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白铁无辜铸佞臣》作者:白铁无辜铸佞臣【完结】 文案 赵麒原来以为小皇帝是他带大的,只想一心一意疼着宠着。却从没想过小皇帝年纪再小也是个男人,更何况九五至尊? 原来这十年感情,十年陪伴,在他眼里是隐忍,是计谋。现在自己朝中势力纷纷倒戈,这一道圣旨,终于来了。 二十年前,做了他的太傅。 二十年后,一杯鸩酒解万愁。|| 重生在十年前,究竟是祸是福? 丞相年上攻X状元学生受 主攻文//此文换受,不喜勿入 内容标签: 重生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麒 ┃ 配角:韩臻/刘长卿/豆丁 ┃ 其它:重生,耽美   ☆、第1章 罪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丞相赵麒自入仕以来承蒙天恩,赐府封爵,本应作为朝堂表率。然其不思进取,恃宠而骄,骄奢淫逸,诬陷忠良,致使李守义,张贯等忠义之士枉死。丞相赵麒不思悔改,朕多番劝阻仍一意孤行。今赐其毒酒一杯,削爵抄家,男子一律流放边疆,女子入宫为奴!钦此!”   大太监喜公公尖锐的声音在赵麒的头皮上方响起,“赵麒,快接旨吧!”   赵麒扬唇一笑,双手恭恭敬敬的接下圣旨,仿佛这旨意并非赐死而是加官进爵。   呵,小皇帝至此也不肯见我一眼。原来恨我至此么?赵麒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朝喜公公道,“公公,皇上没有其他话要说么?”   喜公公掐着指甲怪异的笑了起来,嘲道,“丞相大人,皇上自然有话要说。皇上让奴才转告大人,就是你赵麒财大势大,终究也只是朕的奴才。”说完便招手叫身后捧着盘子的小太监走上前来。   那盘子里赫然放着孤零零一只酒杯。   赵麒这才像是终于恍然大悟,这小皇帝原来是真的要他死!   鸩酒毒效很快,没一会儿,五脏六腑就如同虫噬般抽痛起来,生生的要绞碎了他的理智。赵麒捂着腹部跪倒在地,最痛的地方不是肠胃,是心脏。一下一下的撞击着,酸疼的要流出泪来。   传说人死之前是要看见自己的一生的。这种现象被称作走马灯。   可赵麒却发现他看见的全部都是小皇帝。   小皇帝小时候叫他太傅,跟着他学五书,学四经,学史记,学兵法;小皇帝少年时叫他赵卿,跟着他步步为营,跟着他学阴谋阳谋,跟着他登上皇位;小皇帝登基了,床上还是像个羞涩的少年,一动也不敢动。   赵麒甚至能脑补出来小皇帝下这道圣旨时候的全部心思。   赵麒原来以为小皇帝是他带大的,只想一心一意疼着宠着。却从没想过小皇帝年纪再小也是个男人,更何况九五至尊?小皇帝怎么会愿意雌伏于他?   呵呵,原来着十年感情,十年陪伴,在他眼里是隐忍,是计谋。现在自己朝中势力纷纷倒戈,这一道圣旨,终于来了。   “呵呵。。。”赵麒笑了起来,口鼻都淌出血来。赵麒继续笑,咳嗽着用尽最后的力气,道,“我赵麒糊涂了二十年,终于清醒了。”竟然还看见小皇帝向他飞奔而来的幻象了。   二十年前,做了他的太傅。   二十年后,一杯鸩酒解万愁。   *****   隐忍了十年,终于,终于能亲眼见着那人喝下自己赐的毒酒。不出半柱香时间,就能彻底摆脱这人了!韩臻死死的握着拳,指节泛起青白色。   这十年,忍着他伸手干涉朝政,只是自己的根基不稳毫无反抗之力;这十年,忍着他留宿养心殿,夜夜将自己压在身下侮辱,可恨自己虽是一国之君却大权旁落,毫无还手之力。   这十年的恨意,终于解脱了。。。   韩臻瞪大眼睛,亲眼看着他捧起毒酒仰头喝下,竟毫无怨言。真的可以摆脱这个人了?!   他跪倒在地,笑了起来,却泪流满面。他道,糊涂了二十年,终于清醒了。   韩臻继续看着,莫名的也笑了起来,莫名的也泣不成声。好痛啊,好痛啊!太傅!为什么,为什么心这么痛。。。为什么好像大仇得报,心却死了呢?   太傅,你告诉我为什么呀?   太傅?   太傅被我害死了。韩臻浑身一颤,竟陷入深深的恐惧中。太傅会死?   不要。。。韩臻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呼吸起来,窒息般的酸痛像是要将他凌迟一般。他不由自主的冲了过去推开大太监,不由自主的哭喊着,不由自主的抱住那依旧温热的尸体声嘶力竭。   太傅我错了!太傅,太傅我知错了,别惩罚我!别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可他的太傅却再也不能应他一声。   十年前,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十年后,才知比恨意更难熬的是情意。   ☆、第2章 重生   赵麒再次睁开眼时还是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屋里的摆设一成未变,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又醒了过来。   可那毒酒让他疼的太厉害,断不可能只是梦吧!   这时候,他的小侍从豆丁跑了过来,惊喜道,“大人,您终于醒过来了!我这就去找刘大夫过来瞧瞧!”   “等会儿。”赵麒伸手将他拉住,嗓子似乎干渴的厉害,被钝刀磨了似的痛,“给我倒杯水。”   豆丁连忙递给他一杯水,关切道,“大人,您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赵麒喝了水觉得舒服得多,便又躺下休息了,“你先在外候着吧。”   以前赵麒并不喜欢这个叫做豆丁的孩子。直到抄家之时,这个孩子愤恨的咬住喜公公的大腿,倔强的嘶喊,“不许你们欺负大人!”最后,这孩子为了他被活活打死。   现在,这可怜的孩子又回来了?又活过来了?赵麒闭上双眼,泪却止不住掉了下来。   我也活过来了?   大约是心里事情堆压的太多,没一会儿赵麒就睡着了。这一睡竟然是整整三天三夜。   醒来的时候,刘大夫正在帮他把脉,抹了把山羊胡须,道,“赵相的毒素基本上是全部除去了,只是心中郁结一时不得开解才染了风寒,我再开几包药,每天按时喝了便好了。”   赵麒觉得这个刘大夫看着眼熟,却一时有些想不起。不过这毒素又是怎么回事?自己又何时中过毒了?   豆丁叹了一口气,忧虑道,“唉,这可怎么办,明日是新皇登基的大日子,大人这样病着可如何是好?”   什么?!赵麒大惊之下竟坐了起来,手指着豆丁颤声道,“你说什么?”   豆丁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还以为说错了话,惹怒了赵麒,吓得跪倒在地磕头求饶,“奴才嘴拙,请大人息怒。”说着就招手往自己脸上扇起巴掌,没几下就打的脸颊通红。   赵麒缓了一口气,干涩道,“罢了,都下去吧。”   “是。”“是。”两人都出了房间,和上门。   一杯毒酒,没让他丢了性命,反而让他回到了十年前。韩臻登基的前一天。   赵麒笑了起来,靠在床榻上轻笑着,眼里却尽是痛楚。既然重生,为何不让他重生在半个月前?若没有发生过那件事,所有事情不就都消失了干干净净?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自己的确是中了毒,他以为是谁?现在回想起来,可不就是小皇帝吗?   他醉了酒,乱了性。作茧自缚。   原来早在十年前,小皇帝就要他死。可笑他不自知,还以为是两情相悦,最终还是一杯毒酒惨淡收场。早知道,不如现在被毒死了,也不至于痛彻心扉。   韩臻站在门外,面上看不出神情,内心却是七上八下。赵麒会不会发现是自己下的毒?赵麒没死会不会对他不利?怎么办?怎么办?这奸臣有办法害死父皇和皇兄,自然有手段害死自己篡夺皇位。明天就要登基了,他会不会趁机对自己下手?还是辅佐自己登上皇位后,做摄政王?   韩臻今年才十五,年纪尚小,况且身为最小的皇子接触过的朝政不多,朝中黑暗浑浊自然不知情。上一辈子赵麒看不得他吃苦受欺负,便所有事情通通帮他办了,哪怕世人说他奸佞也无所谓,只要那人开心就好。   只是没想到啊,一片真心被人当做驴肝肺。   赵麒心想,既然如此,不如现在撒手不管,任由那小皇帝自己摸索,当个仁君或是暴君,好歹不至于恨他入骨。这重生的事情可遇不可求,必然难得有下一次,这一辈子便当做是为了自己,远离那人,保护好自己便算了吧。   情是求不得了,命,还不能留着吗?   就在赵麒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房门被推开,那个他想要远离的少年已经走了进来站在他榻前。   韩臻不知道赵麒究竟知不知道,拿不定主意,便坐在他床头关切道,“赵卿,您身体好些了吗?”   赵麒在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笑道,“无碍。多谢殿下关心。”   看来是不知道吗?韩臻心想着,手掌覆在他的额头上,道,“昨天我过来的时候,赵卿还烧着呢,今天好像是好了。”   那手掌的触感和温度很熟悉,无数次在床榻间两人亲密无间。同床,却不同心。赵麒勾起嘴角轻笑,温柔的握住他的手,果然见那只手忽然僵硬了下来,却并未挣脱。赵麒道,“殿下不必担忧,臣早就好了。明日殿下登基大典,臣还要去看着呢。”   韩臻只觉得浑身僵硬,他的手被对方握着,就像被一条毒蛇死死缠住似的。心中厌恶面上却还是一副担忧的神色,“那赵卿一定要好好保重,我先回去了。”   话音未落,却被赵麒抱在了怀里。   小皇帝,从此往后我便撒手不管了。朝堂阴险,知人知面难知心,恐怕有些艰难,你定要好好的,做个仁君明帝。从此,你是天子,我是下臣。   好一会儿,赵麒才松开他的身子,道,“好了,殿下回宫吧,注意安全。”   韩臻像是终于逃脱了般松了一口气,疾步走了出去,仿佛身后是骇人的万丈悬崖。关上门的那一刻,虽然轻微,可是韩臻却还是隐约听见屋里那人压抑的哽咽声。   韩臻不可置信的望着房门,正要再凝神去听,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   大庆三十六年四月十日,明德帝韩臻登基,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次日,丞相赵麒称病辞官,告老还乡,时年二十七岁。   两个月后。御书房。   韩臻伸手挥落桌上的奏折,怒道,“这些狗官沆瀣一气,贩卖私盐,简直罪无可恕!竟然还敢找朕要银两救济灾情?!都当朕是傻子吗!”   喜公公连忙跪倒在地,道,“皇上息怒!龙体为重啊!贩卖私盐牵涉甚广,皇上一定要小心行事啊!”   呵,身为皇帝,却要忌讳那些狗官不成?韩臻皱了皱眉头,冷哼道,“那么依你所见,朕是要任由他们狼狈为奸官官相护了?”   喜公公吓了一跳,磕了几个响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韩臻看不惯他身上怪异的妖气,冷道,“滚出去!”   “是,奴才告退。”喜公公连忙起身退下。   一时间,这偌大的御书房竟然只剩下韩臻一人。韩臻颓然坐到椅子上,茫然的抬头看着屋顶。这官场上,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么?这些人欺负他年少毫无经验,时常在朝堂上含糊其辞敷衍了事。这些围观者八面玲珑,结党营私自成一派,竟然没有一人站在他身后给与他支持。   赵麒,你辅佐我登上皇位,为何,为何又不管我了。。。韩臻咬住嘴唇,忍不住伏在书桌前呜咽不止。太傅,你不是说永远站在我身后帮我出头吗?为何对我不管不顾任由他们欺负?   ☆、第3章 相见   赵府。   赵府这时候已经不是丞相府了。规模不算大,丫头侍从只留下几个,护卫还是一个不少,毕竟得罪的人多了不敢走夜路。   现在正值六月天热,赵麒靠在树下的藤椅上,手中拿着扇子摇啊摇。身后的侍女也闭着眼偷偷打盹。   “翠儿,你上次是说王家的小女儿王曼曼?”男人忽然开口。   名叫翠儿的侍女吓了一跳,连忙揉了揉眼睛,回答,“回老爷的话,前些日子王员外前来拜访似乎是有意将小女儿王曼曼许给老爷。”停了一会儿又说,“老爷,这王员外无官无职,却希望老爷娶他家小女儿为正室,真是好不要脸。那种身份怎么能配得上大人呢!”   赵麒微微一笑,收起手中扇子在侍女的手上敲了一敲算是惩罚,“如今我不也是无官无职,闲人一个。若不是还有些店面维持生计,只怕这一家子人都要出去讨饭了。”   翠儿立刻鼓起了嘴,道,“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您可是当做丞相的,当今圣上无才无德有眼无珠才会叫您辞官!”   “放肆!”赵麒将手中折扇摔在地上,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这些话了!”   翠儿吓了一跳,连忙跪倒,“老爷,翠儿一时糊涂!”   “起来吧。”赵麒叹了口气,“皇帝如何轮不到你多嘴,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下次可记住教训了。”   翠儿连忙哭着应了。她才来府上没多久,一直觉得赵老爷性格温和从不发脾气,这时候才知道他发起怒来真是叫人胆战心惊。幸好老爷心肠好不做计较,不然自己冒失说错话可真是死一百次都不算多!   说曹操曹操到。   这翠儿刚刚起身,就听见门外有个身影禀告,“皇上驾到!”又有人齐声呼喊“参见皇上!”   这声音还没落下,小皇帝就已经冲进了院子,急匆匆的,“赵麒!”   赵麒没想到韩臻会忽然来访,连忙起身拍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跪到他面前,恭敬道,“草民赵麒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臻着急的赶过来,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更没想明白为什么会赶过来特地见他。赵麒更想不明白小皇帝找他做什么。难不成还是看不得他活得好好的?   两人心思各异,赵麒足足在地上跪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小皇帝还是默默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唉,难不成特地过来叫他跪着赎罪?当真是年纪太小,竟然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出来。若是自己,必定有百种方法叫对方生不如死,再全身而退。赵麒心中想着事情,腿跪的麻了,便针扎似的痛了起来。   院子里的人都不敢出一声大气,生怕惹怒了这小皇帝招来杀身之祸。却见那男人跪在地上,面色苍白,背挺的笔直。   韩臻握紧了手,又松开。反复好几次,却还是不敢说一句话。大约真的是小孩子心性,小孩子面对自己的老师时,总是紧张又害怕。如今就算韩臻做了皇帝,却还是觉得赵麒会忽然从背后掏出一条戒尺打他的手心。   “你们都退下吧。”韩臻终于开口。   一干人连忙道了声是,急匆匆的退了下去。   赵府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两人。小皇帝迎风而立,静静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太傅。赵麒跪在地上,眼睛只看着地上的蚂蚁。   “赵卿,你起来吧。”韩臻说。   “谢皇上。”赵麒这才起身,腿麻的站不住,便伸手扶着一旁的藤椅。   韩臻看着他面色苍白,额头渗出些许冷汗,不由得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无碍。”赵麒摇摇头,放缓了声音,轻声道,“皇上出宫是为了何事?”   不说还好,一说,韩臻却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委屈的想哭,声音也带着些哭腔,“太傅。。。朕不知道怎么办,那些狗官都骑到朕的头上来了。”   听见他叫‘太傅’,赵麒心中一软,忍不住就伸手想将他抱在怀里安慰一番。手伸到半空中忽然想起这人是皇帝,连忙垂了下去,恭敬道,“皇上是想让草民出主意?”   韩臻不知道为何,见他手伸过来却是带着些期待。可那人却没有抱他。越发委屈了。   太傅,你也,你也不想管我了么?   赵麒见他不回答,以为他是作为皇帝不好意思开口,便自己开口,“皇上,贩卖私盐所牵涉官员太多了,朝廷之事本就是扯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完全的准备先不要动手。一出手则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现在还不是时候,皇上才登记数月,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臣子。现在六月正是士子科考的月份,皇上先在官员的布置上好好做打算。这样下来,即便是官位有空缺,也可以即可补上。”   可是,为什么我不想听这些?韩臻看着他,垂下眸道,“赵卿,丞相之位朕不知道给谁。他们朕都不相信。”太傅,你回来帮我好不好?   赵麒略做思索,分析道,“皇上,丞相一事非同小可。现如今朝堂上都是先皇的旧臣,先皇。。。”赵麒犹豫了一会儿说,“先皇昏庸无道,亲小人远贤臣,忠义之士大多不得志,皇上可重用,却不能一举提拔为正一品丞相,以免升迁过快遭人诟病。而非一心为国之臣更不可重用,否则皇上大权旁落则危矣。”   韩臻点点头,却一句也没听下去,“赵卿,你觉得谁能胜任?”   赵麒道,“先皇的宠妃惠妃娘娘的父亲尚书大人李守义为官多年,有功无过,朝中半数官员都与他为伍,皇上若是选他做丞相,必然不会有人反对。”   韩臻瞪大眼睛,道,“可是他贩卖私。。。”话还没说完,赵麒却用食指点住他的嘴唇,“皇上,此事毫无根据,说不得。”   “我,我知道了。。。”韩臻诺诺的点头,却觉得好像脸上烧起来了似的,“可是,我不喜欢他。”   小孩子心性!赵麒笑了笑,不自觉带上宠溺,他收回手拢了拢衣袖,继续道,“殿阁大学士张贯是三朝元老,大儿子张翔大将军常年真守边疆,于国于民都有贡献。若是叫张贯做丞相,自然也是妥当的。”   韩臻道,“朕知道,张翔是好人。可是张贯老奸巨猾,欺上瞒下的事情多了,朕不愿意让他做丞相。”   上一辈子,李守义就是因为贩卖私盐被治了罪,满门抄斩,连同宫中的惠太妃也被贬为庶民发完尼姑庵。这全部都是赵麒一手操办的。贩卖私盐的官员很多,若能为己用便留之,若不能,那就只能手起刀落。法不责众,也不必要全部处死。   而张贯因为觊觎皇位,在明德四年竟举兵造反,兵败后也被处了死刑。张翔大将军虽然大义灭亲护国有功,封了爵,却隔天又带着兵马前往边疆杀敌去了。可见父子离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张翔和他父亲一条心,或许,张贯真的能登上皇位。   赵麒想了想这些事情,觉得往事随烟过,现在是另一个过去,这些事情都是未发生过的,或许也不会再发生了。   “皇上对李守义和张贯都不满意,可见是有中意的人选了。”赵麒轻轻一笑,道,“皇上属意谁做这丞相?”   你什么都知道。。。为何猜不出?韩臻低下头轻咬着唇瓣,支吾道,“赵卿,你病好了就回去吧。。。”   赵麒一愣,回去?回官场?   可那罪召上清清楚楚写着,“丞相赵麒自入仕以来承蒙天恩,赐府封爵,本应作为朝堂表率。然其不思进取,恃宠而骄,骄奢淫逸,诬陷忠良,致使李守义,张贯等忠义之士枉死。。。今赐其毒酒一杯,削爵抄家。。。”   这样的事情,实在不想再来一次。否则,哪怕重生两次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第4章 出访   “皇上,草民于国无功,实在当不起这重任。”赵麒能想到的就是拒绝。   又来了!胸口一阵一阵的酸痛,每次一想到赵麒,这样的病症就反复发作。韩臻低下头,勉强张口喘了几下才得以呼吸。俗话说十指连心竟然是真的,手指一阵阵发麻,酸疼的厉害。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这就是恨吗?恨他那夜醉酒乱性,将他好生折辱;恨他言而无信,说了保护他却将他残忍抛在黑暗的朝堂;恨他冷漠无情,宁愿无所事事,也不愿身为丞相陪在他身边。   难怪世人都说,要不得仇恨,原来,这样疼。   赵麒许久没看见小皇帝说话,定睛一看,那小皇帝垂着头竟然哭了起来。   心莫名的又疼了。赵麒知道把前世的事情加诸在这辈子的韩臻身上是不太好,可是这小皇帝两个月前还是的的确确对他起了杀心。。。这该如何是好呢?   “皇上。。。”赵麒伸手覆上他的眼角,手指轻柔的擦去那些泪珠,“可是朝堂上还有什么难事,还是被欺负了?”   韩臻任由他抚摸自己的脸颊,竟然不觉得厌恶了,摇头道,“赵卿,我病了。”   赵麒一惊,连忙问,“病了?是哪儿不舒服?可是累着了?”   韩臻摇头,闷声道,“喘不过气来了,胸口疼,手疼,鼻子堵住了。。。”   这是什么症状?赵麒心中疑虑,连忙唤人过来,“豆丁!快传刘大夫过来。别惊动了门外御林军!”   豆丁有眼头见识,连忙应下了。   赵麒忙伸手扶住韩臻,道,“这里风大别吹坏了,先进屋吧,一会儿叫大夫给你瞧瞧。”这语气,已然不是下臣对皇帝的了。   韩臻忽然发觉,还是喘不过气儿,胸口不再痛了,心跳的好快,脸颊发烫。这到底是个什么病啊,太傅?   刘大夫不知道韩臻的身份,望了他半晌,山羊胡子都翘起来了,笑呵呵道,“禀大人,小公子什么病也没有。”   赵麒不信,连问,“那为何觉得胸口疼,喘不过气?刘大夫,你都看好了?”   “呵呵,小公子这个年纪会有这样的症状是正常的,不打紧。要不老夫开一副安神的药方,每日喝一次吧。”   这个年纪会有这样的症状?十五六能有什么毛病?赵麒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道,“如此甚好。多谢刘大夫。”   刘大夫又看了韩臻一眼,乐呵呵的走了。   韩臻却冷汗连连,担心惧怕的不得了。这个刘大夫难道看出来了?要是,要是这个刘大夫告诉赵麒自己恨他可怎么办?韩臻忍不住看了赵麒一眼,这时候赵麒还是一脸担忧。   如果赵麒知道自己恨他,是不是就再也不愿意见他了?韩臻想想就后怕,甚至想到了要先一步去杀了刘大夫灭口。   可怜这刘大夫被小皇帝惦记上了。   *****   明德元年六月十五日,前丞相赵麒被明德帝请出,复入朝堂,任丞相一职,封地封爵。一时间丞相府上门庭若市。   同年六月十七日,科举考试,丞相赵麒担任主考。   科考几日过后,赵麒觉得是时候严查私盐的问题,便向小皇帝请命,暗自前往荆州揪出这毒瘤。有了上一辈子的查访,赵麒省了很多调查的功夫,手头的证据已经可以扳倒李守义。只是这证据来历不明恐遭人怀疑,还是再去一趟荆州看看吧。   赵麒打着这样的算盘,韩臻也有自己的想法。   出发前夜,韩臻就奔赴丞相府,道出自己的心思,“赵卿,朕与你一同去荆州!”   赵麒好一会儿才点头同意,安排好朝堂上的事便对外称皇帝染病一月不早朝,有事上奏折,而后由赵麒的暗线飞鸽传书禀告。就这样,荆州之行还是定下来了。   其实上一辈子小皇帝也跟来了。不过那时候是他不放心硬是带了过来。原本想改变历史,没想到事情还是朝着原来的方向不偏不倚的发展着。他还是丞相。他主考科考,不出意外,那状元和探花都是他的门生。他来荆州,查处私盐贩卖线,小皇帝还是跟来了。   十年后,那一杯毒酒,也会如期而至吗?   赵麒甚至糊里糊涂的想,不如娶了王曼曼,生个儿子。上辈子不曾娶妻毫无牵挂,或许这辈子可以有所改变。命运若是变了,那毒酒也就无影无踪了。   这次随行的除了小皇帝,还有个豆丁,人多招摇,便只带了两个护卫,暗地里还有十个暗卫,以防不时之需。豆丁在前面赶车,两个护卫骑着马,赵麒韩臻自然是在车厢里舒舒服服的坐着休息。   这时候赵麒正捧着一堆皇宫里传过来的奏折,一件一件递给韩臻。   韩臻很少出门,原本是想到处看看,谁知赵麒一直叫他批阅奏折,枯燥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偏偏又不敢反驳。   见小皇帝满脸不悦,赵麒心想是不是那些没脸没皮的狗官又说些什么混账话了,柔和道,“皇上,怎么不太高兴?”   韩臻吓了一跳,以为被看出了心思,连忙摇头,“没有!”一会儿,又说,“赵卿,奏折太多了,朕看不完,你帮朕看一半。”   上一世,何止看一半。一件烦心事也没有让这小皇帝接触过。临死才知,做过了头,得了个干涉朝政的罪名。   赵麒一笑,道,“皇上,觉得累了便休息一下,过会儿再看。”   这摆明了不想帮我!韩臻咬着唇低头继续看折子,心里却烦躁的要死,哪里看得下去呢!   ☆、第5章 遇刺   忽然,外面嘈杂起来,马车也骤然停下。   小皇帝没坐稳差点摔了,幸好赵麒眼疾手快将他抱住。这边韩臻自然是紧张的不知所措,那边赵麒已经掀开车帘,“豆丁,出了什么事?”   “大人!你快坐进去,有杀手来劫车!”豆丁说完便大叫着,“来人啊!快保护大人!”   赵麒这才想起来,上辈子这个时候的确有一场刺杀行动。幕后黑手正式李守义。当时小皇帝还受了伤,他心疼了许久。最后李守义的罪名中就有刺伤皇帝一项。   赵麒坐进车厢,韩臻便问,“赵卿,出什么事了?有刺客吗?”   赵麒想起来还是觉得仿佛昨天,小皇帝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不由得压住心中慌乱,伸手将小皇帝拉起来护在怀中,“别说话,外边危险。”   韩臻只觉得身子僵直,丝毫不敢动弹,好一会儿才点头,“嗯。”   没一会儿,车厢一阵晃动,马匹受了惊竟狂奔了起来。赵麒一惊,这马疯了似的恐怕要出事,连忙抱着韩臻道,“至儿,别怕。”说着便拥着他跳出车厢,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停下。   那几个刺客见状,举着刀便砍了过来。几个暗卫连忙赶过去护主,才没出事儿。   韩臻一直是愣愣的,那人刚才抱着他,叫他‘至儿’。除了母后,从没有人叫他的字。   赵麒见获了救,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上一辈子小皇帝被砍了两刀,每每在床榻上脱去衣物,胸前的疤痕都看的清清楚楚。每次看见都是后怕,都是自责。这一次,终于护你周全。   “皇上,没受伤吧?”赵麒的声音发涩,似乎说话都有些艰难。   韩臻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却发现手上一片粘腻,定睛去看时擦发现那是刺目的鲜血。那血从那人的肩上一直流了满地,忽然,觉得窒息,“赵。。。赵卿?”   那边护卫和暗卫解决了刺客,连忙赶过来。这时候赵麒已经不省人事了。他的后背上赫然是一条血痕,从肩膀一直划到腰间,血肉外翻。   豆丁登时哭了起来,“大人?大人你快醒醒啊!”   护卫抱着受伤的半只胳膊,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丢过去,道,“劳烦公子,帮大人身上的伤上药。”一行人中除了豆丁和赵麒,都不知道韩臻的真实身份。   豆丁吓了一跳,怎么能让皇帝做这种事,他连忙接过药,道,“这种事情就不劳烦公子了,还是奴才来吧!”   几人费力的把赵麒抬到隐蔽处,脱掉身上碍事的衣物。豆丁看着那伤,手抖得厉害,眼泪直掉,“大人这么怕疼,怎么受伤的不是我呢。。。”   韩臻恍恍惚惚的看着,也想掉泪。可是不敢。不敢哭。太傅不会有事的,太傅还要,还要做他的丞相,还要陪着他。。。怎么能有事呢?   太傅,我不恨你了!求你,不要这样惩罚我!   好不容易处理了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又换上干净衣物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赵麒其实一直都是有感觉的,就是睁不开眼。他听见豆丁哭的厉害,又说他怕疼。也感觉到小皇帝那只小手一直牵着他的,好像生怕自己走了似的。   最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赵麒觉得口干,喉咙痛的像火烧似的,“豆丁,给我水。”   豆丁一见赵麒醒过来了,激动的大张着嘴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连水也忘了。   赵麒满头黑线,又重复一遍,“水。”   水递过来了,却是一旁的小皇帝。小皇帝一夜没睡,就等在他身边,眼睛底下一层淡淡的青紫,看起来有些可怜。赵麒心中一动,强忍住将他搂住的冲动,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那刺痛感果然减少了许多。   “大人,你可算醒过来了!”豆丁年纪也小,虽然在赵府呆了七八年,年纪却只有十一二,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昨天还跟几个刺客打了起来,他机灵没受伤,不然在就吓死了。赵麒受伤简直就吓死了他半条命,这时候见赵麒好转,激动的拉住他的手傻笑。   赵麒本来就心疼豆丁,上一辈子来不及报答,这一世自然想好好补偿。见这孩子笑的憨,又是真心关心他,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好了,我没事,不用担心。”   豆丁脸一红,愣愣的点头,“嗯。”   那边韩臻却如遭雷击。在他的印象中,赵麒所有的温柔都只是对他一个人。这种亲昵的动作,也只有自己可以。。。   那种病症又来了。韩臻垂着头,默默的数着数,心想这一次究竟是要持续多久。   “皇上,怎么好像不太开心?是不是昨天的事情吓到了,臣没有预料到有刺客,让皇上收到了惊吓,实在是罪过。”赵麒一早就发现了身边的小皇帝闷闷不乐的。   韩臻连忙摇摇头,“赵卿,你救了朕的性命,朕回宫一定重赏。”其实,想说的是,太傅,疼不疼?想说的是,能不能抱抱我,我好怕。。。   赵麒笑道,“为臣保护皇上是应该的,赏赐就不必了。”又道,“这刺客显然是冲着微臣来的,幸好不知道皇上与微臣同行。荆州太守贺祥云为官清廉值得托付,皇上不必向他隐瞒身份。”   韩臻不知道为什么赵麒忽然说这些,还要问却见那人又晕过去了。原来只是熬着将自己安排好。   *****   赵麒这一睡又是几天几夜。醒来的时候正是半夜,身边豆丁趴在床头已经睡着了,觉得口渴又不忍唤他起床。因为伤在背,他一直保持着趴睡的姿势,便自己挣扎着要翻身坐起来。   背上的伤口大约是要结痂了,像蚂蚁爬过似的痒。一翻身拉扯着肌肉疼痛不已。   赵麒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豆丁的脑袋,“小豆儿。”   豆丁迷糊转醒,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揉着眼睛,大叫道,“大人!您醒啦!!”   “小豆儿给我倒杯水。”   豆丁顾不得赵麒叫的那古怪称呼,开心的跑去倒了杯水递给他,“大人!您可吓死我了,皇上这几天也担心的睡不着觉!还有贺大人也来回操了不少心呢!”   赵麒喝了口水,舒服的多了,把杯子递给他放下,才笑道,“来,小豆儿,我看看你。”   豆丁趴到床前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天真无邪,煞是可爱。这小孩子才十一二,从小大概吃了不少苦,看起来小小的,又瘦。像他的小皇帝那样可爱。   赵麒想着,便笑了起来,带着些宠溺将小孩子抱到腿上,“小豆儿,我甚是喜欢你,不如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门口瓷器落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赵麒看过去,只见小皇帝只穿着亵衣站在门前,显得有些单薄。那地上还有一地碎片和不知名的汤汁,看起来是药罐和中药。   ☆、第6章 太守   现在正是三更天,天上月亮高悬。那月光衬着小皇帝的脸越发惨白,惹的赵麒的心一颤,便问,“皇上,怎么还没睡?”   韩臻立在远处,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心脏慢慢延至全身。讨厌赵麒抱着那个孩子,讨厌赵麒看他的宠溺的目光,讨厌赵麒说喜欢他。。。   “太。。。”韩臻刚要喊太傅,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不行。不能让太傅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赵麒将豆丁放下,“小豆儿,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豆丁连忙点头应下了,满脸喜色。哈哈笑,欢跳着跑了出去。   赵麒这才朝小皇帝道,“皇上,外面风大,快些进屋吧。”   韩臻这才回过神来,默默的回头把门关上走了进来。那个叫做豆丁的,太傅喜欢他吗?那我呢?太傅喜不喜欢我?韩臻垂着头走到赵麒的面前站定,那副表情就像是之前他还是皇子,他是太傅。这小皇子受了委屈是总是带着一副这样的表情站在他面前,也不说话。就是叫人心疼。   “怎么了?可是贺太守怠慢了?皇上别跟他生气,贺太守两袖清风,家中钱粮不多自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招待皇上。等回了京,微臣给皇上布置上一桌好菜,现下就讲究了可好?”赵麒看着他耷拉下来的脑袋,有些想笑,又觉得可爱。   “嗯。”韩臻闷闷的应了一声,“赵卿,贺太守很好,没有怠慢我。”   “哦?那你这是在哪儿受了什么委屈?”赵麒连忙问。   其实也不能怪赵麒看不出来小皇帝这是吃醋了。因为上一辈子小皇帝的那一杯毒酒几乎就已经断了他全部念想。这次重生之时,也正是被小皇帝下了毒。所以赵麒根本就没有想过小皇帝对他能有什么情意。他现在想的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留着性命就好。   韩臻咬了咬嘴唇,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觉得心中烦闷。刚才那个豆丁,太傅为什么抱着他?为什么对我,就只是这样看着。。。   见他不说话,赵麒也不好再说,估计是觉得身为皇帝不好在臣子面前说这些心事,便转移话题道,“夜深了,皇上快些回去休息吧。”   韩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是在赶自己走,不由得鼻头一酸,哽咽道,“太傅。。。”   赵麒一惊,连忙跪坐在床,伸手揽着他的腰,软语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觉得好委屈。韩臻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一言不发。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是不开心。可是太傅这样抱着我,就好多了。韩臻直觉这些话不能告诉赵麒,否则,否则太傅会生气吧?   唉。赵麒倒是很想让小皇帝就留下来睡在他身侧将就一晚。可是之前那一次酒后乱性,这样是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便叹了口气,道,“好了,皇上快回去吧。”说着便松开他的身子,又道,“微臣身上还有伤,不能下床相送,望皇上恕罪。”   韩臻嗯了一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转身走了。   唉,这小皇帝究竟要让自己如何是好呢。。。   次日清晨,赵麒叫豆丁帮忙上好了药,穿上衣服便下床去拜访那贺祥云贺太守去了。上一辈子,若不是这贺祥云出手相助,将自己一行人藏在府中,小皇帝定是要没了命。   故人相见,又是陌生人。贺祥云五官端正,看起来很严肃,板正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清官’二字。赵麒一见他便心生好感,有史以来,只怕也只有他这样的佞臣对贺祥云有好感。   赵麒拱手道,“多谢贺太守相助,本相定在皇上身边为太守美言几句。”   那贺祥云却是眉头一皱,道,“不必了,多谢丞相美意。”   赵麒却是不以为意,也不觉得他无礼,与他说起私盐一事,“不瞒太守,此次本相与皇上前来荆州是为了荆州私盐一事。此事牵涉众多证据不足,本相一人恐怕是有心无力,所以还要倚仗太守派兵相助。”   贺祥云早就想整治私盐乱象,可惜无权无势,这一听立即来了劲,也不管赵麒是不是佞臣,和赵麒讨论起了私盐详情。这件事情赵麒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对于查处荆州私盐乱象根本是势在必得,言语中自然从容不迫,施施然洒下天罗地网,只等着那贼子跳下去。   贺祥云在一旁连连咂嘴,感叹这赵相的手段和气势。果然站得高看得远,根本不是我等小人物可比拟的!一时间,竟然有些盲目崇拜起来。完全忘了这人是响当当的奸臣之列。   两人说完了正事又开始扯家常。   这贺祥云原来也爱家长里短。赵麒倒是哭笑不得了。   贺祥云一听说赵麒今年二十七,未曾娶妻也没有后嗣,便道,“赵相,小女今年一十六,不如和赵相结了亲?”又不夸一下女儿美貌或是才学,便要结亲,真是有些好笑。   赵麒也是无语了一阵,心知这贺祥云是心直口快,言语中也没有巴结之意,便点头应付道,“太守美意本相心领了,只是本相早已有了心仪之人,难免委屈了令千金。”   贺祥云一听便大笑,完全不在意自己女人被拒,“原来赵相已有了心仪的姑娘,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赵麒不过是随口说说,谁知道着贺祥云竟然问了出来,一时间也没个人选,便说,“京城王员外家的小女儿王曼曼。”说着又加了一句,“此次回京本相便下了聘礼将她接进府。”   贺祥云哈哈大笑,“赵相真是性情中人!”   ☆、第7章 娶妻   明德元年八月五日,荆州私盐一案涉及大小官员二十一人,其中有京城尚书大人李守义,搜查令一出,轰动全城。七日,李守义被站于市井,满门抄家,一律贬为奴,终身不得参与科举考试,子孙禁止入朝为官。涉案官员全数被斩。当今皇帝仁德,只没收财产充公,特宽恕其家人。   八月十日,科举考试名次揭榜。   琼林宴后,明德帝诏书:新科状元任正三品四省巡抚。探花调职荆州,任太守。原太守贺祥云迁为从一品尚书。榜眼在朝任正四品参议。在科考中脱颖而出的众位考生皆填补了私盐案牵涉官员的大大小小位子。一时间,朝廷多了许多新鲜血液,早朝的气氛也欢快活跃起来。   经过这一次大换血,原先赵麒,张贯,李守义三足鼎立局面彻底坍塌。新科状元榜眼是赵相门生,自然归顺于赵相门下,新任尚书贺祥云又与赵相交好,一时间张贯的气焰被打压下去。朝堂之上,唯赵麒马首是瞻。   闻名天下的赵麒赵相今年二十七,相貌俊秀,待人温和,有无子嗣,未曾娶妻,一时间京城未出阁的小姐都春心萌动起来。媒婆几乎踏破了赵府的门槛。   又有传闻说,这赵相不娶妻是因为钟情于王员外之女王曼曼。要说王员外无官无职,女儿也貌不惊人,怎么就走了这么个狗屎运?一时间叹息声四起。   这当事人赵麒自然是默默的听着。正是八月份暑热的时候,这些烦心事儿就通通都不想管了。   他不管,可有人管。   韩臻听着四处的传闻,一股无名火便窜了出来。听闻赵麒要娶王曼曼更是怒从中来,恨不得挥刀去砍了那个女人。他一生气,宫里的奴才们就吃苦了,时不时被骂上一句都是轻的。   朝堂之上的氛围也很古怪。   皇帝心情不太好总是找茬,丞相一言不发呈观望姿态,新尚书大人心直口快常常语出惊人,殿阁大学士张贯则与其作对,硝烟四起。其余人大气不出,都恨不得找个洞躲进去。   终于,这天退朝,小皇帝忍不住了,“赵相,一会儿你留下,朕有事与你商量。其他人便退了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参拜过后纷纷退下。   赵麒倒是有些奇怪小皇帝找他做什么。他现在在朝堂上已经低调的几乎成了空气,难不成是因为三品巡抚四品参议还有尚书都是站在他这边?这么一说,似乎的确有些权势过大,怪不得小皇帝忌讳。是时候找个借口杀杀自己锐气,降个职或是禁个足吧。   这一个多月以来,韩臻除了每日早朝能看见赵麒外,两人根本没有独处的时间。韩臻发现他现在每天都有一半时间在思考赵麒在做什么,剩下的时间在想为什么赵麒不来找他。就这样过着。   “皇上,不知找微臣有何要事?”   韩臻道,“赵卿,听说你要娶妻?”   赵麒一愣,这才知道竟然连小皇帝都知道了,这贺祥云的嘴巴可真大。笑道,“禀皇上,微臣今年二十七,的确是有要娶妻添子的想法。”   韩臻皱了皱眉头,不悦道,“不行!”又说,“那个王曼曼,她,她哪里好了?朕调查过了,她长得又丑,也没什么才学,门不当户不对哪里配得上你!”   赵麒闻言只觉得好笑,这小皇帝,说的这些是什么话。忍不住轻笑,“皇上,这成亲本是两情相悦的事,微臣觉得可以便好了,不必讲究门当户对。”   可是我不想你娶妻。韩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想赵麒娶妻,总之就是不愿意。   赵麒这时候忽然想起小皇帝过了年也有十六七岁算是成年了,到时候恐怕是要选妃了。叹了一口气,道,“皇上,再过些日子宫中会挑出优秀的官家女入宫选妃,皇上可以挑着自己喜欢的册封为妃或是美人。”   韩臻立刻反驳道,“我不娶!”忽然又想起来似的,道,“赵卿,我要册封王曼曼为皇后!”说完这话,韩臻几乎是屏着呼吸去观察赵麒的脸色。   怪不得小皇帝不乐意自己娶妻,原来是看上了王曼曼。这小皇帝竟然什么时候也长大了。还记得那时候第一次遇见,自己也算是毛头小子,才十几岁,小皇帝刚学字,五六岁的奶娃娃可爱的不得了。   一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经历了分分合合,生生死死,这辈子,平平淡淡的活着便好了。赵麒叹了一口气,道,“皇上喜欢就好。微臣无碍。”   “真的吗?”小皇帝闻言一笑,似乎是很开心,“你不喜欢王曼曼是不是?”   赵麒笑笑没说话,小皇帝甚少笑的这么开怀,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没这样笑过。原来,寻常女子便叫他满足成这样。可笑上辈子他纠缠着小皇帝十年,硬是不给他册妃。。。   韩臻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开心,在得知赵麒不喜欢王曼曼之后。只觉得心里满满的,暖呼呼的。   “你喜欢我吗?”韩臻问。   什么?!赵麒大震,一时间竟张口说不出话来。小皇帝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以下犯上罪不容诛?!   韩臻也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就问出口了,可是对方惊讶不敢置信的样子让他很难受。   好一会儿,赵麒才缓缓道,“皇上,时候不早了,微臣先回去了。”   “哦,哦!赵卿慢走!”   没一会儿,赵麒走了。喜公公走了进来,尖锐的嗓音让人异常难受,“皇上,我看这赵相也太大胆了,仗着皇上宠信竟然连规矩都忘了!”   韩臻皱起眉,冷道,“好大的胆子!朝廷命官也是你这样的奴才可以多嘴多舌的!来人!”   “在!”门外御林军带刀而入。   “拖下去杖毙!”   喜公公吓得魂飞魄散,连连跪地求饶,“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说着就已经被御林军架着胳膊拖了出去。   韩臻却是冷着脸,他年纪虽小,发怒的时候倒挺像那么回事。如果赵麒看见的话,定是要这么想。   ☆、第8章 纳妃   次日,赵麒于御书房外求见韩臻。大太监桂公公出门相迎。赵麒一看这桂公公,终于不是那种妖人,面上带着暖人的笑意,倒是讨喜的很。   “皇上,听说您下旨杖毙了喜公公?”赵麒问。   韩臻脸色一僵,有些尴尬。更是害怕这个人知道了会讨厌他,“赵卿,朕,朕是气急了。。。”   赵麒一笑,道,“皇上做的很好。为君应以仁治国,但身为帝王,切不可叫这种宵小之辈爬在头上作威作福。皇上要记得,关键时候不要仁慈。”   韩臻连忙点头,面露喜色,“嗯!”   却听那人又说,“皇上,微臣近日身子不爽,恐怕是年轻时候不注意身体落下了病根,现在每逢刮风下雨便骨节发酸,疼痛难忍。故而微臣想辞官隐退,望皇上恩准。”   韩臻张大了眼,全然失了分寸,“不行!不行!”又摇头道,“我不准你走!”   小皇帝又在耍性子了。赵麒心下无奈,又开始娓娓道出利害,“皇上,现下朝堂之上正三品巡抚为人正直,才富五车是值得亲近之人。虽然常驻京城外,但关键时候皇上可以召他回京商量要事。新任尚书也能很好的辅佐皇上,张贯张大人这些日子担心引火烧身必定做不出什么大事来。皇上琼林宴上也接触了些新任仕子,心中应该自有比较,接下来的事皇上可以自己做主,重用贤臣。微臣身体抱恙已然帮不了皇上了,不如自请辞官告老还乡,皇上也可以多提拔一下手上的官员。”   韩臻却听不进去这些,只觉得胸口发闷,疼的要喘不过气了。   赵麒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怎么打算,又道,“皇上,微臣于国无功却做了两朝丞相实在惶恐,现下有才子能人皆可胜任,微臣愿卸任让贤。求皇上恩准。”   韩臻每次召见赵麒时总会遣退身边的奴才侍女,这时候偌大的御书房只有赵麒和他一人。   韩臻没了顾忌,竟伸手抱住赵麒,恳求道,“太傅,太傅,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赵麒浑身一僵,震惊之余竟没了主意,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灰飞烟灭了。小皇帝如此,可是对他有意?可就在几个月前,小皇帝还用卑拙的手法对他下了毒。   韩臻见他没反应,委屈的直掉泪,哭道,“太傅,我不做皇帝了,我让你做,你不许走!”   赵麒蓦地睁大眼睛,心想,难不成小皇帝是觉得他别有所图,故意演出这一幕来验证自己是否有谋权篡位之心?赵麒一惊,推开小皇帝往后退了两步,郑重的跪在地上,道,“皇上,微臣对皇位毫无觊觎之心,请皇上明察!”   韩臻更觉得伤心,连皇位也留不住你吗太傅?这么一想便哭的更惨,抹着眼泪直哽咽道,“太傅,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知道是我对你下了毒所以讨厌我了?呜呜,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太傅,你不要生我的气。。。”   赵麒跪在地上,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想不明白到底小皇帝这是何意。连忙道,“皇上,这些话千万不要再说了,微臣是不小心被毒蛇咬了,没有人刻意下毒,可明白了?”   “太傅!”韩臻扑到赵麒怀里,手臂将他圈的紧紧的,“太傅,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好害怕,我的父皇和皇兄都被人害死了,我现在只有太傅了!”   赵麒一惊,心头凉了半截。   完了,这小皇帝难道是想通了先皇和先太子的死因蹊跷?若是牵扯出来,恐怕自己必定是不得善终。毒害先皇和先太子的罪名,一杯鸩酒简直是轻了!赵麒连忙道,“皇上,微臣定会保护好皇上,不让奸佞之人有机可趁!”   韩臻点点头,哽咽道,“太傅,你要是想保护我就不能离开这里。”   赵麒心中长叹一口气,道,“微臣必当万死不辞。”   *****   早朝时候,终于有大臣想起了皇帝没有妃子的事实,连忙上书建议,“皇上,如今皇上登基数月根基稳健,后宫之内不能没有照拂之人。微臣建议皇上提前选秀,在年纪合适的官家女中挑选出几人入宫为妃,也好为皇室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韩臻的第一反应却是望向首座的赵麒,见那人依旧是一副风淡云轻老神入定的神情,不由得心中失望,道,“赵卿,你觉得呢?”   赵麒当然没想到纳妃一事小皇帝也要问他,便敷衍道,“皇上,张大人所言极是。”   那么你也是想让我纳妃了?韩臻心中不太高兴,却说不清为什么,把气都撒在刚才上奏的言官身上,冷道,“张大人,后宫一事不必多心了,朕自有安排!下次再提纳妃之事,朕定要治你越俎代庖之死罪!”   那张言官没想到罪行这么重,吓得跪倒在地,喊道,“谢皇上!微臣下次必不再犯!”   本来还有些官员想把自己年龄适中的女儿推荐上去,这一下什么话也憋回去了。赵麒觉得好笑,这小皇帝怎么就怒了?   韩臻好一会儿才道,“赵卿,你来御书房,朕有事与你商量。其他人都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9章 伤痕   御书房内,赵麒实在疑惑为何最近小皇帝屡屡唤他留在宫中,有时候就是让他站在旁边陪他看奏折,有时候说一些莫名奇怪的话。看了小皇帝真是长大了,心思也不好猜了,若对自己起了杀意,自己必定是难逃了!   韩臻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过一会儿便去看一眼站在旁边候着的赵麒,心中喜悦,嘴角忍不住偷偷翘起。好一会儿,他才小声的试探似的说,“赵卿,你坐到朕身边吧,站着累。”   赵麒道,“回皇上,臣无碍。”   韩臻闷闷不乐的低头继续看折子,过一会儿又说,“赵卿,朕有些地方不明白,你过来坐。”   赵麒连忙走过去,弯腰看着小皇帝手里的折子,问道,“皇上哪里有疑惑?”   好近啊。韩臻窃喜的望着弯腰在他身侧的赵麒,觉得他的呼吸就在耳朵边似的,忍不住脸颊绯红,支吾道,“赵卿,你看这个李祥云说的土地分割是什么意思?”   赵麒凑近一些去看,思索着道,“回皇上,现如今我国土地皆为国家所有,我国有些郡县偏远,管理多有不便,李尚书是想要皇上分割了土地交给各省各郡分级管辖。”   韩臻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问,“赵卿,你觉得可行吗?”   赵麒回答,“回皇上,早在先皇时,就有官员提出此举,微臣觉得百利而无一害,可行。”   “嗯,朕知道了。”   赵麒略感欣慰,毕竟小皇帝是他从小教导大的,骤然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赵麒一笑,“皇上英明。”挺直腰,往后退几步,恭敬的站在小皇帝身后。   韩臻心中失落,扭头去看他,“赵卿,你过来。”   赵麒莫名心中一跳,只看着小皇帝,“皇上有何吩咐?”   韩臻见他不动,便自己咬咬嘴唇起身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韩臻还未成年,只达到赵麒下巴的高度高,看起来分外可怜无辜,仿佛是赵麒欺负了他似的。韩臻觉得面前的男人温和,身形高大给他安全感,相貌俊秀,一时间看花了眼。   再说赵麒,他已经很久没有对小皇帝起过心思了,说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也可。可这当下的情景,全是暧昧的气息。赵麒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洞穴,再也掩藏不住了。好像面前这个依旧是与他日夜交颈的韩臻,而不是一杯鸩酒对他恨之入骨的皇帝。   “至儿。。。”赵麒的嗓音干涩,说出口的话异常艰难。曾经,他也是这样叫他,只是那个人与他同床异梦,恨不得将他剜骨剔肉。   不管了,不管了。再也不想管那些前生今世!   赵麒心中酸涩,伸手捏住韩臻的下巴,狠狠将他吻住,舌头灵巧的撬开他的牙齿,在他口中用力翻搅了一番。   韩臻先是一呆,茫然无措。然后回想起在那个夜晚,这个人浑身酒气,粗鲁的撕开他的衣物对他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不由得浑身僵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晚的痛苦与恨意在瞬间全数涌上了心头。   韩臻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将他推开,声音也经不住颤抖起来,“滚,滚出去!”   赵麒回过神来,自然是意识到犯了大事,一时间竟也手足无措,忙跪下请罪,“臣一时鬼迷心窍冒犯了皇上,臣罪该万死!”   韩臻心中杀意顿起,一想到自己曾经被这个人侮辱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韩臻瞪着通红的双眼,随手从书案前抓起砚台便朝他丢了过去,怒道,“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三番四次侮辱朕!”   那砚台是优质上乘的松花石砚。砸在赵麒的额头上登时头破血流,鲜血沿着伤口从鹳骨上滑落下来。赵麒将头伏的更低,依旧道,“臣罪该万死。”   韩臻原来满肚子的火气不知怎么的,在看见那血迹的时候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又记起赵麒将他抱在怀里,背上刀伤深至见骨血流如注的情景,不由得慌了神。赵麒昏迷不醒的时候,韩臻几乎被吓破了胆,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再说赵麒,他跪在地上恭敬的低下头,面上竟看不出神情。他脑海里似乎一片空白,只听见方才小皇帝叫他‘狗奴才’。和上一辈子何其相似,喜公公嘲讽的语气,‘皇上让奴才转告大人,就是你赵麒财大势大,终究也只是朕的奴才’。   仿佛又饮了一次那鸩酒似的,怎么五脏六腑都绞痛了起来呢?   赵麒几乎跪立不稳,身子摇晃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揪住抽痛的胸口,似乎想要将那心脏剜出来。想必是我赵麒一生草菅人命作恶多端才有此报应!那又为何留着我性命,不如叫我下那十八层地狱去受尽皮肉之苦。为何却要如此惩罚我?我。。。受不住啊!   韩臻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又见赵麒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淋淋,失声惊叫道,“来人!来人!快,快传御医!”又奔到赵麒面前将他扶起,“太傅,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赵麒心想,不过是小伤罢了,怎么会有事呢?却不知是什么地方痛的眼泪都几乎要夺眶而出了。   +有同志说一天一更不够看,就再来一更。今天是特例,明天好像没有两更哦   ☆、第10章 醒悟   八年前。   “太傅,父皇刚才夸奖我了。说我功课做的好!”韩臻得意的朝赵麒炫耀道。这时候他还是半大的小孩子,乌黑的眼珠泛着耀人的光泽。   赵麒摸摸他的脑袋,道,“殿下聪慧,天资过人,皇上必定是欢喜的。”   韩臻觉得赵麒的这番话比皇帝老爹的夸奖还要让他激动,笑嘻嘻的伸手挽住赵麒的胳膊,道,“太傅,我这么争气你要给我什么奖励啊?”   “殿下想要什么?”赵麒笑着问。   韩臻思索许久却想不出来,便道,“我现在不缺什么。不如等我想好了,太傅再给我!”   赵麒点点头,宠溺的看着他说,“好。”   *****   “太傅。。。”韩臻手足无措的望着御医来回奔忙却丝毫帮不上忙,只能坐在床侧看着昏迷不醒的赵麒痛苦的锁着眉头。   那御医上好了药包扎好伤口,又把了脉,道,“皇上,丞相这是心中有事不得纾解,这额头上的伤微臣已经上好了药,这几日再来换上两次便无碍了。只是这心病还需新药医,微臣只能开几贴安神的药来安心助眠,余下的事还是要看丞相自己了。”   韩臻皱起眉头,“你这庸医!这点事都办不好留你何用!”   皇宫里的御医本就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那御医连忙跪下请罪,“臣无能,求皇上饶命啊!”   韩臻冷哼了一声,却挥手叫他退下去了,临了了又道,“记得明日来养心殿换药!”   这养心殿自然是小皇帝的寝宫了。此时,赵麒正睡在那床榻上。要说其实赵麒是个认床的,不过养心殿的龙床他上辈子睡过了无数次,现在自然是睡得安稳。御医在他的额头缠上了厚厚一层纱布,看起来有些滑稽。   赵麒这一睡又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间他在阴曹地府闲逛了一遭,他仿佛看见许多以前的事情,从他初入皇宫为小皇帝的太傅,然后到小皇帝登基他殚精竭虑为他横扫一切障碍。他都记不清小皇帝是什么时候对他起了杀意,或者从一开始就有了。赵麒觉得小皇帝性情单纯,现在才恍然大悟,他是太会演戏了。   小皇帝平时表现的太过无害,让他疏于防范,所以那忽来的毒酒才要了他的命。这也可见小皇帝城府之深,竟然生生隐忍了十年,甚至还要更久!   赵麒只觉得心中浑然发冷,鬼门关前晃了一圈,命保住了,心却死的踏实。也许谁也体会不了赵麒现在的心情。   这接二连三的事情,他再也无力为小皇帝在心中辩解了,只能茫然无措的接受小皇帝对他心生杀意的事实;这一辈子的小皇帝其实就是上一世赐他鸩酒的小皇帝的事实。   赵麒原本以为重生过后可以改变什么,现在才蓦然醒悟。这一切早已成定局,怎么会有转机?他以为对小皇帝多加关照,至少可以让小皇帝下手的时候心生少许犹豫。可是他忘了,上辈子的关照还少吗?他的下场还不是如此?   赵麒看着身下的龙床,只觉得仿佛身后一个无底的深渊要将他拉扯进去,从此万劫不复。   这一世的小皇帝表现的很好,比上一辈子还要无辜可怜。   可他终究是皇帝。而自己,是他的奴才。   这个时候韩臻应该是在上早朝,赵麒心中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之前在殿中失仪之事,急急忙忙的穿上衣服就从宫中奔回了丞相府。这小皇帝到不至于为这一件事就杀他灭口,毕竟他才刚登基,至少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对自己动手。幸好身为丞相,好歹小皇帝也知道忌讳。   赵麒心中暗道,看来为了保命,他只能呆在这官场再摸爬滚打一回了。大约他失势之日,就是他命丧黄泉之时了。   赵麒两天没回去,丞相府早就乱成一团,宫中只说赵麒病了也不说是什么样子的病,闹得府上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王福老管家一见赵麒额头上的白纱,中间还隐隐泛着血迹,不由得老泪纵横,“老爷,您可算回来啦!可真是吓坏小的们了!这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来人呐!快叫刘大夫过来给老爷瞧瞧!”   翠儿也哭的是花枝乱颤,催人心肝似的,“老爷!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奴婢给您备了些菜,一会儿就让厨房热一下端上来!怎么好像瘦了好多?一会儿再炖点燕窝粥补补身子吧!”说着也张罗着去了。   赵麒奇怪的想,原来这些在他心里可有可无的人,却是真心实意关心他的。   反倒是小皇帝,以为是最亲近之人,却是心心念念要取他性命之人。   一向爱哭的豆丁却没哭,睁着大大的黑眼珠望着赵麒,爬到他的腿上看了他许久,才愤愤的说道,“大人,您还是辞官吧!”   赵麒失笑,“胡说什么呢,皇上亲自入府请我出山,我怎么能三番几次拂了他的面子。这可是藐视皇帝的大罪。”   豆丁不满的皱着眉头,不满道,“大人,皇上他只是利用您而已,他根本就对您无意,偏偏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真可气!”   赵麒这才知道原来,连豆丁都看出自己对皇帝的龌龊心思了,叹道,“好了,小豆儿,这些本与你无关。我自有分寸。”   豆丁还是小孩子,口无遮拦,哼道,,“大人,您就听我一句,别管他了。大人额头上的伤,也是他弄出来的吧?竟然把气撒在大人的头上,气死我了!”   赵麒心想原来连十一二岁的娃娃也想的这么明白,自己却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了,可这些话只能今日与我说说,断断不能再提,可明白了?”   “嗯。”豆丁闷闷的应了一声,却是满脸不乐意。那皇帝有什么好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   *****   韩臻退了朝便匆匆赶回养心殿,却听桂公公说赵麒已经回去了,不由得心生烦闷堵住了似的难受。   韩臻茫然的坐到床榻上,心想着昨日的事情。   赵麒忽然发难似的吻他,到现在,这嘴唇上似乎还留着滚烫的温度,让这个脑子都糊成了一团。昨日的大怒退却,却剩下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了。像是羞涩,欢喜,还是什么?韩臻想不明白,伸手摸了摸唇瓣,好像摸着那人的似的。带着些窃喜。   太傅,这是为什么呀?   韩臻想不明白,其实也不能责怪他脑子想不清楚,他从小就没了娘,前面又有个才华横溢满腹经纶有着帝王之才的太子,先皇打小就对他放养着不管不问,连基本的温饱都有些困难了,谁又告诉他情爱之事?   赵麒虽然被派去做他的老师,可是只顾着教他诗书五经,根本没想这么多。结果等到韩臻大些了,他又自己动了那种龌龊心思,大约是做贼心虚,更不敢提起此事了。   韩臻懵懵懂懂的,年纪又小,亲吻对他来说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只觉得侮辱,哪里会想到赵麒这是喜欢他。   他恨赵麒的原因并不如赵麒想的那么简单。赵麒以为是那夜醉酒之事,其实后面还有更深层的东西。   韩臻从小缺少母爱,父爱也基本等于零。他虽然身为皇子,却是随便什么奴才也能瞎指唤的,那被杖毙的喜公公就是犯上作乱之辈。   赵麒才出现的时候,韩臻才五六岁,正是被父母宠的无边的时候,可是他却没有,连小孩子应有的调皮都不敢有,整日畏畏缩缩的甚是可怜。赵麒大约是心疼他,对他好的没边,真心实意的打心底里宠他。   韩臻从小凄楚,自然是把他当做唯一的依靠来敬爱着。   可是,就是这个他敬重的人,那夜像匹饿狼,残酷的将他压在身下,不理会他的哭喊挣扎,生生的撕碎了他的衣服。   这大概像是心里丝毫不可动摇的大山忽然倒塌了似的,韩臻心中的敬爱也生生的被赵麒掰断了。由爱生恨大约就是如此,毕竟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不愿意对方强迫自己。更何况,那时候小皇帝崇拜他,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   ☆、第11章 中秋   明德元年九月二十,农历八月十五。   全京城张灯结彩喜迎中秋佳节,连平时最冷清的暗巷里也挤满了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豆丁被赵麒牵在手上,穿越在车水马龙中。   “大人,那是什么呀?”豆丁从来没这么光明正大的出府玩,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手里抱满了各色零食小吃,嘴里正舔着小糖人。   赵麒循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竟是一条花灯街,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彩灯下是灯谜。赵麒便牵着豆丁挤了进去,“来,小豆儿,这些日子看看你长进多少。这些灯谜可能看出来?”   豆丁瞪大了眼睛踮着脚尖张望,好半晌才哭丧着脸,道,“呜呜,好多字不认识!”   赵麒失笑,道,“那算了,我们再去别处逛逛?”   豆丁摇头,委屈道,“可是我想要那个!”手指向绳上系着的一只兔子形状的彩色灯笼。那谜面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猜一字。   赵麒笑了笑,正要朝那小贩说出答案,却见一女声清脆入耳,“天生一对地设一双,这谜底自然是菜畦的畦字!老板,我说的可对?”   小贩自然是乐呵呵的,道,“小姐才智双全,正是畦字!”说着便伸手解下那兔子灯笼递给那姑娘,“小姐,这灯笼便是您的了。”   卖灯笼的是个商贩,灯笼当然不是白送的。每个答题的人都需先给一枚铜钱,若答的不对,就只好再给一枚铜钱继续答题。如此一来,题目难了,答得人多了,钱自然是赚的多。   那姑娘给了小贩一枚铜钱,开心的提着灯笼便要走。   赵麒一见豆丁都快哭了出来,连忙疾步去拦住那姑娘,客气道,“这位小姐请留步。”   那姑娘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却没有侍从陪同,一见有人拦她自然是吓得不轻,兢兢战战的转过身去,却见一相貌俊秀温文儒雅的公子哥,当下就红了脸,结巴道,“公子,是,是有什么事?”   “不瞒这位小姐,小儿方才便看中了小姐手中的兔子灯笼,只可惜在下才疏学浅没猜出字谜。敢问小姐,可否将这灯笼卖给在下?”赵麒拱拱手,含笑道。   那姑娘脸色绯红,连忙把手中灯笼递给他,“公子拿去吧,既然小公子喜欢,就当做我送给他的。”   就在赵麒打算再推辞一番,给点银钱的时候,忽然一个魁梧大汉挡在那姑娘面前,恶狠狠道,“好你个登徒子,竟敢欺负我家小姐!你可知我家小姐是什么人!”   赵麒来了兴致,便问,“不知你家小姐是何人?”   那大汉一笑,道,“我家小姐可是王员外之女!再过些日子便是丞相夫人!我劝你这登徒子快快赔礼道歉,否则我家丞相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感情我赵麒倒是你们家的了?赵麒觉得好笑,却未说话。   那姑娘,也就是王曼曼,着急的从大汉身后探出头来,细弱道,“公子,你先走吧。下人不识礼数,我代他向你赔罪了。这灯笼还是给小公子玩吧。”说着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一旁的豆丁。   王曼曼并非倾国倾城之姿却也算是眉清目秀,更何况性格温良,又不失活泼俏皮,实属难得。赵麒顿时对她心生好感,便笑了笑,“无妨。”这王曼曼分明是钟灵毓秀小家碧玉,又似乎才识不浅。前一阵子小皇帝不是还说她貌不惊人又无才无德?赵麒想了一会儿,大概是小皇帝心中喜欢又担忧自己看中王曼曼而下聘吧?   那大汉却不以为然,仿佛赵麒当真唐突了他家小姐似的,看着他的眼里满是防备。   就在这时候,四周忽然嘈杂了起来,竖耳一听,似乎是有什么大人物也出现在这灯谜会上了。   赵麒扭头一看,就见这一届新任状元郎刘长卿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高壮的侍卫,各个腰间悬着一把佩剑,好大的架势。要说这刘长卿相貌端正柔和,眉眼间却有些女儿家才有的妖娆。此时他身穿一袭青衣,身后一头乌发如墨般散了下来,这番美貌自然是惹得旁人侧目议论纷纷。   赵麒却是皱了皱眉,十分不喜这刘长卿的高调出行。   说到刘长卿,他自从便生的漂亮,长相随了他的母亲。然而这偏女性的相貌却是惹得同龄人嘲笑欺负,只叫他小姐,于是刘长卿打小便不爱说话也不合群,只待在家中看书学习,这才拼命考中了状元。现在他有权有势,旁人再也不能小看了他,便是秉着这样的心思,刘长卿才带着些炫耀的意图在中秋佳节前来出玩。   赵麒从小家境优越,如今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相貌再出众也没人敢用什么异样的眼光看他。赵麒当然体会不到小人物的辛酸史,只觉得刘长卿过度自满,不是为官之道。   刘长卿享受着众人的膜拜之情,正开心,忽然看见前面站着的不就是他的恩师赵麒?!刘长卿大惊失色,连忙走过去,恭恭敬敬一拜,道,“老师,您怎么也出来游玩了?”   赵麒冷着脸,道,“怎么,本相还要先通知你不成?”   刘长卿脸上一白,自知这赵麒是生气了,连忙赔罪,“学生不敢。只是担心您出门未带侍从,不如学生陪着老师四处走走吧?”又低头看着一眼被赵麒牵在手里的豆丁,困惑他似乎无子嗣,便问,“这位小公子是?”   赵麒却不理他,兀自道,“天色晚了,本相先回府了。”说完便转身要走。   刘长卿连忙追上去,殷切道,“老师,人多嘈杂,学生送您回府吧。”   那王曼曼则是脸羞得通红,全然没想到刚才那个儒雅公子竟然就是赵麒,不由得跺跺脚,朝她身前大汉道,“都怪你,说什么丞相夫人,这下丢脸死了!”   那大汉愣愣的,自然是没想到当朝丞相竟然也没个下人奴婢,就一个人出来游街。   ☆、第12章 入宫   相比较于京城的人声鼎沸的大街小巷,皇宫则冷清的多了。往年这个时候,先皇总是拉着宫里的妃子们和几位皇子摆一桌宴席,有时候会召回在外地的王爷一通庆祝佳节。   可是今年,小皇帝却截然一人待在偌大的皇宫。先皇早就驾鹤西去了,他的皇兄也被奸人所害,那些妃嫔们也大多不在了。   不得不说其实韩臻真是实在的小孩子,之前痛恨赵麒便把他当做是弑父杀兄的仇人,现在不那么恨了,也就没道理把一切罪过推到他身上去。这大约就和成语‘疑人偷斧’是一个道理。   韩臻坐在宗庙里的蒲团上,想起往日先皇和先太子的事情,倍感孤独,忍不住哭出声来,“父皇。。。呜呜~”   哭着哭着就想到了赵麒,韩臻觉得现在赵麒是唯一一个陪在他身边的人,又想起这大半个月来赵麒都称病不上早朝也不见他,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水直流,“太傅。。。”太傅,我好想你啊,为什么不见我?   丞相府。   刘长卿恭恭敬敬的端坐着,望着对桌的赵麒,欲言又止。这赵麒生他的气是肯定的了,可是,怎么又留他吃饭了呢?   “吃饭看着我做什么?”赵麒夹起一只水晶虾细细品尝了一番,朝心不在焉的刘长卿道,“吃不下?”   刘长卿连忙道,“老师,学生知错了。”   赵麒哦了一声,问,“错在何处?”   刘长卿却没回答,现在的情况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还是不说话等着挨批评的好。   赵麒终于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慢说道,“长卿,你为官不久不知朝廷动荡,今日你是正三品巡抚,明日说不定就会因一言之过而沦为阶下之囚。你是我的门生,所以我才要告诫你,为官最忌讳的便是奢调轻浮。为官者,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是上乘。”   刘长卿忙答,“多谢老师教诲。”   赵麒这才点点头,“行了,你毕竟年轻,过些日子也就自己明白了。下次别让我看到了。”   刘长卿脸一红,嗯了一声,忽然又问,“老师,这半个月来您称病在家,可是学生见你似乎。。。”   赵麒朝他一笑,道,“这病时好时坏反复无常,今日中秋佳节心情甚好,便出去走走散散心了。”   刘长卿点点头,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说,“老师,学生自小没有母亲,父亲严厉,每逢过年过节都是孤身一人,今天是第一次有人陪我。。。”   赵麒倒是没有调查过他的身世,不过的确听说过是没有母亲的苦孩子,跟他自己何其相似,便不自觉的放缓了声音,“以后若是无事,可以常来这里走走,我府上人数不多也显得有些冷清了,你时常来热闹些。”   刘长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喜不自禁的弯起眉眼笑了起来,“好!”   两人坐在桌前又说了会儿政事,却有从宫里传来消息。那桂公公风尘仆仆的,还未站定,就朝赵麒拜了一拜,道,“丞相大人,皇上宣您进宫呢!这会儿正坐在御书房内等着呢,您随小的去一趟吧。”   赵麒不知小皇帝三番四次找他做什么,却是觉得身心都十分疲惫,已经不想再去见他,可这桂公公说的坚决,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好应下了。   临走时,赵麒朝刘长卿道,“长卿,夜已深了,今日便在此处歇下吧。”说着又叫王福去备了一间客房,准备好了之后才跟着桂公公走了。   没一会儿,马车便到了皇宫。赵麒下了车,脚步匆匆的赶往御书房。一路上没什么人声,与喧哗热闹的大街上相比这里显得十分单薄冷清。这宫里路上挂着的灯笼闪着幽幽烛火,莫名的有些阴冷起来。   赵麒没注意这些,心中却想着,大半夜的小皇帝叫他入宫做什么?赵麒心中拿不定主意,只觉得七上八下的。小皇帝不如他想象的那般毫无心机,如今这喜怒无常的情绪,连他也丝毫捉摸不透了。深夜将他匆匆招来,难不成是。。。   赵麒心中忐忑,进了御书房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恭恭敬敬的跪下去,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臻一见赵麒就委屈的不行,刚要扑到他怀里,听闻这些又生生的停下了。只觉得心中酸涩不已,好像被抛弃了似的,闷声道,“赵卿,起来吧。”   赵麒这才起身,依旧是垂着头看着地面,正眼也不看他,沉声道,“皇上深夜唤微臣来御书房,可是有什么要事?”   韩臻却望着他说,“往年中秋的时候,父皇都会叫上我和皇兄还有皇叔,还有宫里的妃子一起吃饭。可是今年却一个人也没有了。”韩臻想说,只剩下你一人了,所以想让你陪陪我。。。   赵麒心中发冷,暗道这小皇帝大约是真的有所察觉。以前,虽然先皇对小皇帝不怎么管,可毕竟那是生父,而太子暗中常常陷害小皇帝,表面功夫却做的不错。不过这些都是他们自家的事情,他赵麒是他的杀父仇人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   大约就是半年前,先皇旧疾复发,赵麒深夜潜入宫中,杀害了先皇,又设计做出是先皇身体孱弱敌不过病痛驾崩的假象。赵麒深信他没有留下任何马脚,当晚放他进宫的太监,给先皇诊治病情的御医,先皇本人,全都死的透透的,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情。   那么,小皇帝是如何知道的?还是说,只是猜测?赵麒面上毫无变化,额上却析出层层冷汗,只要他一句话说的不对,让小皇帝证实了心中猜测,自己必将万劫不复!   赵麒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慢慢说道,“皇上,先皇去世已久,还请皇上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希望皇上以生者为重。”   韩臻点点头,嗯了一声,又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赵麒右侧额上一道淡淡的伤痕,大约是才长出新肉,呈现出淡粉色。韩臻不由得心中一紧,鼻头酸涩。太傅这些日子不见我,定是还生我的气。。。   韩臻朝赵麒走了两步,凑过去小心翼翼的伸手碰在他的伤痕处,声音轻的像是怕他受到了惊吓,“太傅,这里没事了吧?还疼不疼了?”   他语气中关切的意味太明显了,赵麒不由得愣了愣,凝神想了一会儿,却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谢皇上关心,微臣无碍。”   韩臻愣愣的望着他,抬在半空中的手无助的颤了颤。可是赵麒垂着头根本没有看他。   好想哭。。。可是为什么哭不出来?   韩臻不说话,赵麒便只好沉默的看着地面一言不发,心里却想着小皇帝叫他大晚上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的只是旁敲侧击一下关于先皇的死?为什么又提到自己的伤了?上一辈子赵麒从来没有这么头痛过,因为小皇帝的心思很好猜,根本不像今日这样深沉。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和皇帝打交道果然是太累了。揣摩圣意是个技术活啊。。。   好一会儿,韩臻才说,“赵卿,朕累了,你陪朕回养心殿吧。”   赵麒连忙称是,准确的拿捏好了分寸跟在小皇帝的身后半步距离,既不显得谄媚也不疏离。倒是韩臻,故意的放慢了脚步,也不见赵麒跟上来,不由得心生烦闷,低着头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那小石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翻着跟斗,韩臻却越看越不顺眼,最后一脚硬是将它踢飞了出去。   赵麒在他身后,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心里却已经不知是作何感想。该笑该叹,还是该像个臣子似的目不斜视什么也不想?   有赵麒跟着,一干的太监宫女们自然是跟在后面远远的位置,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丢了性命。   ☆、第13章 往事   养心殿外此时也是挂着大红灯笼,从小路的一头蔓延到另一头,映照的整个宫里像白天似的亮堂。可毕竟是皇宫,旁人不敢喧哗,小皇帝后宫无人,故而这里的中秋节气氛看起来却是分外黯淡。   赵麒见送到了目的地,便垂首道,“皇上,养心殿到了。皇上既然乏了便早些休息吧,微臣先行告退。”   韩臻却说,“赵卿,现在天晚了,宫门定是关了。你今夜留宿养心殿吧。”说的是云淡风轻,内心却是七上八下的,韩臻生怕他又拒绝了。   却见赵麒道,“多谢皇上体恤。”   韩臻一听他答应了,眼珠子都瞪得老大,内心欢喜,连带着嘴角都笑的弯弯的,笑嘻嘻的伸手拉住赵麒的胳膊,就将他拉进了屋。   赵麒进了养心殿,里面的摆设和之前没什么变化,除了多加了几盏各样的灯笼。   韩臻从小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所以养心殿里向来没有什么伺候的贴身侍女。他几下就将身上的外衣脱掉,穿着亵衣亵裤就钻进了被子,开心的说,“赵卿,你也快来睡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赵麒没说话,低头解开腰带,动作轻缓优雅,那墨色的眸子里却暗沉如同暴风雨前波涛汹涌的海面。   赵麒解开头发,他平时都是束起发用玉簪固定住,现在那如同泼墨般的乌发就散在他的背后,素白的里衣和青丝黑白交织,美的惊心动魄。韩臻支着半个身子,睁大了眼睛看他。只觉得他剑眉入鬓,鼻梁高挺,眼若星空,唇如丹蔻,一时间慌了心神。   韩臻捏紧了双手,见赵麒朝他一步步走过来,紧张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了一通,连手心也汗湿了。   赵麒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侧身躺在他身旁盖上被子兀自睡去了。   韩臻心跳越快,几乎要从胸口跳了出来,这时候鼻尖对着赵麒的后背,那乌黑的发丝就纠缠着躺在他眼前。韩臻慢慢伸出手,轻颤着抓住他的一缕头发,像着了魔似的凑到鼻尖闻了闻。虽然没什么味道,也是韩臻却觉得很好闻,又把鼻子凑过去嗅了嗅,满足的笑了起来。   再说赵麒,僵硬的躺在龙床上,身后还有一个不知何时又要发作的小皇帝,入睡显然有些困难。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皇帝终于睡去了,手臂无意识的抱着他的腰,玉白的双手搭在他的肚子上。   赵麒见他睡熟,才慢慢挪开他的双手,掀开被子爬了起来。   赵麒坐在床沿,透过窗子看着外面月亮。今日是农历八月十五,那素白皎洁的月亮大大圆圆的,美不胜收。古人常常月下起舞,或是月下独酌想来也是有道理的。   赵麒想起来上一个中秋节,先皇布置了一桌酒席,与妃嫔皇子们热闹的过了节。今年,宫中却只剩下寂静惨淡,一丝过节的喜庆也见不着。小皇帝孤苦伶仃,一定也是过的凄苦。   赵麒低下头刚要去揉揉小皇帝的脑袋,却又收回手,自嘲似的笑了笑,起身便走出了养心殿。   殿外候着几个宫女太监还有许多御林军。   大太监桂公公原来正打着盹儿,忽然见赵麒穿着里衣就走了出来,不由得一愣,而后走上前去道,“丞相大人可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才们去办就好,何必自己出来,要是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赵麒点点头,道,“桂公公,一会儿给本相热些酒吧。本相去前面那亭子里坐会儿。”   “是,奴才这就去办。”桂公公当然知道这于理不合,不过这丞相大人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当然是不能亏待更不能得罪了。   其实从上辈子算起,赵麒已经十多年没喝酒了。以前他独爱静坐茶楼,点上一壶清香花雕,可是那件事过后,就再也没有沾过酒分毫。   他从来自律,不会喝醉,那次却是真的意外。   赵麒并不是赵家的独生子,他还有一个亲弟弟,名唤赵麟。这赵麟比赵麒小了整整五岁,从小便爱粘着哥哥,又不调皮捣乱,可爱的紧。   赵麟自小偏爱兵法三十六计,长大后更是精通排兵布阵,有着经世之才。先皇之时,赵麒凭借着自身本事和手段年仅二十出头就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后便随着弟弟的心愿,将赵麟派到前线做了军师,大将军是张贯之子张翔。   赵麒以为赵麟是军师,近年来边疆也没有打过仗还算是和平,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谁知,西疆忽然偷袭边界,似乎忌讳张翔的威名不敢明目张胆的打仗,便派了数十名杀手去刺杀张翔寓意直捣黄龙!幸好张翔机警才没出事,可是一直在他身边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赵麟就没那么幸运了。   探子冲进朝堂就说,‘皇上!西疆于昨夜忽然派出杀手刺杀张翔大将军!我将士拼死保护,终于将那些杀手通通抓住扣押天牢,现在只等皇上处置!’   先皇也是一惊,道,“好啊,这西疆竟敢在我国犯上作乱,传令下去,捉到的活口全部挂着城门上曝晒,叫那些蛮子看看与我朝作对的下场!”   探子却又支吾道,“启禀皇上。。。昨日一役张翔大将军虽然没受伤,可是,军师赵麟却为了救大将军而身中数刀,至今还昏迷不醒。。”   “你说什么!”这是第一次赵麒在朝堂上如此失控,他瞪着眼睛,目眦尽裂的望着那探子,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那探子哆嗦着什么也说不出来,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回丞相大人,赵麟军师他受了伤还没醒。。。”   赵麒的生母在生赵麟的时候得了败血症没几天就死了,五岁失母,赵麒并不痛恨这个弟弟,反而宠爱至极,甚至比他爹还要宠他。大约几年前的时候,赵老爷到了大限之日去了。   难不成,现如今,连他的宝贝弟弟也要走了不成??   赵麒痛苦万分,却强打着精神强迫自己坚持下去,逼着自己相信事情还有转机。   第三天,前线传来消息到赵府。赵麟不治身亡。   赵麒当场便愣住了,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木然的定在原地。唯一的弟弟也没有了。从此是孤身一人。赵麒大笑着狂饮烈酒,仿佛这样就能麻痹刺痛的神经似的。   醉酒之后,赵麒心想,其实也算不得是孤身一人,至少他还有韩臻,那个单纯可爱的小皇子。对了,再过不久,自己就能助他成为皇帝了。赵麒越来越想去见韩臻,也不顾自己醉酒失态就直冲进韩臻的院子里。   下人们早就被遣退了,赵麒没了顾忌,粗鲁又暴戾的强占了韩臻,全然不顾他的哭喊。赵麒心想,他是我的。只有他是我的。   酒醒之后,赵麒捂着剧痛的脑袋从床上爬起,却猛然看见身侧躺着奄奄一息的韩臻。此时韩臻面色潮红竟是烧的人事不知。赵麒心中大骇,颤抖着揭开被子的一角,果真看见韩臻身上青紫的痕迹,还有两腿之间红白交织的液体,一片狼藉。   赵麒几乎是吓得从床上摔了下去,眼睛通红,竟然当场就哭了出来。连得知赵麟的死讯时他也不曾这么懦弱的掉眼泪。   这种事情压根不好去叫御医,赵麒只能自己动手,用水洗干净韩臻身上的痕迹,在用温水敷着额头帮他退烧。   傍晚的时候,韩臻终于有了意识,睁眼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后来看清楚赵麒坐在他身边的时候,脸色蓦地变得煞白,失去了所有血色。   赵麒小心翼翼的帮他换了块帕子,见他醒过来便柔声问,“可还难受了?”   韩臻在被子里的拳头捏的死紧,才克制自己没有亲手去杀了他,道,“嗯,好多了。”   赵麒心中一颤,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昨晚醉了酒失了分寸,断不会再有下次了。至儿,原谅我。。。”   “嗯。”赵麒,你怎么不去死呢?韩臻闭上眼睛,掩住眸子里刻骨的恨意。   赵麒虽然后悔万分,却喜悦韩臻并没有责怪他,便以为韩臻对他也是喜欢的意思,不由得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俯下身将他抱在怀里,道,“至儿,只此一次。我再不会叫任何人伤害你,我自己也不行。”   ☆、第14章 决绝   赵麒现在正坐在忘忧亭里,面前桌上是一壶酒一盏杯。杯子里少许浅澈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被热过的酒散发着诱人的酒香。   可赵麒却只是看着那杯酒发呆,素来幽暗的眸子里一片空洞茫然,找不到焦距。   大约过了好一会儿,赵麒才叹了一口气,抬手便将杯中酒倒在地上。液体在地上却是汩汩的冒出骇人的泡沫。候在一旁的桂公公吓了一大跳,这是毒酒?可是这酒端上来之前是检查过无毒的,怎么会。。。   难不成,难不成!桂公公骇然的瞪大双眼,望着坐在亭子内看不出神情的赵麒,喉头一阵发干,只说道,“丞,丞相大人,莫要想不开。”   赵麒便朝着他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明白,你先退下吧。”   桂公公这才躬身退下去,临走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   韩臻半夜被噩梦吓醒,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摸身边的床褥,却是空空如也。   “来人!”   桂公公一直候在门外,连忙推门而入,“皇上有何吩咐?”   韩臻皱着眉头,问,“丞相呢?”   桂公公笑着回答,“回皇上的话,丞相大人睡不着,正在忘忧亭里坐着呢。”   韩臻起身披上大衣,拢了拢衣袖就走了出去。没多远的亭子里,便看见那人的背影。只见赵麒坐在石凳上,单手支着下巴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出神。他只穿着里衣,清冷的月光下看起来十分单薄,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浓浓的忧愁里。   韩臻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他,慢慢的踱着步子走过去站到他身后,才轻咳了一声,“赵卿。”   赵麒当然注意到身后有人,这偌大的皇宫敢贸然站在他身后的也只有小皇帝。可是赵麒却不想理他,遣人重换的酒早就没了温度,一口喝下去先是冰冷,然后火烧似的,喉咙一直到胃部都泛着暖意。   “赵卿。”韩臻又叫了一声。   赵麒这才回过头来,忙起身跪拜,“参见皇上。”   韩臻喉头一哽,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下唇被咬的泛白,好半晌才说,“太傅,你别跪我。”   赵麒道,“君臣之道,微臣不敢逾越。”   “太傅,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不是故意要砸你的。。。”韩臻声音发颤,见赵麒还是低着头不看他,一时间手足无措,竟一屁股坐到地上与他平视,“太傅,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这样对我。”   赵麒见他撒起了小孩子脾气,若是往日必定要安慰一番,此刻却仍是无动于衷,淡淡道,“皇上言重了,微臣不敢。”   “太傅。。。”   “皇上,您现在是皇帝,断不可再叫微臣太傅了。”赵麒又说,“皇上坐在地上于礼不合,还是快些起来吧。”   韩臻心想,太傅是真的不理他了。往日定是要告诫他地上凉别着凉了,才不会是什么于礼不合。。。   太傅往日不是喜欢抱着我吗?韩臻咬着嘴唇,又想,只要是太傅喜欢,我什么都愿意做啊!   赵麒有些疲惫了,无奈小皇帝又倔强,只好跪在地上心想着其他事情。赵麒觉得自己实在是心力交瘁,再也没有精力跟小皇帝周旋下去。   “太傅。。。”韩臻心中打颤,狠狠一咬牙,伸手抱住赵麒,温热颤抖的唇就凑了上去。   在赵麒的记忆里,一共十多年,韩臻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他,更没有这样小心翼翼的抱着他生怕被抛弃了似的。   赵麒以为自己会狂喜一番,至少也是激动的将他抱住。可事实上他只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伸手将他推开。赵麒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淡漠的说,“皇上,明日还要早朝,先回养心殿歇息吧。”   韩臻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过会被推开。不应该如此的!他坐在地上,浑身发冷,忍不住颤抖起来,凄然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冷啊?为什么心脏像被针扎了似的,太傅,我好痛啊太傅!帮帮我。。。   赵麒看了他一眼,神色柔和却是淡然,他轻声道,“皇上,君臣有别,今日之事是皇上睡糊涂了,微臣不敢逾越。”   韩臻张口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从心脏处的酸麻慢慢延至全身每一角落,那叫人窒息般的痛楚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他忍不住呜咽出声,瘦小的身子几乎伏在地上,“疼!太傅,我快疼死了。。。”   赵麒跪在地上,静静的看着面前缩做一团的韩臻,依旧神色如常,他抬起头望着一旁呆立不动的桂公公,沉声道,“皇上身子不适,公公快扶皇上回去休息吧。”   那桂公公连忙应下了,手忙脚乱的去扶起韩臻。这时候赵麒才发现小皇帝满脸的泪水,神色凄楚迷茫。桂公公一直在旁围观,小心脏乱跳,这小皇帝明显是对丞相大人动情了?!一个是帝王,一个是朝臣,怎么着也不能动这心思!桂公公心中一发狠,也不管小皇帝哭闹,抓住他的双臂就带着他往养心殿里走。   “放开我!”韩臻挣扎着,哭着朝赵麒喊,“太傅!太傅!你不要我了吗!”说着又要去踢桂公公,“你这个狗奴才,快放开我!”   桂公公连道不敢,却招呼着几个御林军上前来帮他夹住了小皇帝。   韩臻心中打颤,眼泪决堤了似的,眼前一片模糊。太傅当真不要他了?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对他这么好?为什么让他孤苦伶仃登上这皇位?   “赵麒!!”韩臻嘶吼一声,边哭边叫道,“赵麒,我恨你!我恨你!!”   赵麒却觉得似乎解脱出来了。小皇帝终于说出了这个字,再也不必自己面前假装,隐忍。他也不用这么艰难的假装丝毫不知情。   “赵麒,我恨你!”韩臻说到最后泣不成声,被桂公公拉到养心殿内关上了门,“呜呜!死太监!你竟敢对我不敬,我要杀了你!”小皇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边哭着一边抹眼泪。   桂公公连忙恭敬的跪在地上,道,“皇上,奴才这是为了您好啊!”   “你滚出去!”韩臻伏在书案前哽咽着,道,“明明说了要对我好一辈子,为什么不要我了!”   桂公公心中警铃大作,听见这些不该听的对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来说,简直就是催命符。桂公公连忙道,“皇上,丞相大人也是为您好!他是臣子您是皇帝,这事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免不得要诟病。皇上才登基半年不到,要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这事儿可真不得了了!”   韩臻抬起头望着他,却问,“你说什么?什么事被外人知道了要诟病?”太傅是为我好?   桂公公跪在地上,喉头干涩,只觉得自己死到临头,长叹一口气,“皇上,但凡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皇上虽然是一国之君但也是人,况且丞相相貌出众,有经世之才,皇上喜欢那也是正常的。只是在外人看来,皇上和丞相大人都是男人,丞相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免不了得一个以色侍君的坏名声,皇上为了丞相大人着想,也断不能再像今日这样毫无忌讳了。”   韩臻愣愣的,摸摸自己脸颊上的泪痕,连哭也忘记哭,喃喃问道,“你是说,我喜欢太傅?是,是那种喜欢?”   桂公公这才反应过来,这小皇帝该不会还拎不清吧??桂公公心中有了计较,又说,“回皇上,丞相大人才貌双全,皇上自小又跟在他身边难免生出些许情意来,不过奴才觉得,皇上对丞相大人应该是对长辈的尊敬喜欢。”   “是吗?”韩臻垂着头,觉得怪怪的,思索了好一会才闷声说,“你出去吧。太傅不想呆在这里,你一会儿派人送太傅回府。”   “是,奴才遵旨。”桂公公这才起身退下了。   韩臻坐在原处,脑子里回想起这些年来和赵麒相处的点点滴滴。赵麒凡事都顺着他,几乎只要是他想要的都会给,从来连重话也没有说过,只有几次是背不出文章,赵麒才在他手心里敲了两下。   以前父皇从来都不会看他一眼,后来自己背书好了,父皇才会偶尔夸奖一次,每次这个时候赵麒都让他不要骄傲自满,然后又给他一堆好吃好玩的作为奖励。   韩臻忽然坐直身子,眼神发亮。太傅,太傅还欠我一个奖励啊!要什么呢?要你一辈子不许离开我。。。韩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轻声呢喃,“我要是能把你牢牢抓在手里就好了。”   掌心的纹路密密麻麻的纠缠在一起,韩臻握紧手掌,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小孩子看见了喜爱的糖果般,“太傅,你是我的。”   ☆、第15章 非鹿   桂公公深吸了一口气,疾步走到忘忧亭里。这时候赵麒还是跪在地上,背挺的笔直,一双好看的眸子却直盯着养心殿上的殿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桂公公小声道,“丞相大人,地上凉,您快起来吧!”   赵麒的腿早就麻了,扶着桌子站起身,膝盖处一阵刺痛,他坐回石凳上,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仰头喝尽。   桂公公心中一酸,忍不住说道,“丞相大人,奴才心里都明白。丞相大人即便是担心皇上被人诟病,也不能再自寻短见了!皇上这边奴才会多疏通疏通,皇上不久便也想明白了!”   赵麒却没听懂他的话,笑了笑,“多谢公公美意。”桂公公围观者清,自然看得出小皇帝心中情意,赵麒却是丝毫不知,神色渐冷,“公公,今日养心殿外所有知情者,一概不留活口。”   桂公公连忙跪下磕头,“大人饶命啊!奴才。。。”   赵麒打断他的哭诉,“行了,桂公公,本相相信你,你可别叫本相失望了。”   桂公公连忙道,“奴才知道了!今日之事定不会有第四人知晓!”   马车到达赵府的时候已经是清晨,稀疏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照射下来,现在正是立秋的季节,早晨温度略低,赵麒却是只穿着里衣就出了宫,不免有些冷。   回到赵府的时候,刘长卿正好要出去,刚巧遇到一起。   刘长卿一愣,连忙解下身上的狐皮斗篷披在赵麒肩上,又垂着头帮他系上带子,然后才问,“老师,您怎么穿成这样就回来了?”   赵麒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入府,道,“回来的仓促,衣服都忘在宫里了。这不正经的样子叫你见笑了。”   刘长卿连忙说,“没关系,老师穿什么都是风度翩翩!”   “为官不久什么没学会,倒是会拍马屁了。”赵麒勾勾唇,看了他一眼,又道,“早朝还有好一会儿,不如留下来与我一起用膳。我叫厨房备些好菜。”   刘长卿点点头,侧过脸悄悄看了他一眼,才道,“多谢老师招待。”   赵麒道,“别这么生疏了,你我名义上虽是师徒,我却没教过你什么。我见你比我小不了几岁,叫我字就好。”   刘长卿一愣,脸颊微红,好一会儿才叫了一声,“非鹿。”   赵麒,字非鹿,称呼起来比叫大人老爷要亲热多了,可是平日里赵麒不喜欢这字,所以很少有人这样叫。不过这一次赵麒却觉得刘长卿叫的感觉蛮好听的,没有外人刻意的巴结之态。   要说这字还是赵麒生母在世时给取的,说是‘麒不就是非鹿的意思’,就这样定下来了。他的弟弟赵麟,字是他爹取的,比他的要难听的多,‘大鹿曰麟’,就这样仓促的叫他大鹿。   幸好当时赵麟才一岁多,不然定是要大闹一场。想到这里,赵麒不由得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刘长卿见他这样笑,不由得红了耳朵,垂着头无言以对。   在上一辈子,赵麒和刘长卿的来往不是很多。虽然刘长卿是他的门生,可是他任职四省巡抚,常年不在京城,而且刘长卿为官高调唐突,赵麒并不喜欢他,来往自然也就少了。   其实昨天以前,赵麒对他的印象还是不怎么样。直到刚才,刘长卿将身上的斗篷披在他的肩上,赵麒觉得他很细心也温柔,不由得也收起了身上的长刺。   再说刘长卿,从小就听说一代权臣赵相,他位极人臣,操纵朝政大权独揽,废立君主如弈棋。听说他还未成年时便高中状元,从此入朝为官。初入官场时没有靠山没有党羽,然而他巧言善辩八面玲珑,朝堂之上步步为营,年仅二十便被先皇提升为一朝丞相,从此无人能及。   这么厉害的人物,刘长卿自然是怀着敬佩又崇拜的心情,简直就是他的偶像。可是这传言终归是传言,刘长卿本以为赵麒是那种冷面黑脸的人物。考科举的那天,却只看见温润如玉的少年郎。那颗心登时就一阵乱跳起来。   那时候,刘长卿本是想凑过去看一眼,没想到赵麒却忽然转过头来,一双墨色的眸子直直撞进了他的眼睛。刘长卿当场就吓到了,正要逃走,却见赵麒朝他一笑,温和问道,“准备好了?”   “回,回大人,我已经准备好了。”刘长卿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结巴。   其实赵麒当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不久之后的状元郎,虽然不是特别喜欢他的官品,但是既然要在一个朝堂上当官,关系还是要打好些。   后来刘长卿高中,又成了赵麒的门生,心中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他崇拜赵麒已久,与他相识简直是自己毕年来的梦想!   更别说,能与他一同吃早饭,住在同一屋檐下,亲近的叫他的字。这些事情,刘长卿以前想都不敢想。可它就这么微妙的发生了。   赵麒见他出神,便问道,“在想什么?”   刘长卿回过神来,弯起眉眼轻轻一笑,道,“在想以前的事情,不值一提。”   赵麒似乎愣了一下,别过脸望向了别处,“是么。”   刘长卿本就生的好看,他的肤色很白,衬得五官精致鲜明,这样笑起来上挑的眼角带着些蛊惑勾引的味道。可能他自己不太知情,但是赵麒却看得分明,几乎都要以为刘长卿是在刻意的勾引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是新晋状元,现在是正三品四省巡抚,勾引自己做什么。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忽然豆丁跑过来,一蹦一跳的抱住赵麒的大腿,“大人,刘大夫来啦~”   “刘大夫?他找我做什么?”赵麒伸手将他抱起来,“哎?怎么这么瘦,今年不是十一了吗?怎么看起来还这么小个?”说着又捏了捏他身上的肉,“我平日里可没亏待你,吃的用的哪儿缺了吗?”   豆丁嘻嘻一笑,“人家还小嘛,等过几年就长大了!到时候就会像大人这样高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呵,好你个小豆儿,我教你读书你倒学会用来笑话我了?”赵麒笑了笑,将他放下去摸摸他的脑袋,“好了,去叫刘大夫过来吧。”   “嗯,好!”豆丁又蹦跶着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领着刘大夫过来了。   赵麒刚要问他来这儿干嘛,谁知道那刘大夫忽然停在刘长卿面前,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好你个竖子!有出息了,连家也不回了?!”   只听见刘长卿怯懦的往后缩了缩,叫了声,“爹。。。”   赵麒嘴角莫名一抽,难怪一直觉得这刘大夫看起来面熟,谁知道竟然是状元他爹!   那刘大夫往日里对赵麒就没什么惧怕之意,现在直接将他无视了,竟然从药箱里掏出一把戒尺来,骂道,“竖子!还不给我过来!”   原来这刘大夫原名刘昭,以前也算是个秀才,后来弃考从医当了大夫。刘长卿自小不在私塾上课,教他功课的自然是他爹。这就当真是亦父亦师了。   要说刘昭,他原先也是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夫人的,只可惜他夫人身子弱年纪轻轻就去了,只给他留下一个儿子,貌美如花的儿子。虽然刘长卿如今已经是朝廷命官,可是在刘昭眼里,他还只是时常叫他头疼的捣蛋儿子,随身带着戒尺的习惯二十年也没改过来。   刘长卿其实觉得很委屈,如果在家里被打被骂倒是无所谓的。可是这里是丞相府,赵麒就站在这里,刘长卿自然不愿意在他面前丢脸,便道,“爹,孩儿昨日才回京,还没来得及回去呢。”   刘昭哪里知道他的心思,还以为他儿子当了官就要蹦跶上天了,直瞪着眼睛,“好啊!你当了官了不起了,连爹的话都不听了!还不给我过来!”   赵麒原本不打算插嘴的,眼见着刘长卿一副水眸无辜的瞧着他,想也知道刘长卿定是觉得面子上不好过,便笑了笑说,“刘大夫,长卿确实是昨日回京便被我召到府上。你这一番岂不是在骂我?”   刘昭这才放下手中的戒尺,愤愤然道,“回大人,草民不是这个意思。对了大人,我来这儿是给您请脉的。”   “给我请什么脉?”赵麒奇怪的看着他,“我身子好得很。”   刘昭摸了摸山羊胡子,“我听小豆丁说大人每晚失眠难睡,今日便过来瞧瞧。大人眼下泛青,面色晦暗苍白,的确是失眠症。敢问大人,这样的状况持续多久了?”   赵麒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暗道,看起来这么严重吗?这小豆丁倒是观察的仔细。“有些时日了,你看这症状严重吗?”   刘昭伸手示意他坐下,“大人先坐,草民给您把把脉。这失眠症可大可小,还是尽早解决了以免节外生枝。”   赵麒点点头,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右手递给他。只见刘昭从容的蹲下去,一手把着脉,一手缕缕自己的山羊胡,好一会儿才起身,面色凝重,“敢问大人,可是有梦魇缠身?”   赵麒愣了一会儿,他的确是时常梦见一些关于上辈子的事情,每每梦见小皇帝面无表情的写下那封罪召就会满头大汗的惊醒。有时候也会梦到这辈子,小皇帝面容狰狞的用一把剑刺穿他的心脏。   倒是想忘了,以为做到了,只是潜意识里还是想着这些。赵麒低叹一声,道“刘大夫可有什么好法子?”   刘昭说,“禀大人,这是心病,草民只能开些安神助眠的药来,却不能根治。若非大人自己看开,恐怕没什么好法子。”   “我明白了。多谢刘大夫。”赵麒挥手,道,“你先回去吧,长卿先留在这儿,上完早朝再回去也不迟。”   “是,草民告退。”   刘昭刚走,刘长卿就说,“非鹿,你每晚都睡不着,是不是朝廷的事情太多了?我现在是四省巡抚经常不在京城没办法帮你,等过些日子我向皇上请命做个言官,就可以每日上朝了。”   赵麒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和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可这言官不比巡抚,既无实权又时常虎口拔牙,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你在朝堂之外也可祝我一臂之力,许多事情还要靠你打理。”他这番话是要将刘长卿招揽到自己一派了。   刘长卿嗯了一声,面色渐红,没再说话。   ☆、第16章 谋略   没过几日,赵麒正坐在书房内练字,还没写完一副对联,就听下人来报,说是王员外来拜访。   豆丁在旁边给他研磨,一听说王员外便笑嘻嘻,“大人,他这是催着要把小女儿嫁给你当夫人呢!”   赵麒刮了刮他的鼻子,道,“小孩子你懂什么。”说着放下手中的笔,稍微整理了衣摆,“好了,随我去见见那个王员外吧。”   这王员外赵麒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一见才知道原来年轻的很,大约也只才四十不到,典型的国字脸,看起来很严肃。不过赵麒心想能养出那样水灵的女儿,想必这王员外也不像看起来那样古板木讷。   王员外一见赵麒就抱拳做了个揖,语气板直,“草民王禄拜见赵相!”   赵麒道,“王员外多礼了,快请坐。”又谴一旁的下人去准备些好茶,“不知王员外今日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王禄这才说,“不瞒丞相大人,其实草民是为了小女儿王曼曼。”   “哦?王小姐怎么了?”赵麒问。   王禄皱皱眉头,长叹一口气,“丞相大人,数月前草民曾经也来求见过一次,可是丞相公务繁忙并未召见。草民原本的确是存了与大人结亲的心思,只是大人后来复入朝堂,草民自知高攀不起便再也没动过这心思了。然而不久之前,不知是何人竟传出了草民小女儿王曼曼与丞相大人早已私定终身的传言来,草民无意巴结,只是这番下来,小女名誉受损,她娘亲找的好几门亲事都被对方推辞了。草民实在心疼女儿,希望大人能娶小女为妻,即便是侧室也强过辱她清誉。”   赵麒一愣,有些尴尬。倒不是女方催婚让他觉得纠结,而是因为,那散播谣言的不正是自己么?当初为了应付李祥云随口编出了与王曼曼两情相悦要娶她为妻的话来,这下可好了。。。   不过这件事情倒好说,娶王曼曼本来也不是坏事,说不定添个子嗣还能给赵家留后。坏就坏在小皇帝对这王曼曼有意!这该如何是好!   那王禄一件赵麒不说话,满面乌云,心中不爽。他小女儿虽然不是出身名门,可好歹从小被一家人当做宝贝宠着,怎么到这里还倒贴起来了!   王禄顿时冷声道,“大人,草民毫无巴结之意,若是丞相大人不愿便算了!”   这王禄可得罪不得!现在有两种情况,第一是自己娶了王曼曼,那王禄就是他未来岳父,怎么着也要以礼相待;第二是小皇帝当真娶了做皇后,那得罪国丈大人王禄就真的不是什么小事了。   赵麒连忙道,“王员外稍安勿躁,本相并无轻视令媛之意,只是事出有因,本相还需要好生思量一下。”   王禄这才又坐回原处,捧起茶盏浅酌几口,“前几日我听下人说,中秋灯会上赵相曾见过小女。”   赵麒笑道,“确实如此。王小姐心善率真,才貌双全,实属难得。”   王禄一听自然是高兴,脸上的不满也消失殆尽,又道,“既然如此,赵相又有什么可顾虑的。赵相是朝廷命官,草民虽然难以高攀,却愿意将府上全国连锁的店面当做小女的嫁妆半数过到赵相的名下。”   原来着王员外王禄身无半官半职,却是从商的大人物。他名下有全国连锁的餐馆客栈不计胜数,还有名声震外的锦绣坊,专卖的丝绸缎子料从西域的优质蚕丝,几乎宫中所用丝绸都是从这儿取的。   俗话说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低倒是不错,可这王员外却是将商人的影响力发挥到了最大。连普通的官员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不过赵麒对这些倒是不怎么感兴趣,他本身从仕,对做生意没什么心得,便推辞道,“王员外客气了,本相对经营商铺实在不在行。朝廷琐事已是无暇顾及,这些更是没空打理了。”又说,“本相娶了王小姐之后,王员外是本相岳父,更不用分的这样清楚了。”   这话就是同意娶亲了。   王禄满意一笑,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他家的母老虎是发了话,不管怎样就是要让这赵麒娶了他女儿。谁让这王曼曼就是对着赵麒一见倾心情有独钟呢?王禄笑道,“如此甚好,这样草民也不必再担心小女婚事了。”   赵麒轻轻一笑,“本相过两日便遣人去王府下聘礼。”   其实赵麒早就动了要娶王曼曼的心思。其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上辈子他无子嗣又死得早,赵家当真是绝了后;其二,他喜爱小豆丁欲将他过到自己膝下,只是没有夫人,族谱上没法子过继,娶王曼曼之后可以将豆丁的名字写到她名下;其三,反正要娶妻,不如娶了自己有好感的姑娘。   如今这王曼曼因为自己名誉受损,即便小皇帝喜欢她要封她为后,朝廷上必定会施加压力,到时候王曼曼的名声便是真的毁了。而自己肯定会因此遭到小皇帝记恨。   可是跟皇帝抢女人这种不要命的事儿,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   赵麒思量再三依旧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便朝王禄道,“王员外,其实本相之前推脱婚事实在是有难言之隐。”然后便三言两语将小皇帝说的要封王曼曼为后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   那王禄自然是大惊失色,“都说这一入宫门深似海,小女从小最厌烦那些俗礼!这要是一个不慎,小女性命难保啊!还请丞相大人出出主意,救小女一命!”   赵麒心中倒是有了个想法,却是如同走钢丝般稍有不慎便坠入万丈深渊。   王禄听后先是瞪大了双眼,然后纠结道,“可是这番下来,小女的声誉。。。唉!罢了,为了小女的性命也只能如此了,此番铤而走险,丞相大人定要量力而行保护好自己,事成之后更要好生对待小女。”   赵麒点头答应。   *****   次日,赵麒早朝过后留在宫中求见皇上。桂公公传话后,小皇帝连忙让赵麒进了养心殿。韩臻好几日没有单独召见赵麒了,心中十分想念,刚巧赵麒自己就过来了。   谁知赵麒一进门,就扑通跪下请罪,“皇上,臣有罪!”   韩臻摸不着头脑,愣愣的看着他,“赵卿何罪之有?先起来吧。”   赵麒却没起,深吸了一口气,道,“皇上,罪臣先前不知皇上心悦京城王员外之女王曼曼。。。”纠结了半晌,赵麒俯首道,“罪臣与王家小姐来往已久,这王家小姐已经,已经有了罪臣的孩子!求皇上赐罪!”   韩臻如遭晴天霹雳,他全然没想过赵麒会在外面有了别人,还有了孩子!一时间接受不及,身子连晃了几下,干涩道,“太傅,你说真的吗?”太傅,不是除了我之外不会对别人好吗?   赵麒声音悲怆,听起来切切实实,“皇上,罪臣死不足惜,求皇上饶了王家小姐和罪臣无辜的孩子!”   那桂公公一开始是吓了一跳,又想起小皇帝对赵麒有意的事来,心突突直跳。这丞相大人该不会为了断绝皇上的念头搞了这么一出吧?连忙也跪下,简直要声泪俱下,“皇上!!皇上,丞相大人先前也是不知情啊!俗话说不知者无罪,况且丞相大人于国有功,皇上定要再三思量啊!皇上!”   这桂公公为他求情赵麒是没想过的,也不知道和他没什么交情的桂公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走这一步早就知道了结果,小皇帝不可能治他的罪。他赵麒是两朝丞相,不久之前治理私盐一事又有大功,如果小皇帝因为一个女人要将他定罪,朝堂之上定是要纠缠不清。况且他党羽众多,韩臻现在还没有能力与他对抗。   好一会儿,韩臻才回过神来,拳头握的死紧,指甲几乎都嵌入了掌心。韩臻冷冷开口,“赵卿,朕不怪你。可是这王曼曼先是勾引朕,又私底下与赵卿来往,可见心术不正。朕定要除去这等挑拨君臣关系的贱妇!”说着眼里竟全是杀意。   赵麒当然料想到了韩臻可能会杀了那个违背他心意的女人,所以才做了几手的准备。   赵麒连忙磕了几个头,恳求道,“皇上!求皇上放过王家小姐,这王家小姐的腹中可是罪臣唯一的血脉!要是有个闪失,罪臣无颜苟活于世啊!”   韩臻一呆,眼眶顿时红了。太傅竟然愿意为了这个女人以死相逼!   韩臻咬着牙,心中钝痛不得纾解,好一会儿才问,“赵卿,你真的喜欢那个王曼曼?”不会的,太傅只是因为那个孩子而已。如果是这样,我就留她一命。。。   赵麒连忙回答,“回皇上,罪臣与王家小姐两情相悦,往来已久,断不能欺骗皇上啊!”   “既然如此,朕也无话可说。”韩臻发现指甲不知何时已经刻入了掌心,冒出殷红的血。就像心里那些丑恶的想法般汩汩的冒了出来。韩臻心想,太傅,就是因为你喜欢她,我才不能留她性命。   赵麒心知小皇帝是起了杀意,不过在目前看来,除非自己树倒猢狲散,否则,小皇帝不敢对自己或是自己身边的人下手。   赵麒又道,“皇上,罪臣之子不能没有了名分叫外人耻笑,恳请皇上将王家小姐赐予罪臣为妻!”   太傅当真要这样逼我吗?为什么非要我亲手将那个女人推给你。。。   韩臻喉头干涩,许久才说,“朕知道了。”   赵麒松了一口气,心中大石落地,忙道,“多谢皇上成全。”   ☆、第17章 传言   【赵麒浓情蜜意欲娶王家小姐;王曼曼半羞半喜情寄当朝丞相】   市井街巷传颂起了当朝丞相赵麒与民女王曼曼的爱情故事,更有说书人借此良机写了剧本广为相传。   听说那王曼曼天人之姿,顾盼之间如同谪仙。听说丞相大人对其一见钟情立下此生非王小姐不娶的誓言。听说王小姐对丞相大人也是倾心已久,两人从此私定终身,山盟海誓。   正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啪!”说书人将手中止语①落在桌上,“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听书的意犹未尽,纷纷都大叫着再说几回。   赵麒坐在楼上喝茶,顺便听自己的‘传说’,也觉得故事编的好,心想着明日再来听听。   豆丁吃着茶点,砸吧着嘴,“大人,我前些日子出去买食材还在街上遇到王家的姐姐呢,她还问我您最近好不好。哦哦,还给我买了好多吃的。”   赵麒笑笑,“怎么,这就被收买了?好似我没给你买过吃的。”   豆丁嘻嘻一笑,脏乎乎的手扯住赵麒的衣袖,讨好似的,“王家的姐姐人真好呀~大人眼光实在不一般!改天就把姐姐娶回来吧!”   赵麒看着自己袖子上多出来的两只油爪子,无奈一笑,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你这小孩子什么时候管起大人们的事儿了?”   豆丁义正言辞,“我过年就十二啦!”   两人正说着,却听见场下一正吵闹。原来是王禄的大儿子王征,此人是王家少爷,掌管着王家的大部分商业链,可以说是财大气粗。不过这王征却并非那趾高气昂之辈,他之所以来这茶楼找茬是为了他妹妹王曼曼。   说到这里不得不感慨一下,王曼曼虽然不是什么官家小姐,但是从小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疼的不得了。这王征对自己唯一的妹妹也是十分关爱,尤其看不得她受委屈。这不,一听说这仙鹤居茶楼里有不长眼的说书人败坏他妹妹名声,连忙带着几个家丁就赶了过来,要痛揍那说书人一顿!   赵麒想起自己作为人兄也是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给自己可爱的弟弟,不由得笑了笑,朝豆丁道,“来,小豆儿,你下去把咱家未来舅舅叫上来。”   豆丁一听‘未来舅舅’就来了劲,连蹦带跳的跑出去。   王征手下家丁已经揪住了说书人的两条胳膊,就等着痛揍,这时候忽然一个小孩儿从人群中跳了出来,“舅舅,我家大人叫你上楼喝茶呢~”   王征吓了一大跳,自己何时多了这么大的外甥?!他只有一个妹妹才十七,哪里能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正巧的是,王征带来的家丁里有那天灯会保护王曼曼的那名壮汉,他一看豆丁,就了然了楼上那‘大人’定是赵麒了!连忙凑在王征耳边叨叨了几句。   王征皱了皱眉头,叫人放了那说书人,自己举步便跟着豆丁走进仙鹤居上了楼。   “大人,我带着舅舅回来啦~”豆丁说着就跑过来,勤快的给王征又洗了一只杯子倒上了茶。   王征从容的作揖,“草民王征拜见丞相。”   “不必多礼。”赵麒笑了笑,示意他坐下,“方才是为了何事竟要大打出手?”   王征坐下,尴尬一笑,“哦,没什么大事。”   赵麒也不说破,转移了话题,“令妹最近可好?”   不说还好,一说王征就来气。他就这么一个妹妹,谁知道还没出嫁就被赵麒这道貌岸然的家伙搞大了肚子,王征当然看赵麒十分不顺眼,敷衍道,“家妹好得很,就是听着外面闲人闲语心中郁闷。”   原来王曼曼假孕一事,王员外竟然为了保证事情不出意外,连他儿子夫人也瞒下来了,众人都以为王曼曼未婚先孕是确有其事。幸好这对象是当朝丞相赵麒,不然这姑娘恐怕是要招来横祸了。   说起来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赵麒,他不由得心生愧疚,“说来惭愧,本相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如此不合情理的事来,为了王小姐名声,本相不日便下重聘娶其为妻。本相保证此生只娶王小姐一人,再不纳妾!”   王征愣了愣,心想寻常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这人身为当朝丞相却有此承诺,看来是真心喜欢妹妹,妹妹跟了他倒也不委屈。便道,“家妹心仪丞相大人,现在草民知道丞相大人对家妹也有此心便放心了。”   果然,没过几天,王府便收到了满满十几箱的聘礼,里面的物品我们暂且不一一列举。   叫众人惊奇的是,这丞相大人竟然铁了心是要将王曼曼娶做正室了。要知道大户人家通常讲究门当户对,这王员外家虽然有钱却无势,不过就是一介平民,如今却飞上枝头变凤凰,摇身一变成了丞相的亲家!   婚事定在年后,赵麒特地遣了人去庙上对了两人的生辰八字定下的日子,确定了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整个丞相府便着手去迎娶一位夫人回家了!要说丞相府这些年难得有一件喜事,管家王福执意要办的热热闹闹的,连赵麒也拗不过他。   丞相府张灯结彩,王府自然也是一派喜庆。   要说两家都已经要结亲了,可是赵麒还没有去过王家。这日大清早便带着王福一起去拜访王府。两人身份不一般,还未进门就被好生招待着请进了客厅。   那侍从一口一个姑爷叫的好生亲热,赵麒也笑笑,赏了他一些白银。   人多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更何况赵麒又是京城大户人家小姐的梦中情人,这么个好女婿王夫人自然是心中欢喜的不得了,晚宴时候一个劲的夸着,连赵麒这样听惯了奉承谄媚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晚宴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赵麒虽然是女婿可是身份尊贵便也坐在上首,王禄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和王夫人坐在旁边,席间按顺序排下来,一左一右分别是王征和王曼曼,大约是有心安排,王曼曼恰好坐在赵麒的身侧。   王曼曼中秋游灯会时便对赵麒一见倾心,现在这人又是她未来相公,一顿饭吃下来没吃多少倒是羞得脸色通红。有时候悄悄的偷看一眼,又觉得赵麒相貌俊秀,温润如玉,实在是太喜欢了。   小女孩家的心思赵麒哪里能不知道,见王曼曼偷看他,他便回之一笑,弄的王曼曼手足无措,脸红的像只苹果。   王征见两人饭桌上都这番恩爱,不由得心生宽慰,松了一口气。不过又心想,妹妹这儿连孩子都怀上了,怎么还是这番容易害羞?   吃过晚饭,王禄执意要赵麒留宿王家,赵麒却以王曼曼名声婉拒了。   其实这王曼曼也没什么名声可言,在外早就是赵麒的女人了。更有传言说着王曼曼狐媚,先是勾引丞相大人,而后利用自己腹中胎儿才进了丞相府。   这种传言其实王曼曼自己也在下人嚼舌根的时候听到过,不过她平时最烦这些长舌妇家长里短,早就不当做一回事。她生性开朗活波,根本就不是什么玻璃心,听别人议论的时候也没什么异样,转身就玩自己的去了。   倒是王征尤其看不得妹妹受委屈,几次都将府里嚼舌根的家仆打了一顿丢出门外。   王禄夫妇虽然心疼女儿,不过女儿不久便是丞相夫人,到时候也没人敢乱说什么,现下就且忍着吧。   他们不想惹事,可不代表有人身为丞相就能放任这些流言蜚语了。   没过几日,市井再没有关于王家的传言。听说那说书人被割了舌头丢到湖里去了;听说散播谣言的长舌妇都被毒打了一顿发配到军中做了军妓…   现在这婚事定了下来,未来大舅王征便来来回回往丞相府跑,说是联络感情,其实心中是想去瞧瞧这丞相是不是真如外人所说洁身自好按行自抑。   这一来二去的,王征却发现这赵麒虽然自律苛己,但是过于严肃了些,无趣的很。除了下棋练字就是教一个小孩子念书,简直不像一个当官的!   在王征的印象中,当官的应该是大腹便便,带着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去欺民扰民才对!要不就是往来于青楼楚巷之间,随身带着些如花似玉的姑娘才对!怎么到了赵麒这里,就像个穷酸的书生?!   其实王征是确确实实错了,赵麒虽然不欺民扰民,下起手来却毫不含糊,只是对于不必要的事情赵麒从来不去理睬罢了;再说姑娘一事,赵麒打小对女人便兴趣不大,况且红颜祸水,为官者最怕的就是授人以柄,于是乎赵麒还真是没【怎么】去过青楼。   ☆、第18章 除夕   没怎么去过青楼,言下之意,其实是去过了。   比如说今天。   “小豆儿,你知道咱今天要去哪儿吗?”赵麒问。豆丁嘿嘿一笑,“知道~大人这是带我去寻姑娘找乐子呢~”   赵麒嘴角一抽,“你从哪儿听的这些不正经的!”   没一会儿,赵麒便牵着白玉般的小公子到了目的地。   倚红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里面各色姑娘多不胜数,是官员富贵常来游玩的地方。现在皇帝国号为韩,大韩国素来没有存天理灭人欲的说法,青楼楚馆遍地皆是,有许多还是经过朝廷之手经营的,这些由朝廷打理的俗称官楼。   既然是朝廷做生意的地方,朝廷自然不会自己断了自己赚钱的路,不仅不禁止官员*,反而对当官的推荐去自己家消费。   “哎哟~公子怎么出门玩还带着孩子啊!”赵麒和豆丁刚到门口,就有姑娘凑上来套近乎,“来,小公子,奴家这儿有和您同龄的小姑子,快进来玩,别耽误大人的正事儿!”   豆丁登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缩到赵麒身后去了。   那姑娘纤纤手指捏着一只手帕故作娇羞状,朝豆丁说话时却是媚眼横飞望着一旁的赵麒。   赵麒一笑,朝她道,“小儿面皮薄,姑娘别逗他了。爷今日是来找花老板的。”   那姑娘这才笑道,“哦~原来是花老板的客人!公子先里边坐,奴家这就去叫花老板过来!”说着将两人带到包厢,徐徐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便有袅袅娉娉的女子走了进来。只见她身着一袭水红色翠烟衫,下摆玫红散花裙,身披金边白色纱罗印花披帛,行动时飘逸如风拂杨柳;头梳的是百合髻,发间斜插一只孔雀金步摇,眉心一点朱砂衬得这女子更是娇媚入骨。   这女子便是倚红楼的花老板花仙仙了,只见她娇笑着朝赵麒一拜,柔若无骨的身子便直接倒在赵麒怀里,肩带半落,露出圆润的肩头来,“大人怎么今日得空来倚红楼啦!”   豆丁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眼珠子直盯着花仙仙露在外面的半截酥胸。在丞相府倒是不乏好看的侍女,不过各个穿的严严实实,这等场景却是从来没见过的。   赵麒却是不慌不忙的伸手揽住花仙仙的腰,笑道,“好了,我今日来是有正事。”说着指了指豆丁,“这是豆丁,这些日子我将他放在这儿,你可得看好了。”   花仙仙用帕子遮住半张脸,娇羞笑道,“大人尽管放心,奴家一定叫倚红楼最红的姑娘服侍小公子。”   赵麒却一笑,“好了,别逗他。我是要你带他看看倚红楼是如何运作的。”   花仙仙一愣,道,“大人,您这是打算将倚红楼交给小公子?”   赵麒点点头,“的确如此。朝堂之事变化莫测,往后更是要小心谨慎,我分不出精力来管这些琐事,以后倚红楼便交给你了。豆丁年纪小不知事,却聪明机灵的很,你可要好生辅佐他。”   花仙仙连忙起身,跪地长拜,“大人,属下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小公子。”   “嗯,好。”赵麒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我还有些事交代,你先下去吧。”   “是。”   花仙仙下去了,豆丁仍是一副呆愣的模样,傻傻问道,“大人,这个倚红楼是你开的啊?”   赵麒喝着茶水,斜眼望他,“往后便是你的。”   豆丁连忙从凳子上跳下去抱住他的大腿,恳求道,“大人,我不要这个,我只要跟着你!我以后每餐少吃一碗饭,你养的起我!”   赵麒觉得好笑,伸手将他扶起来,柔声道,“小豆儿,我不是不要你,只是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你也知道如今我与皇上有嫌隙,虽然还未到撕破脸皮的地步,但总归是要早作打算。你虽然年纪小却精灵的很,我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便只能靠你了。”   豆丁却相当苦恼的皱着眉头,“可是,大人你就没有其他店了。。。我听说开青楼的都是坏人,里面的姑娘也都很可怜,我不想在这里呆着。”   赵麒心知他生性单纯,但是前路迷茫,也不知会有什么下场,便道,“小豆儿,你只知这些姑娘可怜,却没想过其中的利处。”   又说,“方才的花老板,年幼失父,几年前母亲也病重卧床不起,家中无草无粮,如果她不来这里,她的母亲就是死路一条,她自己也免不得饿死被丢弃乱葬岗或是沦为奴隶命如草芥。小豆儿,你定要记住,苟活着也好过一死。”   赵麒想起之前自己竟然还生出了轻生的念头,觉得可笑,道,“倚红楼的姑娘大多身世可怜,现如今的生活已经是万幸之极。是一死解脱还是艰难的活下去,说到底这些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豆丁见他说话时周身都隐匿在一股忧伤的气氛下,不由得哽咽道,“我知道了,大人,我一定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赵麒被他逗笑了,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发,“好孩子,说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爷这是带你见识见识英雄冢呢!”   豆丁不免疑惑,“什么英雄冢?”   “唉,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豆儿,你这般上的是美人香山,下的是生波情海,怎么还这么委屈?”赵麒道。   豆丁望了他一眼,无语道,“大人你真是好没正经!我都被你带坏了!”   “哈哈。”   *****   除夕夜,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往来行人都是喜气洋洋欢言载语,就是穷困之人也在今日早早的穿上了新衣,打扮一新迎接明日新年。   往来游玩的有一家人,夫妻带着孩子,亲朋好友三五成群,或是姑娘小姐们带着仆从游走在摊铺之间。这是赵麒重生以来过的第一个年,往年他都是待在宫里陪在小皇帝,今年却不同,没有什么要事,便带着豆丁翠儿几个出来闲逛。   翠儿今年十六七岁,正是姑娘家爱美的年纪,跑来跑去拿着积蓄买了不少首饰和胭脂,开心的不得了。豆丁十年如一日专注于点心小吃。   王福便跟在赵麒身侧,仿佛对这些事情都不感兴趣。   赵麒问,“福叔,你娶妻了吗?”   王福道,“未曾娶妻。”   赵麒便不再问了。想也知道,定是府上事多,丫头们又没有合适年纪的。赵麒心想要不去招几个年纪相当的厨娘来,说不定日久生情也就成了。   正想着呢,便见刘长卿老远的朝他招手,“非鹿!”   赵麒见他此次出门竟是孤身一人,不由得失笑,朝他走过去,道,“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刘长卿穿着一身青色长袍,下摆与袖口绣着四瓣竹叶,衬得他更是温文尔雅羽扇纶巾。刘长卿知道赵麒是在嘲笑他上一次中秋好大的架势,不由得红了脸,支吾道,“上一次已经反省过了。。。”   赵麒一笑,“怎么大过年的没跟刘大夫在家吃团圆饭,反倒一个人出来了?”   刘长卿道,“我爹他出去义诊了,我待在家左右无趣便出来走走,没想到能遇到你。”   赵麒点点头,朝王福道,“福叔,你带着翠儿和小豆丁去玩吧,我和刘大人四处瞧瞧。”   王福称是,带着两个就走远了,只留下几个护卫贴身保护。   两人走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停在一处,这摊铺上摆着许多画,却都未填词,那老板大约是个文人,说是只要能填上词,画便免费送上,若是词不达意毁了画作,要收十两纹银。   赵麒觉得这样做生意还真有意思,这老板真是有想法,便上前去询问,“这画都是你自己画的?”   老板答,“正是。”   赵麒问,“不过是一般画作,既非出自名家之手,又不是什么好纸好墨,你怎么叫价十两纹银?”   老板答,“公子,这画是免费的,可是若是先生糟蹋了,自然要赔偿小人的心理损失。这一幅画虽然不值钱,可是小人却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刘长卿说,“那若是填的好你却非要说不好,怎么办?”   老板答,“公子说笑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小人可不敢作假!小人见大人似乎是胸有成竹,不如试一试?送亲朋好友也不算失礼。”   刘长卿点点头,道了声好,从桌上画作中挑了一副写意山水画,在空白处填上词。   枝上愁,枝上愁,暗寄情愫柳梢头。   鹧鸪不知平生怨,潇潇风雨满花楼。   赵麒心中暗笑,这状元郎竟是有心仪之人了?还是暗恋?这一曲潇湘神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那老板是文人出身,当然知道这枝上愁的意思,又瞧了刘长卿一眼,然后说道,“公子好词好句,只是与我这山水画却是半点干系也没有。”   刘长卿一笑,也不说话,手中毛笔蘸了蘸墨,龙飞凤舞间竟有一人背影站在山头。此人面朝着山的那面似乎是在等着良人归来,又有萧瑟秋风,正是孤寂愁怨之意了。   那老板没想到自己一副山水画变成了闺中怨,不由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原来公子会画!”又叹了一口气,“公子才富五车,既然如此,这画就送给公子了!”   刘长卿手下画卷,又执意给了几两薄银,才满心欢喜的跟着赵麒走了。   赵麒觉得疑惑,便问,“长卿,你既然会作画,又何必要收他的。”   刘长卿道,“非鹿你不知道,刚才那人是京城四大才子之首诸葛明,他的画可是一绝,又收藏之人花百金也买不到。我这次可是赚到了,还为他题了字!”   赵麒向来不懂画,又问,“既然如此,他又为何免费赠画?”   刘长卿说,“这诸葛明画好,人却古怪,不常与人来往,所以大部分人只认识画却不认识人。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见过他一面。但凡文人不都有以诗画会友的毛病?我看他一定是想寻求知己之人。”   “你想拉拢他?”赵麒问。   刘长卿却摇摇头,水色眸子直直的看着赵麒,目光坚定道,“非鹿,我是帮你拉拢他。”   赵麒愣了一下,“我拉拢一个画画的做什么?”   刘长卿摇头,笑道,“这诸葛明难道只会画画不成?此人满腹经纶,精通排兵布阵之法,定是用的上的。”   “既然如此,你怎么写的不是求贤若渴却是闺中怨?”赵麒笑着问道。   刘长卿脸红了红,却没回答。   赵麒知道他不好意思说,又问,“既然他这样有名,我怎么没听说过他?”   刘长卿这才朝他弯眉一笑,“那自然是你见识短浅识人不清。”   “哦,好大的胆子,竟敢骂我了?”赵麒被他一笑晃了神,好一会儿才道,“行了,这一番下来也晚了,我派几个护卫送你回府吧。”   刘长卿似乎意犹未尽,眉头轻蹙却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赵麒嘱咐身后一人去护送刘长卿回去,又叫一人去寻王福去了。   ☆、第19章 鳏夫   新年第一天,丞相府人人喜气洋洋,丞相大人给的红包不薄,又没人添置了一套新衣,允许放假游玩一天。这些侍女仆人们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喜滋滋的换上新衣出去玩了,只留下几个打扫的园丁和厨师。   赵麒这时候正在书房内练字,忽然王福在外敲了敲门,“老爷?”   “进来吧。”   王福这才进去,却是手上一枚红包,递到赵麒手里,道,“老爷,您虽然是一家之主,在我眼里却还是个孩子。当年我进府的时候您还不会走路,这一谎言我也老啦,您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这些年老爷夫人都不在,二爷也去了,唉!您还是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都跟我说,啊?”   赵麒收下红包,眼眶微微泛红。王福是看着他长大的,说是长辈也不为过,他父母都故去多年了,这些年来他身为一家之主劳心劳力,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自长辈的红包。喜悦之余又带着些伤感,他上辈子对府里的关照太少了,还害的满门抄家,所有下人都被发配到边疆做苦力去了。这一世,定要好好报答吧。   “谢谢福叔。”   “唉,您说的是哪里话,我没什么钱就只是意思一下,别嫌少啊。”王福拍了拍他的手背,转身又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不知什么时候,下人们跟他熟络多了,也不自称奴才了。赵麒不介意这些,却觉得似乎亲近的很。这样很好。   大过年的到处是热热闹闹的,王家也不例外。这时候王曼曼正缠着双亲要去丞相府玩呢。   王禄当然是不同意,一个姑娘家跑去找一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儿?王曼曼却不以为然,反正那时她相公,去那儿玩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禄当然是拗不过这个女儿,最后只好让王征带着她一起去了。   赵麒正坐在院子里,年前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厚厚的雪层还没能融化,院子里的松上盖着一层雪,树枝压的弯弯的快要折断了似的。最终也没折。赵麒心想,连这树也能经受这样大的压力,况且人呢?   没一会儿就听下人来报,说是未来夫人和大舅来府上拜年了。赵麒一愣,自己还没去王家,怎么他们倒先过来了?连忙叫下人将两人迎进了客厅。   赵麒还没来得及进屋换一身衣裳,那王曼曼就已经朝他跑了过来。赵麒知道这王曼曼向来是不知道忌讳的,却没想到她胆大至此,不由得朝后面的王征道,“不是叫下人带你们去客厅么,怎么亲自过来了?”   王征道,“家妹非要过来看你,拗不过。”   赵麒失笑,这时候王曼曼已经站在他身前,笑若桃花,一张小脸不知是羞红的还是天冷冻的。王曼曼娇憨一笑,却唤道,“相公。”   王征大惊,这还没过门怎么就这么称呼了!连忙呵斥,“妹妹!你这番不识礼数,成何体统!”   王曼曼朝他哥哥撒娇道,“哥哥,相公都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呀!”   赵麒倒是想说什么,这会儿也说不出口了,道,“大舅子,曼曼心性率真心直口快,倒是好过扭捏作态,本相心悦于此。”   王征这下子也没话说了,暗道,果然夫妻一个德行。   当晚,王家兄妹回去后,王福就说,“老爷真是好福气,我看这王家虽非达官贵族,却是不爱生事的。王小姐心善灵敏,府上琐事定能助老爷一臂之力,王公子又有真才实学,若是入朝为官定能帮助不少。”   赵麒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王家家大业大,商铺众多,朝中既然有我坐镇,这王征从仕不如从商,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说呢?”   王福点头称是。   谁知,这竟是赵麒最后一次见到王曼曼。   明德二年二月,冬天刚刚过去没多久,地面上还覆着一层积雪,街道上看起来一片银白。   一个仆从装扮的男人跌跌撞撞的奔跑在银地上,留下一长串杂乱的脚印。那脚印一直从街道这头,蔓延到尽头的丞相府。   赵麒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素来温和的脸上泛着冷意,赵麒看着跪在地上的仆人,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那仆人只觉得冰冷的杀气如同大山一般压的他抬不起头来,额上冷汗淋淋,“启禀大人,王,王,王家昨夜遭到刺客袭击。。。王小姐,王小姐殁了!”   赵麒眯起双眼,道,“查出刺客是哪边的人了吗?”   那仆人结巴道,“回大人,那些刺客武功高强,唯一的俘虏也服毒自尽了!还,还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   那仆人目光躲闪似乎说不出口,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那唯一被抓住的刺客。。。是,是个太监!”   “是吗,你先下去吧。”赵麒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王福心惊胆战的看着此时面色如常的赵麒,小心试探,“老爷。。。”   赵麒强忍着心中怒意,伸手挥落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任由这些心爱之物狼藉满地。赵麒忽然勾起唇一笑,眼中却是波涛暗涌。   “韩臻!”   *****   唯一抓住的刺客是个太监,显然是宫里派出来。那么背后黑手究竟是谁也是毋庸置疑了。皇家事向来阴险万分,世事无常。   王禄在哪里能想到,先前皇帝还有意娶王曼曼为皇后,谁知下一刻就下了杀手。对外又不能说出半点对皇室不利的传言来,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说是王曼曼年后害病去了。   王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谁知竟如此悲惨下场。   “丞相大人,小女实在是没这个福气嫁入丞相府。。”王禄声音悲怆,痛失爱女让他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几岁,“老夫要是早知道这个结果,还不如让她嫁到宫中!”   赵麒坐在他对面,漫不经心似的品了口茶,道,“王小姐是本相心仪之人,况且王小姐腹中有本相的孩儿,不能没有名分。所以,无论如何本相都会娶王小姐为妻。”   王禄心中酸涩,若是女儿未亡,与赵麒结为夫妻,定是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吧!   “得丞相大人垂怜实在是小女的福分!”王禄一时间老泪纵横。   赵麒垂下眼帘,没再多说。   说到底,这王曼曼其实是他害死的。从他执意要娶王曼曼为妻,又对小皇帝谎称王曼曼有孕,这些都是她死因的导火索,只是,赵麒从来没有想过小皇帝会心狠至此,明知王曼曼是他未过门的夫人,明知她肚子里是赵家血脉。。。   好一个韩臻!   赵麒放下手中茶盏,忽然说,“岳父,如今你我是一家人,不说二话。如今皇上是执意要与本相撕破脸皮了,本相岂有任人宰割的道理。您说呢?”   王禄一辈子从商,怎么着也扯不到官场争斗上,不由的口干舌燥,忍不住道,“你,你这意思是要。。。”可以压低了声音,“谋反?”   赵麒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谋反么?   “岳父此言差矣,本相对皇位从来不感兴趣。”赵麒笑道,“不过,本相另有打算。”   这另有打算学问可多了,既然不是谋权篡位,要么是另立新帝,要么是夺取摄政大权!这哪一点不是万劫不复的死罪?!   王禄听得是心惊肉跳的,连忙道,“往后王赵两家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丞相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老夫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如此甚好。”   天空又下起雪,飘飘洒洒的,牢牢的遮盖了门外凌乱的脚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赵麒望着窗外飞雪,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却是冷若寒霜。   一旁伺候的下人不禁抖了抖,这天,似乎是要变了。   ☆、第20章 诀别   韩臻此时在御书房,桂公公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皇上!不好啦!”   韩臻合上手中的走着,问,“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出什么事儿了?”   桂公公回,“皇上,丞相未过门的夫人,王氏昨夜被刺客,被刺客害死啦!”   韩臻却一笑,“这是好事,那王氏心术不正勾引朝廷命官,当真是死不足惜。”呵,这个女人死了,太傅就没法子娶妻了吧?   桂公公心中大骇,他知道小皇帝对丞相有意,却没想过小皇帝竟然敢真的对那个女人动手!小皇帝登基没多久,朝堂上又是一团浆糊还没理清楚,他,他怎么敢现在去招惹丞相啊!这不是自取灭亡吗?丞相对小皇帝是不错,可是如今,小皇帝杀了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这大仇该如何是好啊!   桂公公不由得声泪俱下,哭道,“皇上啊!您糊涂啊!!这样一来,您和丞相就,就彻底断了姻缘啊!!”桂公公暗想,原本就没什么可能的事情,现在真真是如水中月镜中花了!   韩臻一愣,道,“你这是何意?朕怎么糊涂了?”   桂公公哭道,“皇上啊!就是丞相大人与您有嫌隙,您也不能。。。那王氏的肚子里可是赵家血脉啊!”   韩臻眉头紧皱,手中的毛笔狠狠砸在桂公公的脚下,怒道,“狗奴才!你以为是朕做的吗!”忽然瞪大双眼,双手无力的抬起掩住自己的嘴唇,颤声道,“太傅,太傅也以为是朕吗?”   桂公公心中大惊,竟然不是皇帝!   那是谁?   桂公公在宫中待了数十年,早看惯了后宫争斗,朝堂风起云涌,可这一番阴谋诡计究竟寓意何为,出自何人。。。   韩臻连忙站起身,“你,你陪朕去丞相府!”   桂公公道,“皇上,皇上请稍安勿躁!若是丞相大人认定是皇上做的,皇上也百口莫辩,不如,不如皇上先静下心来想想究竟是谁栽赃嫁祸,欲意何为?”   韩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泪水滚落下来,喃喃道,“你的意思是,太傅真的认为是我了?太傅眼里,我就如此不堪吗?那个女人是他喜欢的,我当然看不得她活着。。。可是,我怎么会害他的孩子!太傅他,真的怀疑我吗?”   桂公公心中长叹一口气,“皇上,丞相大人是伤心过度,等过些日子便明白了。”   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赵麒倒没有伤心过度,却是怒火攻心。桂公公只觉得小皇帝惹人心疼,又是赵麒看着长大的,赵麒就算再怎么伤心欲绝,过些日子平静下来也能想清楚利害。只可惜,他们都不知道,赵麒曾经便是死在韩臻的手里。   怎么能不认定,这就是韩臻做的呢?   明德二年三月初,丞相大婚。入府的不是如花似玉的小姐,而是被人抬进宗祠的牌位。   豆丁将丞相夫人王氏的灵牌放到祭台上,又端上满满的贡品,默默的抹着眼泪,“呜呜,王姐姐,你在下面要好好的,我一定常常给你送些好吃的!”   赵麒在一旁静坐,这时候忽然朝豆丁道,“小豆儿,往后不能称呼王氏姐姐了。”   豆丁抹抹眼泪,问,“为什么?王姐姐对我可好了。”   赵麒摸摸他的脑袋,“前些日子宗祠将王氏写入赵氏族谱,我已经差人将你写在她的名下。往后你姓赵名窦,是我赵麒的孩儿。那王氏便是你的生母,可明白了?”   豆丁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朝赵麒磕了磕头,喊道,“爹!”   赵麒弯起嘴角笑了笑,伸手将他扶起来抱在怀中,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背,“好了,小豆儿,往后你是丞相府的少爷,可不能这样哭了给爹丢人。”   “呜呜!我知道了!”赵窦点点头,仍是哭的声嘶力竭,“我有爹了!呜呜!还有一个对我好的娘!”   *****   仙鹤居。   “大人此招真是妙极!那赵麒果真以为是皇帝害了他的女人和孩子。”   对面的男人呵呵一笑,伸手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暗笑,“这韩臻无德无能,若不是赵麒暗中相助怎么可能稳坐皇位这么久。当初赵麒辞官回乡,身边却有武功高强的人暗中保护,不然。。哼,本官怎么可能放任他活至今日!如今这两人关系决裂,本官只需坐等两人精疲力尽两败俱伤再收起这张大网,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得知。”   “大人神机妙算!”下属连忙道。   那大人捧起茶盏轻酌一口,又道,“那些人都解决了吧?”   下属回,“回大人,此事绝无第三人知晓。当日派去王府的杀手都已经。。”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对方会意,不再多说。   最近几日,朝中无大事,安静的反常。众人都知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一时间人人自危。   早朝过后,韩臻又召赵麒去御书房,说是有事相商。   桂公公心中暗道不好。小皇帝定是按捺不住要全盘供出,可是丞相那边也不知是何打算,若是相信还好,若是不相信。。。   赵麒却面色如常,一进门便跪倒,声音淡漠平静,“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臻用眼神示意桂公公退下去,见身无旁人,便道,“太傅,这里现在没人,你不用跪我。”   赵麒低着头看不出表情,道,“微臣不敢。”   韩臻心中委屈,上一次两人相见便是不欢而散,现在又出了这回事,太傅一定是恨他了。韩臻揉了揉鼻子,闷声道,“赵卿起来吧。”   赵麒这才站起身,依旧是恭恭敬敬站在一旁,“不知皇上唤臣前来御书房所为何事?”   韩臻受不了他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态度,十分想念之前的赵麒,有时候揉他的头发,有时候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呢?太傅当真不喜欢我了?   “太傅。。。”韩臻声音哽咽,哭道,“我想太傅了。”   赵麒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便见这小皇帝神色凄迷,几日不见竟是瘦了许多。赵麒却是不动声色,继续说,“皇上,有何要事?”   以前每当韩臻一哭,赵麒便哄他。那是多久以前了?韩臻想不起来,只觉得心中悲切,不由得落泪,恳求似的抓住他的衣袖,“太傅,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太傅,除了你以外,我什么都没有了!”   赵麒看着抓在他胳膊上玉白的手,好一会儿才轻笑着,却似嘲讽,“皇上说笑了,过些日子微臣便去差遣户部为皇上准备选妃之事。如此一来,皇上便不觉得皇宫冷清了。”   韩臻摇头,攥着他袖子的手捏的死紧,“我不选妃!”太傅,我。。。我喜欢你啊!   赵麒拂开他的手,依旧平静的说,“皇上,选妃一事关乎国之根本,皇上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总归要选些秀女入宫,为皇室开枝散叶。若无子嗣,皇上必定根基不稳,朝堂大臣也会对此心生不满。”   韩臻道,“我身为皇帝,还要去管那些人怎么说吗?我说不选妃就是不选!”又咬着嘴唇望着赵麒,道,“太傅,你之前不是说我年纪小不需要娶妻吗?为什么现在却变了?”   “皇上那时候还是皇子,如今身为皇帝自然要多做打算。”赵麒说是这么说,心中却是暗自嘲笑自己当年司马昭之心了。哪个皇子没有侧室或是个暖床的丫头,偏生自己要如此借口。   韩臻眼看着赵麒非要逼他纳妃,连撒娇也改不了他心意,不由得垂头丧气,闷声道,“那这件事太傅看着办吧。反正我不管。”   赵麒称是。又道,“皇上,若无要事,微臣便退下了。”   韩臻想起来还有正事没说,连忙拉住他的手。却先脸红了一通,手紧紧握住他的,心如鼓噪,就像那小兔儿在胸口跳来跳去,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韩臻好一会儿才说,“太傅,王曼曼的死与我无关。”   这个小皇帝究竟是精明还是糊涂?若是精明,做事不留马脚也不会说出这样可笑的话来;可他若是糊涂,又怎么会隐忍十年之久赐给自己一杯毒酒?赵麒抽回自己的手,跪倒在地,恭敬道,“皇上言重了,微臣断不敢揣度皇室。贱内王氏无福,病重故去,跟谁都没有干系。”   韩臻身子一晃,心中知晓赵麒已经是不愿意信他了。既不信他说的话,也不肯信他的为人。   “不是我。”韩臻往后退了一步,如鲠在喉般再也说不出话,仿佛除了掉眼泪什么都不会了。太傅,不是我。。。   赵麒垂着头跪在地上,神色不知。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御书房外的走廊上挂起了灯笼,看起来如同白昼。不知过了多久,赵麒终于听见小皇帝的声音,有些低沉嘶哑,“赵卿,你回去吧。”   “是。”赵麒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退了下去。再也没有回头看韩臻一眼。   韩臻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张口,轻声道,“太傅,我喜欢你。”   那人渐渐走远,却是没听到。   韩臻又笑,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痛苦。比恨一个人还要辛苦万分,心脏的地方痛的像是有虫噬般,又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硬生生的烧焦了。若是可以控制自己便好了,就不用再这么疼。   如果赵麒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肯定要嘲上一句,若是可以控制自己,他就不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悲痛欲绝;也不会三番四次被伤到每每午夜梦回都是心如刀割。幸好,这一切都过去了。他赵麒终于又活过来了!   ☆、第21章 缱绻   “皇,皇上……”喜公公俯首贴地跪在一旁,道,“皇上,丞相大人已经去了!”   韩臻却不肯信,死死的将赵麒抱在怀里,寒声道,“狗奴才,胡说什么!他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这个人,有翻云覆雨手,朝堂之上谁不是以他唯命是从,他怎么会死呢?   那喜公公又道,“皇上,丞相大人喝了鸩酒,已经去了。”   “狗奴才!掌嘴!”韩臻随手将腰间的玉势丢了过去,登时砸的喜公公是头破血流。   “太傅不会死的。”韩臻说着,伸手握住赵麒的手,与他十指相握。那手,往日温暖厚重的手,如今却冰冷又僵硬。分明是死去的特征!   韩臻瞪大双眼,泪水不停的滚落下来,他将怀中早已冰冷的赵麒抱的更紧一些,颤抖着伸手将赵麒嘴角的血迹擦干净,低声呢喃道,“太傅?太傅,我们回养心殿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作对了……”   赵麒却是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韩臻呜咽出声,终于放声大哭,“太傅!”   *****   “太傅!”韩臻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喊道,“来人!来人!”   候在门外的桂公公连忙带着若干侍卫冲了进来,“皇上,皇上!”见没什么事,桂公公心中了然,便吩咐侍卫在门外站好。   “皇上,可是梦魇了?”桂公公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韩臻,“皇上今日总是睡不好,奴才明日便去叫御药房开些安神的药来。”   韩臻喝了口凉水,心脏处的绞痛感却还是没有任何好转。那梦境太过真实可怖,韩臻许久才回过神来,朝着桂公公问道,“桂子,太傅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桂公公心中长叹,真是双双情痴啊!谁知世事难料,未来不可知!又叹了一口气,回答,“回皇上,此时天色还没大亮,丞相大人朝事繁忙,恐怕还在休息呢。”   韩臻点点头,一屁股坐到床沿,“没事就好……”   *****   丞相府。   赵麒却收到一封请柬。说是三日后刘昭刘大夫五十大寿,刘长卿在家中大摆筵席,邀请赵麒前去刘府一叙。赵麒颇为无奈,心想这刘长卿真是孺子不可教也,竟然怎么敲打都改不了这招摇过市的毛病。   虽然想是这样想,却还是让王福准备贺礼去了。   其实赵麒倒是真的冤枉刘长卿了。因为当他带着贺礼前去贺寿的时候,才发现刘府门可罗雀,根本就没什么宴席可言。   这又是怎么回事?赵麒心中疑惑。   听闻赵麒来访,刘长卿没一会儿就出来迎接了。只见他身着青翠色长衫,腰间束的是同色腰带,又别着一条精致的和田玉佩,整个人看上去当真是如传闻所说的雅人深致惊才风逸。   刘长卿一见赵麒便弯起眉眼,唤道,“非鹿。”   赵麒四处看了看,挥手示意王福将贺礼送进去,又道,“不是说令尊大寿,这又是在搞什么名堂了?”   刘长卿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爹他嫌我多事,大清早的就出去给人义诊了,说是今天不回来了。”又道,“我已经取消酒席了,派去丞相府的家仆好像是半路上摔了一跤,现在还在医馆呢。”   赵麒这才知道自己是被捉弄了,无奈之余也不好说什么,只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多逗留了。改日再来问候令尊吧。”   说起来,自从知道刘昭是刘长卿的亲爹,赵麒便没再叫他去丞相府上诊脉,一番算下来也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   刘长卿却伸手拉住他,道,“非鹿,既然来了就留下来用晚膳吧。我一会儿叫厨房给你做些家乡的特色菜,这厨子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厨艺精湛,外面的饭馆可不能比。”   赵麒拍拍他的手背,笑道,“叫你费心了。”   这意思是留下来用晚膳了?刘长卿心中欢喜,不由得朝他一笑。连忙拉着他进了客厅坐下,又道,“对了,前些日子那个诸葛明果然派人送来了帖子。这个诸葛明独爱桃花,院子里种满了各色桃树,过些日子正是桃花花期,他邀请我去府上赏花呢。”   赵麒坐到椅子上,一旁的侍从连忙上了一盏热茶。赵麒端起茶品了一口,是今年春天新出的碧螺春,自然是芳香扑鼻汤清味醇,喝起来也是清新怡然。赵麒问,“这么说来,你是要去了?”   “嗯,我对他的桃花早就有所耳闻,这一次终于有机会去亲眼见识见识。”   “人多手杂,多带些护卫注意安全。”赵麒嘱咐道。   刘长卿点点头,道,“嗯,放心吧,我有把握将他收为己用。”说着又觉得不妥,加了一句,“嗯……我的人你大可以放心用。”   赵麒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深色的眸子直直的看进了他的眼里,却没说话。刘长卿心中一慌,连忙侧过头望向别处,手却哆嗦着不停,也不知紧张的还是受到了惊吓。   刘长卿这番是试探还是真心投靠归顺?赵麒心中觉得疑惑,上辈子十年不曾有来往的刘长卿,为何这一世表现的如此殷勤?是有什么被他忽略了吗?可是这三番四次接触下来,赵麒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好一会儿赵麒才笑了笑,柔声道,“怎么这样怕我?”   刘长卿连忙道,“没什么,只是,只是觉得你生的好看,一时间看花了眼。”   赵麒失笑,颇有些宠溺的味道,“这外面谁不说状元郎面如傅粉美如冠玉,你平常照镜子可会看花了眼?”   刘长卿脸色通红,竟说不出话来了。赵麒这是在夸他漂亮?刘长卿生平第一次感激自己生了一副好相貌。   赵麒暗道这状元郎脸皮这么薄,竟然是连调笑一句都要脸红。那白皙的脸颊上像是要滴出血来,又见他眉如春山,嘴若含丹唇似绽桃,若是身为女子当真是惊若仙人。不过,身为七尺男儿却生的一副这样漂亮面孔,恐怕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往后还是不要拿这件事取笑他了。   刘长卿忽然小声说道,“其实看久了也没什么……”   赵麒接过话茬,“想必我看的还不够久。”说完便是心中暗恼,唉,怎么又口出调戏之言了?   刘长卿果真愣了好一会儿才垂下脑袋,从赵麒的角度只能看见他那耳朵通红,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赵麒忽然心想,这刘长卿该不会是对他有意吧?   ☆、第222章 野猫   永乐居桃花林。   “小生去过各地看过各种桃花,唯有永乐先生的这片桃花林堪称世间美景。”席间,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手执一把桃花扇侃侃而谈,“你看那花娇艳欲滴,就好比春风楼里的姑娘。”   旁人一阵唏嘘,皆附和说他俗不可耐。   那书生却是兀自笑了笑,轻摇手中桃花扇,忽然眼睛一亮,朝远处招手,“长卿!”   原来这书生竟是刘长卿旧识,名曰卢子尧,是京城无人不晓的花花公子,传言他每日留宿青楼,有着无数红颜知己,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难怪方才他口出狂言,将那桃花比作姑娘。   刘长卿此时身着一身玉白色长衫,清新秀丽,虽然话不多却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卢子尧炫耀般朝众人说道,“来,我给各位引见一下,这位是我多年同窗好友刘长卿,这一届科考的新科状元!”   旁人皆大惊,连忙起身作揖,“原来是刘大人!”   卢子尧哈哈一笑,拍了拍刘长卿的肩膀,小声道,“长卿,许久不见你可出息啦,一会儿可要请客吃饭!”   刘长卿其实跟卢子尧没什么多大交情,只是曾经一起在私塾念过几天书罢了。那时候刘长卿不爱与人来往,卢子尧又是个话多的,所以刘长卿对他无感。   见刘长卿不说话,卢子尧又问,“我记得长卿不怎么与人交往,身后这位是?”   这时候众人才看到原来刘长卿身后还站着一人,此人相貌俊秀身材修长,自然是端庄儒雅,只是刚才众人视线被挡,这时候才看见。   “赵麒。”身后那人淡淡开口。   这人自然就是赵麒了,听刘长卿说永乐居桃花林是一绝,便也跟着过来了。   卢子尧哈哈一笑,道,“兄台竟然和当朝丞相同名,不过想来赵相必定没有兄台这番潇洒风姿。”   赵麒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他生平最不喜的便是这种轻浮无状之人,便开口朝刘长卿道,“长卿,我四处走走。”   刘长卿刚要说同他一起去,却被卢子尧扯住了,“来,状元郎不如现场作一首词来赞美咱们永乐居桃花林吧!也不枉永乐先生请咱们来赏花呀!”   众人自然是拍手叫好,都想亲眼目睹一下这新科状元的文采。   赵麒这时候已经出了亭子,漫步桃花林中。   四月桃花满枝头,碧袖罗裙相映中。   点点红妆不耐摇,片片起舞答春风。   赵麒正走着,忽然不知从何处奔过来一个少年,竟直直扑到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吓死我了!”接着便是一只巨型的宠物犬追了过来朝着两人叫唤了几声,又抬头望着赵麒,讨好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靴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运?   赵麒愣了好一会儿才挥手赶那只狗,那狗叫了一声后转身一溜烟的跑的没影了。赵麒这才咳了一声,道,“那只狗已经走了”   那少年慢慢的抬起头,露出一双水色眸子,“谢谢。”   “松手。”赵麒看清他的脸,皱起眉头冷声道,“滚出去。”   那少年却是一愣,随后便不满道,“好你个不识趣的家伙!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少年的眼角微挑带着些媚意,长相却有些酷似韩臻,赵麒第一眼便惊觉是有人可以派来故意接近他的,可是听他这番话似乎又是大有来头。   赵麒将他推开,冷声道,“这与我有何干系。”赵麒不欲与他多做纠缠,说着便要走开。   那少年却抬起头,得意笑道,“我爹可是当朝尚书大人贺祥云,怕了吧!”   赵麒停下脚步,又打量了他一会儿。当初在荆州李祥云家住了一阵子,倒是的确听说他有一子一女,只是当时调查私盐一事,都没有见过,看这年纪的确是差不了。   赵麒问,“你爹是贺尚书?”   那少年点点头,“嗯,你现在知道你得罪的不是一般人了吧!”   赵麒反笑,“得罪?我怎么记着是我帮你将那只大狗赶走。按理说,应当是帮了你吧?”   那少年不吭声了,许久才又道,“我迷路了,你送我回府,到时候我一定让我爹赏你一些银子!”   “李尚书为人正直,待人谦和有礼,怎么到你这儿却丝毫不见长幼尊卑?”赵麒说着,伸手指向左边那条路,“你往这个方向走,一会儿便能出去了。”   那少年却赖着不肯走,“要是那只狗又跑出来怎么办!”   “堂堂男子汉竟会怕一只连话都不会说的畜生。”赵麒看了他一眼也不理他,转身便往回走去。   谁知后脑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赵麒的这次出行低调,常人不知,这个自称是贺祥云长子的少年究竟是何来历,绑架他又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些想法只是赵麒在晕厥之前在脑子里晃了一下,还没能想明白。   再说刘长卿,打发了卢子尧之后竟怎么也找不到赵麒了!   这可如何是好?要是遇到什么不测……刘长卿不敢想,连忙遣人四处去寻找赵麒的下落。   诸葛明姗姗来迟,得知自己的永乐居竟然有人失踪,而且那位好像还身份不低,一时间也是急的焦头烂额。   永乐居里是鸡飞狗跳,赵麒却睡得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赵麒一睁眼,便看到刚才敲晕了他的少年蹲坐在床边望着他,眉眼含笑,“丞相大人终于醒啦~”   赵麒坐起身,发现自己是在一间朴素的民宅里,“我这是在哪儿?”   那少年一笑,不似之前蛮横模样,竟是千娇百媚般凑上前来,双臂缠住赵麒的脖子柔声道,“大人,这是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不会有人来打搅咱们。”   赵麒皱起眉头,却是头疼欲裂,“你是谁派来的?”如果只是单纯要取他性命,早就解决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少年皱起眉头,整个人都靠到赵麒的怀里,撒娇似的说道,“大人怎么不问我是谁叫什么名字,却只问别人的事情?”   赵麒头昏脑涨,似乎使不出劲来,下腹却一阵阵燥热,想也知道这孩子是给自己下了药,不由得冷声道,“你是想要荣华富贵,或是想自寻死路本相都可以满足你。”   那少年扁扁嘴,道,“大人,真的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那药效来的太快,赵麒只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越发口干舌燥,“滚出去!”   少年却将手探进他的衣服里,笑道,“心口不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大人~”说着便腾出一只手来解开自己的衣裳,又贴了上去。   赵麒眯起双眼,露出危险的目光来,没一会儿却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伸手拉上床幔,遮住一室春光。   *****   “非鹿!你终于回来了!”刘长卿没有找到赵麒,整夜都没合眼,只守在丞相府门口等着,这时候见赵麒终于回来,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赵麒拢了拢衣袖,淡淡答道,“昨日遇到一只野猫纠缠不清,刚刚才摆脱出来。”   刘长卿笑道,“非鹿果真是魅力十足,连野猫也不能幸免。”   赵麒点点头却未说话。若真是野猫便好了,可惜那只却是个带着利爪的,不知道何时会忽然发狠在他身上挠几道口子。刘长卿昨日一宿未眠又极度紧张,这时候松懈下来不免有些困乏,便道,“你没事就好,我先回去了。”   赵麒见他面色不佳,心知他是挂心自己没休息好,不由得放软了声音,道,“可是累了,留在这儿休息一下吧。辛苦你了。”   刘长卿微微一笑,随着他进了丞相府,轻声道,“你平安无事就好。昨日永乐居也是不得安宁,一会儿我派人去通知诸葛先生你已经回来了,免得他挂心。”   “嗯。”   “诸葛先生已经是我们这边的人,过些日子我将他引见给你。”刘长卿又说。   赵麒一笑,轻轻握了握他的手,道“叫你费心了。”   ☆、第23章 第醋意   “老爷,”王福敲了敲书房的门,道,“有个小公子说是老爷的旧识,现在在客厅里候着呢。”   赵麒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中的文卷,道,“福叔,自称认识本相的人多了,打发了便好。”   王福又道,“可是那小公子手里有老爷您贴身戴的玉佩。”   这么一说,赵麒想也不用想也知道那小公子是谁了!不过这人先是设计将自己掳走又胆敢对自己下药,怎么还有胆子拍到丞相府?赵麒合上手中的文卷,食指轻敲着桌面,面上阴晴不定。他赵麒活了两辈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着了别人的道,早晨起床的时候忍着许久才没扭断他的脖子。   “带他进来吧。”   “是,老爷。”王福答道。没一会儿果然领着那只野猫过来了。   那少年一进书房便不满的瞅着赵麒,桃花眼里尽是媚意,“大人怎么今早把人家一个人留着屋子里就走了,难不成是昨晚我伺候的不好?”   赵麒挥手叫王福先退下了。只见王福会意一笑,连忙退了出去,顺便体贴的关上了门。   “来这儿做什么?”赵麒看了他一眼,抬抬下巴示意他坐到一旁的软凳上。   那少年却是一笑,几步走过去便坐到他的腿上,手臂缠上他的肩,柔柔道,“我来这儿自然是来找那负心人的呀~”   赵麒任由他勾着,淡淡问道,“我的玉佩呢?”   少年不答话,继续说,“昨天我特地去桃花林等你就为了引你上钩,谁知你却丝毫不动心,害得我只能把你打晕了带回去。哦,听说你平时也是连个陪睡的丫头都没有,要不是昨晚……我还以为你那里不行呢~”   赵麒笑了笑,道,“这么说来你的确是刻意接近我了,目的呢?”   “你就不先问问我叫什么吗?”少年撒娇似的瞪着他,“好歹我都是你的人了!”   “你叫什么?”赵麒问。   那少年却勾起嘴角得意一笑,“偏不告诉你!”   赵麒心里想着这个少年究竟有何意图,如果是要潜伏在自己身边做卧底,又怎么会在一开始就暴露身份。难道只是简单的想要荣华富贵?不管是哪一种,都可以确定这人接近他的目的不纯。   当床伴可以,之后的事情就免了。赵麒想起昨晚的事来,虽然是被下了药,但这孩子伺候人的功夫却不是假的,可是看他那么痛的模样似乎又是第一次。真是古怪至极。   见赵麒不问,那少年却忍不住了,闷闷道,“罗轻舟,我叫罗轻舟!”碧叶罗裙向阳开,水游轻舟入梦来。   赵麒点头道,“倒是好名字。”   罗轻舟弯起眼睛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来,道,“这个玉佩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昨天我见你绑在腰间就顺手取了下来,以我所知丞相府该不会一块玉佩也送不起我吧?难不成这个很重要么?”   这玉是优质的和田玉,碧绿通透,年代久了边边角角都磨得圆滑。   重要么?赵麒望着那块玉出神许久,最后才终于开口,“没什么特别的。”   *****   “来,非鹿,这块玉佩给你。”身材娇小却挺着大肚子的妇人温柔一笑,将脖子上戴着的玉佩交到了赵麒手里。   这时候赵麒才四岁,接过玉佩朝他娘亲甜甜一笑,“谢谢娘亲。”   “嗯,非鹿你要记着,这块玉佩是你祖母当年传给你爹,你爹又送给了我。将来啊,你若是有了喜欢的女子,就把这个送给她,也算是娘的一片心意。”赵夫人笑呵呵的摸了摸他的头,嘱咐道,“若是喜欢一个人定要一心一意,男人三妻四妾虽然是正常,可是娘亲宁愿你只有一个深爱的女子,与她白头偕老。”   赵麒点点头,“嗯。”听不懂啊娘亲。   赵夫人又道,“唉,这一转眼非鹿竟然长这么大了。我这肚子里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像你这么乖,可别是个惹事精就好了!”   赵麒点头,“嗯。”其实我才四岁啊娘亲。   半个月后,赵夫人生产,诞下一子,名麟。不久后因败血症而早早的离开了人世,留下两个还不知事的孩子。这玉佩,是赵夫人的遗物,更是赵麒心爱之物,所以才随身贴戴了二十多年。   “这是什么?”韩臻抬起头,似是不解。   赵麒笑道,“送你的。”   “哦。”韩臻低头又看了眼手中的玉佩,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小物件罢了,这种东西国库中是应有尽有。有什么可稀罕的。   那玉佩从他的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顿时四飞五裂碎落一地。   韩臻朝他一笑,“对不起太傅,我没拿稳。”   赵麒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不用在意,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说着却弯腰蹲下去,仔细的捡起地上的碎玉。   *****   早就碎了的东西,当然不重要。赵麒望着那块玉,轻轻一笑,“你喜欢就拿去吧。”   罗轻舟道,“可是真的?若是送我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罗轻舟的眉眼有些像韩臻,只是他的一双桃花眼里尽是风情。赵麒见他笑的妩媚,颇似勾引,便伸手将他推开,道,“好了,本相还有正事,你自己出去寻个地方走走吧。”   “唉,大人当真是坐怀不乱呀?”罗轻舟嘻嘻一笑,在他耳边吹气,“看来还是要用药物才行?”   “……”赵麒眉头一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等爷忙完正事再教训你。”这只小猫不知是什么来头,也不知有何目的。与其让他在其他地方使乱子,倒不如放在自己身边,倒是看他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罗轻舟却是弯起眼,妩媚一笑,“大人这回可要轻一点,人家到现在还疼着呢~”   “行了,快出去吧。一会儿叫福叔给你备一间偏房。”赵麒将他推开,揉了揉自己的腿。   刘长卿昨夜一夜未眠,便留在丞相府休息了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是下午,阳光透过窗斜斜的照进了屋子,泛着金色的光。   正要起身去穿衣,谁知那门却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相貌姣好笑若桃花的少年。少年一进门看见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轻挑笑道,“哦~难怪对我兴致缺缺,原来这儿还藏着一个呢。”   刘长卿没听明白,利落穿上衣服系好腰带,才道,“你是何人?”   罗轻舟心中暗道这赵麒虽然面上说是谦谦君子,却是道貌岸然。还以为他当真有如柳下惠,谁知却是虚假做作。莫名的不爽。   罗轻舟掩唇笑道,“我自然是丞相大人的新欢呀,以后我住这里。”   王福站在门外,嘴角一抽一抽的。这熊孩子,竟然以为当朝正三品四省巡抚是他的情敌,还争风吃醋起来了。。。唉,希望刘大人不要介意,毕竟这孩子还是老爷第一个带进府里的。   谁说刘长卿不介意,分明是介意的要死。不过却不是介意对方把他当做情敌,而是介意赵麒让这个少年住在府上。   刘长卿皱起眉头,寒声道,“你说你以后住在这里?”   罗轻舟一笑,“其实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过我正好看上了这间。反正你也总归是要搬出去的,这儿以后就是我的了。”   “……”刘长卿气得不轻,转身挥袖而去。   罗轻舟在他身后笑道,“哎呀,该不会是去找大人理论了吧~大人公事繁忙,你可别生乱子!”   王福吓得胡子一颤一颤的,连忙上前去拉住罗轻舟,道,“哎哟我的祖宗,你少说两句吧,这可是老爷的同僚当朝三品巡抚刘大人。”   再说这时候赵麒在干什么呢?   只见一个蒙面黑衣人从窗口跳进书房,单膝跪地,声音平静无波,大约是暗卫之类,“启禀大人,属下已经派人去调查了,目前还没有什么收获。”   赵麒道,“给你三天时间,务必查出来他是什么来头。”   蒙面黑衣人回答,“属下必当不负使命!”   这时候门外喧哗起来,蒙面黑衣人迅速的窜上横梁,销声匿迹。   没一会儿,就见刘长卿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竟然也不敲门,一脚踢开了书房的们,“非鹿!”   赵麒没想到会刘长卿如此失礼,要知道这书房一般是机密之地,他竟然就这样强闯了进来。赵麒放下手中文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何事?”   刘长卿路上还想着去理论一番,问问那个少年与赵麒究竟是什么关系。可这时候忽然看见赵麒带着冷意的眸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在干什么?这可是丞相府上的书房!就算赵麒平时再怎么温和,也总归是要动怒的。   刘长卿连忙垂首道,“下,下官失礼了。”   赵麒没理会他,却是看向门口的护卫,冷道,“一群废物,自己下去领罚。”   一干护卫连忙跪地,齐声道,“属下该死!”说着就退了下去。说实话他们也是无辜的,要知道赵麒和刘长卿关系向来不错,刘长卿又是朝廷命官,这些护卫便随着他去了。谁知道赵麒却是翻脸不认人,真倒霉啊。   再说刘长卿,却是垂着头沉默不语,心中只觉得万分委屈。   赵麒道,“进来再说吧。”   刘长卿这才进屋,可是该说的又已经说不出口了,只能默默的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心里想问清楚许多事情,口上说不得。刘长卿又心想,刚才那个少年怎么知道赵麒在办正事,难不成是刚从书房出来?难不成之前一直跟赵麒待在一起?   赵麒原本想再教训他一番,可是见他似乎是一脸失落的模样,又说不出口了,只好放慢了语气道,“坐吧。冒冒失失的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刘长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诚恳道,“没什么大事。”   赵麒看他一眼,沉声道,“早些时候便跟你说了,切忌浮躁。为官者最忌讳的就是动辄大惊小怪手足无措,倘若你今天闯的是御书房,可是要掉脑袋的。”   刘长卿连忙端正坐好,“我明白了。”   “行了,没事就出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刘长卿应了一声,却没起身,望着他是欲言又止。赵麒也不着急,便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说。   许久,刘长卿才闷闷道,“我没事了,你忙吧。”   说着没事,心里想的却多了。比如说,那个少年的身份啊,你们之间的关系啊,还有,你喜欢他吗?他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不过赵麒转念一想,那个少年口口声声叫他大人,哪像自己还能亲热的唤他非鹿。这么一想,刘长卿心中好受许多,弯起嘴角笑着出去了。   ☆、第24章 2大水   “哦?这么说来是什么都没查到了?”   黑衣人俯首贴地,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属下无能,请大人降罪。”   赵麒说,“你做本相的密探很久了吧?”   “是,已经有足足七年了。”黑衣人道。   “行了,”赵麒挥挥手,又道,“既然查无此人便算了,可见他用的不是真名。你私底下看好了他,瞧瞧他背后是什么人。下去吧。”   “是,属下遵命。”说着又跳出窗外潜入黑夜消失了踪影。   赵麒用手敲着桌面,似乎是在沉思。   这罗轻舟既然用的是假名,便是防止自己查出他的底细。倘若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又何必多此一举,可见这罗轻舟要么是大有来头,要么是与他背后的人有着切不断的联系。   不过赵麒至今没有想明白这个罗轻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在赵麒为这些琐事烦心的时候,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终于发生了。   明德二年六月,泉州大水,房屋被淹,庄稼被水浸泡数日全部腐烂,农场颗粒无收。贫穷百姓无粮无钱,家中揭不开锅,一时间路有饿殍,浮尸数万。百姓哀声怨道,为解饥荒纷纷强砸商店,更有甚者竟是易子而食。   一般情况下,大水和饥荒倒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后果是因饥荒导致的瘟疫,那可就麻烦了!   泉州百姓不得安生,朝廷上也不好过,这种几十年一遇的大水不仅冲塌了河床大坝,山坡上的树木也纷纷拔根而起,没有树木护着陡坡,泥石流又是人头疼起来。   泉州本就地势偏低,部分地区位于峡谷之内,大水几乎淹没了半座城。   朝廷第一时间下发指令,开仓放粮,又指派数名官员去前线救灾,并广征治水能人去往泉州,赏金高达万两。   刘长卿更是苦恼,泉州刚好是由他管辖的省份,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那泉州知县竟然不第一时间来人通知,却担心掉脑袋带着一家人逃命去了。刘长卿一直待在京城,大水第二天才收到消息。现在正是朝廷用人之际,等灾情解决,免不了要得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泉州。   刘长卿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只见外面的街道上到处都有病倒虚弱之人,或有大人抱着小孩沿街乞讨,可惜大家皆是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管这对母子。   刘长卿心中不忍,连忙叫停马夫,叫一边的护卫去将那对母子带了过来。   那女人一见他就跪着地上磕头哭道,“这位老爷!求您救救我孩儿吧,他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求您施舍施舍我母子吧!老爷!”   这妇人一哭,路旁有些百姓也跟着哽咽起来。这样的情况谁家不是呢!   有人就去拉那妇人,道,“张家夫人,您可别跪了。这些有钱人家谁不是关起门来只管自己活着,哪有眼睛瞧你啊!”   刘长卿心中了然,要知道这泉州大富人家倒是不少,只是灾情一来,便纷纷关上门窗,根本不管门口饿死病死的百姓。连知县都跑了,这群百姓可不是要自生自灭了么!   刘长卿走下马车,伸手扶起那名妇人,沉声道,“这位夫人,实不相瞒,此番灾情朝廷十分重视,特地派了本官前来治水救灾。您大可放心,过一会儿本官边去官衙叫人开仓发放粮食。”   那妇人大惊,道,“您,您是官爷?”   四周百姓闻声皆大惊,继而哭诉,纷纷围着马车跪倒磕头,“官爷!您救救我们吧!”   刘长卿长叹一声,道,“大家一个时辰后去城门口,本官亲自派人发粮!”   众人都哭道,“谢谢官爷!!”   刘长卿上了马车,立刻嘱咐马夫道,“快马加鞭赶去知县府衙!”   “唉,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我儿竟然也是地方父母官了。”刘昭叹了口气,“可惜你娘去的早,爹又不懂那些家长里短的,竟然到今天也没给你许个儿媳回来。等过些日子爹去找媒婆给你说说。”   刘长卿下意识的就去望赵麒,却发现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不由得失落,道,“爹,这事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治水救灾,另外还要您召集泉州的医师及时处理好病患,以防瘟疫。”   刘昭点点头,似乎是满脸欣慰。他以前常爱随身带一把戒尺,如今只怕再也用不上了。   他们这一行人不多,马车上除了马夫便是刘长卿父子,还有随行的赵麒,以及非要跟过来的罗轻舟。豆丁原本也要跟过来,赵麒没答应,叫他待在府上看家了。豆丁闷闷不乐的直道赵麒是喜新厌旧云云。   朝廷派下来赈灾的人员护送着粮食还在路上,估计几天后才能赶到泉州。赵麒一行人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泉州,这里地势较高灾情还不严重,往城里几里的地方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几人赶到知县府衙,只见街道上飘着各种纸屑垃圾,门前的水刚刚没过脚踝还不算严重。赵麒连忙叫人收拾了一番,又端着盆子将府里的水全部舀了出去。   吩咐好这些事情,刘长卿又赶忙带着人去了粮仓。   城里百姓听闻有粮,都激动的赶到城门口等着官爷发粮。   一入粮仓,刘长卿就傻了眼,这哪里是什么粮仓!分明就是个堆满了杂货的仓库!同行的由朝廷派下来的护卫也是大惊失色,泉州这么大的地方粮仓竟然成了摆设!山高皇帝远,可知那泉州知县郑刚贪了多少百姓钱粮!   刘长卿大怒,一脚踢翻了脚下的麻袋,惹得灰尘飞扬。   “好一个狗官!本府定要拧断他的脑袋!”刘长卿挥袖而去,怒道,“派十人将那狗官带回来,若是不从格杀勿论!本府必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再说赵麒,他倒不是不管事,只不过泉州本来就是刘长卿管辖,眼下还没出什么乱子,他也不着急。他不着急,罗轻舟自然更是无所谓,就像出来游玩似的好不轻松自在!   连夜赶路好几天,正当两人打算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刚刚才出去的刘长卿却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第2南5章 南湖   “非鹿!”刘长卿一进府衙便去找赵麒,满头大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热的,“非鹿,那粮仓里竟什么都没有!”   赵麒喝了口茶,面色不改似乎在意料之中,说的却好似不知情,“这下可麻烦了。”   刘长卿还没喘口气,又听下人来报,说是难民们全都候在城门口等着他开仓放粮。   “这可怎么办?”刘长卿求救似的望着赵麒,道,“粮仓里根本就没有粮食,百姓们又饥饿许久,等着朝廷的救济还要好几天……”   赵麒接着说,“现在倒是要担心难民暴动的问题。若万不得已,只能用武力解决。”   “用武力解决?”刘长卿一愣,又道,“可是他们,他们都好几天没吃东西,就算暴动也是情有可原。”   赵麒没理他,却是越过他朝着门外的护卫说道,“这几日不论出了什么事都不许打开官府大门!”   “是!”   刘长卿还要再说,罗轻舟却打断他的话,淡淡道,“人在利益面前大多记不起恩情,巡抚大人若真要表现自己爱民如子,还需好自为之。”   刘长卿本来就不喜欢他,又听他这么说自然是心中不悦,冷道,“本府如何还轮不到你多嘴。”   罗轻舟却是一愣,而后眼眶就泛起了红,委屈的凑到赵麒身边,道,“大人,我是为了他好,他却凶我。”   不得不说,这孩子演戏真是一套一套的,赵麒也拜服。   赵麒笑了笑,才对刘长卿说道,“长卿,轻舟说的有道理。你关心百姓是好事,却要注意安全,这些难民为了活命保不准要做出什么来。”   刘长卿不信,心想着难民可怜,怎么会如他们说的这么不堪,便道,“现在他们还等在城门口,我去瞧瞧,也好叫他们定下心来。”   罗轻舟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巡抚大人心意已决,我就不多嘴了。”   刘长卿皱起眉头不悦的望着他,冷声说道,“你平时如何我管不着,现在这里是泉州府衙,凡事注意分寸!”   罗轻舟弯唇一笑,媚态横生,“小人这儿有丞相大人看着呢,不牢您费心了。”   刘长卿本就为粮仓的事烦心,这会儿又被罗轻舟冷嘲热讽了一番,而且赵麒也不帮他,一时间又难受又委屈,也不理罗轻舟了,转身便带着几个护卫走出了府衙。   赵麒看了眼他的背影,低头喝着茶并未多说什么。只道这刘长卿还是禁不住别人三言两语挑拨,也不知道提醒他多少次了,就是不长记性。这一次且让他吃点教训吧。   罗轻舟在一旁道,“大人真的不去帮他呀?”   赵麒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下次再多事就割了你的舌头。”说的自然是他方才出言挑衅刘长卿的事。   罗轻舟一愣,好一会儿才又轻轻一笑,垂下眼睫不再说话了。   *****   不出半个时辰,果然有人来报,说是难民们在城门口围住了刘长卿,哭诉着要朝廷救济。   刘长卿解释救援的队伍还有两天才能到达,可难民们却认定朝廷是放弃他们不愿救济。一开始的反动言论后,接着便是大规模的暴动。难民纷纷围住刘长卿和随同保护的官兵,大叫着要造反,自寻活路!   刘长卿回到府衙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身边几个护卫皆是精疲力尽,既要保护刘长卿又不能伤了那群暴民,真是费劲。   刘长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过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这一番下来几乎是丢盔弃甲尽显狼狈。   赵麒还坐在原来的位子上,手中捧着一本野史,一抬头就看见刘长卿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模样。对比去年中秋意气风发的样子,还真是乌鸡与凤凰。   “回来啦。”赵麒一笑,“快去换身衣服吧。”   刘长卿眼眶一红,却没说话,默默的回了房间。再出来时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言不发的坐到他旁边。   赵麒知道他心中委屈,便出声安慰,“你为百姓着想是对的,不过凡事总不能尽善尽美,你做了自己该做的,过些日子朝廷的人过来便无事了。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情是省内水涝,可有疏水的法子了?”   刘长卿闷闷不乐道,“再过两天外面又要饿死许多人,我身为一方父母官却只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   赵麒心知他还是放不下门外那些难民,便道,“此处距离南湖市不到百里路,若是快马加鞭,来回不出一天。”   刘长卿不解,“南湖市?”   赵麒又道,“一会儿我带着人去南湖借一些草粮回来,大约明日辰时就能赶回来。”   刘长卿望着他,急切问道,“可是这南湖知县能同意吗?”   赵麒一笑,“救民如救火,岂有不愿之理。据我推测,泉州的难民有许多已经逃往南湖市,现在只怕南湖知县也是焦头烂额。若是泉州的饥荒解决,便也解决了他的难题。”况且,他敢不同意?   原来这南湖知县陈平可不就是赵麒以前的门生么!连考了几次科举才刚刚入了乙榜,被派到南湖市做了小小知县,虽说不是什么大官,山高皇帝远的倒也惬意的很。   赵麒带着一行人赶去南湖的时候,那陈平自然是吓得屁滚尿流,连忙叫人开仓装上大米小麦等五谷杂粮就给赵麒送了过去。一口一个老师叫的好不亲切。赵麒自然是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回京后就给他升职加官。陈平连连道谢,直道这是他应该做的,不求功名。   赵麒不再客气,带着粮食和队伍马不停蹄的上了路。   次日辰时之前果然赶回了泉州,刚一到城门口,就有无数百姓欢呼迎接,直呼喊道青天大老爷!原来他们听说官爷昨晚趁着夜色赶去南湖借粮,一时间是感动不已,纷纷候在城门口只等着迎接队伍。   赵麒勒住缰绳,身下的马匹长吁一声停了脚,哒哒的踏着碎步,口中直吐气。   “来人,”赵麒道,“把伙夫叫过来!”   没一会儿,好几个伙夫厨娘都被带了过来。赵麒坐于马上,厉声道,“半个时辰之内埋锅造饭,分发百姓!”   数百袋粮食被抬下马车,扔在地上,扬起簌簌灰尘。百姓们却是激动万分,纷纷潸然泪下。   赵麒又叫上守城门的数名官兵,道,“你们安排好这些百姓,叫他们排好队人人有份,老幼妇孺为先。若是有强行插队或是抢粮的,格杀勿论!”   “是!”那些官兵们也是大吼了一声,领命维持秩序。   赵麒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休息,又是焦急赶路,这一放松下来只觉得腰酸背痛,不由得感叹自己已经老了。   “回府吧。”赵麒扬起马鞭,带着剩下的护卫走开了。   也不知是谁,忽然跪地长拜,道,“恭送大老爷!”难民们纷纷跪下,也跟着喊道,“恭送大老爷。”   赵麒回头去看,只见人们都跪地不起,气势如虹。难怪那些皇室勾心斗角手足相残只为了一个虚名。想要的不是龙椅,不过是世人的仰视罢了。只是这权力当真重要过一切么?可知高处不胜寒,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历来皇帝几许不得善终,被奸人所害的更是数不胜数……   赵麒轻笑一声,自己可不就是那奸人么?转身策马而去,只给众人留下一抹决然的背影。   ☆、第26章 2定罪   回到府衙的时候,刘长卿早早的候在门口,一见他下马就立刻伸手扶住他,道,“赶路这么久,定是累了吧。我已经叫人备好了热水,一会儿去泡会儿澡休息一下吧。”   “嗯。”赵麒点点头,道,“行了,该你做的事还多着,先去忙吧。”   回来时不见罗轻舟,赵麒本以为他是睡着还没起,谁知他刚一进门就被扑了满怀。那罗轻舟柔若无骨的攀在他肩上,朝他耳边吹气,“大人可回来了,可知我是孤枕难眠,巴巴的等了您一夜呢~”   赵麒随手搂住他的腰,笑道,“别闹了,昨天奔波许久还没来得及洗洗,难闻的很。”   罗轻舟弯起眼睛,道,“水已经备好了,我帮您搓背吧。”   “嗯。”赵麒点点头,正好缺一个搓背的。   罗轻舟见他答应,眼中流光婉转,甚是诱人。他伸手慢慢的解开赵麒的腰带,帮他脱下外衫。   罗轻舟的手很轻巧,动作起来也是灵活迅速,没一会儿便将赵麒的衣服脱下去放到一旁。赵麒举步跨进浴桶里,温热的水慢慢浸过全身,自然是舒爽。奔波劳累数天,只有这时候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这里很疼吧?”   赵麒闭着眼,能感觉到罗轻舟一双手轻轻揉按在他的背部,那里赫然是一条狰狞的刀疤,从肩膀延至腰部。   赵麒没说话,任由他动作。   罗轻舟看着那条骇人的伤痕,心想着是谁这么不长眼伤了他。手指不自觉的抚摸上去,轻声问道,“你时常受这样的伤吗?”   赵麒睁开眼,墨色的眸子里一片深黑,道,“以后再也不会。”   罗轻舟轻轻一笑,继续帮他搓背,又道,“今日在城头可算见识大人风姿了,实在是叫人倾慕不已。”   赵麒没说话,心想怪不得回来的时候没见着他,原来是去城头了。   *****   解决了粮食的事儿,难民的住所又是一项难题,城里没被淹的房屋到处都挤满了人,虽然如此却还是有许多人无处可居。   刘长卿命人搭了许多临时帐篷,勉勉强强算是安定了所有人。   没过两日,朝廷救粮和队伍终于赶到了泉州,给难民们发放了食物和被褥后便加入了救水大军。得救的难民们也纷纷加入队伍,拯救自己的家。   眼看着事情好转,刘长卿终于可以歇一口气。这时候探子来报,泉州知县郑刚一家已经被绑回来了,现在正跪在衙门等着他去处理。   一听这郑刚被抓回来,刘长卿可算是放下心中大石,只等着斩了这狗官为百姓们出口恶气!   这郑刚平时就是搜刮民脂民膏那一类小人,泉州离京城较远,又地处偏僻,朝廷几乎是放手不管,新上任的巡抚又远局京城管不到此处。这郑刚恶事做尽,且不说贪污受贿欺压百姓,就是草菅人命逼良为娼也是做的出来。   本以为这事没人管,谁知一场大水惊动了朝廷,竟然派了钦差大臣下来治水,还下旨开仓放粮。郑刚心中凉了半截,这可不是完了么!粮仓里什么都没有,等上面的人来了指不定又查出许多事来,这哪一样不是掉脑袋的!   思忖半晌,郑刚终于坐不住了,带着妻儿细软就跑了路。为了不在半路上遇到官兵,几人还特地挑了偏僻的山路。谁知,山路偏滑,不久前又是大雨,几人走到半路就遇上泥石流,险些被活埋山中。   路过的官兵恰好就是刘长卿派去寻找郑刚的那十人,当场就将他们从泥巴里面拉出来,将几人绑起来快马加鞭赶回泉州丢进了衙门。   几人三言两语向刘长卿禀明了事情经过,那郑刚则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饶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   刘长卿道,“本府知道了,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是!”   见几人下去,刘长卿一拍手中惊堂木,厉声道,“郑刚!你可知罪!”   刘长卿坐在主审席上,身边时临时充当师爷的刘昭。赵麒则是坐在下面听审,罗轻舟站在他身后看热闹。公堂内外挤满了前来围观的平民百姓,以往被欺压有苦说不出,如今得见这狗官下场,简直振奋人心!   那郑刚大腹便便,油光满面,可见平日纵身□□骄奢淫逸,不过这时候他满身泥渍看起来确实十分狼狈。这刘昭一听刘长卿问他可知罪,连忙磕头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求大人饶命啊!”   “饶命?!”刘长卿反笑,“你为官数年不问民情却是欺压百姓,贪污受贿草菅人命!如今天灾之时,你不顾百姓死活竟带着钱财做了逃兵!本府岂能容你!”   郑刚吓得屁滚尿流,连忙爬道堂前,哭诉道,“大人!大人冤枉啊!小人,小人不敢。。。都,都是这个贱妇怂恿!”说着一脚踢了身边妇人,道,“大人明察!小人不敢做这些糊涂事,都是这贱妇从中作梗啊!”   那妇人大哭起来,似乎没想到自己丈夫如此狠毒。她这一哭,身边□□小儿也跟着嚎啕大哭。   原本就已经是让刘长卿火冒三丈,如今还将所有罪过推到自己妻子身上!刘长卿气得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他狠狠将桌上令牌【①】丢在地上,寒声道,“来人!郑刚为官不正玩忽职守,致使泉州百姓白白丢了性命!拖出去杖毙!尸首悬于城门外曝晒三日!”   郑刚吓得面色一白,登时晕了过去。一旁妇人和小孩大哭不止。公堂外的百姓却是拍手称快,大仇得报自然是大快人心!   刘长卿又道,“郑氏一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通通贬为奴籍发配西疆!”   那妇人抱着小孩哭泣不止,大喊道,“谢大人不杀之恩!”   ☆、 第27章 逍遥   郑刚一事总算告一段落。刘长卿还算仁慈,若是赵麒主审,便直接满门抄斩免得再生事端。不过总的来说,赵麒倒是满意刘长卿这回的表现,甚是欣慰的口头夸奖了他一下。颇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心情。   刘长卿没领会这一层,只是觉得自己被夸奖了,忙前忙后的时候更是干劲十足。   如今解决了难民的问题,也处理了郑刚,幸运的是此次天灾没有引发瘟疫,接下来需要的便是疏通河道治理内涝。   泉州地处大韩国西南部,位于罗江支干下游,旁边是大韩的最大淡水湖南湖,每逢梅雨季节涨潮之际倒是有可能引发水灾,但这一次全省内涝却是几十年来第一次见。   赵麒和刘长卿亲自去内涝严重的地方看了一下,大部分房屋都被淹没在水里,水面漂着许多杂物还有被洪水连根拔起的树木。   刘长卿道,“这里恐怕短时间内恢复不了原样,百姓们总不能一直住在临时帐篷里。非鹿,你有什么办法么?”   赵麒道,“罗江河坝坍塌,江里的水才倒灌进来淹了这些地方,现今之际也只能先遣人修好河坝,填上河床。这儿地势偏低,往年的疏水系统也不尽善,你看这水深数尺,恐怕只能疏通罗江其他支流将水,尽快将水引走。要说泉州的百姓,先分发些盘缠叫他们自己去外省走亲吧。”   刘长卿点点头,叹道,“今生再也不愿见这天灾*。”   赵麒一笑,却并未说话。   刘长卿又说,“非鹿,人活在世非要如此疲惫么?我昨日经过难民的住所,只见失去家人的孩童妇人整日以泪洗面,就算此番灾情过去,他们这日子怎么过?”   “能活着便是好的。”赵麒淡淡的说道,“人有手有脚又怎么会活不下去,就是沿街乞讨也好过坐地等死。”   刘长卿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他们可怜。”   赵麒这才勾起唇,却像是轻嘲般,低声道,“不过一次天灾,便萎靡不振不思进取,别说是你,朝廷也帮不了他们。”   刘长卿垂着头,他眼见那些妇孺儿童失去亲人悲痛欲绝,心中也是万分不忍,没想到赵麒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冷眼旁观,不由得心中失落,道,“非鹿,毕竟死去的他们的亲人……”   赵麒垂下眼眸没再搭话。他又何尝不是眼见着他的亲人们一个个去了,最后,只剩下孤身一人,在这漆黑的官场上摸索着前进。倘若有那么一刻他懈怠了放松了神经,等待他的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像上一世那样,不得善终。   人生在世,非要活得这么疲惫么?   明德二年八月,泉州水患渐渐得到控制,赵麒与刘长卿回京。明德帝大悦,封刘长卿为正二品上卿,赐府赏金。赵麒于国有功,官无可封,尊为逍遥侯,是大韩国第一个异姓候。   封侯之后便是封地,关于这件事小皇帝纠结了很久,若是封地太远,便不能再时常看见赵麒了。可是一个侯爷的封地离得太近,朝中大臣又要闹心。最后便直接将最西部的西疆划给了赵麒,又道西疆太远了,丞相大人还要顾及朝政,暂住京城。   他计划的倒是周详,赵麒却不这么想。   西疆地处偏远,又临近广罗国,常年战乱不断硝烟四起。   赵麟就是死在西疆。   小皇帝一这番是惊觉他功高震主,寓意将他调离京城发往西疆了?的确,为官者最忌讳的便是无官可封。他位极人臣数年,又丝毫不知收敛,是过于危险了。赵麒心想,可小皇帝为何又让他继续留在京城,难不成是因为担心自己一时不接受圣旨起义造反?也不是。。。   韩臻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只可惜事态远不如他想的简单。不过这些后事,暂且不论。   丞相府上被踏破了门槛,来送贺礼的数不胜数,听闻丞相无妻无子,更是纷纷带上了适嫁的女儿前来拜见。赵麒最烦这些糟心事,叫王福通通打发回去了。王福便一脸会意的笑容看着他身后的罗轻舟,领了命便下去打发拜访者了。   罗轻舟则是十分愉快的趴在赵麒的肩头,道,“大人,该不会是因为我才不娶妻吧?”   “难为你如此看重自己。”赵麒头也不抬,继续写自己的字。   罗轻舟扁扁嘴,不满道,“您整日写这些字帖又有什么好玩的!倒不如……”说着一双手灵活的伸进他的衣领,带着些诱惑的味道,“倒不如与我一起逍遥自在,您说呢?逍遥侯大人~”   赵麒挑挑眉毛,拍开他的手,不动声色的又写着自己的字,道,“书房重地岂能行那苟且之事。”   他说的正经,罗轻舟却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里尽是风情,“少来了,哪有那么多讲究。难不成是真的要靠药物才行啊?我哪儿还有许多,要不要试试?”   赵麒轻笑一声,道,“你缠在我身边就为了这档子事?”   “是啊。”罗轻舟攀在他身上,又道,“我不过是想要取悦你罢了。谁知你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赵麒道,“你来路不明,若是趁机暗杀,那我未免死的太不体面。”   罗轻舟被他逗得直笑,“大人若是担心这个,不如把我绑了?”又沉吟着笑道,“再蒙上眼睛,叫我动弹不得?”   赵麒却问,“你今年多大?”   罗轻舟一愣,没想到他忽然问这个,好一会儿才讪讪道,“十九。”不会嫌我年纪小吧?   赵麒嗯了一声,果然说了一句,“这么小。”   罗轻舟接过话茬,“大韩国十六成年,像我这么大年纪早就该娶妻生子了。”说着竟是发脾气似的抓住他的手,张口就咬在他的手腕上。   他用的力气不大,赵麒只觉得手上痒痒的,像被猫舔过似的。   “别闹了。”赵麒收回手,无语的看着手腕上一圈牙印,还有一层水渍,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又道,“你家中还有几口人?”   罗轻舟看着那牙印笑了起来,道,“除了我爹还有一个兄长,不过他与我关系并不好,我这一次离家出走他定是乐坏了。”   “为何?”   罗轻舟道,“我最好永远不回去,他就能继承家产了。”   赵麒挑挑眉,道,“这么说来你确实是大户人家出生了?可是据我所知大韩国没有哪家叫做罗轻舟的与你一样年纪。你究竟叫什么?”而且,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他的目的当真只是看重自己家产?只是为了与他那个兄长赌气?   罗轻舟却是柔媚一笑,柔声道,“大人叫我夫人可好?”   “……”   ☆、 第28章 心迹   早朝时,户部大臣上奏,已经选好了适婚年纪品德兼优相貌出众的官家女,午时便遣人送去皇宫,只等皇上过目,挑选出喜欢的官家女封为妃子贵人。   他这么一说,赵麒倒是想起来曾经的确叫户部准备选秀事宜,只是最近太忙,险些给忘记了这件事。   韩臻一看户部大臣上奏的折子,便赶紧去看赵麒的脸色,没得到什么回应后便闷闷的,自暴自弃道,“朕知道了。”又道,“赵卿,你一会儿留下来与朕一起用膳吧。”因为好久没有见到太傅,想的快要窒息了。去泉州那么久,竟然一封他的书信也没有回过。   赵麒不知小皇帝留他又是什么意思,便道,“谢皇上。”   百官皆道皇上宠幸当朝丞相大人,简直没了边,不仅时常被召去御书房私商政事,还曾留宿养心殿与皇帝抵足而眠,现在又是封侯封地。不过世人都知晓皇帝未登基时正是赵麒的学生,俗话常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此一来倒也不足为奇。   御膳房用人是大韩国最好的厨子,所用的所有食材又是经过层层挑选精心制作,哪怕是盘边不起眼的配菜也是一等一的精细,做出来的菜肴自然是色香味俱全。那一盘袖珍烤鸭外酥里嫩,鲜酱油渗入鸭肉中,色泽呈现均匀的棕褐色,叫人食欲大开口水直流。   一碟水晶虾仁,只见那虾仁晶莹通透,粉白相间,一只只蜷缩着排列在一起,旁边是一小碟秘制酱料。夹起那虾仁蘸酱而食,入口先是酱汁的鲜香,那虾仁的香味紧跟而上,肉质细嫩柔软叫人回味无穷。   蒸鱼更是用尽了心思,鱼鳞被刀工出神入化的师傅全数剔了去,鱼是从罗江里打捞出来的淡水鲈鱼,肉质鲜嫩,无鱼刺,用来清蒸自然是最好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等那鱼被蒸熟,便直接出锅浇上一层事先调好的作料。鱼被摆成一条出水神龙的形状,尾部高高翘起,四周点缀着由胡萝卜雕刻而成的精细红鲤。   韩臻叫人添上酒,便遣退身后伺候的丫头奴才们。   桂公公担忧食物安全,连忙小心翼翼的叫人又用银针一个个试了一遍毒,才恭恭敬敬退下了。   一般情况下韩臻是有专门用膳的地方,不过这一次却是特地叫人将桌椅布置在养心殿旁边的耳室内。   见众人全部走开,韩臻连忙殷勤的给赵麒加上几块樱桃肉【①】,道,“太傅,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赵麒道,“谢皇上。”将那块樱桃肉夹进嘴里,先是浓厚的甜味,然后便是鸡胸肉独特的口感和味道。   韩臻一双眸子里充满着期待,像是闪着光似的看着他,“怎么样?”   “嗯。”赵麒点点头。   韩臻不满他的冷淡疏离,挪了挪脚下的椅子离他更近一些,垂着脑袋失落道,“太傅,你去泉州好几个月为什么连我的信都不回?我写了好多封,你是不是没收到?”应该是半路出了什么岔子,不然,太傅怎么会不回呢?   赵麒却是一愣,别说好几封,他可真是一封也没见着。   赵麒道,“回皇上,泉州地处偏远,山路较多,前些日子大雨,时常有泥石流发生,想必是那邮差不当心弄丢了信件。微臣倒是收到了一封信,可是公事繁忙还没来得及看也不知是谁寄来的,后来便夹在书中遗忘泉州了。皇上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韩臻垂下眼帘轻声道,“哦,那便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又道,“对了,一会儿户部给我送过来的那些官女子,你有看好的吗?我不明白该怎么抉择。”   赵麒心道,选妃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后宫向来与朝堂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选妃自然不能偏颇了谁也不能亏待了谁。那高居庙堂的血亲不宜份位过高,以免沆瀣一气搞的前朝后宫不得安生。那身份低的自然也配不上贵妃的称呼。   好一会儿,赵麒道,“皇上且看着喜欢就好。”   韩臻垂着头默默的吃菜,只觉得平日里美食却如同嚼蜡。太傅不帮他出主意了……韩臻心想太傅是何时开始疏远他的,记不清了,好像有很久很久了,无论自己怎么挽回都无济于事。好想知道为什么,好想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叫太傅回心转意。   大概是一年前,那天晚上之后,一切就都开始变了样。   好像也不是,那是自己对他下毒之后?   还是自己骂他狗奴才,用砚台砸伤了他的额头?   韩臻垂下头愣愣的望着自己的掌心,只觉得掌纹密密麻麻错综复杂,一如他的心境。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好像能看见那手上遍布血迹,全是赵麒的。   以及那个真实的梦境。   或许,那本就是真实的。自己的手上沾满了太傅的血,就算看不见也不能否认它存在的事实。   韩臻叹了口气,鼻头酸涩,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哭出来,而是仰头喝干杯中烈酒,然后才低声说道,“太傅,对不起。”   赵麒看着他,不知何意。   韩臻又道,“太傅,对不起。”   赵麒笑道,“皇上酒量不好,怕是醉了。”   “并没有。”韩臻摇摇头,又道,“太傅,对不起。因为很多事情,而且皆是些无法挽回的混账事。”   赵麒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墨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来。   我知道太傅你不原谅我,换做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愚蠢行为。   韩臻又连续喝上了几杯,只觉得喉咙食管一直到胃部犹如火烧,搅得腹部一阵阵剧痛。可是韩臻却只是低着头,不知表情。他说,“太傅,我会做一个好皇帝。以后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就像你以前对我那样。”   赵麒看了他一眼,却是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杯盏,轻声道,“皇上,您醉了。”   韩臻支吾了一下,眼皮耷拉下来,竟然啪的一声磕在桌上睡去了。   赵麒笑了笑,坐了许久,只是静静的坐了很久,看着沉沉睡去的韩臻,然后才伸手碰了碰他的头发。一如记忆中柔软,却再也没有当初的心境了。   “来人。”   桂公公听见声音,没一会儿便推门进来,问道,“丞相大人有什么事?”望见韩臻趴在桌上先是一惊,而后定了定神色道,“皇上这是怎么啦?”   赵麒道,“皇上喝多了,你扶着皇上去养心殿歇着吧。叫户部送来的官女子先在宫里候着,等皇上酒醒再召她们去会见吧。”   桂公公应道,“奴才明白。”   赵麒起身,拍了拍衣裳整理好褶皱,道,“本相先回府了,皇上便交给公公照料,可得小心别出了差错。”   桂公公道,“丞相大人且放心,奴才都明白的。”   赵麒出宫的时候,丞相府的马车正候在宫门外,赵麒登上马车,与皇宫渐行渐远。他却是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韩臻,我赵麒想要的东西,从来不是靠别人施舍。我总归会得到手。”   马车行进路过的地方扬起一片灰尘,没一会儿,又有新的脚印落在车轮印上,渐渐看不出原来的痕迹。就仿佛这条路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辆疾驰的马车,只有摩肩接踵的人群。   就像,在数代以后,新的人物登上朝廷叱咤风云,渐渐替代了明德初年震惊全国的逍遥侯。就仿佛这历史的路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穿越了时空的变数,只有来来往往平凡无奇的人。   ☆、 第29章 疑心   “启禀大人,属下循着踪迹找到了那送信的人,那人说的确是收到皇命快马加鞭赶往泉州送了好几封信件。”黑衣人道。   赵麒眯起双眼,手指敲着桌面似是在思索,没一会儿,他又问,“确定送到泉州了?”   黑衣人道,“是,那送信人说确确实实是送到泉州府衙了。”   赵麒沉思着,道,“这么说来,的确是我身边的人心存异心了?”可是,为何凡事都没有插手涉及,却只是劫了小皇帝给他的信?既然是快马加鞭,难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小皇帝也说没什么重要。   原本赵麒是想要么是小皇帝身边有了内奸,可既然这信已经送到泉州,那就只能是他的身边出现了异己。   难道是那个送信人撒谎?   “确定他说的是真话?”赵麒又问。   那黑衣人道,“是,属下绑了他的妻子孩儿,他不敢说假话。”   如此一来便是真的了?自己的身边出了内贼。赵麒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历不明又缠着跟去泉州的罗轻舟。如果真的是什么机密文件,小皇帝听闻自己丢在泉州却面不改色,这一点却是古怪;可是,那信件若是不重要,罗轻舟拦截他的信又做什么?   赵麒对罗轻舟从来不拐弯抹角,将他唤进书房便问,“我的信呢?”   罗轻舟却一愣,道,“什么信?”   他演戏的功夫炉火纯青,平时便是一张变幻莫测的脸,赵麒不信他,又说,“皇上给我的信,拿出来。”   罗轻舟大抵也是想明白出了什么事,垂下眼眸没说话。   赵麒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冷厉道,“罗轻舟,你该知道本相有的是法子叫你供出来。”   罗轻舟依旧沉默不语,一双水眸里盈满了雾气,没一会儿就红了眼眶,倔强似的瞪着他。   赵麒皱了皱眉,难不成不是他?可是这罗轻舟最拿手的便是演戏,而且自己身边又只有他嫌疑最大。真是古怪。赵麒捏紧他的下巴,道,“既然你不承认,本相便寻出证据叫你百口莫辩。倒时便别怪本相不念情分。”   罗轻舟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   赵麒这才松手,将他推开,道,“滚出去。”   罗轻舟垂眸不语,掌心被刻出一道道月牙形状的印记,他伸手摸了摸被捏痛的下巴,最后终于转身走了出去,帮他带上门。   赵麒觉得烦闷,手指敲了敲桌面。   不消片刻,便由黑衣人从横梁上跳下了,单膝跪地道,“大人有何吩咐?”   赵麒道,“本相之前叫你派人看着罗轻舟,这数月下来可有什么发现?”   那黑衣人道,“回大人,目前还没有发现罗轻舟与他人有什么往来,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赵麒点点头,“本相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黑衣人抬起头,恰好撞见他的眸子,连忙低下头去,恭敬道,“是,属下告退。”   赵麒一愣,只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他,便道,“等等。”   黑衣人说,“大人还有何吩咐?”   赵麒道,“你把脸上的黑巾取下来。”   那黑衣人摸了摸脑袋,又道,“大人,属下不能坏了规矩,若是在大人面前露了脸,便不能再作为密探跟随大人了。”的确也是,这些密探遍布大韩国各个角落,轻易不露脸。据说有一条规矩便是,露了面便不再是密探。   赵麒也不在意,他见过的人多了,或许只是路旁擦肩而过。   赵麒道,“行了,你下去吧。”   黑衣人恭敬道,“谢大人体谅。”说完便跳出窗外不见踪影。   *****   罗轻舟回来时已是半夜,也不顾护卫阻拦就冲进赵麒的卧房。   赵麒当时正沐浴完,坐在床上,赵窦在一旁帮他擦头发,冷不丁的外面一阵嘈杂,接着便看见罗轻舟烂醉的冲了进来。   “小豆儿,你先回去休息吧。”赵麒伸手接过赵窦手上的干毛巾。   赵窦嘟了嘟嘴似乎是不乐意,又望着浑身酒气的罗轻舟,哼道,“讨厌死了,我好不容易才叫花老板放我回来的。”   赵麒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行了,明晚再过来睡。”   赵窦开心一笑,脑袋蹭蹭他的掌心,“嗯,我知道了爹~”说完便欢快的蹦蹦跳跳出了房间。   赵麒这才正眼去看罗轻舟,淡淡说道,“三更半夜找我何事?”   罗轻舟一脸委屈,道,“赵麒你这个混蛋!”   “哦?你可是第一个敢这样骂我的,信不信我叫人割了你的舌头将你抛到罗江。”赵麒道。   那罗轻舟瞪着他,没一会儿却忽然发狠,朝赵麒扑了过去将他压在床上,道,“赵麒,你这个混蛋。”说着便红着眼睛吻上他的嘴唇,一通乱咬。   赵麒莫名被咬,先是一痛,反应过来便钳住他的手将他翻压身下,怒道,“罗轻舟,你发什么疯!”   罗轻舟挣扎了一会儿,没挣脱,便看着他,道,“我没发疯。”   赵麒本来还要揍他一顿,却见他衣衫凌乱浑身的酒气,尽显狼狈。想也知道这一下午是出去借酒消愁去了,便心软说道,“怎么喝这么多?头疼不疼?”   罗轻舟安静下来,水色眸子直直的望着他,道,“赵麒,混蛋,你冤枉我……”   “行了,再骂一次本相定要割了你的舌头!”   “混蛋……”罗轻舟满含委屈的望着他,又道,“混蛋。”   赵麒嘴角直抽,整个大韩国敢在他面前骂他混蛋的估计只有这一个,虽然心中恼怒,又想着他是喝醉了,下午又被自己怀疑,想必也是委屈极了才口不择言。赵麒心想着,便没再责怪他。   罗轻舟却忽然笑了起来,弯起的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些媚意,低声道,“赵麒你专门吓唬我,我却知道了你舍不得罚我。”又道,“我怀里揣着药,你要不要吃一颗,我不会说出去的。”   “……”赵麒嘴角一抽,心想着这只小野猫怎么一天到晚尽想着这回事,看来是要叫他知道厉害。   赵麒勾起唇一笑,伸手便解开他的衣带,将他剥了干净。   清晨,罗轻舟悠悠转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赵麒的床上,虽然盖着被子,可罗轻舟能感觉自己是一丝不挂,绝对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穿……罗轻舟惊奇的发现,他动不了了,浑身像是被石块碾压过似的,酸软的使不出丝毫力气。   仰头便看见那罪魁祸首赵麒坐在桌前用着早膳,一盅燕窝粥吃的好不尽兴。   “大人……”罗轻舟闭了嘴,那嗓子嘶哑的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想昨夜是喊得厉害了。   赵麒转过头去看他,笑道,“醒来了?”   罗轻舟问道,“大人把我的药呢?该不会是偷偷吃了?”   赵麒笑了笑,喝着燕窝粥,许久才道,“喂你吃了。”   “……”罗轻舟面色一僵,好一会儿才用力翻了个身面朝着他,道,“大人果然还是要靠药物才能助兴吗?大人若是不爱吃那药,以后都由我吃了吧。”   赵麒道,“随你高兴。”   罗轻舟笑了起来,眸子里尽是勾引的味道,他轻笑着说道,“大人每次说不过我都是这句话。”   赵麒放下手中的碗,忽然问,“你胸口那是什么伤?”第一次的时候是被下了药,没有注意这些,昨晚却看得清清楚楚,罗轻舟的胸口,大约是偏离心脏半寸的地方,有一个铜板大小的箭伤,依痕迹来看大约是新伤,不过几年。   罗轻舟没想到他问这个,垂下眸子,道了句,“我口渴。”   赵麒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罗轻舟不接,一双眸子仍是直直的望着他,带着些撒娇的意思。   赵麒便坐到床边,亲自扶起他,将水递到他唇边。罗轻舟满意的喝了两口,喉咙火烧似的感觉顿时缓解了不少,便道,“是我的兄长。”   赵麒一愣,之前便听说罗轻舟有个关系不太好的兄长,却没想到是要取他性命的地步。同为人兄,赵麒显得不太明白这回事。若赵麟还活着,别说是家中财产,就是想要这万里江山,也二话不说全部夺回来送给他。   见罗轻舟似乎是失落,赵麒便安慰的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你不必介怀,他此番心狠手辣着实枉为人兄,往日你也不必再顾及情面。若是叫我遇见,定绑了他替你报仇。”   罗轻舟轻轻一笑,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大人这是心疼我了?不过,若是再见到他,我定要亲手在他身上挖出一个窟窿来。”   赵麒一笑,帮他盖上被子,道,“行了,你再休息会儿吧。我该去上早朝了。”赵麒早就知道这只野猫是只带着利爪的,也不惊讶他欲意手刃自己兄长,只是心中暗叹这野猫也是可怜。   那胸口处险些致命的箭伤,却是自己兄长做的,当时,必定是,痛不欲生吧。   早朝时,韩臻坐在龙椅上,面色平静自然,似乎全然忘记了昨日发生的一切。   册封的圣旨颁出,封了贺祥云幺女与张贯的外甥女同为贵人,却是平时在朝堂上没什么存在感的五品言官闫升的小女儿闫婉儿封了妃,听闻闫婉儿素来知书达理有沉鱼落雁之姿,皇帝赐号‘慧’。   那闫升一听女儿被封了慧妃,先是吓到,然后便是跪地谢恩。女儿被封了妃,亲爹也不能怠慢,当即下旨,闫升教女有方,官升两级,晋为从三品都御使,主管都察院,弹劾百司,辩明冤枉,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闫升喜不自禁,连连磕头谢隆恩。   除了两名贵人,一个妃子,自然还有几个婕妤昭仪之类,却是名不见经传掀不起什么风浪,暂且不谈。   其实要说到贺祥云幺女,却是当日贺祥云打算许给赵麒的,不过赵麒借口心仪王曼曼给推却了。   赵麒暗叹了一口气,如今封了贵人享尽荣华富贵,可比跟着自己的王曼曼要幸运多了。又想着,似乎与自己亲近的人,都去了。难不成他天生天煞孤星,注定了孤独一身?   赵麒第一次有些可怜起自己来。他赵麒财大势大,一句话也要叫朝廷抖三抖,怎么如此可怜……   ☆、 第30章 生辰   那闫升新官上任,专职弹劾百官,女儿慧妃又是六宫之主掌管凤印,这一时间是忙活的不得了,每日都有弹劾的奏折献上去。   韩臻年纪小,又是新上位,平时里被蒙蔽的事情多了去。这时候恰好闫升每日上奏某某贪污受贿,某某滥用职权,韩臻自然是心中大约,派人调查证实事情真伪后赏了闫升金银财宝无数。   谁知那闫升却是个没有眼头见识的,得了便宜后竟把手伸到了赵麒这里。上奏韩臻道,丞相滥用私权结党营私,与上卿刘大人来往过密云云。   韩臻心道,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的人,竟然被这个老匹夫向百官弹劾了,自然是不悦。目光望向赵麒,却见他依旧是面不改色,眸子里是平静无波。再看刘长卿,只是皱着眉头望着闫升,虽是焦急却也没有惊慌失措。   韩臻道,“朕知道了。”   闫升一见小皇帝如此应付,便又道,“皇上!赵相与刘上卿结党营私,其实是藐视皇威,寓意图谋不轨啊皇上!臣还调查到赵相私底下与许多官员都……”   “够了!”韩臻怒道,“闫升!朕敬你身为都御使尽职尽责,没想到却是胡说八道诬陷朝廷命官!赵卿与刘卿前些日子赶往水灾前线,救泉州百姓于水火!泉州灾情险重,这一番下来同吃同住自然是交情匪浅,可你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着实可恶!”   闫升哪里想得到皇帝要发这么大的火,先前他还一直以为皇帝是忌惮了丞相却苦无没有惩戒的借口,这才来了这么一出。谁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韩臻道,“来人啊!把这满口胡言乱语的混账东西拖出去杖责二十,也该叫他长长记性!”   “是!”几个护卫连忙赶上去架住闫升就往外拖。   闫升道,“谢皇上不杀之恩!”接着便被拖出去痛揍了一顿。   那沉闷的重击皮肉的声音震得百官是心头一紧,看来,饭可以乱吃话还是不能乱讲。惹谁也不能惹赵相!   再观赵麒,则是面不改色,仿佛不关己事。   韩臻道,“众卿还有何事启奏?”   众人皆不敢言。   “退朝。”韩臻冷冷的扫视了众人一眼,起身走了,一旁跟随的桂公公连忙胆战心惊的招手示意随从侍卫赶紧跟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金銮殿上,百官齐声恭送。   赵麒心想,这小皇帝没有自已在一旁从中作梗,倒也算是成长了些。现在俨然已经有了点模样,只是年纪和阅历颇浅,不出几年,必定是有所作为。不过,怎么看起来小皇帝好似是帮他说话?按理说自己现在功高震主,地位过高,小皇帝应该借着这个时机好生鞭策一下自己才对,怎么把他老丈人给打了一顿。   对比两世,赵麒总结出一个经验来,忠臣佞臣都无妨,要想做个朝堂上呼风唤雨的权臣,最好还是把那些位高权重且无党无派的朝臣给拉拢过来。   上一辈子,赵麒越位执政,除了他手下那些党羽,每日金銮殿上莫不是声讨讽刺,争吵声就像嘈杂集市,斩了一个又来,好似这言官都是不怕死的。   如今这一世,他还是位极人臣,不过尚书贺祥云是倾向于他的,有时候还说上两句奉承话,这让朝堂百官不自觉的颠了颠自己分量,皆不敢妄言。如今看这个情况,似乎小皇帝也是帮他说话的。   要说这闫升也是自找没趣,非要去找他的麻烦,自以为升了官就洋洋得意,这一板子吃了恐怕是要偃旗息鼓一阵子。   这晚赵麒正坐在书房看书,王福敲了敲门,却是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面走了进来。   “老爷,今日您生辰,我特地叫小厨房给您做了碗长寿面。”   赵麒想起来王福的确是每年都会给他备一碗长寿面,只是后来他每逢生辰都与韩臻腻在一起,加起来统共是有十余年没有吃到这简单的美味了。看上去是平淡无奇,却是弥足珍贵。   赵麒放下手中的书,接过王福手中的面,“谢谢福叔。”   王福看着他长大,这一晃眼赵麒已经快三十岁,自己也老眼昏花,不久时日便是魂归黄土。王福不由得哽咽,老泪纵横道,“老爷从小就乖巧懂事,凡事都不用操心,我就是去了也一点不用担心。”   赵麒一笑,伸手覆上他的,老人的手背满是沧桑,赵麒道,“福叔,府上这些年若不是你打理,只怕是一团糟,朝中事物繁琐,我顾不上这儿,往后还是要靠你。”   王福笑道,“老爷真是好生折煞我这做奴才的了。”   赵麒道,“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奴才主子的。我把你当做长辈。”   王福一愣,顿时热泪盈眶。他无妻无后,又何尝不是把赵麒当做自己的孩子,只是身份有别,从不能宣之于口。没想到赵麒也是这么看他。   “行了,这面凉了就不好吃了,我手头还有事儿呢,先下去了。”说着便转过身去,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走出了书房,帮他带上门。   赵麒这才端起面,细细品尝。   若不是王福心细惦记,他的生辰自己都忘记了。   不出一会儿,罗轻舟便来了,气呼呼道,“大人,连生辰都不告诉我,好歹我也给你准备些礼物呀!”   赵麒道,“你能给我什么,整日赖在赵府游手好闲,不如寻些事做,省的当个吃白饭的。”   罗轻舟不乐意了,又抓住他的胳膊,凑上去在手腕处咬了一口,“大人真不讲理,人家哪有游手好闲,明明是你总是不让我‘做事’。叫人家一直独守空闺寂寞的要死!”   赵麒抽/出自己的手,淡淡说道,“我叫你寻些正事做。”   罗轻舟不屑道,“古人云,食色性也。您看这京城大户人家谁不是三妻四妾夜夜笙歌,偏偏大人如此无趣,还非道是我不正经。”   “行了,你想闲着就闲着吧。”赵麒理也不理他,执笔练字,写的是古书史记。罗轻舟看的无聊,又想在这儿陪他,便不满的站在一旁帮他研墨,嘀咕道,“整日写这些东西,好似它能帮你生孩子。”   赵麒道,“难不成你能?”   罗轻舟不说话了,一个劲的研墨,就像手里磨的那块研是赵麒似的。   罗轻舟却不是第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的还有另一位。可不就是如今是身居高位,当朝二品官员刘上卿么!   王福在门外小声通报,“老爷,刘大人来府上了。”王福心想着,这罗公子在里面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也别打扰了。又道,“我已经告诉刘大人,老爷事物繁忙需要等一会儿……”   这时候书房的门却被打开了,出来的却是罗轻舟,一脸不满的瞪了王福一眼,道,“又叫你坏了好事!”   王福连忙道,“不敢。”   赵麒在书房内是听得清清楚楚,便笑道,“行了,青天白日的尽说些糊涂话!”又朝王福道,“福叔,你带着长卿过来吧,这孩子定是听说今日是我生辰,巴巴的赶了过来。”   王福称是,便下去了。   罗轻舟道,“哼,大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巴结的人多了,却偏偏只理会那个刘长卿。难不成是看上了他的容貌?我生的可比他漂亮多了。”   “快滚吧。”赵麒道。   罗轻舟哼了一声,甩着袖子回去了。   没一会儿刘长卿便过来了,穿着一身白衣好不俊秀。   “非鹿,”刘长卿道,“听闻今日是你生辰……”   “送礼就免了,我最烦那些。”赵麒道。   刘长卿却执意从袖口掏出一卷画,递到他面前,白皙的面上一片粉色,可不是羞愧的么。刘长卿道,“倒不是送礼,只是趁这个机会表白心意。”   这是何意?赵麒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画卷,展开。   枝上愁,枝上愁,暗寄情愫柳梢头。   鹧鸪不知平生怨,潇潇风雨满花楼。   可不就是新年时刘长卿所做的潇湘曲么!当日赵麒还笑他是心仪了谁家的姑娘,没成想,这哪儿是什么姑娘,分明就是怨自己不知他心意!   好家伙!虽然之前有怀疑过,但是这刘长卿是才貌双全,又是朝廷重臣,怎么着也不至于此,这可倒好!本来赵麒只是想拉拢他,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这要是处理的不好翻脸不认人可如何是好,那这些日子不久白白拉拢了?还平白无故多了个劲敌,早知当日就不该费尽苦心栽培他……   赵麒心思想的深,许久也没有答话。   刘长卿却是紧张的手心直冒汗,心想着他是不是过于唐突了,若是赵麒生气可怎么办?可是这情意每每搅得他夜不能寐,相处之时又不能显露出来,压抑的辛苦,如今趁此机会刚好表白了心迹……赵麒身边那个叫做罗轻舟的太过狐媚,自己要是再不说,只怕赵麒真的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许久之后,赵麒才叹了口气,道,“长卿,你可知本相身边从不缺良人。何苦如此?”   刘长卿心知他是拒绝,不由得眼眶泛红,道,“长卿自知不如罗公子貌美,也不如他会讨你开心,可是,朝中事务我能帮你,我手下的人你也可以放心用。”   赵麒无意识的用手指敲着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他心想,刘长卿这番话是说,倘若自己冷面拒绝,便要站到自己对立面了?虽然他为官不久,可是靠着自己点拨,以及往日人脉倒也不容小觑。况且新上任的科考士子多数是他往日同窗旧识,若是联合起来倒也叫自己有排头吃了。   万万想不到,这刘长卿竟然起了这样的心思!赵麒又想,难不成先接受了他?等过些日子暗中打压,灭了他的气焰?   “非鹿,”刘长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气氛压抑,便道,“我心悦于你,是真心的。”   赵麒皱了皱眉头,许久才道,“知道了,下去吧。”   既不拒绝也不接受,就这一句知道了,让刘长卿觉得自己情意全然被对方无视,不由得心中委屈,水眸直直望着他,“非鹿……”   他的话没说完,赵麒却打断道,“刘昭知晓么?”   刘长卿如同一只焉了的茄子,垂着脑袋,小声道,“不知道。”   赵麒斜睨了他一眼,冷淡说道,“若我是他,定要打断你的腿将你拖到宗祠面壁思过。”   刘长卿却忽然倔强起来,望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喜欢你,何错之有!”   这下子却是赵麒懵了。何错之有,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自己就没了后哪里有脸说!那说是不喜欢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却被个男人勾引了去,成何体统!可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   赵麒充分体会到,上梁不正下梁歪,连个教育的理由都没有。   真是好不忧伤……   ☆、 第31章 压迫   皇宫此时也是不得安生。韩臻大半夜才得人通知,说是今日赵麒生辰,不由得大怒,道,“一群废物,这么大的事儿竟然现在才通知朕!”   被骂的奴才心中委屈,暗道,这朝中数百朝臣,谁知道哪天是谁生辰啊……若不是今日赵相生辰,恐怕连个通知的人都没有。谁知小皇帝还生了气,说是通知晚了。   那小太监叫苦不迭,连忙求饶道,“回皇上,奴才也是刚刚才得知啊!赵相并未置办寿宴,外人皆是不知,奴才还是听宫女们说起刘上卿方才去丞相府贺寿才知晓的。”   韩臻皱起眉头,想起前几日闫升所言。刘长卿和太傅往来过密,难不成真的另有玄机……说是结党营私韩臻倒是不信,但是太傅生的又好看,性情又是温和有礼,天下谁人不是心中仰慕。   韩臻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更是坐立不安,心中后悔当日就不该让两人一同去泉州!当日也不应该这样不了了之,应该叫人痛揍刘长卿一顿才是,叫他长长记性,不是谁都能觊觎的!又想着刘长卿才学过人又是美如冠玉,大晚上的两个人共处一室,太傅要是……   “来人!备马,前往丞相府!”   一进丞相府,王福管家便认出这个以前时常过来玩的小公子,便道,“老爷现在在书房与刘大人议事,小公子现在这儿等着奴才前去通报一声。”   韩臻却不理他,朝身后护卫道,“你们留在这儿,不许靠近半步。”说着就大步流星的冲进了后院,一脚踢开书房的门。   那王福心中一跳,直道,这小祖宗真是要命!   再说赵麒,本是想着该怎么解决这档子烦心事。他对刘长卿并无男女之情,要说有什么情意,大约也只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学生或是好友,以及要拉拢的对象。   这时候僵持着,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赵麒还没回过神,便见小皇帝走了进来,一脸不悦,“赵卿,朕听说今日是你生辰。”   赵麒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连忙起身跪地,恭敬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臻扶起他,笑道,“爱卿不必多礼。”又觉得爱卿这个称呼不错,心想着以后都这么叫。   再说一旁的刘长卿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道,“皇上万岁。”   王福和门口一干下人哪里反应的过来,好半天才战战兢兢的跪地长呼吾皇万岁!   韩臻这才转过头来,不经意的说道,“哦,原来刘卿也在这儿。”又道,“前些日子闫升说刘卿时常往来丞相府,朕还不信呢。”   刘长卿大惊,皇上的意思是怀疑他和非鹿结党营私往来过切了?连忙磕头道,“皇上恕罪,微臣只是听闻今日丞相生辰,特地带着贺礼前来祝寿!并非闫大人所说的勾结朝臣。求皇上明察!”   韩臻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又道,“你送了些什么贺礼,叫朕也瞧瞧。一会儿朕还要赏些东西给赵爱卿,可不能被你给比了下去。”   刘长卿慌乱无措,这个怎么能说?若是被皇上知晓,定自己心术不正之罪就算了,要是连累非鹿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却听赵麒说,“刘大人晚间才听说微臣生日,哪有什么时间准备贺礼,正准备题字给微臣做礼,皇上便来了。”   韩臻这才哦了一声,又朝着刘长卿道,“既然朝中已有大臣上奏,以后便注意些,丞相府上若无要事便少些来往,省的那些言官弹劾,叫朕烦心。”   刘长卿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麒接道,“微臣知道分寸,往后定不叫皇上心烦。”   韩臻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开心。太傅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来找碴,生气了吧?便道,“朕会护你周全的。那些人打一顿就好。”   赵麒这才看了他一眼,道,“谢皇上。”小皇帝怎么忽然转了性,站在他这边了?真是奇怪。   韩臻见赵麒看着他,便朝他露齿一笑,显得孩子气十足。   好一会儿,韩臻才朝刘长卿说道,“夜深了,刘卿先回府吧。朕与赵爱卿还有事相商。”   刘长卿道,“微臣告退。”说着便起身退了出去,只是宽大的衣袖下手掌紧握,刻出一道道痕迹来。   韩臻伸手挥退门外众人,待到书房内只剩下他与赵麒两人,才道,“太傅,你生辰怎么不告诉我,害得我还没准备贺礼就匆匆赶过来了。”   赵麒道,“朝中事务繁忙,微臣自己也记不清,若不是下人们提起,这一天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韩臻哦了一声,又道,“那太傅有什么想要的,我帮你准备。”   赵麒暗道,这小皇帝真是心思不定,寓意难测,便摇摇头,“微臣不缺食用,不牢皇上费心。”   韩臻失望的看着他,心中十分想念当年赵麒抱着他的双臂,可是他知道赵麒心中对他早已无情,不由得垂下头,道,“太傅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   “谢皇上。”赵麒淡淡回答,听不出喜怒来。   韩臻又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失落的说,“我回去了,太傅注意休息。”   “恭送皇上。”   韩臻转身走出门外,立马有护卫跟上前去,整只队伍不一会儿便浩浩荡荡出了府。   赵麒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抽/出被压在砚台下的画卷,随手将它放到书架上方,用一旁的书压了起来。   闹心事一桩接着一桩,还没睡稳,密探又来消息,说是线索断了。   他先前是正在气头上,便将幕后黑手直接归咎于小皇帝,可是转念一想,仅凭一个太监就断定了是小皇帝未免过于草率,况且小皇帝虽然无能懦弱了些,却不至于这么愚蠢。   还有一个解释,便是有人从中作梗,寓意挑拨他与小皇帝之间的关系,若是能斗得两败俱伤就更好了。   藏在暗处的这人物,赵麒倒是心中有些人选,不过密探那里线索断了,也没法证实究竟是谁。   隔日,王征拜访丞相府,提着一堆贺礼,说是补了昨日的,又责怪赵麒不早说,都是一家人还搞的这么见外。   赵麒见他似乎是有话说,便遣退了身后的侍从,道,“大舅子这次来找我而是有什么要事?”   却见王征思索了好一会儿,道,“唉,家妹不是个有福气的,还没嫁到丞相府便故去了。幸好大人不嫌弃家妹将她接入府上,只是这些日子下来,草民见大人似乎是不愿再续弦……”   赵麒大抵知道他是来干什么了,便问,“大舅子的意思是……”   王征也不再拐弯抹角,道,“草民知晓大人重情重义,只是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草民不愿叫大人为了家妹背上这样的罪名。草民家倒是有一个适龄的表妹,品德相貌皆是优乘,不如叫大人纳做妾,倒也算是帮家妹为大人尽些心意。”   赵麒心知王征是寓意两家亲上加亲,毕竟王曼曼已经过世,王赵两家自然是没什么牵绊,若是再纳个妾便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赵麒想了一会儿,道,“大舅子且让我想想吧。”   王征走后,赵麒便一个人坐在书房内练字。其实大部分情况他都是用练字的时间来想事情的,他素来喜欢狂草,不拘一格,一边随心所欲画着字,一边想着那些烦心事。   原本赵麒的确是动了要除去小皇帝的心思,不过这段日子下来,当务之急倒不是他了,而是躲在暗处不时放冷箭的那人物。与王家结亲本来就是存了拉近关系的意思,如今王曼曼已死,两家来往便少得多,若是娶了那表妹倒也是可行。   不过赵麒随意惯了,不喜旁人安排。这回连那表妹一面一没见着便要娶回来,也不知是好是坏,总觉得自己这番像是被谁牵着鼻子走,不由得心生恼怒。他赵麒难不成还要靠女人来成事?当真笑话!   绝对不可能!   赵麒伸手挥落桌上的笔砚,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周身散发着低沉的气压。   身为丞相又如何了?面对刘长卿的告白,分明无意,却有无数原因无法与他撕破脸皮;面对韩臻的三番四次登门造访,分明厌恶,却只能和颜悦色假言应对;面对王征的纳妾提议,分明不愿,却也无法直接推辞拒绝。   赵麒勾唇一笑,冷意渐深。总有一日,要将那杀害他夫人和‘孩子’的奸人剥皮剔骨碎尸万段!要站在高处,俯瞰世人,断不叫旁人欺辱!   ☆、 第32章 挑拨   “大人,好些日子不见,您瘦了许多。”花仙仙替赵麒满上杯中的酒,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赵麒道,“这世间千万人,谁无烦心事?”   花仙仙笑道,“奴婢只是一介小女子罢了,自然不如大人明理,只是奴婢却知凡事当放手便放手,莫要强求。人若是无欲,便没什么糟心事儿了。”   赵麒道,“人若无欲,与那只知饱腹休憩的畜生有什么不同。”   花仙仙便娇媚的瞪了他一眼,嗔道,“奴婢这是安慰您呢,偏偏大人如此无趣。”   赵麒一笑,“那倒是我不解风情了,自罚一杯。”说着便仰头喝尽杯中酒,又道,“小豆儿最近在这儿可还好?”   花仙仙道,“小公子好着呢,大人不必担心,奴婢会好好照料。现在这时候小公子正在房里休息,可要奴婢唤他过来?”   赵麒摇摇头道,“不必了,改些日子再叫他回府住几天吧。”又问,“对了,你送来我府上的密探里可有长居京城的?”   原来这倚红楼除了是赵麒手下的店面,也是情报所。这儿的老板花仙仙自然便是管这些事儿,手下掌管的是负责替赵麒收集消息的密探。   花仙仙其实并不如自己所说识字不多,反而也曾经算是大家闺秀,只是后来家道中落,险些被奸人所害。赵麒顺手救了回来,谁知这花仙仙虽然只是一介女流,却高瞻远瞩,执意追随赵麒帮他做事,并一手办起这以倚红楼为幌子的情报所来。花仙仙平日里不仅有所作为和手段,对赵麒也是忠心耿耿,所以赵麒很放心用她。   不过她手上的密探,赵麒倒是没问过,所以也不知来历。   花仙仙没想到赵麒忽然问正事,想了一会儿道,“大人为何忽然问这个?难不成是有内贼混进来了?”   赵麒摇头,“倒也不是,只是觉得其中一人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这些密探私底下都是做什么的?”   花仙仙皱起眉头,道,“以防万一,属下一会儿将他召回来,给大人再送一个过去吧。”   赵麒想了一下摇头,道,“不必了,他跟了我七年,倒也没什么不妥。”   “奴婢明白了。”花仙仙笑了笑,又道,“大人今日可要留宿倚红楼?楼里前些日子新收了些姑娘,倒是清新秀丽的很。”   “不用了。”赵麒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既然做不到无欲无求,便不想陷得太深,以免万劫不复。”   花仙仙嗤笑了一声,“大人素来从容不迫,凡事皆是不能入眼,又有什么能叫大人深陷不复?可见大人是说笑了。”   赵麒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淡淡说道,“你以为我是什么神仙人物,不过芸芸众生罢了。”   花仙仙一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许久说不出话来。   只道,这凡世间,谁不是芸芸众生中沧海一粟?   赵麒刚刚走出去,没几步,迎面却遇见一个熟人来。只见那青年拥着一个娇媚女子,一手是自然搭在她的腰间,另一手提着酒壶,好不惬意。   这人自然是传说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卢子尧了!   那卢子尧一见赵麒便松开怀中姑娘,朝他走过来,拱手笑道,“真是巧,没想到赵兄也来此处消遣来了。当日赵兄匆匆离开,在下还未来得及道别,既然此处相遇,不如一起喝一杯?”   赵麒本来就不喜他的作风,冷面道,“没空。”   那卢子尧是个不依不挠的,直接伸手就扯住赵麒的胳膊,将他拉扯到一间包厢内,自作主张的叫了两个姑娘,点了两壶酒。   赵麒早就在戒酒,今日喝了几杯后面自然是不会再喝,况且身侧胭脂俗粉实在叫他生不出什么兴致。不过这个卢子尧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虽然不喜欢他,倒也可以打探打探刘长卿的事儿来。   那卢子尧腿上坐着一个姑娘,轻丝薄缕,稍一低头便见雪白酥胸,白皙的面上覆着一层醉红胭脂,倒也是狐媚勾人。   卢子尧道,“没想到赵兄也是同道中人,前些日子我去永乐居,碰见赵兄与刘长卿在一起,还以为……”说着却闭了嘴。   赵麒本意就是打探刘长卿消息,便问,“以为什么?”   卢子尧轻咳一声,道,“那刘长卿生的好面貌,却有几分女相,平日里便是优柔寡断性子软糯。先前一起读书时,大家便道他是个兔儿爷。只是没想到,如今他却是及第高中,成了朝廷命官。真是命运造化!”   卢子尧想起赵麒与刘长卿似乎是关系匪浅,不由得看了看他的表情,幸而没看出什么来。   赵麒却问,“你与刘长卿从小就认识?”   卢子尧道,“倒是认识,却也不太熟。刘长卿素来不与我们说话。”   “你似乎看不惯他?”赵麒问。   卢子尧挑了挑眉,道,“他性子古怪的很,说话又是娘娘腔,妖里妖气的,自然是不喜欢。”   赵麒心中一动,这卢子尧既然不喜刘长卿,倒是可以利用来压制刘长卿了。便问,“你可知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或是把柄?”   那卢子尧没想到赵麒这么问,不由得心生顾忌,好一会儿似乎确信赵麒是有意问他,便眯起眼睛一笑,小声说道,“把柄没有,不过……我倒是知道他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   赵麒感了兴趣,便问,“哦?是什么?”   卢子尧嘿嘿一笑,露出些狡诈的笑容,道,“你可知八年前的科考状元是何许人?”   赵麒一愣,轻咳了一声,道,“不知。”   卢子尧继续说道,“八年前,我与刘长卿一起来了京城,恰好遇上那新科状元骑马游街,此后……不瞒赵兄,我原本也不相信刘长卿是,是兔儿爷,可是自从那日起,刘长卿便时常念叨那状元爷。有一日,我还见着那状元爷的画像就挂在他的床头!”   见赵麒不语,卢子尧又说,“那状元郎可不就是当朝丞相赵麒么!说起来还与赵兄同名,想来赵兄也是听过。”   “……”赵麒点点头,“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   卢子尧道,“你想,这刘长卿心思不正品行不端,日日早朝看着丞相心里还不知想这些什么呢!若是叫别人知道了……丞相颜面不保,必定要重重处置他!对了,赵兄若是想叫刘长卿吃苦头,定要掩藏好自己身份,若是被丞相知道是你暗中作梗,必定要吃不了兜着走。听闻那丞相私底下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麒点点头,“原来如此。”   卢子尧说了许久的话,觉得口渴,便叫怀中女子给他满上,仰头喝尽,忽然又道,“赵兄,怎么,这楼里的姑娘你不喜欢?”指了指坐在他身旁被冷落的姑娘。   赵麒倒是实话实说,“没兴趣。”   卢子尧愣了一下,似乎恍然大悟般,伸手推开怀中女子,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便叫她们先退下。   那女子先是眉头一皱,又娇嗔的用食指点了点卢子尧的胸口,软语道,“公子真是坏!”说着便下去了。   没一会儿,却送了个相貌出众的少年进来,看那年龄还未成年,才十四五。倚红楼里不乏偏爱狎玩男孩的顾主,听闻年纪越小的品尝起来越是美味。   赵麒只看了他一眼,便冷道,“滚出去。”   那少年估计是新来的,没想到这样的情况,顿时红了眼圈,跪到地上哭道,“大人……”   卢子尧连连咂舌,道,“赵兄真是不懂的怜香惜玉,这好好的又发什么脾气?难不成是这孩子长得不对赵兄胃口?要不我让老板再送两个过来,赵兄自己挑便是。要不然,一起伺候着也行。”   赵麒素来是洁身自好,对于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看也不想看一眼,更别说其他什么了。听见卢子尧轻浮无状,当时便皱紧眉头,起身挥袖而去。   那少年伸手去扯赵麒的靴子,“大人,可是对奴婢有什么不满?”   赵麒心中怒意更甚,紧锁着眉头,寒声道,“松手。”   少年一慌,连忙松开了手,不敢再说话。赵麒这才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要说起赵麒想着心里头在想什么,还真叫卢子尧给说中了。他现在倒真是想叫那刘长卿狠狠吃些苦头!   那刘长卿竟然对他起了这样龌龊的心思,长达八年之久!又想起前些日子,赵麒让他留宿府上的时候,那刘长卿又不知是想了什么!这么一想,赵麒便觉得心塞,想来那刘长卿必定是可以接近他了!如今耐不住性子才道明了心意。   赵麒本就为了刘长卿喜欢他这件事烦心,如今又得知他对自己肖想了这么久,心里就想吃了个苍蝇那样难受。   况且,既然卢子尧知道这件事,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倘若这件事被传开,自己颜面不保。朝堂上众人在奏上自己一通,若是小皇帝再发作,此事必定不能善了。   刘长卿,要除去了么?赵麒心想。   ☆、 第33章 防备   卢子尧的话中漏洞百出,赵麒当时记挂刘长卿一事,才未发觉。回府之后才恍然大悟,他可不是被卢子尧耍了么!   那卢子尧口口声声说,八年前见过自己骑马游街,又见过刘长卿床头画像,怎么会认不出自己就是当朝丞相赵麒!   不过,这卢子尧说这些话究竟是何目的?   其一,若他所说是真,那么便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寓意假借自己之手除去刘长卿,不过刘长卿现在是朝廷命官,况且总的来说又是站在自己这边,自己就算想要动手也要考虑好事情好歹。其二,这卢子尧所说是假,那么他只是要让自己当这替罪羊得罪丞相,坐收渔翁之力?   不管是哪一种,这卢子尧与刘长卿似乎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过,当日永乐居中,两人有说有笑全然看不出有什么沟壑来。   赵麒关心的重点倒不是卢子尧与刘长卿的过往。卢子尧先前那一番话底气十足想必是有确切的把握,他既然能告知自己这回事儿,保不齐也会告诉其他什么有心人。到时候,朝廷命官私相授受暗生情愫,这等叫朝廷蒙羞的事若让那群人听见了,又是把柄。   先不理会刘长卿,这卢子尧却是留不得!   那卢子尧不管本意如何,绝对是想不到自己这番自作聪明其实是引火上身!   赵麒伸手敲了敲桌面,没一会从窗外跳出一个黑衣人来,“大人有何吩咐?”   赵麒道,“叫人查查卢子尧的底细。”   密探道,“大人什么时候需要?”   “明早。”赵麒又道,“还有,本相三日内便要听到那卢子尧意外身亡的消息。”他这番便是吩咐杀手不露声色的出去卢子尧了。   那密探一愣,好一会儿问道,“他可是什么地方得罪大人了?”   赵麒这才看了他一眼,冷道,“你在问本相?”   “属下不敢!”那密探连忙伏下身跪倒,“大人恕罪!”   “出去吧。”   “谢大人不罚之恩!”说这便纵身跳出窗外,消失了踪影。   这密探刚走,罗轻舟便在门外喊道,“大人,我能进来了吗?”也不等赵麒说话就推门走了进来。他时机把握的刚刚好,想来是在门前站了许久,知道他有要事而等了一会儿。   这罗轻舟从来没个正经,一进门便直直冲到赵麒怀里,娇嗔道,“大人这几日都不去人家屋里了,叫人家寂寞的要死。”   赵麒揉揉眉心,不动声色的将他推开,道,“我还有事,你回去歇着。”   罗轻舟扁扁嘴,“你分明是有了新欢便忘了旧人!”   赵麒道,“哪来的旧人?”   这意思是压根就不承认跟他有一腿了?罗轻舟一愣,顿时觉得委屈,不由得红着眼眶说道,“大人真是好无情,需要我的时候就好好哄着,不需要时竟然连正眼也不瞧我了。”   “我何时又哄过你了?”赵麒觉得好笑,这罗轻舟三番四次的纠缠不清,如今反而是自己无情无义了?真是有趣。   罗轻舟深知他言语间从来不给他留情面,也不说话了,垂下眼睫,闷闷不乐的将脑袋搁在他胸口处,“大人,你说话可在乎我心中感受?”   “待我查明你的底细再说。”   罗轻舟道,“再过些时日大人便知晓了。”   “哦?你倒是如此笃定。”赵麒一笑,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道,“届时我倒要看看你能折腾出什么事儿来。”   “我哪有什么阴谋诡计,不过是仰慕大人已久,才逃出家门来丞相府罢了。”罗轻舟伸手抓住赵麒的手,眼角上挑带着些许媚意,又道,“难不成,大人到今日也不能明白人家的一片心意吗?”   赵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抽/出手,道,“丝毫察觉不出。我还有事,快滚吧。”   罗轻舟皱了皱眉头,双手又不安分的黏在他的腰上,道,“大人有什么事?我又不会耽误。”说着忽然眯眼一笑,身子柔若无骨般滑落下去,跪到赵麒脚下,仰起头意味深长的望着他,道,“让我来伺候大人吧~”   罗轻舟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中勾引的意味显而易见,他掀开赵麒的衣摆,双手便要伸进他的裤子里。   赵麒眯起眼,露出些许危险的目光来,“本相早就说了,书房重地不许乱来!”说着竟伸手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扯的直往后仰,赵麒又道,“下次不得本相准许不得出房门半步,否则便叫人剁去你的手脚。这些时日本相放纵,你倒真要觉得本相仁慈了?”   罗轻舟被扯的疼了,连忙抓住他的手,眼圈泛红,求饶道,“我知错了……大人,饶了我这一回吧!”   赵麒皱起眉头,看着他道,“可长记性了?”   罗轻舟咬住嘴唇,颤声道,“知道了……”   只见罗轻舟一脸的委屈,看着直叫人心疼。赵麒紧锁着眉头,反捉住他的手,稍一用力便将他拉到怀中,“你这妖精!”   罗轻舟一愣,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   王福当时正候在书房门外,心想着那罗公子向来胡搅蛮缠,也不知这一回要惹出什么事儿来。没想到王福还没回过神来,书房的门便被人从里面一脚踢开。   再转头去看,便见赵麒抱着罗轻舟往内院走去了。   王福自然是目瞪口呆,要知道他跟着赵麒这些年,别说什么沉溺美色,平日里根本就是丝毫荤腥也不沾,别说方才还是在书房内……   这罗公子果然是有本事!王福暗叹,从一进门便拿到了赵麒的贴身玉佩,此后更是连书房这样的地方也随意进出,可见他在赵麒眼中地位。   别说是王福,府上众人也皆是将罗轻舟当做丞相夫人似的供着,生怕他一个不满意惹得赵麒生气。   再说赵麒,则是十分恼怒自己三番四次禁不起罗轻舟挑拨,几次都被他轻而易举勾引了去。他赵麒多年来是严于律己,没想到接连栽在罗轻舟手里。真是莫名其妙,这罗轻舟勾人的法子真是一套一套的,叫他防不胜防……   “大人叹什么气?”罗轻舟侧起身,薄被从身上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膀,墨色长发倾泻而下,那双水眸里满是媚态,“可是人家伺候的不好?”   赵麒躺在榻上,那头发自然是尽数落在他胸前,赵麒道,“你平日里就没有正事可做?”   罗轻舟道,“伺候大人便是正事,大人希望人家再做些什么?”   赵麒转了个身背对他,低声说道,“行了,睡吧。”   罗轻舟这才轻轻一笑,凑到他身后将他抱住,道,“大人又说不过我了。”   却见赵麒理也不理他便睡去了。终于对我没有防备了么?罗轻舟弯唇一笑,双臂紧了紧,将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背后,“赵麒……”   ☆、 第34章 仇恨   这几日早朝过后,刘长卿每每想凑到赵麒身边说两句话,却见对方瞧也不瞧他一眼,或者是目不斜视的走了,或者是与旁人说话,全然无视了他。原本还能去丞相府走走,如今韩臻发了话,他连去那里的理由也没有了。   刘长卿知道赵麒还是疏远他了,可是却从不后悔那日表白心意。刘长卿心想,与其在他身边受尽相思之苦,倒不如叫他拒绝断了自己所有念想。可是,他还是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原以为赵麒拒绝他便能松口气了,谁知,每到午夜梦回,那刻骨的情意便尽数涌上心头,生生剥夺了人的理智。   好想抱他,好想吻他。   “非鹿……”刘长卿快步走上前去拦住赵麒的脚步。   赵麒刚走出宫门,丞相府的车夫早早的就驾着马车候在宫外。赵麒刚抬脚要登上车,就被刘长卿拦住。   刚刚下了早朝,四周自然是大小官员,三五成群或是谈论国事,或是家长里短聊些闲话。众人一见赵麒和刘长卿站在一起,又想起前些日子闫升的奏折来,不禁眼神一遍,想到了深处。   赵麒皱了皱眉,道,“何事?”   刘长卿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来人打断。   “哟,这不是赵相和刘上卿吗?早些时候便听说两位关系密切,没想到竟然是同乘一车回府。可见赵相与刘上卿情深意切。不过……”话锋一转,又道,“当今圣上仁慈,赵相与刘上卿更要好生注意分寸才是。”   这来人可不就是当今殿阁大学士张贯么!只见他老态龙钟步子矫健,全然看不出已过六旬,不过这人尖酸刻薄,私底下又是不安分的,赵麒向来不喜欢他。   上一世,这张贯图谋造反,其实很大程度上来说赵麒也有帮凶的嫌疑。张贯虽然是恶贯满盈,但是表面功夫做得好,又是位高权重,他的手下还有许多朝廷官员。他本来没有谋权篡位的心思,只是想除去赵麒,做朝廷第一把交椅罢了。   赵麒心知他的心思,便叫安插在他身边的卧底整日扇动些小皇帝忌惮他位高权重欲以打压,不如谋权造反的事儿来。   一开始张贯是怀疑的,毕竟他好歹也是两朝元老,手下还有好几个守城的将军,小皇帝怎么着也要看着点分量。小皇帝不足为惧,主要还是他身后执政的赵麒!   谁知不久后张贯的次子张元犯了事。这张元与他父亲一个德行,也是一个恶霸,仗着有权有势便做起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谁知这一回掳回府上的却是朝中张言官的女儿,知道时已经来不及,那姑娘从小娇生惯养,被关在水牢里数日便死了。   那张言官性子烈,直哭到小皇帝的金銮殿上,要他做主,非要张元偿命不可!   掌权的是赵麒,自然是示意小皇帝将那张元斩了以儆效尤。小皇帝不敢反抗,连忙下了旨,砍了张元。   张贯老来失子,心中悲痛万分,心想着小皇帝果然是要整治他,反正如今皇上无德无能,与其让奸人当道,不如举兵造反,自己去当这皇帝!   他当时气急攻心,哪里想到这一连串连环计可不就是赵麒下的套,只等着他往里钻。那张言官的女儿大白天的怎么会跑到大街上叫张元看上了,水牢虽然环境艰苦,却也不至于关了两天就送了命,这可不就是赵麒一步一步收的网么。   张贯幺子张翔常年驻守西疆,是先皇钦点的平西大将军。他本来应该是驻守西疆,谁知一道圣旨将他召回了京,说是朝廷官员图谋造反,大韩岌岌可危,命他带领数百精兵急速赶回京城。   张翔不敢怠慢,连忙带着数百精兵心腹就赶回了京城。这才知晓,造反的那人可不就是他爹么!   张翔大惊失色,待清楚事情原委,才恍然大悟。那圣旨是十多天前下来的,他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这时候张贯才刚刚带着兵赶到城门外,还未动一兵一卒!可见给他圣旨那人可不是早早的就预见了张贯造反么!   既然是张贯造反,为何将他的幺子张翔召回京城?!   张翔想了一会儿,心中大骇!那设下圈套之人定是想到,他带着几十万大军驻守西疆,倘若知晓自家父亲造反被杀,心生了反义带兵攻打回去,当真是棘手的要命。可如今自己身处京城,身边也只有数百护卫,就是想反,也只是白白送了自己性命!   如今张贯造反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既然那人神机妙算至此,必定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打算将张贯党羽一网打尽……   张翔叹了一口气,只道他父亲老糊涂了!他常年不在京,也不知京城现在是什么状况,只是来的路上见到百姓皆是丰衣足食,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当真是和平盛世!   他张翔一生纵横沙场多年,为的只是守护大韩,守护自己家园。没想到今日却是自家人反了自家人,一时间长叹不已。   明德四年七月,殿阁大学士张贯与其党羽带领军队驻守京城城门外,意图谋反。平西大将军张翔大义灭亲,带领精兵与御林军一举捉拿下反军。   张贯与一干同党全部因图谋造反被关进大牢,秋后处斩,然而当天夜里,张贯在牢中上吊自尽。原因‘不详’。事后,张家一门被满门抄家,成年男子一律处斩,女子发配官楼,终身为妓。   张翔大将军因护驾有功,功过相抵,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派去西疆终生不得回京。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上一辈子的旧事了,赵麒这时候想起来却是有些不合时宜。   那张贯见赵麒不说话,又道,“对了,我听闻前些日子赵相大寿,皇上也去丞相府了?”   赵麒看了他一眼,道,“张大人此言何意?”   张贯道,“赵相是帝师,自然身份不同。如今皇上尊师重道,对赵相宠爱有加,希望赵相对皇上也应如此,千万不要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才对。”   赵麒自然是轻瞥了他一眼,不屑与他说话,转而朝一旁的刘长卿道,“长卿,上车。”   刘长卿愣了一下,连忙道,“来了。”说着便跟在赵麒身后登上了车厢。   车厢虽小,里面设施却是一应俱全,正中间放着一张小桌子,赵麒给刘长卿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有事就说吧。”   刘长卿连忙在他对面坐下,接过茶杯,道,“非鹿,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他说的自然是刚才拦住赵麒去路,惹得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的事情。   赵麒笑了一下,道,“无妨。”那张贯总有一日还是要除去!   刘长卿一呆,这还是赵麒这些日子第一次这样和颜悦色的同他说话,不由得心生欢喜,忽然垂下眼眸低声道,“张贯话中的意思是暗指你我勾结图谋不轨了,此人私底下素来作恶多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与你向来不和,如今趁着闫升弹劾,不知又要做些什么来。”   赵麒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看着他,问,“所以呢?”他向来以为刘长卿不明官场,不懂人情世故,没想到有些事情看的还算通透。   刘长卿听出赵麒话中带着的鼓励意思,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与其叫那老匹夫对你我二人不利,不如先下手为强,将他……”   赵麒挑了挑眉,笑道,“我记得当初我要对那些暴民采用武力镇压,你不是很反感么?怎么如今却心狠手辣起来了?”   刘长卿道,“那些是平民百姓无辜之人,这张贯平时就恶贯满盈,死不足惜。”   哦,原来这刘长卿不是愚善之人。赵麒倒是有些欣赏了,道,“那你可有什么对策?”   刘长卿见赵麒似乎没什么不满,反而十分欣慰,便弯起眼睛,笑道,“非鹿,我听闻张贯次子张元作恶无数,最爱做这些草菅人命的勾当……”   张元啊……赵麒眯起眼睛,沉吟问道,“你的意思是?”   刘长卿起身,坐到他身侧,在他耳边附语几句。   赵麒点点头,“如此甚好。”   赵麒满意,刘长卿却是心底长叹几口气,看来,想要跟非鹿走的近一些,还是暂且收起那些心思,等到非鹿对自己有了感情再说吧,免得又遭他嫌弃……   刘长卿心思活跃,赵麒却在想,原来刘长卿不如他想象那般无用软弱,倒算是可用的人才。除去他对自己别样的心思,倒没什么不妥,不如先将他收为己用,余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晌午,赵麒便叫刘长卿顺便留下来用午膳,又吩咐厨房再多布置些饭菜。   刘长卿自然是受宠若惊,连连答应了。   只可惜好心情在看到饭桌上罗轻舟的时候,全数烟消云散。尤其那罗轻舟满是挑衅的笑着,不经意露出白皙的脖子上一点痕迹。   刘长卿皱紧眉头,握紧了手掌。   罗轻舟则是十分惬意,一双桃花眼满含笑意,举起手中酒杯朝他道,“刘大人,几日不见消瘦了许多,想必是过的不好了。”   刘长卿瞧了他一眼,冷道,“本府自然不如你清闲。”   罗轻舟又一笑,低头喝了口酒,便不再说话。   赵麒皱了皱眉,道,“罗轻舟,再多嘴就滚出去。”   只见那罗轻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弯起眼睛笑了起来,“我不过说了一句,大人这就心疼了?”说着竟拿起桌上酒壶,起身便离了席。   刘长卿道,“好生放肆。”   赵麒却看着他的背影,淡淡道,“不必管他。”   房内。罗轻舟强忍着心中恨意,恨极了刘长卿看他时不屑的眼神,恨极了赵麒对待他如同对待一只身份低贱的宠物。   “啪”那酒壶脱手而出,摔在地上顿时变成一滩碎片。   罗轻舟弯下腰蹲到地上,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一声声的呢喃着安慰自己,“我要报仇。”   ☆、第35章 儿媳   书房内。   赵麒半眯起眼,一手放在桌上无意识的敲着,道,“哦,终于露出马脚了。你先下去吧,继续看着他。”   跪在一旁的黑衣人道,“是。”说着便窜上横梁消失了踪影。   赵麒伸手喝了杯茶,唇角渐渐勾起,带着些冷意。报仇?可见这罗轻舟是想要取自己性命了,自己倒是刻意给过他一些机会,不过这罗轻舟并没有什么动作。现在看来,大约还有其他的计划。   赵麒觉得有些可笑,两世为人,这枕边人竟然心心念念的都是除他而后快。   对于罗轻舟的身份,赵麒已经不感兴趣了,这世界上恨他赵麒的人了,想要取他性命的也是数不胜数,他倒犯不着一一调查清楚,现在且看着这罗轻舟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次日赵麒再见罗轻舟的时候,罗轻舟并没有任何异样,仍是千娇百媚,笑靥如花。赵麒不止一次感慨罗轻舟是好演技,若不是自己事先忌惮,恐怕早被他绕昏了头,搞不清事情真相。   “怎么了,大人好像看起来不太高兴?”罗轻舟说着便走到赵麒身后,双手轻柔的帮他捏着肩膀,又道,“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赵麒问。   罗轻舟轻笑一声,道,“大人缺一个说话的人,不妨与我说了。”   “闭嘴吧。”   罗轻舟弯起嘴角,不再说话,只是眸色渐渐暗下去。到底该如何取得他的信任呢?   “大人!”这时候门外王福唤道,“王家大舅子来了。”   哦,赵麒这才想起来这王征曾经上门为他表妹说亲一事,想了一会儿道,“叫他进来吧。”   王福道,“是。”   没一会儿,那王征便进来了,看见罗轻舟的时候显然是讶异了一下,而后定了心神,道,“草民拜见赵相。”   赵麒一笑,伸手示意他坐到一旁软椅上,“都是自家人,大舅子不必多礼。”又朝罗轻舟道,“倒茶。”罗轻舟连忙给王征倒上茶,退到一边去站定。   王征也不拐弯抹角,张口便道,“赵相,草民上一次的提议不知道赵相是何决定?”   赵麒之前就不愿娶他表妹,但是王家却是他决意拉拢的大家族之一,当然不能拂了面子,便道,“大舅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另娶的心思,就算是将表小姐接回府恐怕也是冷落辜负了。”又道,“王赵两家是亲家,自然是密不可分,我倒是听闻贵府有个十来岁的小姐,我膝下正有一子,名赵窦,今年一十二。倒不如定下娃娃亲,待到我儿成年便将小姐迎回府上亲上加亲也是好事。”   赵麒心想,赵窦迟早也要娶妻生子,倒不如自己做了主。可怜赵窦识人不清,错认了一个卖儿求荣的爹。   那王征倒是不管是赵麒还是赵麒他儿子与王家结亲,反正结果差不多,能扒拉上丞相府这座大山便行了。   不过王征还是犹豫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赵麒的提议,而是因为赵麒口中的‘十岁小姐’,哪里是什么小姐!王征的姑姑家的确是有一个十岁的孩子,不过这个孩子生来便体弱多病,要当做女儿养才行。于是一家人宝贝似的疼着,对外也只称养了个女儿。   实际上却是个男孩!   王征脸色不太好,这赵麒决意只娶他妹妹王曼曼,这就算了,要是再让赵窦娶了那生不出孩子的‘十岁小姐’,可不就让赵家断了后么!况且,要是赵麒到时候知道了真相大发雷霆,王家还不得完蛋了么!   王征轻咳一声,道,“赵相,实不相瞒,小表妹体弱多病,身子娇弱,大夫都说恐怕是难以生育……”又道,“承蒙赵相厚爱,草民回去定将小表妹的病养好,若到了大婚之日还是不成,便当做小表妹无福,做了侧室也未尝不可。”   赵麒点点头,管不着许多,只道这些是赵窦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去办吧,与他无关,便道,“如此甚好。”   可怜的赵窦,四年后大婚,才发现娶回来的娇妻是个男人。这场面,呵呵。   此为后话,暂且不说。   再说王征定下这几件事后便急匆匆的赶回去,连忙安排好一系列事,所有下人的嘴都封的死死地。王禄和他妹妹,也就是王征的姑姑知道王征擅自决定了这件事后,只觉得五雷轰顶,这一个不小心要是暴露了,得罪的可是赵相?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找死路么!   不过事情都已经定下了了,也只能瞒天过海,企图掩盖事情真相。等到四年后赵窦成年……说不定对方早已经忘了此事,或者不如来个狸猫换太子,寻个良人家的姑娘嫁过去?要不然,就直接将‘十岁小姐’陆敏送到赵窦身边,慢慢培养感情?虽然都是男孩子,也保不准日久生情……   行了,王禄越想心里越没底,仰天长叹,这都是些什么混账事儿啊!   赵窦本人听闻这件事儿的时候却是乐呵呵的,笑嘻嘻的抱住赵麒的大腿,“谢谢爹,我有媳妇啦!”   赵麒从善如流,道,“嗯,我看那王家小小姐性情纯真,相貌端良,是个好人家的女儿,便替你应下了。”赵麒官场纵横十几二十年,昧着良心说话当然是如同家常便饭,这时候面不改色的夸奖着陆敏的品行,好似真的。   赵窦点点头,睁大眼睛满脸的期待,“行,但凭爹做主!”心里也开始构思起那美妙的小姑娘了,想必是大大的眼睛,小小的粉嘟嘟的嘴巴,嗯,还有一头漂亮的头发,笑起来叫人如沐春风。   十二岁的赵窦此时便在心中认定了自己未来的夫人,陆敏。   可怜赵窦四年后拜了堂成了亲,掀起红盖头才发现那‘笑起来叫人如沐春风’的新娘子是个男人……没有大大的眼睛,没有小小的粉嘟嘟的嘴巴,一头漂亮的头发倒是真的……   王征走后,罗轻舟才在一旁道,“大人不打算再娶妻了?”   赵麒看了他一眼,“是有如何。”   罗轻舟摇摇头,笑道,“大人宁愿赵家断后也不想让我受委屈,真是开心。”   赵麒勾唇一笑,却不反驳。   赵麒这一世的确是有娶妻生子的念头,只是后来王曼曼下场让他断了心思。他现在还有许多事情没做,他现在还不能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等到他毫无后顾之忧了,再娶妻生子也不迟。   罗轻舟见他不反驳,便觉得无趣,自己在一旁书架上找书看。诗集刚刚被抽/出来,便有一副画卷落了下来。罗轻舟定睛一看知是潇湘曲,又见落款刘长卿便明白了全部。这刘长卿果然喜欢赵麒,不过……   罗轻舟弯唇一笑,心道,赵麒随意放在这角落,想来也是不愿理睬,比自己倒也好不了多少!   莫名的,心里便平衡舒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嗨我是短小君我们又见面了。我要爆料,虞姬在做我的时候睡着了三次,所以我一次高?潮都没有.对了,虞姬睡了,他说错字明天改。还有,对不起,我逗比了 t t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地雷~   柿子扔了一个地雷x1   陌路已逝扔了一个手榴弹 x1   是狸子不是栗子扔了一个地雷 x6   银月冰月扔了一个手榴弹 x1   ☆、第36章 高烧   “皇上……”桂公公在一旁侯着,手中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的是几个牌子,“该翻牌子啦。”   韩臻抬起头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滚出去!”   那桂公公被他忽然发作吓了一跳,连忙跪到地上,求饶道,“皇上息怒!”   韩臻紧皱着眉头,眸子阴沉下来,寒声道,“是谁授意叫你过来询问朕?”   桂公公暗自心惊,早知不该接这事儿,偏偏忍受不住金钱的诱惑。连忙磕头告饶,哭道,“皇上饶命啊皇上!奴才这是为了您好啊!这宫里的妃嫔来了这么久,皇上却看也不看一眼,后宫也没去过一次……这要是让朝中大臣知道了……皇上就是为江山社稷着想,也该早日获得皇嗣,好稳固我大韩江山啊!”   “大韩的江山?”韩臻弯唇一笑,面上却尽是邪肆冷意,“朕从来就不稀罕。纳妃不过是那人的意思,你以为,这几个愚蠢的女人也能爬上朕的床么?”这世上,只有一人!   桂公公心中大惊,他早知小皇帝对丞相有意,不过说到这个份上又是为何?他一直以为小皇帝还是个孩子,心思简单,可是听这一番话又似乎是……桂公公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跪在地上,汗如雨下,直道,“奴才该死!”   韩臻这才揉了揉太阳穴,淡淡说道,“往后不必再理会后宫那些女人。若是有不安分的,拖下去仗责一顿便是,省的叫朕看见脏了眼睛。”   桂公公连忙磕头道,“奴才明白!”心里却想着,那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进了皇宫倒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却也生生的守了活寡。又道,那赵相明知小皇帝喜欢他,却还叫百官施加压力,强迫小皇帝纳妃选妾。真真可叹!   桂公公正想着,韩臻却道,“朕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太傅了,你去丞相府将太傅接到宫中来。就说朕有要事相商不得有误。”   这桂公公本就知道这些个事儿,韩臻也从来不顾忌,又自顾自的说道,“不知太傅想不想我。”   桂公公连忙领了命,出了御书房就火速的赶去丞相府。   谁知丞相府外有护卫把守,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进了丞相府,才听下人回答,丞相是病了,出不了门也去不了皇宫,这时候还躺在床上休息着呢。   桂公公知道赵麒借口,又不能闯进去,只能无奈叹一口气,回宫复命去了。   韩臻一听赵麒称病不愿见他,并不惊讶,像是在意料之中,垂下眼睫低声道,“太傅这是还没原谅我呢。”说着,那一阵阵胃挛般的抽痛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如同一头狂暴的野兽撕扯着他的身体,尖锐的利爪刺穿了他的心脏,仍是不停手,非要纠缠着,叫他血肉模糊了才肯罢手。   韩臻捂着胸口,冷汗淋淋,脸色惨白如同薄纸。韩臻垂着头,失声呢喃,“好疼啊太傅……”好疼啊,太傅为什么再也不肯看我一眼了?   桂公公在一旁站着,也是低着头目不斜视,耳不旁听,他们做奴才的,最要紧的一点就是不该看的看不见,不该听的听不到……   那韩臻却不放过他似的,又道,“太傅生病了,一会儿你备上马车,朕要去丞相府。”   这小皇帝偏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非要去那丞相府见着冷情冷面的丞相,吃一顿冷言冷语才肯罢休。   马车一到丞相府,王福一见韩臻便意识到这是当朝皇帝,而不是一个普通的有钱人家的公子,顿时是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跪倒在地,“皇,皇上万岁!”   守门的护卫一见这阵仗,也是齐刷刷跪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臻朝他们道了声,“免礼”,便冲着王福问道,“听说赵爱卿病了,朕来看看。”   王福这才晓得了小皇帝的来意,连忙上前迎接,“恭迎皇上!老爷病着,现在还在卧室休息呢。以防屋内味重,皇上先去堂屋里坐会儿,奴才去伺候老爷换身衣裳吧。”   韩臻本想直接去找赵麒,又担心对方反感,只好点点头说道,“嗯,去吧。朕就在这儿等着。”   王福连忙退下去禀报赵麒了。   原来今日倒不是赵麒借口称病不见小皇帝,他这些日子操心的事儿太多,昨夜似乎是受了凉,早朝回来不多久便发了高烧病倒了。   都说这病来如山倒,赵麒平时没什么毛病,忽然高烧不退,吓坏了府上的侍从丫鬟们。幸好傍晚的时候赵麒醒了,要不是这府上的丫头哭声传到外面还以为丞相府是死了人了。   赵麒这时候正靠在床塌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往日一丝不苟束起来的长发这时候正披在背后,看起来少了些冷硬,多了些温柔。   罗轻舟在一旁伺候他吃药,笑道,“原来大人私底下也是讨厌吃药的。”   赵麒道,“太苦了。”   罗轻舟弯起眼睛,轻轻笑着,又道,“良药苦口,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大人为了自己的身体,还是快点喝了它吧。”说着将手中的碗递到他面前,“要不我给你准备些蜜饯?”   赵麒瞧了他一眼,带着些不满的意思,摇摇头道,“别把我当做小孩子哄了。”   罗轻舟一笑,又将手里的碗给他递了过去,“大人,快喝吧。”   这时候王福却在门外传唤,“老爷!皇上来啦!罗公子,您先回房吧,老爷我伺候着就行。”原来这王福可不就是担心罗轻舟这个不靠谱的说错了什么话连累了赵麒与大家,才特地跑过来通知一下,支走罗轻舟。   罗轻舟不满的放下手中的碗,“这老家伙又来坏我好事!”说着还是开门走了出去,临走时又瞪了王福一眼。   那王福余光看了眼罗轻舟,刚要说话却发现这罗轻舟竟然眉眼脸型上酷似小皇帝!   王福心中大惊,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赵麒如此优待罗轻舟了!难道是因为长相的原因?王福多年为赵府家奴,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王福只要看一眼便看出了赵麒对小皇帝有意的事来,那么这罗轻舟是替身了??可是,可是老爷不是已经断了心思吗?   王福心中大骇,只想着这罗轻舟的存在可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了,否则也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来!连忙招呼了身边侍卫,示意他们跟上去贴身保护。   赵麒觉得有些困了,烧还没退干净,脑子仍是晕乎乎的,这小皇帝偏又来打扰,真是烦的要命。   “福叔帮我换上衣服吧。”赵麒揉了揉眼角,除去些许困意,手上已经开始动作,将头发束了起来。   王福连忙上前去,帮他穿好了衣,“老爷,可以了。”   赵麒这才睁开眼,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身影,略有些疲惫,“行了,带我去吧……”也不知这小皇帝大晚上的跑过来折腾人是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又见短小君。。对不起迟早有一天我会加更补偿大家的。但是不是最近,最近真的太累了,写这个就一共睡着了好几次,而且根本不敢闭眼,因为担心一睡就过了十二点,那就坑了。。。   感谢大家给我的评论和地雷。第一次用手机码字发的,不知道行不行。错字以后再说白白晚安   感谢 柿子扔了一个地雷   银月冰月扔了一个地雷   银月冰月扔了一个地雷   攻子爷生日快乐~ 么么哒   ☆、第37章 中毒   “太傅……”   赵麒被吵醒了,睁眼便看见韩臻一脸担忧的坐在他旁边,“太傅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赵麒心道原来方才只是做梦,上一辈子的事情早就过去了,随着那一杯毒酒断了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了牵绊。韩臻的那一番话,且不说是真是虚,终归是晚了。人都死了,心也冷了,说那些话又有什么意思呢,徒增烦恼罢了。   “太傅?你感觉怎么样了?”韩臻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赵麒坐起身,道,“皇上万岁。微臣身子不适,不能下床行礼,还请皇上恕罪。”赵麒忽然有些想不明白了,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上一世难不成全部都是他自己的一场梦境么?   韩臻伸手扶住他,道,“太傅你快躺好吧,一会儿还要喝药呢。”   说到喝药,赵麒才想起来自己中毒的事儿来,到底是疏忽了,明知那罗轻舟来历不明,仍是放松了警惕。   “皇上,您也去歇着吧,微臣无碍。一会儿皇上还要早朝呢。”   韩臻却不愿意,试探似的伸手握住他的,见他没有拒绝便紧紧抓住不放,道,“不去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又道,“我要在这里陪着你。”   方才是青年韩臻的告白,现在又是少年韩臻含情脉脉的对视,赵麒心中一软,竟然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曾经十年感情,能忘得那么干净吗?赵麒嘲笑自己的不坚定,为何每每受了伤后,只要对方一个暗示,就又那样义无反顾的扑上去。   韩臻瞪大了眼睛,这是大半年以来赵麒第一次对他的亲近举动。太傅原谅我了吗?韩臻咬着嘴唇,慢慢凑上前去,“太傅……别推开我……”   赵麒愣了愣,看着他慢慢靠近,眸子里满含着期待与紧张。应该要推开的,这是皇帝,只要这一次的不坚定,便再也逃脱不出上一世的牢笼。可是,又为何丝毫动弹不得了?   “爹,你怎么样了!”赵窦一脚踢开门,冲了进来。   一进屋,赵窦便是一愣,他爹赵麒和那个小皇帝凑得那么近,可不是被自己坏了好事么?!赵窦早在荆州私盐案中就察觉了两人□□,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又冷淡了下来,这一回是要复合了??   好事被赵窦打断,韩臻自然是不满,冷冷的眼刀飞过去,“还不快滚!”   赵窦连忙道了句“皇上恕罪”,便退了出去。   再说赵麒,被这么一打断,心中清明不少。他与小皇帝有了隔阂,已经是不可能,又何必被这一刻扰乱了心神?   “皇上,微臣还病着,这两日的早朝是去不了了,还望皇上恕罪。”赵麒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被韩臻握着的手,道,“以防微臣病气伤了龙体,皇上还是先回去吧。”   韩臻一呆,只是这一刻的功夫,太傅又这样冷淡了?   “太傅……”   “君臣有别,皇上回宫吧。”赵麒道。   韩臻好一会儿才站起身,道,“赵爱卿好好养病,朕先回去了。”又看了他一眼,道,“朕已经将所有嫌疑之人关进大牢,此事等赵爱卿病好之后亲自过审吧。”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朝着候在门外的桂公公说道,“回宫吧。”   桂公公道了声是,“摆驾回宫!”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群御林军,此时皆数跪下,声势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送走了小皇帝,赵麒这才吩咐下人将罗轻舟叫了过来。   罗轻舟一进屋便一脸的委屈,趴到赵麒床边,道,“大人,您怎么样了,可担心死我了!那王福却偏偏不让我来看您!”   赵麒坐在榻上,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眸色渐深,冷道,“罗轻舟,本相待你不薄。”   罗轻舟一愣,连忙跪了下去,道,“大人,此事与我无关,如果真的是我,我怎么会亲自把药端给您,平白让人怀疑!”   赵麒道,“嗯,但凡聪明一些自然是要下手不着痕迹,撇清与自己的关系。”   罗轻舟道,“大人明察……”   赵麒一笑,捏紧他的下巴,“本相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现如今看来,本相身边只有你不明身份目的。”   罗轻舟眼圈一红,道,“既然你都这么想了,不如下令杀了我,省的心烦!”   “哦?那本相就随了你的意。”赵麒松开他,“来人。”   门外的护院听见声音,连忙推门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罗轻舟似乎是不可置信,仰着头看着赵麒,“大人……”   赵麒没看他,朝着一旁护卫道,“将他带下去,没有本相命令不许出房门半步。”   “是!”   两个护卫上前来架住罗轻舟的胳膊,将他带出门外。那罗轻舟却是满含委屈的看了赵麒一眼,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只见几人走后,横梁上却跳下一个黑衣人来,跪到地上,“属下护主不利,请大人降罪。”   赵麒摆摆手示意无碍,又问道,“你一直守在这里,可见到下毒之人了?”   那黑衣人道,“昨夜大人出门迎接皇上,有蒙面人潜入房内,在碗中下了毒。属下昨夜已经派人跟踪那蒙面人,一会儿该有消息了。”   赵麒点点头,“嗯,很好。”   昨夜,那蒙面人下的毒是剧毒,若是喝下去不出半晌便足以毒死一头牛。幸而这赵麒一直叫密探守在房里,为了不打草惊蛇,叫幕后黑手放松了警惕,赵麒早已经叫人重新换了一碗药,只在里面放了少许毒粉。   赵麒道,“你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本相身中剧毒神志不清,凶手是本相府中下人,如今已经被关进牢房等候处置。”   密探道了句是,又道,“大人,属下昨夜见那蒙面人的身手与前些日子杀害夫人的凶手很可能是一路的。”   赵麒眯起眼,勾起唇角,“看来这一次是忍不住要取本相性命了?很好,本相倒要看看他还有些什么阴谋诡计。”   那密探道,“大人英明,万事都在计划之中。”又道,“还请大人保重身体,毒性虽小却也伤身。”   赵麒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对了,上一次交给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密探低下头,道,“从此世上再无卢子尧。”   “嗯,很好。”赵麒点点头,“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   那罗轻舟当然不是下毒之人,虽然还不知道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但是至少不会用这样拙劣的手段取自己的性命,方才赵麒那一出戏不过是叫旁人看的。   现在只等那真正的幕后黑手自露马脚,届时,才是赵麒将对手一网打尽的时候。   不出几个时辰,密探便前来禀告,昨夜的蒙面人听闻凶手已经找到,放松了警惕,已经回去复命了。只见那蒙面人换了一身行装,进了殿阁大学士张贯的府邸。   果然不出所料,这张贯等不及了!赵麒靠在榻上,合上手中书卷,墨色的眸子里尽是嘲意,“此等货色,也配与我赵麒为敌?”上一世张家能全数毁在赵麒手里,这一世更是如此。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张贯根本不用赵麒下工夫,总有一日也会自掘坟墓。既然他想要权,给他便是,且看他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上一世,张贯因图谋造反被满门抄斩,这一世,他的命数理应如此。   赵麒勾起唇,一出连环计浮上心头。况且,既然已经知道他的幺子张翔与他不是一条心,自然又可以好好利用。   想着想着,赵麒忽然记起前些日子刘长卿的计划来,原本只是想给张贯一个教训,如今想来,既然要将张家连根拔起,这计划看来是要拖延一些时日,等到适当时机再说。   就在此时,门外王福便道,“大人,刘上卿在外面候着,说是来看大人呢。”   赵麒一笑,心想这刘长卿怎么总是出现的如此及时,难不成是知道他心里想的事情么?如今卢子尧已经除去,应该再没有人知晓刘长卿对他有意一事。以刘长卿在朝堂上的表现来看,也算是可塑之才,收为己用远比除去他要来的划算。   “叫他进来吧。”   “是。”   没一会儿,刘长卿便走进来,一见赵麒就关切问道,“非鹿,听说你中了毒,现在可好些了?”   赵麒点点头,“好得多了。”   刘长卿哦了一声,随即坐到一旁的软凳上,与他距离了几米的位置,又轻咳了一声,问道,“凶手抓到了吗?”   赵麒知道他是刻意离自己远一点免得自己心生厌烦,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心道这刘长卿倒是有趣的紧,便朝他招手,“坐那么远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刘长卿一愣,连忙摇头,“不不不是,外面下着雨,我身上还有些潮,别让你受了凉……”   “无妨。”赵麒道。   刘长卿愣愣的看着他,脸颊绯红,好一会儿才挪着软凳坐到他身边,又问,“凶手抓到了吗?”   赵麒却道,“对了,前些日子你说的那个计划先缓缓吧。”   “啊?为什么?”刘长卿皱了皱眉,失落道,“我计划的不好吗?”难得有机会叫他对自己刮目相看,没想到又失败了。   赵麒摇摇头,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我现在另有安排。张贯既然想取我性命,我也断不能再留他活路了,所以先前的计划还是等我安排好其他事情,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刘长卿见赵麒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跟他说,不由得心生喜悦,道,“好,那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直接吩咐我!我一定帮你除去那老匹夫!”   赵麒弯唇一笑,没想到这状元郎却是个直心眼的。   作者有话要说:给跪了。今天没有涨收藏,还掉下去了。。。刷了一天评论只多了几个,霸王x0   对了,刘长卿我保守估计是正牌受 →_→ 因为罗轻舟身份不明还是算了,过几章揭晓。   求包养,不要让我一个人战斗 【给跪了】   喜欢虞姬奈若何的朋友,请收藏作者专栏,谢谢合   ☆、第38章 别恋 “太傅……” 赵麒被吵醒了,睁眼便看见韩臻一脸担忧的坐在他旁边,“太傅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赵麒心道原来方才只是做梦,上一辈子的事情早就过去了,随着那一杯毒酒断了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了牵绊。韩臻的那一番话,且不说是真是虚,终归是晚了。人都死了,心也冷了,说那些话又有什么意思呢,徒增烦恼罢了。 “太傅?你感觉怎么样了?”韩臻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赵麒坐起身,道,“皇上万岁。微臣身子不适,不能下床行礼,还请皇上恕罪。”赵麒忽然有些想不明白了,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上一世难不成全部都是他自己的一场梦境么? 韩臻伸手扶住他,道,“太傅你快躺好吧,一会儿还要喝药呢。” 说到喝药,赵麒才想起来自己中毒的事儿来,到底是疏忽了,明知那罗轻舟来历不明,仍是放松了警惕。 “皇上,您也去歇着吧,微臣无碍。一会儿皇上还要早朝呢。” 韩臻却不愿意,试探似的伸手握住他的,见他没有拒绝便紧紧抓住不放,道,“不去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又道,“我要在这里陪着你。” 方才是青年韩臻的告白,现在又是少年韩臻含情脉脉的对视,赵麒心中一软,竟然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曾经十年感情,能忘得那么干净吗?赵麒嘲笑自己的不坚定,为何每每受了伤后,只要对方一个暗示,就又那样义无反顾的扑上去。 韩臻瞪大了眼睛,这是大半年以来赵麒第一次对他的亲近举动。太傅原谅我了吗?韩臻咬着嘴唇,慢慢凑上前去,“太傅……别推开我……” 赵麒愣了愣,看着他慢慢靠近,眸子里满含着期待与紧张。应该要推开的,这是皇帝,只要这一次的不坚定,便再也逃脱不出上一世的牢笼。可是,又为何丝毫动弹不得了? “爹,你怎么样了!”赵窦一脚踢开门,冲了进来。 一进屋,赵窦便是一愣,他爹赵麒和那个小皇帝凑得那么近,可不是被自己坏了好事么?!赵窦早在荆州私盐案中就察觉了两人□□,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又冷淡了下来,这一回是要复合了?? 好事被赵窦打断,韩臻自然是不满,冷冷的眼刀飞过去,“还不快滚!” 赵窦连忙道了句“皇上恕罪”,便退了出去。 再说赵麒,被这么一打断,心中清明不少。他与小皇帝有了隔阂,已经是不可能,又何必被这一刻扰乱了心神? “皇上,微臣还病着,这两日的早朝是去不了了,还望皇上恕罪。”赵麒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被韩臻握着的手,道,“以防微臣病气伤了龙体,皇上还是先回去吧。” 韩臻一呆,只是这一刻的功夫,太傅又这样冷淡了? “太傅……” “君臣有别,皇上回宫吧。”赵麒道。 韩臻好一会儿才站起身,道,“赵爱卿好好养病,朕先回去了。”又看了他一眼,道,“朕已经将所有嫌疑之人关进大牢,此事等赵爱卿病好之后亲自过审吧。”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朝着候在门外的桂公公说道,“回宫吧。” 桂公公道了声是,“摆驾回宫!”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群御林军,此时皆数跪下,声势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送走了小皇帝,赵麒这才吩咐下人将罗轻舟叫了过来。 罗轻舟一进屋便一脸的委屈,趴到赵麒床边,道,“大人,您怎么样了,可担心死我了!那王福却偏偏不让我来看您!” 赵麒坐在榻上,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眸色渐深,冷道,“罗轻舟,本相待你不薄。” 罗轻舟一愣,连忙跪了下去,道,“大人,此事与我无关,如果真的是我,我怎么会亲自把药端给您,平白让人怀疑!” 赵麒道,“嗯,但凡聪明一些自然是要下手不着痕迹,撇清与自己的关系。” 罗轻舟道,“大人明察……” 赵麒一笑,捏紧他的下巴,“本相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现如今看来,本相身边只有你不明身份目的。” 罗轻舟眼圈一红,道,“既然你都这么想了,不如下令杀了我,省的心烦!” “哦?那本相就随了你的意。”赵麒松开他,“来人。” 门外的护院听见声音,连忙推门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罗轻舟似乎是不可置信,仰着头看着赵麒,“大人……” 赵麒没看他,朝着一旁护卫道,“将他带下去,没有本相命令不许出房门半步。” “是!” 两个护卫上前来架住罗轻舟的胳膊,将他带出门外。那罗轻舟却是满含委屈的看了赵麒一眼,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只见几人走后,横梁上却跳下一个黑衣人来,跪到地上,“属下护主不利,请大人降罪。” 赵麒摆摆手示意无碍,又问道,“你一直守在这里,可见到下毒之人了?” 那黑衣人道,“昨夜大人出门迎接皇上,有蒙面人潜入房内,在碗中下了毒。属下昨夜已经派人跟踪那蒙面人,一会儿该有消息了。” 赵麒点点头,“嗯,很好。” 昨夜,那蒙面人下的毒是剧毒,若是喝下去不出半晌便足以毒死一头牛。幸而这赵麒一直叫密探守在房里,为了不打草惊蛇,叫幕后黑手放松了警惕,赵麒早已经叫人重新换了一碗药,只在里面放了少许毒粉。 赵麒道,“你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本相身中剧毒神志不清,凶手是本相府中下人,如今已经被关进牢房等候处置。” 密探道了句是,又道,“大人,属下昨夜见那蒙面人的身手与前些日子杀害夫人的凶手很可能是一路的。” 赵麒眯起眼,勾起唇角,“看来这一次是忍不住要取本相性命了?很好,本相倒要看看他还有些什么阴谋诡计。” 那密探道,“大人英明,万事都在计划之中。”又道,“还请大人保重身体,毒性虽小却也伤身。” 赵麒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对了,上一次交给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密探低下头,道,“从此世上再无卢子尧。” “嗯,很好。”赵麒点点头,“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 那罗轻舟当然不是下毒之人,虽然还不知道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但是至少不会用这样拙劣的手段取自己的性命,方才赵麒那一出戏不过是叫旁人看的。 现在只等那真正的幕后黑手自露马脚,届时,才是赵麒将对手一网打尽的时候。 不出几个时辰,密探便前来禀告,昨夜的蒙面人听闻凶手已经找到,放松了警惕,已经回去复命了。只见那蒙面人换了一身行装,进了殿阁大学士张贯的府邸。 果然不出所料,这张贯等不及了!赵麒靠在榻上,合上手中书卷,墨色的眸子里尽是嘲意,“此等货色,也配与我赵麒为敌?”上一世张家能全数毁在赵麒手里,这一世更是如此。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张贯根本不用赵麒下工夫,总有一日也会自掘坟墓。既然他想要权,给他便是,且看他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上一世,张贯因图谋造反被满门抄斩,这一世,他的命数理应如此。 赵麒勾起唇,一出连环计浮上心头。况且,既然已经知道他的幺子张翔与他不是一条心,自然又可以好好利用。 想着想着,赵麒忽然记起前些日子刘长卿的计划来,原本只是想给张贯一个教训,如今想来,既然要将张家连根拔起,这计划看来是要拖延一些时日,等到适当时机再说。 就在此时,门外王福便道,“大人,刘上卿在外面候着,说是来看大人呢。” 赵麒一笑,心想这刘长卿怎么总是出现的如此及时,难不成是知道他心里想的事情么?如今卢子尧已经除去,应该再没有人知晓刘长卿对他有意一事。以刘长卿在朝堂上的表现来看,也算是可塑之才,收为己用远比除去他要来的划算。 “叫他进来吧。” “是。” 没一会儿,刘长卿便走进来,一见赵麒就关切问道,“非鹿,听说你中了毒,现在可好些了?” 赵麒点点头,“好得多了。” 刘长卿哦了一声,随即坐到一旁的软凳上,与他距离了几米的位置,又轻咳了一声,问道,“凶手抓到了吗?” 赵麒知道他是刻意离自己远一点免得自己心生厌烦,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心道这刘长卿倒是有趣的紧,便朝他招手,“坐那么远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刘长卿一愣,连忙摇头,“不不不是,外面下着雨,我身上还有些潮,别让你受了凉……” “无妨。”赵麒道。 刘长卿愣愣的看着他,脸颊绯红,好一会儿才挪着软凳坐到他身边,又问,“凶手抓到了吗?” 赵麒却道,“对了,前些日子你说的那个计划先缓缓吧。” “啊?为什么?”刘长卿皱了皱眉,失落道,“我计划的不好吗?”难得有机会叫他对自己刮目相看,没想到又失败了。 赵麒摇摇头,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我现在另有安排。张贯既然想取我性命,我也断不能再留他活路了,所以先前的计划还是等我安排好其他事情,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刘长卿见赵麒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跟他说,不由得心生喜悦,道,“好,那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直接吩咐我!我一定帮你除去那老匹夫!” 赵麒弯唇一笑,没想到这状元郎却是个直心眼的。 作者有话要说:给跪了。今天没有涨收藏,还掉下去了。。。刷了一天评论只多了几个,霸王x0 对了,刘长卿我保守估计是正牌受 →_→ 因为罗轻舟身份不明还是算了,过几章揭晓。 求包养,不要让我一个人战斗 【给跪了】 喜欢虞姬奈若何的朋友,请收藏作者专栏,谢谢合作      ☆、第39章 镇西   张贯还不知自己已经露了马脚,听闻赵麒已经将府里的人处置了,不由得仰天大笑,“呵,这赵麒也不过如此!”   “是大人神机妙算!”手下的蒙面人说道。   张贯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道,“只可惜这一次没能取了他性命,下一次要动手恐怕是不易。你替本官打探打探他身边可有什么人是可以收买了的。”   “是,大人!”   那黑衣人忽然潜进来的时候,罗轻舟还被关在屋子里不能外出一步,无聊的紧。   只见那黑衣人一见罗轻舟便道,“呵,那赵麒愚蠢无能,冤枉了你,你想不想报复他?”   这来历目的自然是明显,罗轻舟挑了挑眉,道,“你这是何意?”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发簪,道,“此簪浸过剧毒浸泡,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便足以叫人魂归西天。你找个时机接近赵麒,只要在他身上划出一个小伤口便……”说着眯起眼睛,示意罗轻舟杀了赵麒。   只见罗轻舟轻轻一笑,接过他手中的簪子,问道,“这些事对我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不过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黑衣人神色间自然是不屑,却还是说道,“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我们大人都可以给你,比你在这里足不出户自然要好上百倍!”   “嗯,很好。”罗轻舟一笑,“到时候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翻出窗外。   房内,罗轻舟看着手上的簪子,勾起唇角,得意笑道,“赵麒,你这个笨蛋。要是换做别人你就没命了!”说着将那簪子随手丢进一旁的纸篓里。   朝堂上风起云涌,远在边境的西疆也是不太平。   明德二年十一月,广罗国率领二十万大军攻打西疆,西疆众将士顽强抵抗,然而广罗国大军势如破竹,一举占下大韩数座城池,将士们死伤无数。   十二月初,平西大将军张翔重伤昏迷不醒,平西大军军心涣散岌岌可危。   韩臻听到将士来报,登时拍案而起,怒道,“岂有此理!如此小国竟敢侵犯我大韩领土,重伤我朝大将!”   朝堂之上自然是一阵慌乱,去年泉州省的水灾损失惨重,粮食颗粒无收,还没缓过来,广罗国又攻了过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百官都是心慌意乱,这时候却听赵麒上前一步,跪地道,“皇上!广罗小国来犯,微臣身为西疆逍遥侯断没有听之任之的道理!故而请命带军声讨广罗!必定叫他有来无回,魂断我大韩!”   赵麒此番其实是有其他想法的,他目前虽然有重权在身,却是没有兵权,况且朝堂之上的大局已经定下,刘长卿待在朝中也能帮他许多,张贯那老匹夫又有贺祥云看着,短时间内是成不了什么大事。   况且,前去广罗前线一直是他多年以来的心愿。他的弟弟赵麒死的不明不白,此仇岂有不报之理?   韩臻看了他一会儿,心中不愿他冒险,毕竟前线危险,而且这一战不知多久,战争动辄数年,那么久不见他,该怎么办?!可是韩臻能看出赵麒眼中恨意,心中酸涩不止。   他年轻的弟弟被广罗人暗害,他怎能不恨!数年来,恨不得亲自去广罗,手刃了仇人!如今正是时机,怎能错过!   韩臻握紧手掌,道,“赵麒听令!”   “微臣在!”   “朕封你为镇西大元帅,执掌帅印,明日领三十万军前去西疆支援张翔将军!三年之内定要夺回城池,叫广罗昏君带着降书来我大韩请罪!”   “臣领命!”   韩臻又道,“贺祥云听旨!”   贺祥云上前一步,跪地,沉声道,“臣在!”   “朕命你为监军,协助镇西大元帅击退侵军!明日出发!定叫那广罗国有来无回,从此不再侵犯我大韩江山!”   百官皆数跪地,声势浩荡,“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麒对打仗不内行,贺祥云也只是一介书生,哪里知道排兵布阵,韩臻又封了几个骠骑大将军,手下掌管数万精兵,听候赵麒差遣。   赵麒手中把玩着虎符,心想这么一个小物件,此时掌控的却是整个大韩江山,真是有意思。小皇帝竟然放心自己到这个程度上了?   王福在一旁收拾细软,老泪纵横道,“唉,老爷,此番路途遥远,又来的突然,我还没来得及给您准备东西……”   赵麒笑道,“有什么可准备的,我这是上前线,又不是出去游玩。到时候吃穿用度都在军营,准备那些没用的做什么。”   “呜呜呜,老爷,我们只是舍不得您啊!您这一走我们可怎么办!”翠儿一旁边哭边给赵麒装上衣服。   “说的好像我是死了似的。”赵麒无奈一笑,“行了,不出三年,我总会回来的,府上的事儿你们看着办吧。”   翠儿抽泣道,“呸呸呸,老爷别说那些忌讳话了!老爷是人中龙凤,自然有神灵庇佑,怎么能轻易死了呢!”   “行了,快别哭了,哭的我心里烦死了。”赵麒道。   翠儿连忙收了声,抹了把眼泪,又道,“老爷,您要不要带上贴身伺候的丫鬟啊!翠儿跟您一起上战场吧!”   “行了吧,你这小身板还不够敌军一刀劈下去。”赵麒说的有模有样的,仿佛翠儿已经被人砍成了两半似的。翠儿浑身一个激灵,吓得脸色苍白,连忙道,“老爷路上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   几人又罗嗦了一阵,赵麒嫌他们话多吵得慌通通都赶出去了。   没一会儿,赵窦听见消息便跑过来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简直叫赵麒给心疼坏了。   “爹!”那声嘶力竭的劲儿,不明白的还真以为赵麒是死了。   “行了行了,爹这是上阵杀敌,又不是去送死。”   “杀什么敌!明明就是去送死!”赵窦哭道,“你又不是带兵打仗的将军,这下子跑去前线不是白白送命吗!我好不容易有个爹娘,如今娘死了,爹也不要命了!呜呜!”   这赵窦哪里是来送别的,分明就是来诅咒他的,赵麒不由得嘴角直抽,扯住他的两遍脸颊,道,“好你个小豆儿,竟然敢诅咒你的爹了,看我不教训你!”说着便用力拉扯他的脸。   “唔……疼!”赵窦疼的眼泪直流。   赵麒这才松开他,道,“爹这次要去好几年,你在家里乖乖的,可知道了?有事儿就去找大舅子,倚红楼那边花老板看着大约也不用你多操心。你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嗯,我知道了。”赵窦点点头,扑到赵麒怀里,又委屈的哭了起来,“爹,你也照顾好自己。”   “好。”对于这么一个捡来的孩子,赵麒一直都是满意的,对他也是真心,如今见他可怜兮兮自然是心疼的紧,忍不住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了一番。   安慰完赵麒,头疼的事儿又来了。   那直心眼的刘长卿又悄悄的跑来找他了,先前韩臻下了令叫他少些来往丞相府,此后他每次来便都是偷偷的跑过来。   刘长卿一见赵麒便委屈的要命,质问道,“非鹿,你不是还要除去张贯吗,怎么又忽然跑去西疆了?那边条件艰苦,肯定是要吃好些苦头的。不如现在去跟皇上说,咱们不去了?”   赵麒笑道,“你以为是小孩子游戏呢,说不去就不去。”   刘长卿低下头不说话了,“那是非去不可吗?朝中那么多官员,朝廷权力空缺下来,都等着替代你的位子呢!你要是在前线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赵麒笑着,伸手握住他的,却道,“既然如此,你就不会机灵一点,站在高位上替我分忧么?”   刘长卿一愣,抬起头却见他的眼里全是信任与坚定,不由得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非鹿。我一定会帮你好好看着朝廷上的事,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是有什么危险,你就赶紧逃到后面去,保命要紧,可千万别逞强白白丢了性命。”又道,“我等你回来。”   赵麒本来的确是希望刘长卿帮衬自己处理好朝廷上的烦心事,谁知刘长卿一番话却足足叫他愣住了半晌。   赵麒笑了笑,温和道,“好,我一定平安归来。”   这番暖心话说的刘长卿心中乱跳不止,况且又是分别之际,自然是叫他又喜悦又难受,忍不住垂下头,道,“以往每日早朝都能见面,我都觉得一天特别漫长。这一次分别不知道要多久见不到你,我要是想你了可怎么办……”   面对刘长卿这一番深情告白,赵麒说不动容是假的,只不过现在分别在即,总不能这样仓促的应了他。赵麒弯起唇,轻轻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放柔了语气,道,“长卿,谢谢你。”   刘长卿脸一红,只觉得被碰到的地方有如火烧,手被他握在手里更是析出了层层薄汗。刘长卿大气也不敢出,稍稍抬头便看见那人俊秀的面庞,忍不住凑上前去,在他唇上轻啄一下,逃也似地跑了。   赵麒则是愣了一下,摸了摸被偷袭的嘴唇,再回过神来,刘长卿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赵麒忍不住笑了笑,笑他孩子气,也暗自嘲笑自己竟然偏偏吃这一套。   谁知没一会儿,那刘长卿又折回来了,只伸出来半个脑袋,道,“对了,先前我说的诸葛明,他善于排兵布阵,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带上他吧。”   赵麒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   刘长卿一见他笑,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刚才的举动,不由得面颊绯红,转身就匆匆的出了丞相府。结果,自然是整夜未眠。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评论就是爱   ☆、第40章坦 坦白   刘昭是秀才出身,自小便熟读四书五经,只不过他志不在官场,只考了秀才便弃笔从医。二十几年前,刘昭在一次义诊时遇到一个温柔娴淑的姑娘,两人一见钟情,不多时便在双方长辈同意下成了婚,自然是成了一段姻缘佳话。   只可惜好景不长,那姑娘替刘昭生下一子后不久便因病去世了。可叹他刘昭一生从医,却还是让自己夫人死于病痛。   刘昭立誓要潜心钻研医术,从此后便开始四处游历。二十年来自然是遇到各种疑难杂症数不胜数,大江南北稀罕草药也尽数寻了个遍。   刘昭对自己要求严苛,对儿子刘长卿自然也是毫不懈怠。他一直有随身携带戒尺的习惯。刘长卿小时候虽然不算调皮,然而凡是孩子,总有不听话的时候,这时候刘昭就从药箱里掏出一把戒尺,狠狠的在刘长卿手里来两下,他是大夫,掌握的力度刚刚好,既能让刘长卿疼的龇牙咧嘴,又恰好不会伤到筋骨。   刘长卿从小就恨他药箱里的戒尺,偷了好几次无果,被惩罚过后才放弃。   当然,这戒尺自从刘长卿成年过后便很少用过了。   先不说刘长卿成年后长的越发像刘昭死去多年的夫人,刘昭心中不舍;况且,这下子刘长卿高中了状元,算是朝廷命官,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脸面往哪里放?   刘长卿小时候不爱与人交往,性格孤僻的很,刘昭一开始还责备他古怪。后来刘昭才发现原来是因为刘长卿相貌柔和偏似女子,那私塾里的小孩子常常取笑欺负他,一怒之下,刘昭便叫刘长卿辍了学,回家自己教四书五经!   想他好歹也是个秀才,教自己儿子那是稳稳当当的!自己就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儿子,怎么能叫外人欺负了去!   稳当倒是稳当,不过刘昭却是从来没想过刘长卿会高中状元,这就跟院子里打算过年宰了吃的母猪忽然下了十只崽似的……   此前刘昭一直在丞相府做事,这时候听说刘长卿恰好是赵麒门生,不由得感叹世界真小,儿子和爹都在一人手下办事。不过对于赵麒这个人,刘昭还是十分欣赏的,从他少年高中,一直到他流连官场平步青云,不可谓不是龙凤之姿。说句大逆不道的,倘若赵麒是皇室血脉,旁人谁敢染指大韩半分?   话题扯得远了,这时候刘昭正好心情的抓着药,口中念念有词,“当归二钱……川楝子一钱……”抓了一把川楝子小心翼翼的称好了分量装进纸袋中,又念叨,“党参三钱……”   这时候,他那个‘忽然下了十只崽’的儿子刘长卿过来了。   “爹……”这时候正是晚上,刚刚从丞相府回来的刘长卿还沉浸在方才的温情里,心想着,他这一生是跟随赵麒再也不会改变了,前些日子他爹还在给他张罗亲事,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到时候无路可走不如现在就坦白了一切……   刘昭头也不抬,继续手上的动作,“鹿茸一两……”   “爹,我有事跟你说。”刘长卿道。   “什么事非要现在说,没看见爹正忙着吗!混账!”刘昭瞪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称,道,“什么事?”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刘长卿呃了一声,忽然心想,如果爹不同意这件事非要自己娶妻可怎么办?如果爹跑到丞相府大闹又该如何是好……   “爹,你觉得赵相为人如何?”刘长卿问。   刘昭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说到赵麒了,便随口说道,“哦,赵相啊,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怎么问起这个了?”刘昭口中的‘值得托付’自然是指可以放心的为他办事,不过这话听到刘长卿耳中就变了味道了。   刘长卿笑了笑,朝刘昭道,“爹,你也觉得他值得托付是吧。”   怎么听着有些怪怪的?刘昭怪异的看了刘长卿一眼,道,“你又在想些什么歪主意了?”   刘长卿握紧手掌,声音很小却是异常坚定,“我喜欢他。”   这四个字对于刘昭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这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喜欢他’?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是在胡说什么?”刘昭连忙放下手中的药材,双手在袖子上擦了擦,探出手在刘长卿的额头上摸了摸,“烧糊涂了?”   刘长卿摇摇头,又道,“爹,我喜欢赵相,不是作为他的门生,也不是同僚好友。我就是喜欢他,所以我不会娶妻生子,也不会……”   他的话没说完,却见刘昭将桌上的称狠狠摔在地上,金属与地面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响声。刘昭瞪着眼睛,双手微颤,指着刘长卿道,“竖子!你给我跪下!”   刘长卿一声不吭的跪下来,低着头不肯看他。   “好你个混账!为父白养你这些年了?竟然跟那些丢人现眼的下作东西一个德行!赵麒是谁?他可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不过小小的上卿,竟然还动了这个心思!你你你!”刘昭气得胡子直颤,“为父白养你二十几年,竟然如此不长进,宁愿像个女人似的承欢他人身下?!竖子!”   刘长卿这才抬起头,委屈的望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我就在下面了!”   刘昭胡子一抽,哼道,“就你这分量,跟赵相比起来当然是一目了然!你还想要怎样?!”   刘长卿不说话了,又垂着头继续看着地面。   刘昭这才发现跑了题,不由得心中更气,心想儿子养了二十多年,竟然白白便宜了赵麒那个小子,真是……这感觉就像‘院子里的十只新下的崽子’被饿狼叼走了似的!真是可气!   刘昭深吸了几口气,道,“竖子,还不去祠堂面壁思过!这三天没有我允许不准出来!”   若是往日,刘长卿自然是乖乖的去面壁思过,不过明日就是赵麒离开京城的日子,他还要去道别……   “爹,我明天要去送他。”   这么大的儿子还是第一次忤逆他的意思,刘昭气得直发抖,好个赵麒!老夫定要叫你好看!“送个屁!快给老子滚去祠堂跪下!”   刘长卿这才垂着头,起身往外走。   走到一半,忽然又回过头小声说道,“爹,他这一次走的匆忙,身边连个御医也没带,太医院的人估计还要准备些时日。反正你之前在他手下做事,不如跟他一起去吧,要是他受了伤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他。”   请问这是我亲儿子吗?刘昭拍了拍胸脯顺了口气,叫自己的爹上前线去照顾一个非亲非故的人?!   眼见着刘昭的脸色不太好,刘长卿这才迅速的回过头,赶往祠堂去面壁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麒带着人马从城门口出发,数十万大军声势浩荡。百姓纷纷前来欢送,韩臻站在城门上头看着赵麒,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五味杂陈。太傅,还有好多日子见不到你。这些时日,我会做一个好皇帝,等你平安归来。   再说赵麒,他跨在马上,回头便看见小皇帝站在城门上朝他招手。   皇帝亲自出城目送丞相出京,百官们自然是不敢懈怠,也纷纷站在城门外候着,欢送赵麒出城。不过,这当中却没见到向来与赵麒来往密切的刘长卿。众人猜测是不是两人言语不和,闹起了别扭,不得不说,这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不过这不是重点,真正的好消息还是赵麒离京,从此朝堂之上少了赵麒的阻碍,凡事自然轻松百倍!再加上那个直性子刚正不阿的贺祥云也去了前线,官场上的前路更是顺畅了!不过这些话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只要大家心中知晓便好。   赵麒朝韩臻笑了一笑,转过身挥动马鞭,朗声道,“众将士听令,出发!”身下马匹长嘶一声迈开步子狂奔而去,只留下一片扬起的灰尘,消失不见。   身后大军跟着咆哮一声,“出发”,而后全数跟上脚步,浩浩荡荡,此番目的地正是西疆!   刘长卿终究是来晚了,等到他赶到城门口时,已经是空空荡荡,送行围观的全部都散了个干干净净。   刘长卿愣愣的看着地上纵横的车辙马迹,鼻子一阵阵发酸。此番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昨夜好不容易有了些进展,还来不及问清楚对方心意,几年过后,他的身边又不知会多出哪些人来……   就在刘长卿暗自懊恼心中委屈万分的时候,一个孩子出现在他面前,手上是一封信,“您是刘大人吧?”   “你是?”   “刘大人,丞相让我把这封信给你。”那小孩子将手上的信递给他,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直望着他。   刘长卿惊喜万分,连忙接到手里就要拆开。谁知那小孩子却伸手扯住他的衣角,道,“丞相大人说,你会给我买好吃的。”   “哦哦,好!”刘长卿连忙应下来,小心翼翼的将信件揣到怀里,领着那孩子去小食街买小吃去了。一直给那孩子买了烤串糖葫芦桂花糕糖饼,才算是打发了。   刘长卿是偷偷从祠堂跑出来的,这会儿不敢回去,便寻了个茶楼坐进包厢。这时候才算清静下来,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来。   打开却只有寥寥几个字。   “给那孩子买点吃的。”   “……”刘长卿愣了许久,反反复复的翻看了那张纸条,确信了没有其他东西。这才反应过来,他被赵麒给耍了。刘长卿委屈的只想哭,还以为会说些‘保重身体’‘等我回来’‘我也喜欢你’什么的……想得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是定下cp了,以前刘长卿的戏份太少了,我看情况加一点。   求包养。   感谢晚华扔了一个地雷   安十九号扔了一个火箭炮   银月冰月扔了一个地雷 x2   晚华扔了一个地雷   黛诺扔了一个地雷   安十九号扔了一个地雷   霸王票快点走起   ☆、第41章 荣4城   西疆。   舟车劳顿半个月,一行人终于到达西疆的荣城,城主一听来人是朝廷派来的援军,自然是立刻下城迎接。   “下官宋世德恭迎镇西大元帅!”宋世德带着一从士兵纷纷跪下,恭恭敬敬迎接。   赵麒下马,素来温和的面上却尽是冷意,“宋世德听旨。”   宋世德心中一惊,连忙磕了头,道,“臣接旨!”   “皇上口谕,荣城城主宋世德护城不利,险些叫广罗敌军夺下城池。念在多年来宋卿尽忠职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八十以儆效尤!”   “谢皇上不杀之恩!”宋世德松了一口气,他岂止是护城不利,荣城二十里外的屠苏城就是因为他救援不及时叫敌军攻破了城,屠苏城主被杀,尸体被悬在城门口三日。当时是广罗敌军偷袭,先是火攻,而后大军一拥而上攻破城门。屠苏城顷刻间被大火吞没,百姓们纷纷外逃,这才叫城门失了守,此次一战,大韩丢失一座城池,伤亡惨重。   赵麒招手,身后立刻有两名士兵上去架住宋世德,没一会儿便传来棍棒重击*的声音,整整八十下,每一声都震的众人心中发凉。   宋世德被带了回来,衣衫处渗出血迹,他跪在地上又道了声,“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赵麒道,“八十军棍是轻的,如若是落在敌军手中,只怕生不如死。”又道,“誓死守住荣城,可明白了?”   宋世德连忙道,“下官明白!”   这一通下马威震的荣城众人是心惊肉跳,不敢造次。赵麒又问道自己的住处,那宋世德连忙派人将赵麒送到逍遥侯府上,又送上许多珠宝玩意儿算是孝敬。   “这逍遥侯府可真是气派!”贺祥云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啧啧称道,“你看这雕梁画栋好不精细,啧啧,那边的牡丹杜鹃也是仔细打理过的,开的那样娇艳,跟御花园里头的是一模一样。”   赵麒走在他身边,听他叨叨,不由得笑了笑,道,“贺贵人在宫中正是得宠,皇上打赏下来的小玩意儿多了去了,怎么贺大人却仿佛没见过似的。”   贺祥云叹了口气,道,“唉,小女虽然是贵人,前些日子却派人来信说是宫中无聊的紧。”又悄悄说道,“听说皇上还不曾临幸过哪个妃嫔,连后宫中是去也没去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皇上是另有心仪之人了?我看皇上年纪小,说不定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所以才看不上后宫的那些妃嫔。只可惜小女年纪轻轻嫁到宫中……唉,只希望皇上过些日子想开了,小女若是怀上龙种,这后宫中的日子便好过了。”   赵麒倒是不曾听说过这些事情,其实从一开始他叮嘱户部帮皇上选妃,就是希望韩臻能有个子嗣后代。那时候,赵麒与韩臻正是刀锋相对的场面,韩臻渐渐脱离了掌控,赵麒心想若他能有子嗣,扶之上位倒也不失为巩固自己地位的一个好法子。不过赵麒倒是没想到,韩臻竟然瞧也不瞧那些妃嫔一眼,难怪这些日子来一直没有动静。   不过,如今种种迹象表明,韩臻对自己似乎不再心存杀意了,这件事倒是可以放下了。   赵麒道,“皇上还年轻,此事急不得。”   贺祥云又道,“此次广罗来犯,我大韩损失惨重,如今平西大将军重伤昏迷生死未卜,皇上却只给了三年时间……赵相,可有把握?”   赵麒却勾唇一笑,眸色渐深,语气中带着些冷意,“广罗小国胆敢犯我大韩国土,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呵,别说是战场上杀他一个两个将士,就算是提着长枪攻入他广罗,也要取了那狗皇帝的脑袋!   贺祥云钦佩的朝他点点头,道,“能得赵相,真乃我大韩之幸也!”先前荆州私盐案,赵麒一招天网恢恢拿下数十官员,不动声色间风云突变,直看得贺祥云呆愣不已,一时间自然是佩服的不得了。原本以为赵麒在官场上运筹帷幄已是能人,更没想到他放下功名利禄,为了天下苍生竟弃笔从戎上了战场!   “贺大人过誉了。”赵麒笑道,“这些时日舟车劳顿,贺大人与将士们先在侯府稍作休整,后天一早便赶往前线,与张翔大将军会合。”   贺祥云道,“下官知晓。”   赵麒点点头,不再说话。安排好贺祥云和手下一干将士的住处后,便前往自己的厢房休息去了。   这大半个月快马加鞭,加上路途颠簸,活活磨破了大腿内侧的一层皮。这侯府内外虽然名义上都是他的手下,赵麒却信不过,上药的事情还得自己来。   赵麒这时候尤其后悔没有带上几个府里的丫头下人,那药粉沾在伤口上,火烧似的,又疼又痒,偏偏碰不得摸不得,只能咬着牙继续上药。   这时候忽然从房顶上跳下来一人,可不就是时常跟着赵麒的蒙面黑衣人么!   “大人,可要属下帮您上药?”密探道。   赵麒皱了皱眉头,心想自己方才什么动作都被他看见了,不由得恼怒,“放肆。”   那密探连忙跪下,恭恭敬敬道,“属下逾越了,请大人降罪。”   赵麒本想叫他下去领罚,又想起这是他在西疆唯一信得过的手下,便道,“罢了,你来。”说着将手中的药粉和棉棒一并递过去给他。   “是。”那密探接过药,小心翼翼的蹲到他身前,专注的帮他上起药。   相比较于自己因为疼痛难忍而犹豫不决的动作,这密探可就干脆利落多了,熟练的帮他上好了药,有用纱布缠了几圈,没一会儿就解决好了。赵麒心道,才这么点小伤自己就束手无策,若是上了战场,整日血淋淋的,自己还能熬多久?   “你时常受这样的伤?”赵麒问。   那密探回答,“有时候碰上武功高强的,总是要受一些伤。”   赵麒点点头,又问,“你武功相比较于本相身边的暗卫怎么样?”   “差不多。”说差不多的意思就是好很多了。   赵麒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这才起身朝他说道,“往后由你负责本相的起居安全,可明白了?”   “属下遵命。”   次日清晨,赵麒却是被罗轻舟给搅醒了。   赵麒一睁眼,便看见罗轻舟趴在他的床头一脸得意洋洋的笑容,“大人,数日不见可有想我?”   这罗轻舟先前因为赵麒中毒一事被禁了足,此时应该在京城丞相府中才是,怎么会跑到西疆来了?   赵麒坐起身,套上外衣,这才问道,“怎么跑这儿来了?”   罗轻舟朝他妩媚一笑,柔声道,“自然是想大人了,夜不能寐,便巴巴的赶了过来~而且,我心想着,大人出这么远的门,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肯定是不好过,所以就来了。”   “哦,难得你一片心意。”赵麒敷衍着,唤了门外的侍从伺候着洗脸漱口,也不再理他了。罗轻舟觉得无趣,便自己坐到一旁玩着桌子上的茶杯,来回翻弄。   “大人真是好生敷衍,竟然一丝惊喜都没有。人家千里迢迢的跑到西疆,结果大人连看也不看我一眼……”罗轻舟满含委屈的望着他,又道,“真是无情。”   赵麒又理了理袖口,轻笑道,“行了,一路上累了吧,快休息会儿吧。”   罗轻舟这才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大人心疼我了~”   “快滚吧。”赵麒依旧是没看他,转身去拿毛巾将手上的水擦了干净。挥手将一旁伺候的侍从遣了出去,“战场岂是儿戏,当心丢了性命。”   “大人,”罗轻舟却忽然伸出双手,从赵麒身后将他抱住,却不是往日的暧昧与勾引,带着些缱绻的温柔来。罗轻舟叹了一口气,将下巴搁在赵麒肩上,低声问道,“大人可曾喜欢我?”   “你想听什么答案。”赵麒问。   罗轻舟垂下眼眸,在他耳朵上咬了咬,磨了一会儿才道,“我想听你说喜欢我。赵麒,我想听你说,你喜欢我……”   赵麒稍稍侧过头,躲过他不安分的牙齿,道了句,“罗轻舟,你既然对我是别有所图,就不该付出真心来。”   罗轻舟愣了一下,双手如同被火烫伤了似的缩了回去,他一直往后退了好几步,仿佛前面是什么洪水猛兽,“我没有!”罗轻舟提高了声音,迫切的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接近你不过是为了,为了……”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赵麒却已经转过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带着叫人不敢直视的压力。赵麒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动作轻缓温柔。罗轻舟却只觉得脸上像爬上了一条毒蛇,只需要轻轻一口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赵麒收紧了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直直的跌进他深邃的眸子里。   “为了报仇?”赵麒问。   罗轻舟瞪大眼睛,颤声道,“你,你一直派人监视我?”   赵麒挑眉,淡淡说道,“否则你以为我会放心留你在府上。罗轻舟,既然想报仇,就该聪明一些别露出这些马脚来。”   罗轻舟不可置信般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些时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中。“你一直都不肯信我……”可知,我早已经决心抛下一切,跟随你。即便是往日仇怨也,早就不想管了……   “赵麒,我恨你……”罗轻舟咬了咬唇,道,“我恨你待我像对待一直狗那样敷衍无情,也恨你三心二意身边皆是良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要害你的心思!我接近不过是为了活下去,报仇雪恨……”   这倒是新鲜了,接近自己是为了活命?赵麒一笑,松开他的下巴,道,“倒是说来听听,怎么活命?”   罗轻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道,“我的兄长一直派杀手追杀我,你的身边高手如云,保护我当然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赵麒挑了挑眉,“哦?高手如云?本相怎么记着第一次便被你敲晕掳走了。”   罗轻舟望了他一眼,道,“我又什么都没做……”又道,“他们哪敢坏了你的好事。”罗轻舟倒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做了什么的自然是赵麒。   赵麒当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没说相不相信,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接近他是为了他身边的暗卫,“所以你就爬上我的床,为了躲那些杀手?”赵麒可能永远也不会理解,一个男人为了活命竟然爬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以色侍人。   罗轻舟自然听出他言语的讽刺嘲笑,他早就习惯了赵麒的冷言冷语,自然不会在意,弯唇笑道,“我早就说过了,总有一日要亲手报这一箭之仇。”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衣服底下是一道狰狞的疤痕,几乎靠近心脏的位置,“在此之前,我绝不能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皇帝:听说太傅最近看上了哪家状元郎?   赵麒:是哒~   以上来自某读者。   昨天因为某事断更了,今天没空补,明天两更,谢谢大家支持,请评论和票子甩起来可好……   品叔扔了一个手榴弹   安十九号扔了一个地雷   安十九号扔了一个地雷   陌路已逝扔了一个手榴弹   陌路已逝扔了一个手榴弹   对了,最近我在追求品叔叔,大家鼓掌撒花支持一下。   ☆、第42章2 和硕   罗轻舟曾经说过,要亲手将对方手刃于刀下。   赵麒原本还以为他说的是玩笑话,没想到罗轻舟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是睚眦必报,不由得勾唇一笑,“所以你宁愿做这一介男宠之流,也不愿用其他方法叫我刮目相看?”   罗轻舟道,“接近你最快的方法莫过于此,我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如果输了,便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赵麒又问,“哦?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了你。”   罗轻舟侧过头没说话,却死死的握紧了手掌。赵麒对他的回答不感兴趣,径直走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随手抽出书案前的文卷看了起来。   因为……罗轻舟将指甲深深的刻进了掌心,印出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来,“你不杀我,让我住进丞相府难道不是因为我这张脸?怎么样,很像大韩的皇帝韩臻吧……”   赵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低头又自顾自地看书去了,淡淡说道,“那又如何?”   罗轻舟最恨的就是赵麒每每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像是一个自说自话的戏子。   罗轻舟道,“赵麒,你在上/我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谁?”带着些报复的意味,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你又好到哪里去了!你不也是单恋着大韩皇帝么,却连说出口都不敢!只是懦弱的寻了个替身罢了!”   赵麒瞅了他一眼,冷冷开口,“闭嘴。”   “怎么了,丞相大人被说中了心事,要取我性命么?”罗轻舟笑了笑,双手撑在书案上,俯□慢慢靠到赵麒面前,轻笑道,“赵麒,我赌你杀不了我。”   赵麒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卷,稍稍抬起头与他直视,墨色的眸子波澜不惊,仿佛看着的是什么不值一提的死物,“哦?为何?”   罗轻舟弯起眼睛,朝他暧昧一笑,带着些勾引的意思,却道,“下一次见面便知道了。”   下一次见面?赵麒蹙起眉,奇怪的看着他,却见罗轻舟轻笑着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竟飞快的跳出了窗外,消失了踪影。   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赵麒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罗轻舟是习武的。   不过这也可以解释了许多事情,比如当初他力道掌握的刚好,敲晕了自己两个时辰;比如说他一个少年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自己带到一处偏远民宅;比如当初泉州大水,他既然是站在城头看着自己从南湖回到泉州,怎么会准时赶回了衙门……这些倒是可以解释了。不过,既然他的功夫惊人,有怎么需要接近自己来躲避追杀?   倒是奇怪了。   正想着,房梁上跳下来一人,正是昨日正式成为赵麒贴身护卫的黑衣人,他朝赵麒拜了一下,问道,“大人,可要属下去追?”   “不用了,随他去吧。”赵麒摆摆手示意他无妨,又道,“那封信交给刘大人了吧。”   黑衣人点头,道,“属下已经叫人交给刘大人了。”这说的自然是刘长卿,那封信自然也不用多问。   赵麒闻言一笑,道,“他是什么反应?”   黑衣人回答,“刘大人看了好几遍,没有什么反应。”   “哦?”赵麒挥手示意他先退下,“派人保护好他,尤其是叫人盯紧张贯那老匹夫。”   黑衣人恭敬答道,“是,属下必当不负使命。”   队伍休整了两日后,全军赶往西疆最边境屠苏城。屠苏城前些日子被广罗国攻破占领,大韩军队驻扎在二十里外。张翔将军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目前还躺着前线阵营急救。   路上,贺祥云毕竟年纪大了又是文人出身,受不住长时间马上行动,便遣人租了辆马车,跟在队伍后头,四周自然是护卫保护着。赵麒骑了一会儿马,腿间的伤口也似乎是裂开了,便也坐进了马车,与贺祥云一起乘车而行。虽然是有些丢脸,不过还是止疼要紧。   “唉,为了百姓苍生,这一路上是让赵相奔波劳累了。”贺祥云叹气道。   赵麒心想他哪里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这个贺祥云倒是太抬举他了。不过他还是拢了拢衣袖,喝了口茶,轻叹道,“等战争结束,百姓安居乐业,也不枉本相这次行程了。”   贺祥云点点头,刚正不阿的脸上又露出许多赞同和钦佩来,道,“唉,只可惜了和硕公主,年纪轻轻的……”   赵麒问,“和硕公主?”   贺祥云哦了一声,道,“赵相那时候不在朝廷做官自然是不知晓。那是二十年前了,先皇为了向广罗国表示友好,将最疼爱的妹妹和硕公主许给广罗皇帝做了皇妃。”   “还有这回事?”赵麒倒是真的不知道,二十年前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哪里记得这些,又问,“那为何广罗国又起兵来犯?和硕公主是不受宠?还是倒了戈投向广罗皇帝了?”   贺祥云叹了口气,道,“唉,赵相多虑了,和硕公主从来是品性纯良,嫁到广罗后深得广罗皇帝宠幸,不出一年便诞下一子,排名老五。那时候广罗皇帝为表感激,还特地向我大韩献上了几十箱大礼。只可惜,和硕公主后来是病逝了,也留下一个皇子,听说也是受宠,被广罗皇帝封了少年将军。不过,到底是命不好,大约去年,和硕公主的孩子失踪了,听说是被……”   贺祥云压低了声音,凑到赵麒耳边,道,“这皇室争宠莫过于此,广罗皇帝再宠五皇子,可他身上毕竟留着一般大韩的血,立储的可能性自然是不大。不过广罗皇帝却宠他没边,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听闻说是大皇子派了杀手,私底下取了五皇子的性命。”   赵麒手上动作一滞,半眯起眼,“哦?原来如此。”   贺祥云道,“这五皇子消失了一年之久,恐怕是”   “那倒未必。”赵麒勾起唇,喝了口茶,“且等着吧。”   贺祥云一愣,连忙问道,“赵相可是有了和硕公主孩子的消息?倘若广罗皇帝保不了他,倒不如投了我大韩,这样一来,百姓也要埋怨广罗无情而偏向我大韩。现在正是战争时期,民心最要紧。”   赵麒摇摇头,“本相头一回听说和硕公主,哪里知道他的孩子下落。”   贺祥云一想也是,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会儿,叹道,“将士赴战场,妇孺泣断肠。”   “为保家中子,送命又何妨?”赵麒接下去,也掀开一旁的帘子往外看。只见车外浩浩荡荡几十万大军疾驰在空旷的原野上,四周扬起厚重的灰尘。这些将士前赴战场,生死不由人,心里都知道也许再也回不了京城。然而,这就是战争,这就是将士。他们不惧生死,不惧血泪,他们的妻子家园由他们守护。   赵麒忽然笑了起来,为保家中子,送命又何妨!   他又何尝不是!赵麒孤身一人原本毫无牵挂,只有府上那些个人如同家人,他们的性命便由他来守护。上一世他赵麒无能害的他们凄惨下场,这一世断不可能!   贺祥云原本是感慨战争无情才有感而发,却没想到赵麒如此男儿血性,不由得浑身一震,两行热泪滚滚而下,直道,“赵相说的是,我还是优柔寡断了。只希望此次战争能为百姓们带来安居乐业,不枉我将士奔赴沙场以血守城!”   赵麒没再接话,心里叹道,贺祥云心中想的是百姓,他赵麒不过是为了自己。这国之忠臣与佞相的区别便显现出来了。   一行人马到达前线大营时已经是晚上,张翔大将军还昏迷着,迎接的是副将沐建成。   “罪臣沐建成恭迎镇西大元帅,监军大人!”   赵麒摆摆手,“起来吧。”又道,“张翔将军如何了?”   沐建成道,“将军的伤势已经有好转,只是现在还昏迷不醒,前线伤药不足,已经遣人去百里外的药堂里寻购了。”   赵麒皱了皱眉头,“这些时日了还没有伤药?朝廷大将的性命竟没人负责了?”   那沐建成连忙跪下,道,“元帅息怒……西疆地处偏远,草原居多本来就不生产药物,如今大战在即,附近百姓和药堂早已经把家中药物全数上缴了。此次一站我军伤亡惨重,张将军执意要将仅剩的药物给将士们先用,这才延误了这些时日……算日子下来,应该不出几天,药物就要到了。”   赵麒皱紧眉头,道,“如此大事竟无人上报朝廷?”又挥手道,“行了,快起来吧,带本帅与监军去看看张将军。”   沐建成连忙起身,道,“元帅,监军这边来。张将军的帐篷里一直有专人伺候,伤口并没有恶化,大人不用担心。”   一进帐篷,便闻见一股中药味,只见张翔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唇色也是毫无血色,一人蹲在他的床头,执着小扇子扇着炉子里的火,正在熬药。   “小鹿,朝廷派来的元帅和监军大人来看望张将军,你先下去吧。”沐建成朝蹲在床头的那人说道。   那人这才抬起头,眼下是厚厚的一层青色,可见是许多时日没有休息好了,他恹恹的说道,“我药还没熬好……”望见赵麒的时候眼睛睁得老大,“啊……”   沐建成一惊,心想这家伙向来不靠谱,可别得罪了元帅,连忙上前去拉他,道,“行了,别在这儿挡着,快下去吧!”   那叫做小鹿的连忙随着他的脚步就要掏出帐篷。   却听赵麒冰冷的开口,“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罗轻舟:大人,我有了   赵麒:可你是男人   罗轻舟:嘤嘤,你只管吃完不管擦嘴   小剧场完。   今天两更,还有一更正在码 票子评论甩起来   土豪快包养我!   感谢 银月冰月的地雷x3   ☆、 第43章 赵鹿   呵,这叫做小鹿的可不就是赵麒死了好几年的弟弟赵麟么!   赵麟这时候也是悔不当初,他只听说了朝廷派下来一个元帅和监军,却没注意派下来的是谁。要知道他哥哥是文人,又不习武,怎么会被派到战场来,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当时他一心照顾重伤不醒的张翔,哪里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直到今天被赵麒逮了个正着。   赵麟一听哥哥叫他,连忙缩回了身子,乖乖的跑了过去,像是见到生人似的怯生生的喊了句,“哥哥……”   他这一声哥哥可是叫沐建成吓破了胆,这叫做小鹿的家伙怎么成了元帅的弟弟?往日应该没什么得罪他的地方吧?应该吧?   贺祥云倒是听说过赵麒有一个同母的胞弟,不过已经死了多年,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一时间疑惑不解便扭头去看赵麒脸色,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赵麒面如冰霜,素来温和的脸上竟全是冷意,身居高位的多年威压迫使众人都是冷汗连连。   只听赵麒冷冷的瞧了一眼,又问一旁沐建成,“他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是什么职位?”   沐建成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小鹿是乱认亲戚,又想着他怎么这么不靠谱,脑子都急糊涂了,竟然还跟元帅攀起了亲戚,连忙道,“回元帅,此人名叫赵鹿,是伺候张将军的贴身侍从,平时就不着调,恐怕是连着几日照顾张将军脑子懵了,这才忘了自己身份。请大人看在张将军的份上这一次就饶了他吧!”   哦?赵鹿?赵麒瞧了他一眼,道,“倒是心疼主子,本帅瞧他眼睛都肿了,可见是没有休息好。那本帅便看在张将军的份上饶了他一次。”   “谢元帅!”沐建成连忙感激的朝他一拜,又伸手扯住赵鹿的衣服,低声呵斥,“想什么呢,还不快感谢元帅!”   赵鹿,也就是赵麟,却是呆呆的望着地面,垂着头不愿说话。哥哥这是不愿认他了?   呵,岂止不愿认他,若是现在手里有一把长枪,赵麒定要亲自将他捅穿,好好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好好地丞相府二爷不做,跑到前线去做了别人的小厮?!呵,还贴心的几天几夜不睡给那张翔熬药?他赵麒身受重伤生死不知的时候,他却在哪儿了?!   赵麒又瞧了他一眼,冷厉的眸子如刀锋,直叫赵鹿浑身打着寒颤。   好一会儿,赵麒才淡淡说道,“行了,本帅与监军赶路许久,也不影响张将军修养了。”说着朝一旁贺祥云道,“贺大人,走吧。”   “是。”贺祥云道。   沐建成连忙道,“恭送元帅,监军大人!”又扯了扯赵鹿的衣袖,却见赵鹿依旧是毫无反应,愣愣的望着地面。直到赵麒贺祥云走远,沐建成才恨铁不成钢的捶了赵鹿一拳,道,“你这是自己找死呢!还是被吓傻了!脑子这么不好使快去休息会儿吧!得罪了元帅可不是闹着玩的。跟你说话呢,在想什么心思!”   骂了一通,又心想张翔受伤这么多天他已经是心力交瘁,不由得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唉,我知道你关心将军,军医不是说了将军只是失血过多才昏迷的么,等过些日子伤药来了就没事了。”   赵鹿终于抬起头来,脸上却是一片凄然,“建成,我完了!”   元帅营帐内。   赵麒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的吃着饭。军营中的伙食不如逍遥侯府,更不如丞相府,只有简单的几道小菜,这还是因为元帅才有的优惠待遇,换了旁人便是大饼干粮居多,少数时候烧几个菜用大锅炒出来,火候掌握的不好,炒的味道自然不怎么样,片刻却也被抢的干干净净。这些小菜对于出征在外的将士算得上是山珍海味,玉盘珍馐。   正吃着,一直守在他身边的暗卫却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朝赵麒说道,“大人,刚才那个是二爷?”他跟了赵麒七年,当然是认识赵麟,不过赵麟死了多年,消息还是朝廷传来的,谁知道这下子来了西疆却又遇上了,真是奇怪。   赵麒面不改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二爷死了。”   暗卫心知赵麒的意思,便不再询问,又道,“大人,那和硕公主的孩子可是……”   赵麒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此事不急,本相心中有数。你派人去查查那张翔,还有他身边的人,一件不落的都禀告上来。”   “是!”   深夜,赵麒正睡着,却听见帐篷外一阵悉悉索索,一个人影便遣了进来。赵麒闭着眼,做了个手势叫身边暗卫不要动作。   那人影悄悄的凑到赵麒身前,小声叫道,“哥哥。”   赵麒这才睁开眼,蹲在他床前的可不就是赵鹿么!   “哥哥……”赵鹿又叫了一声,问道,“你怎么跑到前线来啦?”其实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事情,心里又担心的要死,这才大晚上跑了过来。   赵麒坐起身,带着些倦意,淡淡问道,“深夜潜入本帅帐营,可知是死罪?”   赵鹿心知赵麒这是生他的气,不敢造次,连忙伸手握住他的,委屈道,“哥哥,我知错了,往后什么事都听哥哥的。”   赵麒挑了挑眉,抽回了自己的手,起身套上外衣。点上一旁的蜡烛,烛光闪了闪,映的赵麒面色幽暗不定,赵鹿心中一跳,吓得再也不敢说话。   赵麒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道,“你叫赵鹿?”   赵鹿一愣,垂头回答,“是……”   “嗯,你长得与本帅胞弟有些相似,只可惜他命薄,英年早逝。”赵麒道。   赵鹿朝他跪了下去,脑袋磕在地面上,“哥哥……对不起!”   赵麒好像没听见,又道,“他要是还活着和你差不多年纪。”又道,“只可惜,他死在西疆。你刚才问本帅为何来这儿,自然是要退去广罗敌军,取了那将领的狗命,为我年少的弟弟报仇。”   赵鹿心中一颤,连忙道,“哥哥,我做错了!”   赵麒叹了口气,似乎是想起往事心中不忍,又道,“行了,夜深了,本帅还要休息,你回吧。”   这是真的当做他死了,再也不肯认他了?赵鹿觉得心头如同刀绞,从小到大疼他的唯一的兄长,竟然对他像个陌生人似的……赵鹿又跪了一会儿,直到确信赵麒真的不打算理他,才默默的起身退了出去。   送走了赵鹿,没一会儿门外便有护卫禀告,说是沐建成沐副将来求见。   赵麒心想这人有什么事白天不能说的,大晚上跑过来。   “进来吧。”   沐建成掀开帐篷的门帘,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径直跪在赵麒面前,却是说道,“启禀元帅,今日元帅询问属下为何不将前线缺药物一事上报朝廷。其实属下和张翔将军曾经派人快马加鞭上报过一次,只是朝廷一直没有回应……”   “有这回事?”赵麒蹙眉,道,“本帅这些时日都在朝堂,却从未听闻前线缺少药物一事。”   沐建成喉头一哽,道,“元帅!因为没有止血止痛的金疮药,将士们受了伤大多都咬着牙熬过去,不幸伤口感染甚至因此丢了性命!都是因为将士们带着伤,又没有药物医治才会至使我大韩丢失西疆数座城池……其实,原本仓库里还有一些金疮药,只不过在一个月前一场大火全部烧没了。”   “你的意思是?”赵麒问。   沐建成深吸一口气,道,“属下不在京城不知朝堂之事,不过属下怀疑朝中有官员与广罗勾结……如若不然,这叛贼便是出现在我军之中。不论是哪一种,如今大战在即,我们都应该尽快找出这叛贼,军法处置以儆效尤!只可惜如今张将军昏迷不醒,属下不能擅自做决定,所以才等到元帅前来拿主意。”   赵麒点点头,“兹事体大,还需要从长计议,你先把军中大大小小将领的职位姓名编成册子交给我。”   沐建成道,“是!”   赵麒又问,“你心中可有人选?”   沐建成看了一眼四周,才压低了声音道,“启禀大人,军中还有一个叫做唐牧的将军,他向来与张翔大将军不和,私底下曾经因为一言不合和张翔大将军动过手,被处置了三十军棍,恐怕是心中不服。”   他说的这个唐牧除了自己是个将军,家中还有个哥哥,在宫中是御林军首领。赵麒曾经在皇宫呆了十多年,当然是记的清清楚楚,那个姓唐的御林军首领为人憨厚,倒是提过自己的弟弟唐牧,却没多说,所以赵麒倒是不知道唐牧为人如何,不过他的嫌疑却小。与张翔将军不和大约也只是年少轻狂了一些,倒是没有理由因此背叛整个大韩来。   沐建成又道,“张翔大将军手下还有一名副将徐山,有一半广罗国的血统,听说他的母亲是广罗人,后来被山贼掳到了大韩,被他的父亲救下来,成了一段姻缘。不过这个徐山平时为人老实,待人亲厚,深得张翔大将军宠信,倒也不太可能……”   “倒是有个小小的千夫长,属下看他似乎为人奸猾,手下的士兵时常向将军告状投诉。不过倒也没出什么大岔子,就是平时无影无踪的,属下才怀疑他可能私底下与广罗勾结。属下前些日子已经派人暗中跟踪,应该不出些时日就能有结果了”   赵麒点点头,道,“本帅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明日将花名册交上了,本帅自有分寸。”   沐建成连忙称是退下了。   这一番折腾,赵麒大约丑时才终于躺下。往日他倒是有些认床,不过这几日赶车晃来晃去也没休息好,赵麒倒下没一会儿就睡了。旁边有暗卫把手着,他自然是不用担心安全,稳稳的睡了一夜。   谁知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便看见身边还睡着一人。   等等?这,不是罗轻舟……   赵麒嘴角一抽,揉了揉眉心,为何原本应该在经常的刘长卿会跑到前线来了!还躺在他的身边,睡了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赵鹿:哥哥,抱抱~   赵麒:滚   赵鹿嘤嘤大哭。   刘长卿:非鹿,抱抱~   赵麒:扑过来   刘长卿飞扑。   没有评论没有爱 t t 没有票子没有爱   忽然发现还有营养液这种东西。   感谢“lili和lucy”,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7 09:59:29   “猫猫”,灌溉营养液 +1 2014-06-26 11:26:58   ☆、 第44章 父兄   赵麒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缓缓坐起身,又担心将他弄醒了,便慢慢的下了床,套上外衣,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赵麒忽然想起来罗轻舟前些日子说的那句话来,在他身边的暗卫难道只要是看到相貌姿色出众的少年郎,就以为是自己的姘头自动忽视了吗?   这时候刘长卿还没醒,大约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还没来得及休息。赵麒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敲了敲桌面。   没一会儿,有黑衣人从角落跳了出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赵麒问,“刘大人昨夜何时来的?”   黑衣人回答,“刘大人是今日凌晨才赶到此处,一来便进了元帅营帐睡下了。监军贺大人说刘大人与您交好,便没有叫人阻止。属下是暗卫,不好出面。”又道,“属下无能,请大人降罪。”   赵麒摆摆手,叹了口气,道,“无妨。下去吧。”   脑子隐隐作痛,赵麒原来是打算让刘长卿坐镇京城,好歹也看着张贯一些,谁知道他竟然就这么巴巴的跑到前线来了。这算是怎么回事?现在这个样子,他,贺祥云,还有刘长卿都来了前线,朝中岂不是只有张贯一人独大?这个场面可不是赵麒愿意看见的。   晌午的时候,刘长卿醒了,刚好看见赵麒坐在一旁用午膳。   “非鹿!”刘长卿坐了起来,墨色的长发泄了下来如同瀑布,衬上他白皙的皮肤当真是好看。不过叫赵麒更在意的是他闪闪发光的眸子,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宝贝,欢呼雀跃,“非鹿,许久不见了。”   要说这个刘长卿以前叫自己老师的时候是规规矩矩的,全然看不出什么不妥来,谁知后来却忽然转了性似的,先是赠诗表白,然后便时常凑过来表白心意,生怕自己不知道一样。   赵麒放下手中碗筷,招手唤人前来收拾了。这才起身走到床边,道,“不过半月。”   刘长卿弯起眼睛笑了笑,“一日就那么难熬,况且半月。”   “……”赵麒惊觉自己竟然哑口无言,谁知这刘长卿如此直白,又是一副单纯的模样,竟叫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对了,”刘长卿又道,“之前叫你把诸葛明带过来,你也忘记了。我顺便给你带过来了。”   赵麒一开始是没在意这件事,他来西疆是临时决定的,身边没带什么人,虽然刘长卿说诸葛明值得信任,但赵麒还是不想出门在外身边还带着一个信不过的人。只是这番下来,刘长卿三番四次执意推荐,赵麒自然是盛情难却,便点了点头。   “难得你这样为我着想。”赵麒一笑,伸手按住他的头发上,轻轻的揉了揉,又道,“休息好了吗?”   “嗯。”刘长卿脸一红,只觉得赵麒离他这样近,心跳又控制不住的乱了。尤其是他那双带着魔力的双手,此刻正温柔的放在他的头顶,带着些宠溺的意思。好想抱他……刘长卿垂下头,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想扑上去将他抱住,以解这段时间的相思之苦。可是,又害怕太冲动惹的赵麒不高兴。   喜欢一个人真是又辛酸又难受。   刘长卿想起临别时的那一吻来,那一吻害的他失眠了好几夜。可是对方就像木头似的什么反应也没有,这一次见面也跟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一样。   “非鹿,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所以就称病向皇上请了一个月的假来看你。”刘长卿垂着头,语气中带着些委屈的意思来。   赵麒却忽然收回了自己的手,道,“真是胡闹。你身为朝廷重臣,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竟因一己之私丢下朝中要事前来西疆。那闫升前些日子因你我二人吃了顿板子,如今正记恨着,这回有把柄在手,定是不会罢休。”   刘长卿点点头,道,“非鹿你放心吧,朝中的事情我有把握。”又道,“我只是想来这儿看看你,明天就走,不会打扰你的。”   他说话直白,却体贴入微,赵麒不由得心中一动,勾起唇轻笑道,“多住几日也无妨。”   这帐篷里是柔情蜜意,外面却是阴沉满布。   只见刘昭附耳贴在帐篷上听着里面动静,一边锁紧眉头,一边恨铁不成钢道,“真是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原来这刘昭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儿子,收拾了东西赶到西疆来了。   要说这刘昭也是命途多舛,年纪轻轻娶了个媳妇因病去世,只给他留下一个半大的儿子。二十几年来他是尽心尽力又当爹又当妈,终于把儿子拉扯大,指望着儿子能娶个夫人,生个孩子给他刘家继承香火传宗接代。谁知这时候那不成器的儿子却说不成亲了,是非赵麒不嫁。   刘昭头疼的要命,他虽然是个严父,但是对刘长卿是真的疼爱,哪里舍得真的给他一顿狠揍。原本让刘长卿去跪在宗祠面壁思过,谁知刘长卿却是倔强性子,跟他娘一模一样,直言要是刘昭不同意就跪在祠堂不吃不喝。   结果自然是只坚持了一天,刘长卿就骂他,“你不是我亲爹,你要饿死我!我这就去找我娘!”   刘昭心里直抽,这小祖宗……上辈子欠了他的!   不过刘昭当时又想,那赵麒位高权重,身边又不乏一些娇媚可人的良人,怎么会看上自己的蠢儿子。倒不如先应下来,等到刘长卿自己碰了壁,吃了苦头便知道后悔了!怀着这样的心思,刘昭终于点了头,说道,“好了,你既然心意已决,爹就不拦着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刘长卿没想到他爹这么好说话,连忙点头道,“谢谢爹!那你明天就收拾东西去西疆吧,非鹿他要是受了伤吃了苦可怎么办。”   刘昭嘴角一抽,只觉得他这蠢儿子就是个混蛋,他爹多大年纪了,也不知道心疼着,满心眼里就剩下那个赵麒!   这时候刘昭躲在外面偷听,一方面听着赵麒语言并不算亲近,应该是没有那方面心思,不由得松了口气。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儿子倒贴的太厉害,那赵麒却还是不冷不热的,不由得心生不满,他这个儿子要面貌是有面貌,要才华有才华,如今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他赵麒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为人父母大概就是这么个奇怪纠结的心思。   正听见里面悉悉索索的不知是什么声音,刘昭心中一揪,这大白天的,赵麒该不会对他儿子做些什么混账事儿来吧!   “你是何人!”路过巡逻的士兵终于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贴在元帅帐篷外偷听,拿起手上长刀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大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帐篷外一片嘈杂,赵麒自然是不能不管不顾,停下手上的动作,意味深长的看了刘长卿一眼,低声道,“晚上再说。”说着便起身走出帐营。   刘长卿愣愣的望着他的身影,心如鼓噪。刚才赵麒伸手摸他的脸是什么意思?‘晚上再说’又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该不会是要……   刘长卿心中脑补了许多,脸颊绯红,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   赵麒一出帐篷便看见刘昭被一群士兵包围着,脖子上架了好几把长刀长枪,看起来甚是滑稽。赵麒一笑,伸手示意他们退下。几名士兵一看这情况明白了原来是自己人,便纷纷退了下去,只留下两人在一旁充作护卫。   脖子上的武器一被撤回去,刘昭便大松了一口气,他手无缚鸡之力,被一群人架着刀还这是头一回,简直吓得是魂飞魄散。   这时候赵麒问道,“刘大夫怎么也来了西疆?”   刘昭咳了一声,回答道,“听闻前线物资紧缺,军医稀乏,草民虽不能上战场杀敌助阵,却愿意利用一身医学,为我大韩略尽绵薄之力。”   赵麒心知定是刘长卿从中搭桥引线,便道,“刘大夫心系将士安危,乃我军荣幸。”说着便吩咐下去,安排住所,这刘昭既然是朝廷命官的父亲,自然不能跟寻常军医同住。   刘长卿这时候穿好了衣裳,洗漱好了才走了出来,一见是刘昭,连忙亲热的喊道,“爹,你也来看望非鹿吗?我已经看过了,非鹿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谁担心了……刘昭嘴角一抽,等等,谁是来看赵麒的啊!   赵麒一见刘昭的神情,便大约知道了他心中想法,笑道,“我没事,多谢刘大夫关心。”   刘昭心中直抽抽,好一会儿才道,“草民身为大夫自然是关心元帅的身体,况且元帅的安危关乎我军士气,希望元帅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刘长卿点头,道,“嗯!”   几人正说着话,赵麒眼睛一瞧,却见一人躲在不远处的草堆后面直愣愣的看着他,那人不是赵鹿还是谁?   赵麒年幼丧母,中年丧父,身边只有一个弟弟,对于这个弟弟,赵麒不可谓不是费劲了心思,对他是心疼的要命。   当日朝堂之上,前线传来消息,说赵麟身受重伤不治而亡,赵麒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要说震惊,其实更多的是后悔。后悔不该让他学那些没有的军法排兵布阵,后悔不该随了他的意让他去了前线……   说起来,赵麒这一辈子以及上一辈子原本应该是安安分分的做个丞相,做个帝师太傅。这一切变故皆是因为赵麟的死,他的失控。倘若赵麟没有死,他没有失控到丧失了理智,倘若他没有那一夜醉酒强要了韩臻,上一世的恩恩怨怨,虽说不清谁对谁错,却是根本不会发生。   不过这些倒不是赵麒不认这个弟弟的理由,也不是他为自己上一辈子的罪责开脱的理由。   他只是在想,上一辈子,赵麟在世的十年里,没有回过京城一次,没有去丞相府看过他一眼。当他身在西疆,听闻赵府被抄,听闻自己被赐死,有没有觉得后悔。赵麒也想,如果这一世他不是忽然决定来了西疆,是不是下一个十年,他这个弟弟依旧不会回去看他一眼?   纠结痛心的同时,赵麒却又生出一丝侥幸来。幸而上一世赵麟没有回去,否则他的下场又可曾会好过了?免不了也是一杯毒酒。倒不如待在西疆改名换姓,从此自在逍遥。   为人兄长,大约心思便是如此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刘长卿:丞相娶我可好?   赵麒:坐上来,自己动   读者:节操呢   作者:狗吃了【完】   话说,周一要v,因为字数超过了,从35章开始倒v,没看过的快看一遍。周一是第一天,数据还是蛮重要的,希望大家不要养肥了。。。支持一下虞美人可好 o(∩_∩)o   周一三更,有点困难,所以明天断更一天专心存稿,大家不如回去把忘记的剧情再看一遍吧。。。   这两天数据惨淡,感觉要扑街了。评论好少,大家都不爱我了嘤嘤   感谢 晚华扔了一个地雷x1嘤嘤,两天一个雷 (>_<)   ☆、 第45章 番外   赵麒没想到刚才他还在营帐内谈笑风生,一阵风刮过来,只觉得身子一轻,他就飞了起来。没一会儿,四周场景突变,原本广阔的草原多出来许许多多奇怪的高耸入云的建筑,他站在街道中间,形状奇怪的铁盒子飞速的朝他冲了过来,发出刺耳的声音。   赵麒被吓了一大跳,还没回过神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身影便冲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只听那人担心的问道,“先生,没事吧?怎么站在马路中间,差点被车子给撞了。”   赵麒一抬头便看见刘长卿一身奇怪的装扮,短发竟然只堪堪遮住了耳朵,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从来没有见过。赵麒许久才问,“长卿?这是怎么回事?”   刘长卿瞪大了眼睛,奇怪道,“咦?你认识我?”   “……”赵麒皱了皱眉头,自己这是魔障了?还是被人下了蛊,神志不清了……   刘长卿这才注意到赵麒身穿玄色长袍,袖口和下摆绣着繁复的金丝暗纹,一只玉簪挽起了那一头漂亮的长发,明显是古代装扮。刘长卿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这是在拍戏,对不起!”说着便从地上爬起来,又伸手扶起赵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诚恳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麒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点头道,“无妨。”   刘长卿这才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现在这个年代谁会说‘无妨’,不是应该说‘没关系’吗?又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哪有什么摄像机拍摄组!   “咦,你们剧组呢?”   赵麒理了理袖口,淡淡问道,“什么剧组?”   “(╯‵□′)╯︵┻━┻”刘长卿目瞪口呆,“你该不会穿越了吧!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吗?”   赵麒道,“明德二年。”   _(:з」∠)_ 刘长卿抓住他的手,认真道,“前辈,我们回去再好好聊聊人生吧!”   于是,赵麒莫名其妙的跟着刘长卿回家了。   刘长卿住的是一间单人公寓,地方不大,一个人住还行,赵麒一进去明显觉得空间不足。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幸好外面还有个阳台,可以种一些花花草草。   赵麒一进门,看见里面小的可怜,家具陈设的拜访也是乱七八糟毫无章法,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道,“这是什么样子?”   刘长卿摸了摸鼻子,安排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才道,“前辈先凑合一下吧,我一会儿再收拾干净。”说着就给他递了一瓶罐装可乐,“喝点水吧。”   赵麒接过那瓶‘水’,发现没有口,奇怪的打量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出口处,便放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刘长卿收拾房间杂物的身影,道,“长卿,这是何处?”   刘长卿回过头来,道,“bj啊,对了前辈,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赵麒皱起眉头,发现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复杂,bj这个整个大韩国都没有听说过,难道这里是广罗?可是刘长卿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似乎是不认识他。真是奇怪。   刘长卿自言自语道,“哦,对了,前辈是穿来的。”一屁股坐到赵麒的身边,拿起桌上的可乐,啪的打开,仰头喝了一大口,才道,“前辈,现在的情况看来,你是穿越了!”   “穿越?”赵麒挑眉,这倒是没听说过。估计是和什么巫术或者是幻境差不多,看来自己是中了奸人诡计,现在恐怕先要找到破阵的方法才能出去。   刘长卿点点头,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赵麒。”   刘长卿支吾了一会儿,重复道,“赵麒?没听说过……”说着便拿出手机查询了一下关键词,页面跳出来好几个赵麒,却没有对上号的,便沉痛说道,“赵前辈,我估计你是从别的世界穿越过来的,因为历史上没有你这号人物。嗯……或者说你是什么不起眼的小人物,所以网页上没有收录。”   虽然赵麒听的不是很明白,不过‘不起眼的小人物’倒是听得清清楚楚,赵麒挑了挑眉,重复道,“不起眼的小人物?”   刘长卿专注于刷新自己的手机页面,没有注意到赵麒面色似笑非笑的危险神情,又道,“嗯,世界上人那么多总不会所有人都能查到自己名字的,赵前辈……”   话没说完,赵麒便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凑了过去,低声道,“长卿,你胆子大了不少。”   “(╯‵□′)╯︵┻━┻”刘长卿呆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调戏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你,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赵麒一笑,墨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是什么神情来,只见他翻身将刘长卿压在身上,声音低沉带着些蛊惑的意思来,“呵,岂止是知道你的名字。”   刘长卿不淡定了,这是什么情况?刘长卿张口说不出话来,看着那张脸脑子一片空白,要是说唯一还有感觉的就是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如同鼓噪。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英俊帅气的男人,刘长卿慌了手脚,脸腾地红了起来,结巴道,“你……”   赵麒见他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松开了他的手腕,转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是像之前那样柔软没什么变化。“行了,逗你的。”   _(:з」∠)_ 刘长卿大松了一口气,同时却又从心底里呐喊起来,‘求你继续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好,我是无责任番外。因为美人的疏忽,不小心发了一章空文,她良心上过不去,就让我来安慰大家了~么么哒   明天入v哦~请大家不要大意的点击评论票子刷起来 么么哒~   ☆、 第46章 氤氲   下午,诸葛明前来求见,赵麒当时正在看沐建成送过来的花名册,抬起下巴示意帐外护卫让他进来。   那诸葛明一进门便是深深一拜,道,“草民诸葛明拜见元帅!”   赵麒合上手中的册子,道,“诸葛先生不必多礼。”瞧向一旁的侍从,道,“快给诸葛先生取来凳子。”   这诸葛明穿着一身白衫,浑身的书卷气。赵麒曾经见过他一次,那还是在去年的大年三十晚上,这诸葛明化身一个画摊老板,扬言若是有人能在他画上题词,便送上自己画作,不收分文。   赵麒想起往事,不由得一笑,道,“没想到当日街头上的商贩,竟是大名鼎鼎的永乐先生。”   诸葛明笑笑,倒并没有因为赵麒的身份而生出什么局促来,就与往常一般道,“元帅过誉了,当日草民只道元帅与刘大人品貌端正出口成章,还以为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没想到一个是状元郎,一个是家喻户晓的当朝丞相。草民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了!”   赵麒道,“当日一见甚是仓促还不询问知晓诸葛先生姓名,后来才听长卿说起原来竟是京城四大才子之首的长乐先生,可见本帅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这一番抬举话说的诸葛明是心中十分欢喜的,他原本心中还是惊疑不定的。这诸葛明虽然空有一身才华却不喜与人打交道,对官场更是不愿接触一分一毫,便时常待在家中咏诗作画,赏赏花喝喝酒,约上几个知己好友一起研讨文学之类。然而,这些当做平时打发时间倒还行,这诸葛明虽然喜爱诗词歌赋,最感兴趣的还属排兵布阵。如今正是战乱,又得刘长卿引见,诸葛明心中自然是欢喜。现在一听赵麒似乎对他也是赞许,不由得定下心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赵麒心中有了计量,这诸葛明的确是值得一用的人才,况且如今战争,正是需要懂得兵法的能人巧匠。想到这里,赵麒便传令下去,封诸葛明为大韩军师,职带兵布阵,出谋划策。   两军交战,影响胜利的因素有很多,元帅固然是带动士气的一方面,将士们本身的能力也很重要,不过,更值得注意的还是两军背后出谋献策的军师,往往他们一个锦囊妙计便敌得过百万雄师。   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很多,除了天时地利,便是人和,这方面还是要靠军师来调剂。赵麒对这方面研究不多,自然是全权交给了诸葛明。那诸葛明深知责任重大,连忙跪地领命。   两人说完话已经是傍晚,往常正是用晚膳的时候,不过将士们还在帐外练兵,一招一式伴随着震天动地的喊声,士气正是惊人。不久前的一场败仗激的众人心中愤慨,恨不得面前是广罗敌军,长刀长枪挥舞着砍断他们的狗头。   赵麒站在一旁观看,也被他们震天的喊声激的气血翻涌。   沐建成在练兵,一见赵麒站在下面,连忙伸手示意将士们停下手上动作。将士们不知所以,纷纷收回手中武器立在地面上,整整齐齐排好了队伍。   “将士们!”沐建成声音低沉,在空旷的草原上显得异常宏阔嘹亮,他喊道,“将士们!广罗敌军攻破我屠苏城!一场大火将城中房屋全部烧毁,残忍杀害我大韩无辜百姓,此等仇恨怎能不报!如今朝廷已经派来三十万援军支援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做!”   一个千夫长大声喊道,“杀了敌军报仇雪恨!”   众将士纷纷举起手中武器附和道,“杀了敌军!报仇雪恨!杀了敌军!报仇雪恨!”   沐建成点点头,又道,“将士们,如果我们让敌军攻破西疆,接下来被杀的,被烧的就是我们的家人!是我们的家园!为了将士们的荣誉!为了我们的家人!此次一战只许胜利!不许失败!”   “只许胜利!不许失败!”   “誓死跟随元帅!”   “誓死跟随元帅!”   赵麒神色凛然,抬手示意他们停下,道,“将士们!大韩的江山在你们手上,大韩千万百姓的性命在你们手上!握紧手上的长刀长枪,决不让广罗敌军靠近我大韩半步!”   “决不让广罗敌军靠近我大韩半步!!!”   “决不让广罗敌军靠近我大韩半步!!!”   “决不让广罗敌军靠近我大韩半步!!!”   将士们嘶吼着,呐喊着,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早已经气血翻腾,只想现在就冲进广罗敌营内杀敌泄恨!   赵麒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眸色渐深。战争无情,每一场胜利都是由无数将士的躯体血肉堆积起来的,而这些人,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为了保护身后的妻子孩儿,保护他们的家园,握紧了手中的利器,毫不畏惧的等着冲进敌营。   君不见,沙场英魂百千万,当年英姿气冲天。   君不见,凭栏高处妻儿怨,新婚燕尔云鬓斜。   守得西疆三百城,不破广罗人不还!   赵麒惊觉自己竟然开始悲天悯人了,不由得垂眸一笑,不复言语。   按理说来,刘长卿应该是一人独住一个帐篷的,下面的人正准备的时候,刘长卿幽幽的飘过去,道,“本府只在这儿住两天,刚好与赵元帅有要事相商,不用备了。”   于是,刘长卿名正言顺的住进了赵麒的帐篷。   赵麒目瞪口呆的看着侍从将刘长卿的衣物用品一件件搬进来,好一会儿才道,“这是何意?”   刘长卿道,“唉,我看将士们生活艰苦,因为帐篷不足,有些竟露宿在外头……”又叹道,“我心中不忍看他们再腾出一间给我住,左右也只是两日,我和你住一起就好了,也省的麻烦这些下人们。”   赵麒瞧了他一眼,没说话。那露宿在外头的士兵分明只是夜间巡逻的吧!   刘长卿见他不反对,顿时是心花怒放,溢于言表,朝他柔柔一笑,道,“非鹿想必是不介意吧?”   “无妨。”赵麒淡淡回答,抬手拨了拨桌上的烛芯。烛光悠悠地跳了几下,暖黄的光映在赵麒脸上让他看起来少了些冷漠,越发显得温暖柔和。   刘长卿只觉得心头直跳,双手紧张的绞在一起,心想着今天白天赵麒说的话是不是他心中想的那个意思。小心思越飘越远,直到门外侍从抬着热水进来,“元帅,热水送来了。”   赵麒抬起头,伸手指向一旁屏风,道,“放那后面吧。”   “是。”   几人将泡澡的木桶放好,倒上热水,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净一旁溅出的水渍,才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几人刚一出门,刘长卿便道,“我还担心非鹿身在军营要吃些苦头,没想到下人伺候的倒是周到,竟然连洗个澡都这么麻烦,我还以为随便在外面找个池塘大家一起洗洗就好了。”   赵麒瞅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这刘长卿是在编排他贪图享乐了?倒是胆子不小。   赵麒站起身,也不管刘长卿就在一旁看着,径直脱下了自己的外衣,随手搭在屏风上,走到屏风后脱下里面的衣裳,悠闲自在的泡澡去了。   再说刘长卿,听着后面的水声,直愣愣的盯着那屏风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就在这时候,听见屏风后的赵麒忽然开口,大约是蒸腾着水汽,声音带着些氤氲暧昧,“长卿,帮我擦背。”   刘长卿只觉得腿一软,不由自主吞下一口唾沫,好一会儿才说,“我去趟茅房,回来再说。”   刘长卿没看见此时屏风后的赵麒正勾着唇,带着些许柔和的笑意,低声道,“硬了?”   “(╯‵□′)╯︵┻━┻”刘长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浓浓的鼻音,“嗯……”   “帮我擦背。”细听,却带着些笑意。   刘长卿哦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越过屏风走到他面前,此时赵麒正坐在木桶里,水没过他的胸膛,玉簪被放在一旁的矮凳上,墨色长发泄了下来从耳边一直延伸到胸口,复又没入水中。   刘长卿愣了许久,只觉得他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自然是生的俊秀无比,此时氤氲着一层热气,似乎整个空气中都带着些暖意来。尤其是赵麒看着他时带着些柔和笑意的眸子,刘长卿觉得自己差点就被对方的眼神勾了过去,连忙咳了两声,强作镇定道,“非鹿,你来帮你擦背。”   赵麒笑了笑,“甚好。”说着便转过身背对着他,自己悠哉的趴在木桶边缘,闭上眼睛休憩去了。   徒留刘长卿一人目瞪口呆着看着他赤/裸的脊背,毕竟是从小便出生富贵,皮肤是一等一的好,只是那白皙的背部赫然一道狰狞的伤疤,从肩膀蜿蜒到腰部,新生的部位还泛着粉嫩的肉色。   刘长卿凑上前去,手指摸了摸这伤疤,道,“怎么弄的?”   “别说话。”赵麒低声说道,“让我休息会儿。”说着呼吸便沉了下去,似乎是睡着了。   刘长卿一愣,心想他定是许久没有休息好,才命人备了热水泡会儿澡好休息一下。只见他皱着眉头,伸手拿起一旁的干毛巾,沾了沾水帮赵麒擦背,又小声嘀咕道,“心疼死我了。”   赵麒倒是没有睡着,只是觉得累了便闭上眼休整一下,谁知听见刘长卿这番话来。又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刘长卿对他的确是尽心尽力,不由得感慨这孩子直心眼,勾起嘴角轻笑起来,忽然问道,“长卿,你是真心喜欢我?”   刘长卿一愣,支吾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想起赵麒看不到,又‘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   “!”什么叫做我知道了?刘长卿不明白了,难道之前都不知道吗?可是自己告白好几次了啊?嗯……等等,这不是重点,面对自己告白不应该是接受或者委婉的拒绝吗,‘知道了’是几个意思……   刘长卿又失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罗轻舟:大人还记得我吗?   赵麒:你谁   罗轻舟:嘤嘤,死作者快放我出去!   作者:坐上来,自己动   读者:节操呢   作者:狗吃了【完】   第一次v好开心。所以刘长卿也跟着开心一下吧。   ☆、 第47章 渔翁   原本刘长卿是打算只打算在军营里住上两天的,两日过后却又是舍不得走。刚好赵麒没有提起让他回京一事,刘长卿索性就当做忘记了继续住了下去。   碰巧京城传来消息,说是张贯次子张元街头闹事,家仆大打出手竟出了人命。原本张贯是想私了,谁知这事传的沸沸扬扬,传到了闫升耳朵里,这下可好,闫升司弹劾百官,一听这件事,当天就在早朝上狠狠奏了张贯一折。倘若是别人犯事倒还好,不过这张贯侄女和闫升的女儿同在后宫,后宫向来是争宠献媚之地,又与前朝紧紧联系在一起。   闫升的女儿如今是慧妃,虽然后宫之中无人能及,然而张贯侄女身为贵人倒也是不可小觑。闫升心想这时候张元出了这档子事,这张家至少也要消停一阵子,就这么一阵子,他女儿慧妃精灵一些怀上龙子,闫家还不跟着享尽荣华富贵么!   这么一来,闫升当然死死的抓住这事儿在朝堂之上大谈特谈,甚至翻出张元以前做出的畜生事来。直道此人作恶多端草菅人命云云,应当严惩不贷!张大学士教子无方,应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这两个人斗了起来,刘长卿当然是十分开心。他称病请教一月,最担心的事情就是闫升或者张贯乘机谋权,这时候两人斗了起来,想必是分出了精力没空管这些事了。   想到这些,刘长卿连忙拿着信件跑去找赵麒。   赵麒当时正与沐建成商讨内奸一事,听闻门外守卫报告刘长卿求见,沐建成笑道,“刘大人与元帅关系实在不一般。”   赵麒看了他一眼,朝门外道,“进来。”   刘长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一见有外人,心中突突一跳,该不会扰了非鹿的正事惹得他不高兴吧?   “下官拜见元帅,”刘长卿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道,“京城传来消息,请元帅过目。”   沐建成有的是眼头见识,连忙起身道,“元帅,下官先行告退。”   赵麒接过刘长卿手中的信件,挥手示意沐建成先下去。这沐建成一走,刘长卿就凑过去跑到赵麒面前,带着些得意的意思说道,“非鹿,这张贯与闫升斗了起来,我便不用着急赶回京城了。”   赵麒看了看信上所说,果然张贯与闫升关系不和,是要斗上一番了。赵麒随手将它放到桌上,道,“此处离京城路途遥远,即便是快马加鞭,往来也需要十多日,若是有什么变化,朝中无人管事又该乱套了。”   刘长卿心知他的意思,也明白其中道理,可还是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心里头那跳跃的一团火瞬间熄灭了。直委屈道,“你这是想让我回京了?”   赵麒淡淡问道,“难不成你想常住?”这刘长卿,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非鹿,我不想离开你。”刘长卿看着他的脸色,妥协说道,“那我再待最后五日,五天后我就走,决不打扰你!”   “战场岂是儿戏。”赵麒又道。   刘长卿不说话了,垂着脑袋看起来是异常失落。他不想离开是真的,不过更不希望的是讨了赵麒的嫌,惹的他不痛快。好一会儿,刘长卿才低声道,“我明日就走。”   赵麒点点头,此时他坐在椅子上,刘长卿就垂着头站在他面前,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恰好看到他委屈的泛红的双眸,以及异常可怜的紧咬着的唇瓣。   赵麒失笑,只觉得这刘长卿倒是乖巧的紧,若是留在身旁……   “行了,没事就退下吧。”   刘长卿却道,“有事。”   “何事?”   “明天太快了,来不及准备,还是后天走吧。”刘长卿认真的说道。   “……”赵麒好一会儿才道,“随你吧。”   贺祥云第一次接触到打仗这回事,几十年来大韩国内外和平百姓安居乐业,除了边疆时而小打小闹从来没有过战争。他是个读书人,读的是科考用的为官之道为人之道,对军法是一窍不通,原本他是一个小小的荆州太守,一辈子也碰不到这些事儿来,谁知这一年来仕途一帆风顺。贺祥云知道是赵麒私底下帮他在皇帝面前说了好话,也帮他铺好了路,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   作为监军,贺祥云没什么经验,此刻正在恶补兵法方面的知识,顺便看看以往的战争吸取一些教训和经验。   “监军大人,元帅唤您过去。”   贺祥云放下手中的书,心想着这时候赵麒是不是有什么事交代他,连忙起身就赶过去了。   “下官拜见元帅!不知元帅有何事吩咐?”   赵麒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又叫下人搬过来一张椅子放在自己下首的位置,“坐吧。”   贺祥云坐下,又问,“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儿?”   赵麒一笑,问道,“贺大人今年可有不惑年纪了?”   贺祥云一愣,没想出来赵麒问他这个做什么,便点都回答,“下官已经四十有六,过些年便知天命了。”这么一说又叹了口气,似乎感慨时间飞快,转眼就过了大半辈子。   赵麒又道,“贺大人身体可好?”   贺祥云越发捉摸不透了,赵麒问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到他想出什么答案来,就听赵麒说道,“贺大人年纪大了,身体向来又不硬朗,西疆又是条件艰苦,常年干燥缺水。”   贺祥云听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插话,只等着他说完。停顿了一会儿,赵麒又道,“贺大人水土不服,一来西疆便病倒了,如今是越发严重,看来是要回京修养修养。”   贺祥云一愣,朝四周看了一圈,元帅帐营中没有第三人,便压低了声音道,“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回京?”   赵麒点点头,墨色的眸子瞧了他一眼,又道,“贺大人觉得呢?”   贺祥云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问道,“可是朝中有了变化?”   赵麒喝了口茶,朝他点点头,说道,“朝中局势往往瞬息万变,如今我与你都不在朝中,底下那些人的动作便多了。战争一打起来,也不知是多久,我担心……”   贺祥云连忙附耳过去,只听到赵麒轻轻说出几个字来,“不出两年,张贯必反。”   贺祥云一震,瞪大了眼睛,竟是要造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急忙道,“赵相,此事可不能玩笑,这是要掉脑袋的!”   赵麒轻笑道,“本相在朝中早已经提防了许久,自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只是这张贯老奸巨猾,纹丝不漏,本相苦于没有证据,自然不能无凭无据便治了他的罪名。只是广罗和大韩的这场战争不知多久,倘若本相不在京城,那张贯起了反义,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贺祥云为官正直,平时便看不惯张贯私底下的龌龊事,现在一听他寓意图谋造反,心中对他反感更甚,便点点头,道,“下官明白了,赵相是想让下官先行回京好督促那张贯,一有风吹草动便将其拿下?”   赵麒点头。   “可是朝中不是已经有了刘上卿看着?”贺祥云问。   赵麒道,“的确如此,只是长卿他为官时日尚短,经验不足,遇事还不够冷静。”   贺祥云想了一会儿,觉得也是,毕竟这是图谋造反的大事,又问,“只是,皇上那边……下官现在接了圣旨,是镇西监军,这时候回京了,皇上那边如何交代?”   赵麒品了口茶,低声道,“你这次回京,皇上必然要重新派一位监军过来,与其如此,倒不如向皇上推荐长卿过来。朝堂之上有你看着,我自然放心。”又道,“我晚上便修书告知皇上此事。”   贺祥云点头,道,“下官明白了。”   **   韩臻当时正在批阅奏折,桂公公急匆匆的从门外跑了进来,喜道,“皇上,从前线传来的迷信。”   这自然是赵麒的信件了!韩臻心中一喜,“呈上来。”   【陛下亲启,   臣赵麒承蒙皇恩,受命镇西,由是感激。然,有同行监军贺祥云,年岁少长,身体每况愈下。因水土难服,监军每每米水难进,卧床不起。故而,臣麒上书陛下,望陛□恤老者,许其回京,疗养生息。此众将士同愿也。   臣幸得陛下赏识,感激涕零,必当竭尽全力衔环相报。祥云回京,军中不可一日无监军,朝中大臣无可用,臣以为,上卿刘长卿性本纯良,才德兼备,乃可用之才。愿陛下拟旨,调任刘上卿前往西疆,助臣微薄之力。   边境动荡不安,朝中亦是变化多端,望陛下保重身体。】   这一番下来自然是官场话居多,韩臻只看着最后一句话出神,自我安慰道,太傅还是关心他的……又长叹了一口气,太傅这一次写信过来,不过是为了将刘长卿调到他的身边去罢了。   “桂公公,帮朕研磨吧。”   “是。”桂公公上前去,上好的墨在他熟练的动作下研成均匀浑厚的墨汁。韩臻提起笔,鼻尖杵在纸上,停了好一会儿才写下两个字。   【准奏】   “你觉得刘长卿怎么样?”韩臻问道。   桂公公不明白小皇帝怎么忽然问这个来了,便道,“奴才素来长居后宫,与刘大人只见过几面。刘大人仙人之姿,待人温和有礼,看到奴才也不没有丝毫鄙夷不屑。泉州大水,听闻刘大人还与难民们同吃同住,是个难得的好官。”   韩臻垂眸问道,“你觉得他很好?”   桂公公点点头,道,“回皇上,奴才虽然见识不多,但是奴才觉得刘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官。”   “哦。”韩臻点点头,道,“知道了。”   所以,在太傅的眼里,大约也是这么想的吧。难得的良人……   韩臻笑了一下,趴在书案前,将脸埋在双臂间,“你下去吧,我睡会儿。”   “是。”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韩臻:太傅,抱抱~   赵麒:来啦   作者:赵麒,抱抱~   赵麒:边去   作者:嘤嘤……读者们,抱抱~   读者:滚开【完】   作者已死,你们不爱我……嘤嘤   ☆、 第48章 张翔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刘长卿磨磨蹭蹭的收拾着东西,十分不舍的看着赵麒,道,“非鹿,我这就走了……”   赵麒点点头,看着下面的人呈上来的地图,瞧也不瞧他一眼,道,“知道了。”   “……”刘长卿就站在原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我这一走便再也来不了西疆了,等到战争结束恐怕已经是几年后……”   他的话没说完,外面已经来人催促道,“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刘长卿眼圈一红,负气似的转身就走了出去。   赵麒这才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不动作,继续研究手上的西疆地图。   刘长卿以为赵麒会出来追他,结果还是想的太多了。这时候人已经走到马车外,再回去道别又显得他太小家子气,可是不道别就这么离开赵麒会不会生气?一别好几年要是忘了他可怎么办?   想着想着,那马车门帘却被拉了起来,贺祥云从里面探出来,道,“原来是刘大人?不是说了不必道别么,快些回去吧,军事要紧,管我做什么!”   “?”刘长卿不知所以,然后就看见贺祥云又坐回马车中,马夫扬起马鞭,身下的马儿撒开脚丫子跑了起来,身后护卫立刻跟上,一行人在他眼前就上了路。   刘长卿莫名其妙的回到元帅帐营,赵麒还在研究地形思考战术,见他进来了仍是一个眼神也没有,只淡淡说道,“回来啦。”   “贺大人他怎么驾车走了?他这是去哪儿?”刘长卿问。   赵麒放下手中的地图,抬起头看着他,眸子里尽是笑意,“贺大人回京去了。”   “咦?他不是监军,怎么回京了?”刘长卿不解。   赵麒道,“我已经向皇上修书上奏,贺大人年纪渐长身体不好,如今来到西疆水土不服难以入食,已经辞去监军一职,回京待命去了。”   刘长卿哦了一声,奇怪的看着赵麒,心想刚才看见贺祥云的时候他还好好地呢,平时见他吃饭也是一大碗一大碗,哪有什么水土不服难以入食……不过他没有问这些,道,“那大军没有监军了吗?皇上放心?”   要说其实监军一职说是监督军队,倒不如说是监督元帅。以往打仗,将在外,皇帝在朝中不能知晓军中事宜,倘若元帅将军无德,便由监军向皇上禀告此事弹劾他们。   小皇帝的消息还没有批下来,赵麒之所以确定他会同意就是因为这一开始的监军贺祥云便是他这一方的,既然已经不忌惮自己,这监军一职自然是可有可无了。现在留着监军一职不过是为了叫将士们放心一些罢了,至于这人是谁便都管不着了。   赵麒道,“我向皇上推荐你来做监军,朝中事现在有贺祥云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你想留在这儿就留下吧。”   刘长卿先是一愣,好一会儿才弯起眼睛笑了起来,非鹿这是同意自己留在他的身边了?想着便觉得高兴,直窜到赵麒面前,道,“非鹿,你这是接受我了?”   赵麒看了他一眼,道,“没有。”   “那也差不多快接受了。”刘长卿一笑,眉眼里带着些勾人的柔媚。   赵麒看的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神,道,“差很多。”   刘长卿丝毫不在意,只觉得能留下来就已经是意外之喜,其余的事情,以后日子还多着呢。   既然刘长卿是已经常住军营,便再也不能借口麻烦下人而与赵麒同住一起了。刚好贺祥云回京帐篷空了出来,刘长卿便收拾东西住了进去。   刘长卿是春风得意,刘昭却是恨得牙痒痒,这好好地上卿不做,跑到前线来当个监军,真是不成器的家伙!偏偏刘长卿丝毫不懂他爹的心思,竟然还跑到刘昭面前说道,“爹,非鹿同意我留下来了!”   刘昭嘴角一抽,只想揍他一顿,好好地一个如花似玉状元郎竟然跑过去倒贴赵麒那个家伙!   别人家是嫁女儿家里长辈操碎了心,他家却是嫁儿子嫁不出去,刘昭每每想到这件事就来气,这不上进的儿子好好的娶个媳妇给自己添个孙子哪里有这么多烦心事!偏偏拎不清的榆木脑袋,怎么说都不行!   一家欢喜一家愁。   刘昭这边烦着,赵鹿也不好过。赵鹿每日都会偷偷跑去他哥哥的帐营那儿偷看一会儿,乞求得到哥哥的原谅,不过大部分的情况下,赵麒直接都是无视他,最多也只是看他一眼,丝毫不带感情的一眼。   赵鹿心如刀绞,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大错特错。他因为一己之私伤害了疼他爱他的哥哥,一年来也从不书信告知自己的消息下落,难怪哥哥会说,‘他的弟弟早就死了’。   赵鹿很快的消瘦下来,趴在张翔的床头发呆。   前两天大批药物送过来,军医已经给张翔身上的伤好好处理了一番,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张翔悠悠转醒,睁开眸子便看见赵鹿趴在他的床头,面容憔悴,眼里遍布血丝,不由得伸手探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喊道,“小鹿。”   赵鹿这才回过神来,惊觉张翔竟然醒了,瞪大了眼睛,“你醒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心酸全数都涌上心头,赵鹿红着眼睛,哑声道,“我哥哥来了!”   张翔一愣,胸口处的伤隐隐作痛,问道,“他知道我们的事了?”   赵鹿连忙摇头,“他还不知道……哥哥他,不认我了。”   张翔叹了口气,揉揉他的头发安慰道,“早就跟你说过了,假死这件事做不得,你偏不听。”见他委屈又道,“你是他唯一的弟弟,终有一日他会原谅你的。来,小鹿,先给我倒杯水。”   “嗯,”赵鹿连忙给他倒了杯水,扶他坐起身,将水递到他嘴边,又道,“哥哥不原谅我是应该的,他那么疼我,听见我死的消息肯定是受不了。”   张翔喝了口水,缓解了嗓子的刺痛,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伸手握住他的,温和道,“等我好些了再跟他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别担心了,瞧你这些日子瘦成什么样了,快休息会儿吧。”   赵鹿哦了一声,“你才刚醒,我叫军医再给你看看。”说着便走出去唤军医去了。   帐篷里只剩下张翔一人,只见他坐起身,露出肩上绑着的一层层白色纱布。张翔微眯起眼睛,道,“何人?”   没有人回答,张翔却察觉出那人已经迅速的潜了出去消失了踪影。自己露出肩上的伤,对方并没有趁机取他性命,况且见他轻车熟路恐怕是已经监视自己许多日子,那么便不是杀手而是密探了。   张翔垂下眼睑,不再在意刚才那个密探,而是心想着赵鹿刚才的一番话来。军中少有人知道赵鹿本名赵麟,张翔与他关系不一般自然是知晓,那么他的哥哥自然是大韩丞相赵麒了。   这事情自然是棘手,且不说赵麒大权在手,倘若对自己不满非要拆散自己与赵鹿,这可如何是好?张翔虽然身份不低,可是常年在外带兵打仗,明刀明枪的来自然是以一当十大将风范,不过说到阴谋诡异之类的,他倒是毫无信心了……   头痛。   张翔心想要不要来一出负荆请罪,先做出一副不得已为之的模样,表现自己悔不当初,一时鬼迷了心窍勾引了赵鹿……算了,赵麒肯定是一眼就看穿自己计谋。   听刚才赵鹿说赵麒不认他了,其实也是好事,说不定就不管他们两个了……   张翔重重的叹了口气,直到有军医进来帮他把脉换药。   **   “属下失职,请大人降罪!”   赵麒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里面是晶莹透彻的茶水。赵麒素爱饮茶,军营中无茶,刘长卿特地从京城带来了上好的碧螺春,这碧螺春是今年新出的芽,香甜清醇,赵麒曾经去拜访刘府,喝的就是这个茶。   “何事?”   那密探,自然就是刚才潜伏在张翔帐中的黑衣人,此时恭恭敬敬跪在地上,道,“张翔将军已经醒了,发现了属下的踪迹。”   赵麒挑了挑眉,心想这张翔身负重伤才醒就能察觉出身边风吹草动可见武功内力高深,难怪能够镇守西疆这么多年。“无妨,可打探到什么了?”   那密探却吞吞吐吐起来,心中犹豫着刚才的时候要不要禀告,好一会儿才道,“大人,属下方才在张翔将军的营帐内看见了二爷……”   赵麒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这事他倒是知道,他才来西疆便看见了,赵麟蹲在张翔的床头帮他熬药,倒是贴心。   密探道,“二爷和张翔将军好像是,是情/人关系。”   “嗯,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赵麒淡淡说着,面色不变,握着瓷杯的手却渐渐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起了青白色。   那密探又看了赵麒一眼,确定他面色没有什么变化,才起身潜了出去。   “张翔。”赵麒垂下眼睫,口中又念了一遍张翔的名字,语气中杀意尽现。呵,难怪他那个弟弟宁愿在前线做个小厮,也不愿回京看他一眼!很好,好一个赵麟!好一个张翔!   看来,上辈子自己被赐死的时候,这赵麟还浸在温柔乡中呢,哪有时间后悔究竟是回去看望了他,还是没看他。   好一个张翔,既然敢觊觎他赵麒的弟弟,最好有本事能拦的下他的报复来!   赵麒捏紧手中的瓷杯,墨色的眸子里尽是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罗轻舟:嘤嘤,快让我出场!赵麒快忘记我了!   作者:给福利先   罗轻舟(泪眼):大大,么么哒   作者:??ε??感觉自己萌萌哒~【完】   ☆、 第49章 活该   果然不出一会儿,有人来报,说是张翔大将军醒了,军医看过,已经无碍,再修养些日子便好了。   赵麒放下手中的茶盏,道,“领本帅去探望张翔将军。”   张翔正喝着药,一听元帅来看望,连忙起身从床上爬起,恭恭敬敬候在一旁。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玄色长衣的俊秀男人,面上如同带着薄冰般的冷冽。张翔心知这一定是赵麒了,连忙躬身作揖,道,“末将拜见元帅。”   赵麒道,“张将军伤未痊愈不必多礼,坐下吧。”   张翔闻言,叫一旁下人给赵麒备了座才坐在他下首,道,“谢元帅体恤。”不知道这赵麒的喜好如何,自己该如何表现能讨得他欢心呢……   只听赵麒淡淡说道,“张将军镇守西疆于国有功,听闻将军身负重伤,皇上甚是担忧,特地嘱咐本帅前来看望。如今将军无事,皇上也可放心了。”   张翔连忙跪地,道,“末将辜负了皇上期望,丢了屠苏城,罪该万死!”   赵麒挑了挑眉,道,“既然张将军心知辜负了皇上,那么对于本帅的惩戒想必是没有异议的。”   张翔心中一凛,完了,看这情况赵麒好像是要痛揍他一顿了。连忙道,“罪臣不敢。”   “甚好。”说着,赵麒便招手唤了门外士兵进来,“来人。”   “参见元帅!”两士兵跪地一拜,道,“元帅有何吩咐。”   赵麒道,“张翔将军护城不利,致使屠苏城被敌军所破,城内房屋尽数烧毁,百姓惨死,军法本应死罪。本帅念其镇守西疆多年,功过相抵,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又道,“将张翔带下去,处军棍三十。”   那两名士兵是张翔的亲卫军,一听要打三十军棍,又想到张翔重伤才醒,连忙道,“元帅!张将军还未痊愈,此时三十军棍未免有些……”   “是啊,求元帅看在将军护国有功,暂且饶了这一次吧!”   几人说话这会儿,沐建成也听了消息,赶了过来,一冲进帐门便道,“元帅!元帅息怒,看在张将军多年来镇守西疆的份上,且饶了这一次吧!”   赵麒点点头,道,“张将军倒是深得军心。”   张翔一听不得了,自己是他的下属,这可不是好事,连忙道,“元帅,将士们只是担忧末将身体,并无他心。”又朝一旁沐建成道,“建成,元帅这三十军棍已经是网开一面,你们休要再为我求情了。”   那士兵又道,“元帅,张将军身子虚弱,这三十军棍让属下代罚吧!”一旁士兵也跟着附和,表示愿意接受三十军棍处罚。   张翔自然是不愿,又好言相劝了一番。   赵麒听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好一会儿才道,“本帅心意已决,张翔将军护城不利,带下去三十军棍处置。若再有一人求情,多罚十棍。”   两士兵终于起身,将张翔带了下去。   赵麒便坐在张翔的帐营中等着消息,果然不出一会儿,赵鹿可不就来了吗。   “元帅……求您放过张将军吧,张将军身体才好了一些,要是再出什么岔子,将士们难免心慌意乱,此时若是敌军来犯后果将不堪设想。”   赵麒淡淡的瞧了他一眼,朝身后侍从道了句,“传令下去,再多责令一十军棍。”   “是。”   赵鹿脸色一白,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赵麒冷道,“听沐将军说你是张将军的贴身侍从?”冷厉的目光直直看着他,赵鹿浑身一颤,额上冷汗涔涔。   赵麒站起身,缓缓踱步到他面前站定。赵鹿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了,只低着头望着赵麒的靴子,心中惶恐不定。哥哥该不会是发现了自己与张翔的事情,才动了怒?   赵鹿魂不守舍的想着,只听头顶传来赵麒冰冷的声音,“张将军怕是平时教养不严,手下一个奴才竟也敢质疑本帅的抉择。”   哥哥……赵鹿瞪大双眼,心头一阵阵发麻,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耳边传来沐建成的声音,“小鹿,小鹿?没事吧?也亏得元帅手下留情,要不然你这条命是要交代过去了!早就跟你说在元帅和监军大人面前乖巧一些,他们是朝廷命官,不如我和张翔将军战场待得久了大大咧咧,他们可不是搞着玩的!”   赵鹿定了心神,问,“元帅他,走了?”   沐建成拍拍他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道,“早走了,就你还傻乎乎的跪着,可是被吓破了胆?知道害怕就好,省的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人也不知道。好了,快起来吧,张将军回来了,被打了四十军棍,虽然不是闹着玩的,不过将士们多少还是放了些水,没什么大事,屁股朝天躺两天就好了。”   赵鹿心不在焉,只愣愣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元帅帐营。   “大人是想要拆散二爷和张翔?”黑衣人问。   赵麒瞧了他一眼,低声重复了一遍,“拆散?”忽而勾起唇,淡笑道,“他们自己的事与我何干。”   赵麒想到很多年前的一件事来。那时候他爹还在世,他是皇子太傅。   “爹,孩儿已有心上之人,不牢您再帮孩儿准备婚事。”赵麒说。   赵老爷一听登时来了精神,问道,“是吗?这是好事,你说说是谁家的姑娘,爹帮你安排。”   赵麒道,“并非姑娘。”   赵老爷胡子一翘,又问,“这,这也无妨,是哪家妇人?爹给你抢回来。”   赵麒道,“并非女子。”   赵老爷眉毛都翘了起来,又问,“那,那是哪家公子?爹,爹给你说说……”   赵麒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皇子韩臻。”   “……”赵老爷终于大发雷霆,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混账!皇室之人岂是你可觊觎的!这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喘了几口气,又道,“你既然已经贵为当朝丞相,什么公子姑娘不行,偏生要那无用的皇子,你是要气死老子!”   赵麒被打得脸一偏,却是面色不改,淡然道,“孩儿可辅韩臻登上皇位,届时万人之上,无人敢言。”   赵老爷哪里想得到他儿子竟然是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心肝跟着颤了一颤,才问,“眼下皇上早已经立了太子,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皇子……你,你该不会是想……”   赵麒看了赵老爷一眼,墨色的眸子看不出神情来,“孩儿不愿他再受苦,当今皇上昏庸无道早该退位,太子亦是奸诈狡猾。唯有韩臻,即使现在他一无是处,孩儿愿意辅佐他成为一朝明君。”   赵老爷冷笑了起来,直道,“你当真以为那样简单?现在他韩臻无权无势自然是乐意与你亲近,倘若有朝一日他大权在手,你赵麒不过是一颗棋子,常言道帝王无情,你即便是辅佐他上位,又能如何?况且,你待他存了那样心思,总有一日他容不下你。”   赵麒皱了皱眉,“至儿不会。”   赵老爷却不再言语,依旧帮他张罗亲事,直到半年后去世,婚事无疾而终。   那时候赵麒终究是阅历太浅,不愿相信赵老爷的话,后来才知那一语成箴。   赵麒捧起茶盏,喝了一口,忽然轻笑起来,道,“前尘往事随风散,朝如白雪暮成灰。若使韶光复回头,谁知年幼不肯休。”   黑衣人在一旁听着,道,“大人醉了。”   赵麒道,“戒饮数年,谈何醉酒?”   黑衣人道,“大人何苦?”   赵麒一笑,“我看你眼熟,你将面巾揭下来给我看看。”   黑衣人道,“属下忠心耿耿。”   “我知道。”   “等到属下不做您的护卫,自然会让您知晓身份。”   “随你吧。”赵麒摆摆手,又问,“你觉得我对他太心狠了?”说的自然是赵麟   黑衣人这才说道,“二爷活该。”   “行了,你下去吧。”赵麒弯唇一笑,‘活该’这两个字说着是正好。倒不是他铁石心肠,只是赵麟所作所为无一不叫他心痛。拆撒他和张翔?当然不会,那个与他赵麒无关,姻缘如何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就像当初赵老爷也是不管他和韩臻的事情,说到底,这结局不过是看自己选择罢了。   赵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角,前些时日这里还有一道伤口。   砚台砸的。   他不也是活该么,都死了一回了还不肯回头,非要受尽了□,才肯罢休。   贱骨头。   这时候,门外护卫通报,说是监军大人求见。没一会儿刘长卿就掀开帐帘,走了进来,道,“非鹿,我听说你叫人打了张翔一顿?”   赵麒挑了挑眉,看着他的脸,心中暗道了一声‘还真是长得好看’,面上是冷淡的,说道,“你也对本帅有异议?”   刘长卿一开始是觉得赵麒太严厉,若是惹得将士们不满就不好了,这时候一听赵麒的话,连忙道,“没有。张翔活该如此!”   假惺惺。赵麒一笑,问道,“他如何活该了?”说到底,其实刚才那一顿板子虽然也有下马威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私心所致。这刘长卿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倒是见长。   刘长卿说道,“皇上封他为平西大将军,掌管西疆数万大军,谁知他连一个小小的广罗都敌不过,连累屠苏城无辜百姓,这三十军棍是轻的,要不是元帅仁慈,定要斩了他的狗头,定他个玩忽职守之罪。”又道,“元帅真是英明。”   赵麒皱了皱眉,怎么觉得刘长卿有些像是在哄他的意思,不由得说道,“少贫了,找我什么事?”   “哦,没事。”刘长卿坐到他身侧的椅子上,又道,“来培养感情。”   “……”赵麒好一会儿才说,“战场之上岂容儿女情长,你身为监军竟如此纵容放肆,这让将士们如何信服!”   刘长卿摸了摸鼻子,道,“你我皆是男儿,岂是儿女情长?无妨。”   即便是赵麒纵横官场多年,阴谋阳谋论无数,此时也是哑口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入v,感谢给美人数据的同志们,评论的小伙伴美人有送小红包哦,收到了吗~   话说,美人是穷苦百姓啊233333,所以真的都是【小】红包。以后每章留言,看情况给小红包,虽然不多但满满都是爱~感受到了吧23333   感谢 晚华扔了一个地雷x1   陌路已逝扔了一个地雷x1   感谢 读者“晚华”,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 13:23:32   读者“迦陵”,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 21:25:40   读者“杨^^”,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 21:29:12   读者“杨^^”,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 21:29:04   读者“晓柒”,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 10:47:21   以上同志,来一记深吻么么哒 ~   ☆、 第50章 刺杀   隔日,从敌营传来一条好消息。   广罗皇太子也就是现在广罗敌军的元帅罗乔,遇袭不省人事。当时罗乔正因打了一场胜仗而酒宴全军,谁知酒宴正酣,一根羽箭破空而出,直插/进他的胸口。现场自然是混乱一片,元帅遇刺,事关全军,左右侍从吓得魂飞魄散半天也反应不过来。   好半晌才有人大喊,“元帅遇刺!”“来人!”“抓刺客!”   叫喊声此起彼伏,许久才在几位将军的安抚下平定下来。此时罗乔已经是没了半条命,奄奄一息。   军医赶到,一见那伤口处流出了黑血,大叫不妙,“糟了,是毒箭!”   赵麒听闻罗乔遇刺自然是从容一笑,这件事他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沐建成道,“如今罗乔送了半条命,广罗正是军心涣散的时候,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诸葛明说道,“还不是时候。这罗乔虽然中毒昏迷,可是他手下的几员大将也不是好糊弄的,如今罗乔遇刺,他们定是加强了防守。我们这时候进攻,只怕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赵麒点点头,“言之有理。还是等广罗大军疏于防范之时再出兵,尽量减少我军损失。”   “是。”“是。”   赵麒又道,“不出三日,罗乔必死。”   沐建成与诸葛明都惊讶于赵麒如此笃定,联系前后不由得后背直发冷,问道,“难道,这刺客是元帅……”这么牛,才来西疆不多日,竟然已经有此计划,直捣敌军黄龙,连身边的心腹也瞒着!   赵麒笑而不语。   且不说那罗轻舟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恐怕罗乔死后,广罗皇帝也是不得安生。想起之前那些时日,赵麒忽然有些欣赏罗轻舟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为报一箭之仇用尽了手段,如今终于得偿所愿。那罗轻舟在自己府上那些时日表现的全然不像是习武之人,没想到武功底子倒是不错,在广罗帐营中刺杀了元帅不说,竟然还能不留蛛丝马迹的逃了出去。   屠苏城。   “这可如何是好,这箭上掺杂了好几种奇毒……”军医急的满头大汗,翻着手中的册子寻找对策,自言自语道,“夹竹桃……断肠草,断肠草……还有什么?”   “薛大夫可是想说番木鳖?”   “哦,对对!还有一味番木鳖!”军医恍然大悟,回过头去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一回头,只见一少年眉眼含笑的看着他,只是那笑眼中冰寒一片,尽是冷意。   军医瞪大双眼,一手颤巍巍的指向少年,口中结巴着说不出话,“罗,罗将军……”   “哦?薛大夫竟然还认识我,真是难得。”少年一笑,复又叹道,“真可惜叫你看见了,不然还能留你一命。”   军医闻言便知不好,还来不及喊人,只觉得脖子上一寒,便没了性命。少年不管他,随手抖了抖手中长剑上骇人的血水,径直走到床边,望着床上的男人。   这男人自然是罗乔,广罗国的皇太子。此时罗乔听见动静,挣扎着睁开眼睛,嗓子直冒火,“来人,水!”   “皇兄要喝水?”床边的少年听到声音,立刻凑过去担忧的问道,“觉得好些了吗?”   罗乔一见少年心中咯噔一声,瞪大了双眼,道,“罗轻舟!你不是死了?!”   这少年可不就是罗轻舟么!只见罗轻舟一脸无辜的望着罗乔,关切的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道,“唉,皇兄这番病重,连脑子也烧糊涂了。”又笑道,“幸好死人是不需要脑子的,皇兄你说是不是?”   罗乔一惊,连忙张口就要喊人,谁知罗轻舟却抢先一步,点了他的穴道。   “皇兄还真是命大,一箭不死,染上毒也不行,最终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罗乔眼中惊恐之意尽显,他早就知道这个罗轻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连连派出去好几个杀手竟然也没能取他的性命!当初那一箭,就应该射死他才对!   这一箭射在胸口处,靠近心脏,军医没有贸然拔/出箭头,只用小刀割去箭尾,半截箭身依旧插/在他的心口。罗轻舟伸手抚上他的胸膛,动作是轻柔缓慢,却带着一阵阵冷意。罗乔的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只觉得一条毒蛇攀上了自己的身体,稍一动作就要了自己的命。   “皇兄,既然没有本事杀了我,就不该招惹我才对。”罗轻舟轻轻一笑,眼中尽是嘲意。掌心带着些内力,将那箭整只刺/入他的心脏。   罗乔双目一瞪,口中汩汩的吐出血沫,没一会儿就断了气。   一连取走两条人命,罗轻舟却仿佛是丝毫不为所动,拿起一旁的毛巾缓缓擦着手上的血迹,嫌恶似的丢在地上,转身又潜了出去,元帅帐营外竟无人察觉。   果然,第二日,有探子来报,罗乔夜间遭杀手再次刺杀,已经没了命。   沐建成和诸葛明看向赵麒的眼神果然不一样了心中直道,果然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竟然这么一出手就把对方元帅弄死了,真是不得了!啧啧,可见对张翔将军的三十军棍真是手下留情了!   赵麒当然没想到他们都以为是自己做的,不过这对他没什么坏处也无须在意。   晚间的时候,朝廷的密信终于下来了。赵麒打开那信件,果然清楚写着【准奏】两字。仔细一看,背面竟然还用蝇头小楷写着一段话。   【太傅亲启,   少年时,太傅曾许臻一次奖励。如今时过境迁,臻心知太傅已是对臻心灰意冷。只盼太傅保重身体,无病无灾,平安回京。此臻唯一所愿。   韩至】   赵麒看着这一段话出了许久的神,好一会儿才将这封信连同信封放到烛焰上,烧了干净。韩臻这番话说得是真心实意,倘若是一切都未发生之前,赵麒定是感动欣慰。只是,‘时过境迁’往事一去不回头,不谈也罢,眼下的事情是广罗之战,眼下的人,是……   赵麒还没回神,就听门外有人通报,监军大人‘又’来找他商讨军事了。   “进来吧。”   刘长卿一进门便闻见一股纸张焚烧过后的声音,心中有了计较,摸了摸鼻子问道,“非鹿,现在没什么要事吧?”   “这一次又是来做什么了?”赵麒问。   刘长卿弯起眼睛朝他柔柔一笑,道,“我怕你无聊,过来陪你说话。你身为元帅,旁人自然是不敢说些什么玩笑话,一定很无聊吧。不过我不怕你,所以随便说些什么也没关系。”   赵麒挑了挑眉头,‘不怕我?’笑道,“你可是说真的?我记得你往日跟我说话也是不敢抬头,怎么现在胆子大了,难不成是才升了官就开始得意忘形?”   刘长卿脸一红,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道,“我原本就不是怕你……”又道,“不敢看你,是害羞。”   赵麒看了他一会儿,朝他招手,“长卿,过来。”   刘长卿一呆,只觉得赵麒唤他的时候声音煞是好听,低缓温柔,仿佛叫他的心都跟着化了……忙不迭的走到他面前停下,“怎么了?”   赵麒笑道,“无事,就是近看一眼传说中才貌双全的状元郎是何等模样。果真是面如冠玉仙人风姿。”带着些调戏的意思来,若是个懂得风花雪月的,自然是赶紧趁机应和下来,扑上去讨好一番。偏偏刘长卿听不懂其中意思,直愣愣的站着,只知脸红。   好半晌,刘长卿才道,“非鹿,你喜欢?”因为面相的缘故,他甚少与旁人交往,自小便没什么朋友知己,私塾只念了一段日子便辍学回家了。对于自己的相貌,刘长卿其实向来是不怎么喜欢的,不过如果非鹿满意的话,那就是另一番说法了……   赵麒坐在椅子上,单手支着下巴,瞧着站在他面前的刘长卿,忽而轻笑道,“身为男子应当是要棱角分明器宇轩昂,你却一点也沾不着边。”   刘长卿道,“相貌生来如此,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又道,“你不能因为这个嫌弃我。”   好一会儿,赵麒才问,“长卿,何时喜欢我的?”   刘长卿一愣,垂着头不愿说话,手指绞在一起,半晌才支吾道,“第一次见面就……不过那时候你是当朝丞相,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考生,所以,我才决心要走到你可以看到的位置。非鹿,你现在能看得到我吗?”   早看到了。赵麒一笑,没再说话。不过奇怪的是,上一辈子刘长卿与他同朝为官多年也没什么来往,怎么也看不出他是喜欢自己的意思,更看不出有八年之久。听他现在这么一说,似乎是前年科考的事情。赵麒觉得奇怪,稍一思索便问道,“你说的是科考那日?”   刘长卿点点头,“嗯。因为那时候非鹿朝我笑了一下,还问我有没有准备好……往日里那些做官的看到我都是不怀好意的,只有你真的关心我。”   赵麒这倒是无话可说了,他毕竟重活一世,一见刘长卿便知道他是可塑之才,当日那一笑不过是方便日后拉拢他罢了,谁知他想了这么多。   不过赵麒的心思很快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过去。   当日在倚红楼偶遇卢子尧,那卢子尧口口声声说刘长卿单恋他许久,房中还挂着他的画像,惹得他一阵反感。不过现在听刘长卿的意思,并没有这回事。不过那卢子尧撒这个谎做什么?难不成是别有所图?毕竟他的言语里尽是漏洞,叫自己一眼便看破,倘若他是要借自己之手打压刘长卿,应该用更明智的手段才对,何必将自己暴露出来,白白送了命。   看来自己当日是想的太简单,遗漏了许多东西。   “非鹿,你在想什么?”   赵麒道,“我那日问你是否准备妥当并非关心你,不过场面话罢了。”   刘长卿愣了会儿,垂下头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其实这一段本来在正文里,不过太欢脱了,还是算了   刘长卿:“非鹿娶我可好?”   赵麒:“为何?”   刘长卿:“我的嫁妆很丰厚。”   赵麒:“不稀罕。”   刘长卿“我家的钱财田地全部给你。”   赵麒:“我有。”   刘长卿:“我是当朝正三品上卿。”   赵麒:“我丞相。”   刘长卿:“我长得好看。”   赵麒:“……”   作者:“快娶了吧。”   感谢:安十九号扔了一个火箭炮x1   the_暗涌扔了一个地雷x1   泽扔了一个地雷x1   以上同志来个深吻么么哒。   对了,发评的同志我还是抽几个送小红包~么么哒~   ☆、 第51章 渣攻   当晚,赵麒正要去床边坐下休息,一只羽箭‘噌’的从他耳边飞过,割断了一缕鬓发,直直插/进了赵麒身后的床柱上。   “……”赵麒眉头一挑,再去看那只箭。果然一张纸条稳稳的被箭头钉在那床柱上。赵麒伸手正要去拿那纸条,一只守在暗处的黑衣人却忽然现出了身形,阻断了他的动作,道,“大人,以防有诈。”说着便伸手替赵麒拔出那只箭,将纸条呈了上去,“大人请。”   赵麒接过那纸条,却不着急看,道,“这么说来,你一直都在这儿?”   黑衣人,便是那暗卫,连忙跪下,道,“属下失职,请大人降罪。”   赵麒问,“没有察觉来人?”   暗卫略一沉吟,道,“是。”又道,“来人武功高深,箭是从百米外破空而来,可见此人不仅内力深厚,并且精通箭射。属下不及。”   赵麒自然是不在意这些场面话,道,“本相信任你才将性命托付与你,今日倘若这只箭偏差分毫,本相人头可在?”   暗卫浑身一震,头伏的更低了,许久才哑声道,“属下护主不利,愿以死谢罪。”   “行了,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西疆军营不必京城,自然是危机四伏,本相还有用你的地方,死罪就免了。”赵麒道,“待到回京时再罚。先退下吧。”   暗卫连忙道,“谢大人不杀之恩。”又道,“大人对属下诸多纵容,属下无以为报。不论来者何人,若想取得大人性命,需先从属下尸体上跨过。请大人放心。”   “下去吧。”   “是。”   等到暗卫离开,赵麒才伸手抚了抚发鬓,一缕短发突兀的落在耳前,身后是及腰长发。其实不看那纸条,赵麒也能猜出来人是谁。   上一次分别之时两人不欢而散,罗轻舟这番想来是警告自己了?赵麒侧身靠到床榻上,心想着这罗轻舟的身份既然是广罗国五皇子,身份自然是尊贵。当日落难之时流落到自己府上,被自己当做了男宠对待,心中还不知道是怎么憎恨着,恐怕不多时,自己的下场要与那广罗皇太子一般下场了。   要命的是那罗轻舟竟然是身怀绝技,武功非凡,连自己身边的暗卫也自叹不如,当真是性命堪忧。   赵麒轻叹一口气,心想着当日那勾引自己别有所谋的罗轻舟,还以为是带着利爪的野猫,没想到却是藏着獠牙的猛虎。这一下真是伤神了,往日听人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没想到还真是如此。当日就该克制自己一些,唉,这下麻烦了。   纠结了一会儿,赵麒展开手中的纸条,果然落款上书【罗轻舟】三个大字。   【赵麒:   多谢这些时日收留之恩。   罗轻舟】   这是什么意思?赵麒皱起眉头,又想起那些时日自己对他冷言冷语,除了几次禁不住诱/惑抱了他,平日对他都是冷嘲热讽。这罗轻舟睚眦必报,口中的‘多谢’是何意?难不成是真的起了杀心?   不过临别那日,罗轻舟问他是否有动情又是何意?   啧,愈发想不明白了。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等闲间的赵相一时间没了主意。直叹,色心真是要人命!   当然了,此时还待定论,赵麒私底下增加了身边守卫,便将这件事放下了,毕竟当务之急是广罗大韩之间的战争。况且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等到什么时候再遇上罗轻舟再做定夺也不迟,最不济便是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刘长卿当然没那么多烦心事,此时正坐在桌旁看书。忽然听见外面有人通报,“元帅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赵麒就已经掀开帐门走了进来。刘长卿自然是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中的书放到身后,用衣服遮住,“非鹿,你怎么来了?”   赵麒眉毛一挑,对于他手上的小动作是看的清清楚楚,不过他倒是不觉得惊讶,虽然这刘长卿口口声声说是喜欢他,不过总归是有自己的私/密之事,总不会将所有东西都呈到他面前叫他看清楚。不过这样的状况还是少发生为妙,看了下一次自己还是先叫人进来通传一声再进屋比较好,省的两人尴尬。   “闲来无事便来走走,顺便问问将士们修养的如何了。”赵麒道。   刘长卿眼神不定,心惊肉跳的,生怕被赵麒抓了现行,便结巴道,“将,将士们修养的可以了。”   原本还想多坐会儿的赵麒只觉得没什么意思,便道,“如此甚好。”说着便转身要离去。   “非鹿!”刘长卿心知他是看到了自己动作,定是不高兴了,连忙起身去拦住他的去路,手上一本蓝色封面的书卷,边角用细线订好,看起来是与旁的书卷无异。   “这是什么意思?”赵麒问。   刘长卿将手中的书递到他面前,面色绯红,似乎要滴出血来。刘长卿说道,“非鹿,我没有瞒着你什么事……只是,只是这个……”又说不下去了。   赵麒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刘长卿看似性情单纯,私底下却喜欢看这些个小物什。不过男人嘛,到了如此年纪倒也是可以理解。   “咳,没事,你看吧。”赵麒道。   刘长卿一愣,随即垂下头委屈似的,“你瞧不起我了。”又道,“我只是想看看这些书,免得日后什么都不懂……听说很疼,我有些害怕。”   “?”赵麒一时没听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刘长卿看的该不会是断袖之癖春宫图吧?赵麒伸手拿过去,在刘长卿委屈的快哭出来的目光下翻开了书,果然如此!   “嗯,没事,你看吧。”赵麒又说了一遍,还伸手拍了拍刘长卿的肩膀,表示可以理解和原谅,又道,“你毕竟年少,只是下次莫教旁人看见了。毕竟身为大韩监军,免得叫将士们说闲话。”   刘长卿却不说话了,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一双眸子里盈满了雾气。要说刘长卿当真是委屈死了,这本书还是他爹刘昭不知道从哪儿给他弄来的,说让他看看。他这才刚刚看上呢,就被赵麒抓了个现行。这下子赵麒定是觉得他生性浪/荡表里不一……   刘长卿本就长得好看,这一番红了眼眶自然是让赵麒愣了一下,正要伸手去调/戏一番,忽然想起罗轻舟的事情来。‘色’字头上一把刀,还是少碰为妙。这刘长卿虽然口口声声是喜欢他,谁知是不是年少无知,错将其他的感情当做了喜欢。要是自己这时候趁虚而入,往后他要是悔悟了,免不得又要恨的将自己大切八块。虽然现在的刘长卿还不足畏惧,但是如今赵麒在官场上的敌手太多了,实在是分不出精力再来与他为敌。   罗轻舟的事情还没搞清楚,自己性命也没个保障,自然是丝毫不能懈怠。   这一瞬间,赵麒的心思是百转千回,想到了官场仕途,又想到人生哲学,最后终于是定下心神,坐怀不乱。淡淡说道,“行了,一会儿还要去军营里看将士们练兵,先不说了。”   正要走,刘长卿却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道,“非鹿……”   赵麒道,“何事?”   刘长卿伸手将他抱住,脑袋紧紧贴到他的怀里,道,“你轻点,我怕疼。”   “……”都暗示到这个地步了,赵麒再不懂就是真的脑子糊涂了。不过赵麒官场混迹多年,上一辈子的小皇帝,这一辈子的罗轻舟,无一不告诫他一个道理。珍爱生命,远离情/色。   刘长卿又道,“我担心到时候我表现的不好,你会嫌弃,所以才看这个的。”   “长卿,”赵麒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刘长卿点点头,好一会儿又闷声道,“嗯,我想要你抱我。”又添了一句,“我想了很久了。”   赵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却道,“我不喜欢你。”   刘长卿‘嗯’了一声,“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话音未落,赵麒却是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凑上前吻住他的嘴唇。   刘长卿身子一僵,只觉得浑身发麻,忍不住伸手将他抱紧,瞪大了眼睛去看他放大了无数倍的脸。   赵麒却只觉得刘长卿傻乎乎的,竟然是出神了,惩戒似的咬着他的唇瓣,带着些强迫的意思将他带到床边。既然是这个刘长卿自己邀请,赵麒也不再顾及其他,双手揉按着他的身体,尽情挑拨,灵巧利落的将他脱了干干净净。   刘长卿哪里见识过这等架势,没一会儿就缴械投降,喘/息不止,“会疼……”   “疼不疼,试试便知道了。”赵麒道。   **我是作者,白白**   次日刘长卿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赵麒早已经坐在一旁喝茶看书,好不惬意。   刘长卿愣了许久,才想起昨日的荒唐事,而且事情起因还是自己主动勾/引……刘长卿翻了个身,不敢再去看赵麒的身影,只觉得心满意足,浑身酸痛也无所谓了。   “醒了就起吧,将士们等着今日操练呢。”赵麒忽然说道。   刘长卿一愣,脸红成一片,翻过身去看他,正巧望见他墨色的眸子,带着笑意,不由得心头一暖,道,“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这句话我说了好几遍了。”赵麒笑道。   这意思是不知道他醒了,只是试探一下的?刘长卿啊了一声,好一会儿才说,“非鹿,那你现在喜欢我一些了吗?”   “还行。”   刘长卿皱了皱眉头,“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不打算。”   “……”刘长卿委屈的说道,“那我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赵麒继续看自己的书,余光却是望着刘长卿面上的表情,只见他一脸失落,眼圈都红了,却倔强的咬着嘴唇不肯说话了。   赵麒失笑,道,“行了,逗你的。”   刘长卿这才点点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拜堂成亲?”   “……”赵麒嘴角一抽,怎么旁人断袖龙阳都是遮遮掩掩,生怕旁人知晓了名声扫地,这刘长卿却非是要叫所有人都知道了才行……还拜堂成亲,自古以来只有男婚女嫁,这男人和男人有什么可拜堂的?   却听刘长卿又自顾自的说道,“择日不如撞日,过两日正好吉日,咱们就把酒席办了吧。顺便让将士们都喝点酒高兴高兴,军营中成婚可不多见,在整个大韩历史上都没出过几回。将士们肯定是要乐坏了。”   “……”赵麒不说话了,反正刘长卿的脑子就没怎么正常过。别说将士们高兴个屁,恐怕到时候连带着全军都要声讨起大韩监军与元帅私通苟合,到那时只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谈何高兴?!   见赵麒不说话,刘长卿又道,“非鹿,你觉得不好?”   赵麒终于坐起身,慢慢走到他的床边,眸子里带着些冷意,淡淡说道,“刘长卿,我不会娶你。这些心思趁早断了干净。”   刘长卿还来不及说话,就见赵麒已经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的掀开帐门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刘长卿:非鹿,我有了   赵麒:你怎么也有了   刘长卿:也?你背着我有别人了!嘤嘤……   话说,jj抽的太厉害了,回复都被抽没了,有些评论也自动消失了_(:з」∠)_ 可是我知道你们还是爱我的……   说了本文清水,就是清水,想看肉的戳作者专栏,加群详谈,记得收藏窝_(:з」∠)_   大半夜的,看官硬了没有? 哦,对了,评论的小朋友们我发了小红包,话说,我是穷逼,真的是【小】红包……每章大概送五个,机会人人有,不着急   感谢 银月冰月的地雷x7么么哒   ☆、 第52章 躺枪   刘长卿觉得委屈极了,接下来的两天里,赵麒还是跟个无事人似的,对他还是不理不睬,除了偶尔谈论正事两人没有私底下相处的机会。   两人关系竟然渐离渐远起来。   “监军大人,张翔将军在帐外求见。”帐外侍卫进来通报了一声。刘长卿正想着心事,便恹恹道,“可知是何事?”   “属下不知。”   “哦,”刘长卿坐直了身体,道,“请张将军进来坐吧。”   这张翔和刘长卿其实也没见过几次,关系说不上好坏,所以刘长卿一时间也莫不清楚张翔的来意。没一会儿,张翔进来了,“末将张翔见过监军大人。”   “免礼,张将军请坐。”刘长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又问,“将军来访所为何事?”   要说这张翔其实找刘长卿倒是没什么正事……不过是因为赵麒和赵鹿的事情罢了。   张翔咳了一声,眼神瞧了瞧一旁候着的侍从。刘长卿会意,心中虽然疑惑这个张翔到底是什么事情,还是朝身后侍从说道,“你们先下去吧,张将军与我有事相商。”   “是。”   待到旁人走了干净,刘长卿也不着急问清来意,伸手捧起面前的茶盏,悠哉品茶。   张翔却是坐不住了,急忙问道,“听闻监军大人与元帅素来交好,可知元帅喜好?”   刘长卿眉毛一挑,心想这张翔该不会对非鹿有意思吧……眼光细细的将张翔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只见这张翔横眉剑目倒是英俊,不过,怎么着也不比自己好看,非鹿定然是不会对他感兴趣吧。刘长卿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张将军这是何意,元帅清明豁达,岂是尔等可以私相贿赂的。”   张翔道,“监军大人误会了,只是末将向来粗鄙,私底下惹恼了元帅,正想着如何赔罪呢!”   刘长卿听着‘私底下’那几个字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这两人什么时候私底下也有交流了?不由得冷道,“元帅大度岂会与你计较,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赔罪便算了,免得叫旁人以为你与元帅有什么不妥,又要非议元帅小气。”   啧,这刘长卿怎么说不明白了!就直截了当的告诉自己那赵麒喜好不就好了,说这些做什么!张翔一介粗人,自然是想不明白刘长卿的心思,心想,要不就不这么拐弯抹角,还是直接一点比较好……   张翔道,“监军大人,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又道,“末将是想问,该如何让元帅喜欢上末将。”他现在算是什么身份,大约是赵麒的弟媳还是什么啊。不过说起来是他有错在先,拐了赵麒的弟弟不说,还哄骗的赵鹿谎报了死讯骗了他。要是让赵麒知道他与赵鹿的关系,恐怕是不太好。不如趁现在有机会先讨好了赵麒,到时候自己与赵鹿的事情就好商量多了。   当然,他这里‘喜欢’的意思,就是很普通的意思。不过听在刘长卿耳朵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只见刘长卿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手指轻抚着杯沿,好一会儿才道,“张将军,我想有一件事你应该先弄清楚。”   张翔问:“不知监军大人所说何事?”   刘长卿抬起眼,眸子里却是一片冷意,勾起唇似是冷笑,道,“元帅不是你能觊觎的,趁早断了这心思。如若不然,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翔满头黑线,连忙道,“监军大人误会了,末将对元帅没有那心思!末将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心中又腹诽,谁会喜欢那个赵麒啊,明显就是渣……   刘长卿即便是听他这么说,却还是放心不下,总觉的赵麒太优秀了,就算张翔不喜欢,也保不准军中还有其他人抱着那样的龌蹉心思。这么一想,刘长卿便是如坐针毡,真想现在就冲出去昭告全天下,赵麒是他的!   “张将军贵为平西大将军,心中不想着前线大事,却纠结这些没用的,难怪屠苏一役铩羽而归。”刘长卿道。   张翔即使是常年在前线打仗,脸皮磨练的多厚,此时也是觉得颜面无存。屠苏一役是他心中大痛,重伤不说,还丢了城……不过张翔又心中埋怨这刘长卿怎么今日火气这么重?嗯……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觊觎’了元帅?张翔觉得靠谱,忍不住又去看了眼刘长卿,要说这监军大人可真是好看,啧,难不成与元帅是那样关系?难怪两人往来密切,关系和睦。原来如此。   张翔心中吃下了定心丸。男男相恋本就不是什么说得出口的事,张翔之前还一直担心赵麒得知后会大发雷霆,不过既然赵麒自己也是如此,大约事情好解决多了。如今,让赵麒原谅了赵鹿才是正经事。   张翔想了一会儿,心中清明许多,连忙道,“监军大人且放心,末将只是心中钦佩元帅,希望获得元帅赏识。”又道,“监军大人才貌双全智勇有谋,元帅怎么会看上末将这个粗人。”   刘长卿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道,“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张将军下去吧。”   “末将遵命。”说着便起身,走出了营帐。虽然没有问出来赵麒的喜好,不过也不能说张翔就是毫无所获的。毕竟得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刘长卿与赵麒既然是一对儿,那么赵麒自然不会因为自己与赵鹿都是男人而反对他们的事。   张翔回到自己帐营没一会儿,赵鹿就跑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了,你去找我哥哥了吗?”   张翔摇摇头,道,“元帅似乎是不喜欢我,方才我去监军的帐营中询问了一番,没问出什么结果来。”   赵鹿问,“你去问什么了?”   张翔道,“关于元帅喜好,毕竟要讨好一个人最先做的应当是了解他的喜好才对。”   赵鹿一皱眉,直道,“我哥哥喜欢什么你问我不就好了,我全都知道。”   张翔连忙问,“可是真的?他喜欢什么样的人物?”   赵鹿刚要说话,却愣住了。好一会儿结结巴巴道,“我只知道哥哥疼我……从小到大,哥哥最疼的人就是我。”说着就哽咽起来。他做的是什么混账事,他自私到了什么程度……就因为害怕哥哥的反对,害怕他会拆散他们两个,竟然向朝廷谎称重伤不治而亡。京城传来丞相府二爷去世,府内上下挂上白绸的消息时他还庆幸过,庆幸自己骗过了所有人。   这一次重遇,哥哥瘦了好多……赵鹿哽咽不止,竟是泣不成声,道,“哥哥不认我是对的,我是混账。”   张翔心疼,又是粗糙惯了,也不知怎么安慰他,便伸手摸摸他的头发,道,“小鹿,事情总会有转机。元帅既然那么疼你,自然是看不得你受委屈。我看倒不如试试这苦肉计。只是苦肉计,却难免要吃些苦头了……”   赵鹿最受不了的就是张翔用厚实的大手摸他的头发,那种感觉又温暖又贴心。像极了年少时赵老爷摸他的脑袋,也不是,应该是像极了年少时赵麒摸他的脑袋,宠溺的揉乱了他的头发。   “只要哥哥原谅我,什么苦我都不怕的。”赵鹿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又道,“你有主意了?”   张翔想了一会儿,道,“也不知可不可行……”   再说赵麒此时在做什么。   倒不是说赵麒这人就是始乱终弃惯了,其实他本身还是十分守律苛己的。算了,还是加上‘以前’二字吧。   此时赵麒正在思考关于刘长卿的事情了。刘长卿喜欢他大约是真真切切的,不过就是这真心实意,让赵麒有些不敢妄下决定。要是轻易接受了吧,可是自己对他又没有那方面意思,往后烦心事必定是一桩接着一桩……可若是这么一直耗着,倒也不是个事。   可要是直接拒绝吧,那天晚上又没把持的住……唉,真是糟心。唉声叹气的时候,那一位主子来找他了。   门外刚一通报刘长卿来了,赵麒就是一阵头大,这可怎么办,还没准备好见他呢。   _(:з」∠)_   “非鹿,”刘长卿一进门就亲热的喊他,一双眸子里尽是欢喜,道,“我想你了。”   “不是早上才见过。”赵麒道。   “可是那时候没说上话,你又光顾着和张翔诸葛明他们讨论军事,都不理我。我一直朝你使眼色呢,你也不看我。”刘长卿伸手小心翼翼的抓着他的衣袖,坐到他旁边去,又道,“成亲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也不着急,你不要躲着我了。”说不着急是假的,急的都想现在就将他拖出去拜了堂,然后告诉所有人他们的关系。   赵麒却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将手中的地图展开呈在他面前,问,“你看西疆的布局,此处是我们所在的军营,这边是屠苏城,往西这里是我们之前留宿几日的荣城,也是逍遥侯府所在地。”   刘长卿点点头,道,“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来找你聊天的。”   “……”赵麒瞧了他一眼,眼神中却看不出什么责备来,无奈居多。好一会儿才笑了一下,指着地图上一处,道,“西疆多处是草原,再往西却是一道约莫百里宽的树林,今晨诸葛明的意思是可以多加利用此处地形,叫人潜伏于此,然后派人将广罗敌军引诱至此处。”   刘长卿哦了一声,敷衍着回答,“诸葛先生果然好计策。”又道,“这些事你做决定就好,我们说说别的吧。”   “你身为大韩监军,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古怪东西。”赵麒说道。   刘长卿却弯起眼睛朝他柔柔一笑,道,“你哪里是什么古怪东西。”   赵麒无奈扶额,心想着这刘长卿可真够直接的,也不收敛一些,便道,“行了,不想听我说就回去吧,我现在没空管你。”   “非鹿,我听说你和张翔有什么矛盾?究竟是什么事?”呵,原来这刘长卿特地跑过来还不是想把这件事问个清楚吗!   赵麒皱了皱眉头,那张翔跟他又没什么来往,哪有什么矛盾。难不成刘长卿是知道了什么?还是道听途说了些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有人谣传元帅与将军不和的消息来了?”   刘长卿倒是诚实,道,“不是道听途说的,是张翔今日自己来找我说。说是言语粗鄙不小心得罪了你,还问我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玩意要送给你赔罪呢。”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没告诉他。”   赵麒眉头一挑,心想这张翔又在搞什么名堂,便问,“哦,他还怎么说了?”   刘长卿果然不乐意了,终于松开了他的袖子,闷声道,“跟我说话就没空,一听张翔就感兴趣了!”   赵麒嘴角一抽,这是个什么意思?这撒娇吃醋的感觉好像自己跟那个张翔有一腿似的!可是那张翔是他弟媳啊!   唉,不对……那个张翔就是路人罢了!到底吃的哪门子醋啊!   赵麒好一会儿才冷声道,“快闭嘴吧。”   刘长卿委屈的望着他,忽然说道,“那个张翔,我定要找他的麻烦不让他好过。”   “……”赵麒点点头,“甚好。”反正他也看张翔不爽很久了。   可怜的张翔。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刘长卿:张翔你刚才说什么?   张翔:啥?   赵麒:张翔,开会你说什么屁话,滚出去。   张翔:啥……】   请不要在意我的欢脱,因为作者已经疯了。最近评论好多好开心~么么哒   小红包请笑纳   感谢 晚华宝贝的手榴弹x1   ☆、 第53章 将计   “张将军,怎么好似心不在焉?”   傍晚,几个将军在一起商讨计策,却见张翔似乎是恹恹的。刘长卿便抓住机会,正想找他的茬来着,既然自己送上来,他又何必客气,“张将军莫不是觉得军师的计策不好?还是另有妙计?”   张翔回过神来,连忙道,“监军大人误会了,军师的计策自然是妙。只是……只是末将身边的下属赵鹿这几日似乎是病了,茶饭不思,眼看着消瘦,也不知是怎么了。末将未免有些担心……”   赵鹿?刘长卿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道,“军中不是有军医么,一会儿遣人去瞧瞧。”   张翔道,“军医已经瞧过了,说是心事积郁,需要心药医才行。末将也不知他是怎么了。”   却是赵麒忽然开口道,“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何必娇生惯养着。既然是茶饭不思,自然是还没饿着。省下来的饭菜留给将士们也好,传令下去,既然不想吃,就饿上三天吧。”   张翔一呆,还要再说话,就听刘长卿附和道,“元帅英明。”   沐建成虽然与张翔赵鹿关系不错,不过也觉得那赵鹿未免太矫情了一些,战场军营岂是儿戏!于是也跟着附和道,“元帅言之有理。张将军,如今大战在即,咱们没那些闲工夫管这些多事的。”   诸葛明原来还在说自己计划,被这一档子事打断了,未免有些不满,也跟着说道,“军营重地,岂是谈论闲事的地方。张将军虽然体恤下人,但也未免太过轻浮。”   其实说起来,张翔是先皇钦点的平西大将军,官职自然在诸葛明之上,不过他自知理亏,而且平日里和下面的将士们同吃同住是粗糙惯了,也搞不清楚这些官场之事。如今一听诸葛明的话,便朝着众人表示歉意,道,“唉,我在这西疆都好多年了,粗人一个,大家都别介意。”   赵麒道,“在位而不思其职,张将军往后注意些言行举止吧,免得将士们言语。”   “是,末将明白了。”张翔无奈的说着。心想这赵麒当真是铁石心肠,听说赵鹿不吃不喝连个反应也没有,难道是真的不打算认弟弟了?可是赵鹿毕竟是他唯一亲人,难道真的要如何狠心吗?   张翔心中叹了一口气,这狠心,岂止是对赵鹿狠心。那赵麒,对自己也未免太狠心了!唯一一个弟弟,明明是心疼着,却不肯低下骄傲的尊严,连叫一声弟弟也不肯。张翔并非是家中独子,他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不过都不是一母所出。大姐嫁为人妇来往少了,二哥张元从小与他与他关系一般,如今他守在西疆,来往更少,也没什么亲情可言。   几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诸葛明细致的讲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又讲了自己研究多时给将士们准备的一套阵法。众人听的清楚明白,直直称赞这诸葛明神机妙算足智多谋。   “既然大家都明白了,今日便到这里吧。”赵麒挥手示意他们先退下,又道,“且回去用晚膳吧。”   “是,末将告退。”“属下告退。”   赵麒点点头,也跟着走出去打算回到自己营帐。刘长卿与他同路,便紧紧的跟着他身侧,若不是旁边有人,真想抱着他的胳膊甜甜蜜蜜的回去。   “元帅请留步。”   赵麒回头,便看见张翔走了过来,目光诚恳,“元帅,不瞒元帅,末将属下赵鹿想见您一面。”   这张翔还是不死心,对赵鹿倒也算是真心实意。   赵麒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想见本帅的人多了,本帅军事缠身,哪有功夫去管这些琐事。”说着就朝刘长卿说道,“长卿,回去吧。”   “嗯。”刘长卿弯起眼睛朝他一笑,连忙应下了。   张翔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无奈至极,这赵麒竟然是铁了心不见赵鹿了。这可怎么办?   回去的时候,赵鹿正坐在椅子上望眼欲穿,一见他进门就问,“怎么样,哥哥愿意见我了吗?”   张翔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元帅事情太多,说是没空过来。小鹿,你不用担心,元帅只是还在气头上,再等些日子吧。”   赵鹿垂着头,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都明白。在哥哥心里,赵麟已经死了。赵鹿是个不相干的人,自然是看也不会再看一眼的……”   张翔一听他语气失落,连忙走过去揉揉他的头发,安慰道,“再试试吧,别灰心。”   “嗯,谢谢你。让你费心了。”   “没事。”   再说刘长卿,回了帐营却不愿意进去,直道,“还早着呢,一起用晚膳,再聊聊天吧。”   赵麒道,“又有什么可聊的?”   刘长卿抱住他的手臂,软磨硬泡,“非鹿,我们都已经到这步田地了,应该就像新婚夫妻似的如胶似漆才对,怎么你还是这么烦我?”又道,“大约是你我交流太少了,要不今晚我住你那儿,可好?”   “吃完再说吧。”赵麒瞧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回了自己的元帅营帐。刘长卿见状连忙跟上去,小声提议,“一起吃吧。”见赵麒没再说话,便连忙笑着跟了进去。   “你们先下去吧,晚膳一会儿再传。”   刘长卿一进去便听见赵麒叫帐内侍从全部退了出去,便奇怪的问,“非鹿,这是怎么了,晚膳不用了?”话音未落,却见赵麒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面前,近的仿佛能闻见他的鼻息。刘长卿心中咯噔一跳,顿时没了主意,“非,非鹿……”   “现在知道怕了,”赵麒伸手揽住他的腰身,将他带到自己怀中,轻笑道,“刚才不是还妙语连珠巧舌如簧?”要说这刘长卿还真是面薄的紧,禁不住调戏。   刘长卿被他抱在怀里,先是发愣,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便红了脸,支吾不清,“我,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赵麒一笑,说实话,刘长卿虽然面薄,这直心眼的性子倒是挺随他的心意……   “长卿,”赵麒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道,“你是唯一待我推心置腹之人,只是,倘若你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做不到。你我皆是朝廷命官,我不能娶你,或许在外连陌生人也不过如此。于私,我也不能保证我的身边只有你一人,你应该知道我有一个过世的夫人,往后若是续弦也未可知,届时,你是什么身份?”   刘长卿听着,虽然觉得赵麒是为了他好,难免还是觉得委屈,鼻子直直泛酸,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心思。   许久,刘长卿才闷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嫌我烦,你就是不喜欢我……”   赵麒心中无奈,这刘长卿怎么就拎不清了。要是真的嫌他烦,直接拎出去便行了,说这些做什么。正要叹气,却觉得肩上一阵湿热,那刘长卿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竟是哭了。说起来,这刘长卿虽然性子软了一些,却倔强的要命,这还是头一次在赵麒面前掉眼泪。   “长卿……”赵麒也跟着落寞了起来。如果这个刘长卿对他别有所图心思不正,他自然是可以冷着脸将他丢出去。只是想起来上一辈子,自己对韩臻推心置腹,却落得凄惨下场未免有些黯然神伤,对刘长卿也下不去手了。   “非鹿,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刘长卿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平静的,全然听不出是在落泪,他问,“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全都可以改。你不娶我也没关系,不告诉其他人也没关系,就算,就算身边有其他人,我也不介意……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了。”   好一会儿,赵麒才低声道,“长卿,何以深情至此。”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若使人所为,何苦,何苦单相思。”刘长卿念了一段诗,又道,“我也是现在才知,情之所至,别说献上全部心思,叫我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赵麒愣了好一会儿,却没再说话了。   大约是心中忧郁,晚膳刘长卿没吃一点儿就饱了。想来也是,人也不是神仙,哪能总是想得开,这刘长卿被赵麒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急不恼,现在伤心一会儿也是正常的。赵麒见他一副恹恹的模样,也是无能为力,便叫快些回去休息。   谁知这刘长卿失落更甚了,委屈的望着他,道,“非鹿,先前不是说好了让我在这儿住一宿陪你说说话么,你又赶我走。”   赵麒好一会儿才道,“行了,住下吧。”   “嗯。”刘长卿点点头,又道,“要是早知道撒娇这么有用,早就用了。只是没想到非鹿看起来严肃,却是爱吃这一套。看来往后也应该时常使些苦肉计之类。”   “……”赵麒抚了抚额头,再一看刘长卿,哪里还有先前一丝忧郁的影子,分明是活蹦乱跳的,一点儿事也没有!他赵麒为人为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演戏完全蒙混过去,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冷道,“好大的胆子,竟是演戏骗我?”   “要是你不关心则乱,怎么会被我骗过去!”刘长卿说着就直接脱下外衣,钻进了被子,又朝他一笑,道,“我这才知道,非鹿面上说着不喜欢我,心里还是关心我的。口是心非,背向异辞。阳奉阴违,表里不一。两面三刀,阴险狡诈……”   越说越不是味,刘长卿还要再说,赵麒却斜睨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快闭嘴吧。”   刘长卿这才翻了个身,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扭头朝他说道,“晚饭没吃,饿了。”   “……”赵麒心想着他是活该,口上却说道,“桌上还留了些茶点。”   “心口不一,还说不喜欢我……定是面子挂不住才不肯说。”刘长卿爬起来,也不穿上外衣,邋遢的就坐到桌子前吃茶点。   赵麒心想,这刘长卿是何时变得这样放肆的?怎么记得以往都是玉面书生翩翩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赵麒:口是心非。   刘长卿:什么?   赵麒:嘴上说这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嘛   刘长卿:不,不要……不要这样……【完】   感谢 努力成为码字机【丽米扔了一个地雷x1   对了,看盗文的同学你们好。就不能百度一下美人的专栏,好歹收藏一下吗   请搬文的同志有点业界良心,v文5章再搬可好 _(:з」∠)_   留言的小伙伴,红包请笑纳   ☆、 第54章 旖旎   “元帅,我军休整数日,如今广罗元帅一死,敌军人心惶惶,将士们认为我军应该趁此良机攻进屠苏城,夺回我大韩城池。”说话的人是张翔手下一个将军,赵麒记得这人是叫做唐牧,听闻一副倔强牛脾气,还曾经因为以下犯上被张翔痛打了三十大板。不过这人的哥哥唐庄在宫里是个御林军首领,与赵麒还算有点交情。   赵麒道,“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况,自战其地为散地。”   赵麒虽然不精通接触战场兵法,却也看过一阵子百战奇略。诸葛明一听原来赵麒不仅是官运亨通,对军法竟然也是有所涉及,不由得佩服,补充说道,“凡用兵之道,以计为首。未战之时,先料敌将之贤愚,敌之强弱,兵之众寡,地之险易,粮食局之虚实。计料已寒,然后出兵,无有不胜。”   唐牧道,“元帅与军师的意思末将明白,只是……”   诸葛明道,“唐将军是担心广罗先发制人?且不说现在广罗因罗乔之死而焦头烂额,如今广罗敌军驻扎在屠苏城内。攻城之法,最为下策,不得已而为之。私以为,凡与敌垒相对持,两兵胜负未决,有粮则胜。与其动用我军大将前去攻城,倒不如……”   唐牧恍然大悟,问道,“军师言下之意可是先向对方粮草下手?”   诸葛明点点头,“常言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广罗大军驻扎屠苏城内,若是粮草有损失,我大韩兵不血刃便可将他一举拿下。此乃上策。”   “军师高见!”一旁的雄壮男子也附和道,“只是广罗粮草都在屠苏城内,内外有重兵保守,我们如何能够潜进去下手?”   这男子是另一个叫做徐山的将军,此人身上有一半是广罗血统,相貌粗犷,平日里是个憨厚之人。   诸葛明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免得打草惊蛇给了对方防范的时机。”   张翔旁听着,忽然问道,“军师前日说起的引蛇出洞又是何意?”   诸葛明道,“凡所谓三月修器械,三月成距堙者,六月也。谓戒为己者,忿躁不待攻具而令士卒蚁附,恐伤人之多故也。若彼城高池深,多人而少粮,外无救援,可羁縻取之,则利。法曰:其徐如林。其缓战也。”又道,“此处往昔数十里有深林,西疆毕竟我大韩土地,广罗敌军对此处地形不甚熟悉,我军可多加利用。不过若是能以粮草之急将广罗敌军一举拿下,此计不用也可。”   张翔点点头,道,“原来军师是顾虑周详,前后夹击。”   就在几人正商量着,门外有探子来报,急急忙忙的冲进来,道,“报!元帅,将军!广罗五皇子失踪一年之久,前些日子被广罗皇帝找到了!如今已经被指派广罗元帅,不日便带领大军前来屠苏城接应城内广罗大军!”   这可麻烦了。赵麒没想到罗轻舟的动作竟然这么快,毕竟他是刚刚暗杀了罗乔,此时应该躲好避嫌才对,怎么会这么快就暴露身份,这广罗皇帝怎么也放心让他带着援军跑到西疆……   此时众人都在等着赵麒拿主意。不过赵麒这时候也没什么主意,不论如何,这罗轻舟定然是不能留着。毕竟这罗轻舟带着大军来屠苏,必定是要取他性命的。   好一会儿,赵麒道,“本帅知道了,下去吧。”   探子退下了。   张翔道,“元帅,不如我们现在就带着将士们前去攻城,赶在广罗援军来屠苏之前将敌军一举拿下!”   沐建成摇摇头,“张将军,此举太冒险了。如果两方僵持不下不下,援军一到,我将士便被广罗里外夹击如同板上鱼肉。”   张翔又道,“那要不今夜就派人潜入屠苏城,放火烧了他们粮草,趁敌军大乱来一场夜袭?”   徐山道,“倒不如我军兵分两路,一路潜伏于援军路经之处,阻住他们去路;另一路按照原来计划烧粮攻城?”   又讨论了好一会儿,赵麒一锤定音,“此事不急,广罗援军大约还有几日。沐建成,你带领一路将士潜伏于大军路径之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前处有地势偏高的山丘,可多加利用山上滚石之类。”   沐建成道,“末将领命!”   “徐山,你速速派人前去屠苏城内,打探粮草所在。切记稍安勿躁,待到适当时机再动手。”   “末将领命。”   “行了,天色渐晚了,都退下吧。”   “是!”   回到营帐已经是天黑,刚刚用完晚膳,底下便呈上来一封信件,说是从京城来的。赵麒打开信封,里面有厚厚一叠纸,竟然全是鬼画符。   定睛看了许久才看懂了里面少许几句话。   【爹,   您在西疆可还安好?孩儿十分挂念您。】中间一段看不清,又道,【花老板对我很好,前些日子我将陆敏接到府上住下了,舅舅说可以尽早培养感情。】   【舅舅说他在西疆荣城有几家绸庄和酒楼,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去拿。】   最后是一句,【过段日子我和陆敏一起去看你。】   赵麒看的嘴角直抽,想来这些时日他不在,这赵窦连字也不练了,一个个字画的巴掌大,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几句话竟白白浪费了好几张这质量优乘的宣纸!   话说,那陆敏又是谁?   赵麒贵人多忘事,竟然连他的准儿媳都给忘记了。这陆敏可不就是先前王征和他定下的给赵窦的媳妇吗!说是年纪尚小,四年之后等到赵窦成年之后在办婚事。不过赵麒不知道的是,这个陆敏明面上是个姑娘,实则却是因为身子弱从小被当做姑娘养的男孩子。   王征一心是想攀上赵府这棵大树才应了这门婚事,心想着反正逍遥侯小世子总归要三妻四妾,娶一个男媳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了防止事情有变,便直接将陆敏送到丞相府,说是叫两人培养感情去了。   那陆敏年纪才十岁有余,这时候自然是看不出男女之别,况且长得娇小,又是身轻体弱,旁人还没怀疑过他的性别。陆敏年少不知事,当然也还没搞清楚自己其实是男孩子,听闻自家叔叔给他找了一个相公,除了害羞也没什么异议。   好一会儿,赵麒想起来那个陆敏的事情了,回信道。   【小豆儿,平日记得练字。西疆环境艰苦,不必来看我。   爹赵麒】   刘长卿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坐在他身边看着那封信笑道,“非鹿你对自己儿子也是这样,小孩子年少自然是想你想的紧,谁知你难得一封信却叫他去练字。”   赵麒不动声色的折好回信,递给一旁信差,又道,“你且好好看清楚他的字再说这些没用的。”   刘长卿道,“你就不能顺着我一回,非要说赢我才开心!”   赵麒无奈一笑,道,“我何时说得过你了。”   刘长卿这才点点头,“这倒也是。你不如我机灵。”   “……”赵麒瞧了他一眼,想他堂堂大韩丞相,逍遥侯,镇西大元帅,还是头一次听别人说他脑子糊涂了,不够机灵。好一会儿,赵麒才道,“行了,没事就回去吧,整日待在我这儿像什么样子,也不怕旁人说闲话。”   “你又赶我走了。”刘长卿说着就伸手抓住赵麒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我巴不得别人说闲话,这样大家就都知道你是我的,抢也抢不走。”   “也不知道脸红。”赵麒失笑,却回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道,“若是叫你爹看到了免不了要打你一顿。”   刘长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小声道,“我爹已经知道了……”又说,“那本书还是他给我的。他已经同意我们的事情了。”   赵麒挑了挑眉,道,“我们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我们有什么事情。”   刘长卿望着他,小声说道,“我都是你的人了……你真的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不打算。”赵麒道。至少目前为止,不行。   刘长卿垂下头,好一会儿又说,“我家有良田百亩,家财万贯……嗯,我从小饱读诗书出口成章,如今入朝为官更是羡煞旁人。而且外人都说我长得漂亮,我又不爱使性子,平时也不做坏事,真是难得的好人。你觉得呢?”   “……”赵麒无语了一会儿,问,“你这是在做什么了?”   “向你数数我的好处啊,这样也许你就察觉我的好了呢。”刘长卿又道,“对了,在西疆不如京城,你要是觉得,嗯,你要是觉得憋着难受,也可以找我,多好啊!”   “你就这么想把自己嫁出去?”赵麒问。   刘长卿不乐意了,委屈的望着他,说道,“我就想把自己嫁给你。其他人我看不上。”   “我有什么好的,不过凡夫俗子罢了。”赵麒道,“有这些功夫你不如再想想正事。”   两人正说着,外面又来人通报说是有人求见元帅。   赵麒又伸手拍了拍刘长卿的手背,柔声道,“行了,快回去吧。”   “嗯,那我明日再来找你。”说着便凑上前去要亲他,谁知赵麒先一步反应过来,手掌按在他的额头上将他推出去老远,“快滚吧。”   偷袭不成,刘长卿长叹了一口气,失落的起身走了出去。一出帐营便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郎候在外面,一双眸子直直的盯着里面,几乎望眼欲穿。刘长卿倒是见过一次这个青年,也听过好几次,不过,这个赵鹿大半夜的求见元帅干什么……   刘长卿没多想,他的军师营帐就在赵麒的旁边,离得近,几步就走到了。刘长卿一进屋,就心想那个赵鹿找过好几次赵麒,也不知所为何事。看那赵鹿相貌倒是俊秀,该不会……   该不会是看上了非鹿,要勾引他吧?!   刘长卿越想越觉得就是这回事,一时间又坐不住,连忙起身就跑了出去。结果一进元帅营帐,就看见那赵鹿抱着赵麒不肯撒手,这场景叫刘长卿脑袋一懵,当时就愣住了。   赵麒没想到刘长卿还能回来,一个赵鹿就够他头疼的,又来了这么一出。赵麒冷冷的掰开赵鹿的手臂,道,“滚出去,莫叫本帅再发火。”   赵鹿好不容易见到了哥哥,哪里肯放手,这些日子的委屈全都冲上心头,哽咽道,“我不放。”   刘长卿反应过来,快速走过去拉开赵鹿反手就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冷声道,“放肆!竟敢对元帅动手动脚,可知是死罪!”   赵鹿被打得一愣,好一会儿才捂住脸,扭头想去叫哥哥,却见赵麒面如寒霜,脸上哪有丁点心疼他的意思。赵鹿无助的颤了一下,垂着头低声说道,“元帅息怒……”   “好大的胆子!”刘长卿道,“元帅岂是尔等可以觊觎的!趁早收回这些龌龊心思,下次再叫本官瞧见了,定要摘了你的脑袋!”又朝赵麒说道,“下官来迟,险些叫元帅受了惊,实在罪该万死!这赵鹿胆大包天,请元帅下令处置!”   刘长卿心想,如果赵麒不打他一顿,说明对赵鹿还是宽容的,这对他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刚刚出来一个张翔搅和,这时候又来了一个赵鹿,真是烦不胜烦。看来,这个赵鹿也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行了,都下去了。”赵麒瞧了两人一眼,淡淡说道,“今日便算了,再有下次定要军法处置。”   赵鹿抬起头望着他,心想着哥哥到底还是不舍得处置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恐怕是肿了。也不知这个刘长卿为何忽然发了这么大的火。赵鹿收拾了一下心情,道,“多谢元帅,属下先行告退。”   赵鹿一走,刘长卿便委屈的看着赵麒,“非鹿,你……”   话还没说完,却见赵麒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冷声道,“刘长卿,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不过,你要是私底下找这赵鹿的麻烦,也休怪我对你无情。”   刘长卿一愣,不由得瞪大双眼,似乎是不可置信。他心里当然知道赵麒不喜欢他,可是赵麒对他平日里纵容惯了,还是第一次对他出言警告,就为了那个赵鹿……   “我知道了。”刘长卿回答着,心口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酸疼,咬着嘴唇强忍泪意,又道,“你喜欢他,我不会寻他麻烦的。”早就说过了,你的身边有其他人也无所谓……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赵麒面上说着不认赵鹿,心底里却始终割舍不下。在他眼里,赵鹿混账,他自己当然可以尽情的惩戒,却还是不愿意旁人对他有丝毫不妥。刚才看见刘长卿打的那一巴掌,倘若是旁人,定要剁了手丢进河里。不过,因为是刘长卿,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赵麒觉得自己言语说的太过了,其实本意倒也不是威胁或是警告……大概是平日里对刘长卿冷嘲热讽惯了,以为他不会介意,谁知他看起来的这么可怜,眸子里全是水汽,又倔强的不肯掉眼泪。   “行了,别哭了。”赵麒觉得有些心疼,连忙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柔声道,“我说错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又道,“我不喜欢他,快别哭了。”   原来,赵麒软硬不吃,就是看不得身边的人受一丁点委屈。   只见刘长卿垂着头,伸手揉了揉眼睛,闷声道,“我也错了,我把以前说过的话收回来。”   赵麒一愣,好一会儿才问,“什么话?”   “你的身边有其他人我也不介意。”刘长卿道,“这句话我收回来。”   “……”赵麒勾起唇,好一会儿才点头,道,“随你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罗轻舟:美人,我什么时候出场?   作者:看我心情。   罗轻舟:我可以用亮瞎世人的出场方式出现么   作者:你要全/裸出镜吗没问题   罗轻舟:……人家是指酷炫叼啦!】   一不小心码了这么多字,明天的存稿依旧没有,我就是这么叼 _(:з」∠)_   最近点击这么惨,可见大家都抛弃我了233333 泪流满面   路过的小伙伴请到作者专栏收藏一下 t t   ☆、 第55章 重逢   当晚,赵麒正要更衣睡下,谁知一根羽箭又是破空而来,直直钉在他的鼻尖前方半寸的圆柱上。虽然有了上一次的惊吓,赵麒还是被这忽如其来的一箭吓了浑身冷汗,眉心直跳。这罗轻舟如此本领,取自己性命当真是游刃有余,方才那一箭只要再偏个毫厘,自己铁定是要把命交代在这里。   “大人,属下……”那黑衣人也被惊出一身冷汗,同样的场景发生了两次,他身为暗卫却是束手无策。   “行了,我没事,退下吧。”赵麒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伸手取下那箭头上的纸条。   【赵麒,   三更时刻,西南方向二里,土地庙见。   罗轻舟】   赵麒不动声色的将纸条放在蜡烛的火焰上面烧的干干净净,和衣躺下,朝着那黑衣人说道,“今晚给我睁大了眼睛,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可明白了。”   那黑衣人连忙道,“属下明白!”说着便悄无声息的退去暗处。   赵麒想了一会儿这个罗轻舟找他能有什么事?三更半夜叫自己单独出去,难道是有什么阴谋?不过他要是想取自己性命,方才那一箭便解决了,又何必多此一举?虽然不知道罗轻舟搞什么名堂,不过赵麒还是决定无视之,继续睡觉。那罗轻舟总不至于找到自己营帐里来,这四周都是大韩将士,自己身边又有暗卫保护着……   深夜里,赵麒被一阵瘙痒闹醒了,一睁眼便看见一个少年趴在他的床头,言笑晏晏,“大人,可醒了~”   这不是罗轻舟又能是谁!   赵麒一愣,刚想问他怎么跑这儿来了,那罗轻舟仿佛知道他心中多想,已经开口回答,“大人应该给自己换个暗卫了,太不济事,不过几招就架不住。门口那些守卫也每一个有用的,堂堂一个大韩元帅身边竟然是一个人也没有。”   “……”赵麒抚了抚额头,坐起身来,淡淡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罗轻舟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怀里,柔声道,“想你了~”又朝他魅惑一笑,道,“我在土地庙等了许久也不见你过来,可见你是睡糊涂了?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   赵麒倒是从善如流的搂住他的腰身,道,“堂堂广罗元帅,却深夜潜入敌军阵营,除了见我定是还有其他事吧。”   罗轻舟也不隐瞒,笑道,“那是自然。不过我主要还是来看看你,毕竟下一次见面你我已经是兵刀相见,届时,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这么说来,这些日子你都是手下留情了?”赵麒问。   “你说呢?赵麒……”罗轻舟低低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脸,手指绞着他鬓前一段短发,道,“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杀了你才对。”   “哦?我却不知是何处得罪了你。”   罗轻舟用手指描着他的唇,又道,“负心汉。”说着忽然倾身上前吻住他,带着些强迫的意味,舌头灵巧的勾弄他的唇瓣。   赵麒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罗轻舟是动了情?这对他来说倒算是好消息,毕竟掺上感情,这罗轻舟就好控制多了。赵麒反应过来,一手穿过他的头发将他扣紧,逐渐夺回这一吻的控制权。   罗轻舟似乎是气息不稳,双手缠上赵麒的背,渐渐放松下来。   一吻下来,罗轻舟已经是失了神,眸子里盈满了雾气,直直的望着赵麒,喘道,“赵麒……我恨你……”   赵麒挑了挑眉,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捏住他的下巴,低声问道,“恨我什么?”   “恨你无耻,无情无义……”说着罗轻舟已经回过神来,伸手抓住赵麒的手腕,道,“总有一日我要讨回来,到时候,定要你跪着求饶!”   “我且等着。”赵麒道。   罗轻舟本是想看到赵麒惊慌失措的场面,谁知他一副冷淡的模样,依旧是看不起自己,。往日罗轻舟就是憎恨赵麒对他一副轻视的态度,如今自己身份已经是暴露出来,赵麒却还是这般,罗轻舟心中恨极,却又不舍得伤了他,一时间是恼羞成怒,收紧了手掌,道,“我要杀了你!”   罗轻舟常年习武自然是力大无比,掌劲中带着些内力,赵麒不过一介书生,哪里经不住他这般下手,手腕上顿时青紫一片。   赵麒皱紧眉头,心想这罗轻舟难不成是真的恼羞成怒,可别一气之下拧断了他的胳膊……   再说罗轻舟,不过是气话,一见赵麒皱着眉头,连忙松了松手,问道,“我弄疼你了?”话一出口又是后悔,心想自己干什么这么紧张,到时候这赵麒又要趁机看低自己了,道,“疼死你活该!”   “……”赵麒一手被他箍住动弹不得,另一手便伸到他的腰间揉弄了一下,低声道,“床第之间增添些情趣倒也无妨。”   罗轻舟腰上一痒,浑身禁不住颤了颤,又心想这赵麒还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不免有些脸红,“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不正经了……”又笑道,“常人还说丞相大人温和有礼谦谦君子,只有我才知道大人威武。”   赵麒一笑,低头亲吻他的脖颈,问道,“可要再试试?”   罗轻舟嗯了一声,好一会儿又说,“不行,今天已经是晚了。屠苏城那些将士还等着我去救他们呢,我一会儿要赶回去与援军会合。天渐渐亮了,一会儿要是发现我不见了可就糟了。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赵麒点点头,起身套上一旁的外衣,又道,“要马么?”   “不用了,它没我快。”罗轻舟也跟着坐起身,笑道,“赵麒,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就这样,美好的结束,多好……   赵麒没回过味来,正要回头去看他,却见身后已经是空无一人。   赵麒勾唇一笑,眸子里却是一片冷意。现在是某时,窗外已经有一些隐隐亮光,再睡也是无趣,赵麒索性就坐在一旁的榻上,等着天大亮。   没一会儿,太阳出来了,刺眼的阳光照进了帐篷里。这时候黑衣人才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一见赵麒坐在榻上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跪倒,“大人……属下罪该万死!”   赵麒斜睨了他一眼,道,“确实。本帅危机之时不见身影,你说,本帅留你何用?”   黑衣人垂着头看地,道,“属下武功不及来人,被打晕了足足两个时辰……刚刚才醒来。属下护主不利,愿以死谢罪!”说着竟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往自己胸口扎进去。   “这个不忙。”赵麒伸手示意他停下,又问,“前些日子本帅叫你办的事可办好了?”   黑衣人收起匕首,道,“回大人,那唐牧虽然与大进军不和,平日里与手下的将士却是关系匪浅,此人武功高超,性格直率,许多将士们都对他忠心耿耿。”又道,“那个沐建成是大将军手下的副将,平日深得信任,没有与广罗勾结的动机。倒是叫做徐山的将军,前些日子,属下打探到他几年前曾经在广罗居住过一段时间,再加上他身上有广罗的血统,临阵倒戈也不是不可能……”   “嗯,可查到证据了?”赵麒问。   黑衣人回答,“属下曾潜入徐山帐内,他有一个暗匣,平日里保管周密,那暗匣里装的是信件之类。倘若拿到那个,便有证据了。”   “我知道了,退下吧。”   “大人……”   “下去吧。”   “谢大人不杀之恩!”黑衣人又拜了一拜,迅速退了出去。   再说赵麒,早膳过后,他召进昨日巡夜的士兵一顿痛揍,一堆没用的,连一个人也看不住,留之何用?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否则定要统统斩了才痛快!   那群巡夜士兵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一个个横七竖八睡在地上,心中凉了半截,心想着要是元帅出了什么事可就要遭了!幸好元帅无事,每个人领了三十板子,这儿事就过去了。众人无一不感激元帅大恩大德。   而赵麒把他们打了一顿便抛在脑后再也不管了,那罗轻舟武功高强,神出鬼没,这群没用的饭桶察觉不出也是必然的。幸好昨晚那罗轻舟顾念旧情没要他性命,否则,想他堂堂大韩丞相却魂归西疆这个荒凉偏僻的鬼地方,真是凄惨。   不过,这罗轻舟留着迟早也是个祸患,此次一战,定要将他生擒才是,倘若是不能生擒,他的性命便留不得了。广罗有如此干将,实在不容小觑。赵麒心想如果那个罗轻舟不是广罗皇子,收为己用倒是妥当。不过既然他贵为皇室,与自己便是敌我阵营,除了你死我活再没有其他可能了。   罗轻舟的事情倒是可以下次再说,如今应该当心的却是军中的内奸。那个徐山的嫌疑最大,可是这些时日下来,那徐山倒是安分守己,平时也是大大咧咧算是忠厚。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无害,内地里也不知是什么货色。   先前赵麒安排那个徐山深夜潜入屠苏城,打探广罗粮草所在,看来此时有变,应该换一个信得过的人才行。   思来想去,赵麒想到了张翔,毕竟上一世这个张翔大义灭亲护了大韩周全,应该是忠心耿耿。不过张翔一个大元帅,深入敌营是有些草率。如此一来,赵麒为了周全起见,还是决定让张翔呆在军中,派了将军唐牧顶替徐山潜入屠苏城。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作者:怎么样,出场算惊艳吧!   罗轻舟:惊艳你妹   作者:你想一下,我丞相第一个强吻被你夺去了,*不*   罗轻舟:请问我可以反攻吗?忽然觉得丞相大人好萌   作者:……   感谢大家支持……我尽力了真的,三千字献上。小红包一会儿补_(:з」∠)_   ☆、 第56章 番外   “前辈,你穿成这样不能出门啊,先穿上我的衣服吧!”刘长卿扑哧扑哧的在衣柜中拿出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又拿出一条牛仔裤丢到床上,“对了,前辈,你有没有……有没有穿内裤?古代人有穿这个吗?”   “你是指亵裤?”赵麒拿起床上的奇怪的衣服和裤子,打量了好一会儿,又问,“这是番邦的衣物?”   “当然不是,这是衬衫和牛仔裤啦,现在所有人都这么穿。”刘长卿关上衣柜,摸了摸鼻子,又道,“那前辈先换上衣服吧,一会儿带你去商场买两套。”说着便走到客厅,体贴的帮他关上了门。   “……”赵麒盯着那道门很久很久,最后终于坐不住了,一开门便看见刘长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发光的铁板傻笑。   越发不懂这个世界了……赵麒抚了抚额头,心想着究竟何时才能回到大韩。   刘长卿一见赵麒出来,还是原来的衣服,便仰头看着他,问,“咦,前辈,你怎么还没换?”   赵麒走到他身后,刚好俯视着他,道,“不会穿。”   _(:з」∠)_ 刘长卿啊了一声,脸唰的红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问,“那,那要我帮你吗……”   “甚好。”赵麒点点头,将手中的衣物丢到他怀里,道,“替我穿衣。”   啊……要不要这么美的颜对我说这样的话!刘长卿连忙咳了一声,掩饰好自己的失态,“前辈进房间吧,对面的阳台可以看到这里。”   赵麒挑了挑眉,“有人监视?”   _(:з」∠)_ 刘长卿道,“唉?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公寓楼离得很近,总会不小心看到啊,窗帘拉上要开灯,多费电啊。”   “电?”   妈妈,我不想跟古代人说话!刘长卿道,“就是让灯亮起来的东西。”   赵麒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道,“我明白了,帮我换衣服吧。”   _(:з」∠)_ 前辈,请尽情蹂躏我吧!刘长卿心扑通直跳,只觉得那双手带着魔力似的,真想整个人日都跟想凑上去被他摸个遍……刘长卿仰起头望着他,道,“前辈,你有老婆孩子吗?”   赵麒挑眉,心想这刘长卿该不会是又喜欢上他了吧。   还没等赵麒回答,刘长卿就自顾自的说,“有也没关系,反正前辈都到现代了,我故事是回不去,不如留下来常住吧~”又道,“虽然我房间不大,但是住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长卿,你我才相识不过两天。”赵麒道。   “可是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一定以前在前辈的那个年代,有人和我长得很像吧?咦,名字也是一样,该不会是前生今世?这么一来,前辈,我跟你都认识两辈子了,真是有缘!”说着便弯起眼睛朝他一笑,“难怪和前辈在一起总觉得很熟悉。”   说到前生今世,赵麒忽然想起来,他也是死过一次的,难不成这个刘长卿真的是转世而来?那么自己现在身处何地?难不成不是敌军的障眼法,而是真的投胎转世?   “前辈,你认识的刘长卿是什么样子的?”   “蠢。”赵麒道,“蠢极了。”   _(:з」∠)_ 刘长卿在心中默念那个人不是他,又问,“我是不是聪明多了?”   赵麒终于确信这个人就是刘长卿或者是刘长卿转世而来,性子真是一毫不差。“行了,天色渐晚,换好衣服出去置办点东西吧。”   “哦哦。”刘长卿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抱着衣服就冲进了房间。赵麒自然跟在他后面,悠哉悠哉的和上门。   怎么感觉好像很不妙……刘长卿看着那扇关起来的门,以及越走越近的赵麒,连心都快揪起来了。嘤嘤,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要是他狼心大起,可怎么办……   刘长卿简直多虑了,该担心自己的人应该是赵麒才对。只见赵麒刚伸手解开自己外衫上的腰带,那刘长卿就已经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仿佛要瞧出一个洞来。这种眼光赵麒倒是见过,不过这垂涎的眼神还从来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赵麒觉得新奇,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手上的动作却停下了,“替我宽衣。”   o o 刘长卿吓了一跳,刚要拒绝,身体却是已经冲了过去,三两下就脱下了他的外衫。正要再动手脱下里衣,却听赵麒低声在他耳边轻笑,“这么着急?”   _(:з」∠)_ 刘长卿清清楚楚的听出了里面嘲笑的意思,当然,不可避免的还有些调戏的成分。刘长卿想起来一部电影。男一脱衣服,男二笑道,‘猴急什么啊死鬼~~’后面的情节不用多说,都明白了。   所以现在这个情况是怎样?这是在邀请自己吗?刘长卿手指不听话的颤了起来,这是在邀请吗?还是在邀请?还是在……邀请自己?算了,好怕疼……   刘长卿定了定心声,深吸了一口气,淡定回答,“我有点尿急,所以还是赶紧给你换好吧!”   赵麒果然笑了,可是那个弧度明显是不相信的嘲笑啊!_(:з」∠)_ 自己表现的真的有那么猴急吗?真的表现的那么色吗?真的表现的那么垂涎他的美色,想要扑上去主动献身吗?   刘长卿深呼吸两次,看着他的后颈,心想这人的皮肤这么好,要是不小心,不小心真的扑上去了怎么办,要是不小心给他造成心理阴影怎么办……   “这个,是怎么……”刘长卿看着他背部一道骇人的刀疤,忽然一顿,心尖密密麻麻的刺痛起来,“前辈,这是怎么弄的?”这一刀,若是再深一点,会死吧?   赵麒淡淡回答,“哦,不过是陈年旧事了。”可不是陈年旧事么,都已经埋进棺材里入土为安了,还有什么可想的。赵麒正想着,忽然背上一阵温软的触感。反应过来,那刘长卿竟是低□子亲吻他的后背。   “这是干什么?”赵麒问。   “不知道。”刘长卿道,“好想吻你。”   “……”赵麒没说话。   “前辈,虽然我们认识不久,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刘长卿从身后将他抱住,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又道,“我并不轻浮,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意……”   赵麒伸手握住他的,将他轻轻推开,低声道,“长卿,不必再说了。”   刘长卿问,“为什么不接受我?”   “假使我对你有一丁点感情,也只不过是因为我所熟知的刘长卿,与你毫无关系。”赵麒转过身,墨色的眸子中看不出神情来,他淡淡的说道,“但凡有一日找到离开的方法,我会毫不犹豫抛下你。”   别说了……刘长卿垂下头,只觉得浑身发冷。他当然知道赵麒不会留下来,也许在他的年代,他有妻子有孩子,有身份和地位,怎么会为了他留在这里呢……   “想明白了?”赵麒问。   “嗯……”刘长卿点点头,眸子里尽是委屈的意思,“我都知道了。”   “甚好。”赵麒道。难得这个刘长卿不再是倔脾气。   “那我现在帮你穿上衬衫。”刘长卿说着便将衬衫套在他身上,帮他理好衣领,温顺的低着头,一颗颗仔细的帮他系上纽扣,“其实很简单的,只要扣上扣子就好了。嗯,好了!”   “这么快?”赵麒道,“比大韩的服饰要轻简多了。”   刘长卿点点头,道,“前辈,牛仔裤你自己穿吧……我先出去了。”毕竟换裤子的话,好害怕看到少儿不宜啊……   赵麒看了他一眼,又拿起那条牛仔裤仔细的看了一会儿,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刘长卿连忙除了房间,又心想这语气怎么有点像是在遣唤下人呢……刘长卿贴到门上,道,“前辈,你在那个年代是什么人啊?是土豪吗?达官贵族?该不会是皇室吧?感觉好牛逼啊!”   “什么?”赵麒基本上没听懂。   安静了一会儿,赵麒正在换裤子,刘长卿忽然开门进来,道,“对了,前辈,还没给你内裤呢。”   o o 妈妈我看见少儿不宜了!!刘长卿好一会儿才尴尬的转过身,“前辈,给你内裤……”说着从一旁衣柜里翻出一条新的丢到床上,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内裤?”赵麒奇怪的看了一眼床上怪异的东西,幸好是新的内裤,牌子还没有摘,模特照还在上面,赵麒一看便明白了怎么穿。只见那吊牌上画着一个男人,裸着上半身,摆出撩人的造型,只将臀部用这件奇怪的布裹了起来。那形状都看的清清楚楚。   赵麒好一会儿才道,“世风日下。”   折腾许久终于换好了衣服和裤子,刘长卿打量了他许久,又道,“对了,前辈,这头发放下来吧,这样束起来看着好像道士啊。和衬衫牛仔一起穿就更奇怪了。”   “道士?”赵麒嘴角一抽,当场就发火了,冷道,“本相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己看起来像个牛鼻子道士!好大的胆子!”   _(:з」∠)_ 告诉我我听错了?他说‘本相’!这是个什么鬼啊!根据看过的电视剧来猜测,这是传说中肚子里能撑船的丞相?!这是掌管着平民百姓生杀大权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刘长卿连忙道,“丞相大人,我只是胡说八道。哪有道士像您这样英姿飒爽风流倜傥!”   赵麒点点头,“嗯。”   “大腿可以抱一下吗?”刘长卿问。   “?”   “没事,咱们走吧!”刘长卿道,“真的不把头发放下来吗……现在没人这么梳头,会被围观的!”   “不放!”披头散发就出门,这成何体统!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好吧,你喜欢就好。”刘长卿义正言辞。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开始写打仗的事情,没人正在补习兵法= = 虽然还是看不懂233333 来一章番外吧   小红包已经送出去好多分了,希望人人有份。大家踊跃评论,随机给几个~   ☆、 第57章 误解   晚间,赵麒正在看兵法战策,忽然有士兵冒冒失失冲进了元帅帐营。   “报!”那士兵一进门便扑倒在地上,浑身浴血,“报元帅!广罗,广罗元帅罗轻舟带着大军正在攻打荣城!宋城主让属下先行出了城前来求救!”   “你说什么?”赵麒一惊,当即拍案而起。   这罗轻舟带着大军不是去救济屠苏城,反倒是半路折去了西南方向的荣城。他的意思是……将屠苏城内几万大军当做弃子了?赵麒眯起眼睛,心想可不是么!那屠苏城内将士尽是罗乔的部下,留之何用?   “呵,好一个罗轻舟!”赵麒勾起唇,越发欣赏罗轻舟的这番狠绝,果然是大将风范,且看看究竟是谁胜谁负!“来人!”   “元帅!”门外将士听见召唤,连忙掀开帐门进来。   “你二人,速去将张将军还有军师请过来。”   “是!”   “你二人将他送去就医,必定要保他性命周全!此大韩功臣,待此战结束本相定要向皇上邀上一功!”   “是!”   那士兵连忙道,“谢元帅!”   没一会儿,张翔和诸葛明闻讯赶来。那张翔一进门便喊道,“元帅!末将愿带兵前去营救荣城!”   “张翔听令!”   “末将在!”   “本帅命你速速带领五万士兵前去营救宋世德,务必守住荣城,将广罗敌军斩于马下!”   “末将领命!”那张翔朝赵麒拜了一拜,匆匆出了营帐。   诸葛明道,“元帅,那罗轻舟这一招声东击西不可谓不高明。现如今我军有约莫一万将士在东部的丘陵处,此时没有等到罗轻舟恐怕还埋伏在远处,现在召回恐怕来回也要两日。唐牧将军此时带着数十精兵应该已经潜入屠苏城,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应该明后日也能改回来。”   “诸葛先生,我倒觉得此事不急。”赵麒道,“我军人数众多,阵营离荣城不过百里。荣城易守难攻,罗轻舟带着军队攻打荣城本是不易,恐怕是一场硬战。”   “元帅的意思是,罗轻舟只是佯装攻打荣城?”诸葛明想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他是想借刀杀人?啧,这么一来,恐怕等到张将军赶去荣城,那罗轻舟应该已经是退了兵……那,敢问元帅,屠苏城那边可要缓缓?”   赵麒敲了敲桌面,道,“那罗轻舟时机把握的刚好,此时唐将军应该是已经动手了。倘若不出意外,过会儿便有消息了。”   果然,话音刚落,便有探子前来禀告,说是唐淼已经潜入屠苏城,一把火将广罗敌军的粮草烧的干干净净。广罗将士被困在屠苏城,届时弹尽粮绝,唐牧等人兵不血刃便可以将其捉拿。原来还担心罗轻舟的援军前去救济,现在这情况,罗轻舟既然不想管他们,那赵麒自然是按照原计划将其一网打尽。   诸葛明又道,“元帅,敌军狡诈,荣城是西疆中心,切不可有失,张翔将军那边万万不能松懈。倘若广罗敌军将荣城拿下,后果不堪设想,属下愿前去荣城协助张将军一臂之力!”   “甚好,你们今晚就出发,事态紧急,不得有误!”   “是!”   诸葛明退下了,没一会儿那徐山听闻消息也前来求见,一进帐营便问,“元帅,末将如何安排?”   这徐山长得老老实实,肩宽体胖,倒是看不出内奸的样子。不过常言道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开始沐建成便对他心存怀疑,赵麒对他也带着些试探的心思。故而几次都没有派遣他去对战广罗。   “张将军唐将军出营对战广罗,军中不可无人,徐将军且呆在军营,以防事态有变。”赵麒道。   “是,末将领命。”徐山拜了一拜,毫无疑义的退下了。   这时候一说到张翔,赵麒倒是忽然想起来赵鹿,好些日子不见也不知这小子最近怎么样了。   要说这时候赵鹿在做什么,他一听张翔要去荣城,一开始也是要跟着去,毕竟他从小学习军法,对于作战自然是颇有见解。只是后来听闻军师诸葛明也请命跟着去了,他也没再坚持,与张翔草草道别后,无事可做,便躺下休息了。   谁知这时候门外有人通报,说是监军大人来访。   赵鹿吓了一跳,心想刘长卿来这儿做什么?张翔已经带着兵去了荣城,那便只能是找他了。一想到刘长卿,赵鹿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当日被打得那一巴掌真是一点也不留情。   这时候刘长卿已经进来了。赵鹿连忙规规矩矩站好,道,“草民拜见监军大人!不知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刘长卿坐到一旁,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赵鹿好一会儿,心想这赵鹿哪里比得上自己好看,又不是什么倾城之姿,不过几分俊秀罢了。况且身份有别,非鹿怎么会对他另眼相看?   “听闻你叫赵鹿?”刘长卿问。   赵鹿心想这人是要来干什么,心中疑惑,面上自然是恭恭敬敬,道,“回大人,正是。”   “哦,与元帅倒是同姓,难怪元帅对你青睐有加。”刘长卿道,“只不过,我倒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该有的心思断的干干净净,元帅岂是你能肖想的。应当知道井底的青蛙与那云中仙鹤的区别,莫不要在妄想了!”说的倒是冠冕堂皇,意思不过就是告诫赵鹿切不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   赵鹿听得是清楚明白,额头却是冷汗连连,怎么听着这刘长卿的意思仿佛是吃自己的醋了?该不会对哥哥起了那样的心思吧?哥哥那边又是怎么说……哥哥素来是对断袖之癖厌恶有加,应该还不知道吧?   “回大人,草民对元帅只有敬仰之意,毫无半分不敬的心思。望大人明察!”赵鹿说道。   “嗯,如此甚好。”刘长卿满意的点点头,又道,“须知,元帅是只有我才能觊觎的。往后再叫我碰见你与元帅私底下有什么来往,别怪我不留情面!”   赵鹿一愣,不可置信般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大人……大人的意思是……”   刘长卿十分喜欢他脸上的表情,朝他笑道,“知道就好。”停了一会儿,忽然又说道,“你平日里与那些下人们来往的多,随便散点什么消息也无所谓。”最后叫全部人都知道,赵麒是他的所有物。   赵鹿平静下来,又问,“此事……元帅知情么?”   刘长卿皱起眉头,冷道,“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怀疑本官恶意诽谤元帅么!元帅与本官自然是两情相悦,奉劝你趁早收拾干净对元帅的小心思!”   赵鹿连忙点头答应,心中却是震惊非常,说是五雷轰顶也不为过。他的哥哥赵麒,竟然,与一个男人两情相悦……   要说赵鹿为什么认为赵麒厌恶男色,实际上是由于赵麒年轻之时不好女色,外人常传赵相素来有断袖之癖。有心人曾经送到府上一个漂亮的男孩子,说是孝敬。那男孩才不过十五六岁,切切诺诺的进了赵麒的卧房。谁成想赵麒却是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将那男孩丢出门外,吩咐下人乱棍打死了。   “如此肮脏龌龊的东西也敢脏了本相的眼?拖下去杖毙!”又朝着府里的下人们说道,“往日再有此事,通通剁烂了喂狗!可听清楚了!”   赵鹿记得那时候他哥哥是这么说的,眼神冷的像一把刀子。   其实赵鹿是真的误会了。那时候赵麒钟情于韩臻,自然是不会纵身情/色。谁知那男孩不要命的爬上了他的床,寓意勾引。   呵,真是可笑,什么货色也能爬上他的床了?赵麒自然是大怒,将那男孩丢出了门外。谁知那男孩挣扎之时竟摔碎了赵麒桌上的玉佛,那玉佛是赵夫人生前钟爱之物,赵麒一直小心放在桌前供奉中,却被这下贱东西砸了。赵麒自然是雷霆大怒,也不管旁人劝阻,执意是下令打死了那男孩。   要说这男孩儿也是自己倒霉,打碎什么不好,偏偏打碎了赵麒的心头之物。   赵鹿认识张翔之前还只是个听哥哥话的好学生,除了不听劝非要前来西疆,他平日里不爱出门,就穿成仆从模样到处走,钻研兵法,顺便观察西疆地形。结果后来和那大将军张翔接触久了,就发现各自的不对劲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赵鹿心中惶恐,又想着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定是饶不了张翔,到时候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赵鹿心想还是先瞒着吧,以后再说也不迟。正巧这时候广罗偷袭,他受了伤,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伤。赵鹿却忽然想,要是自己死了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想着想着便计上心头……   诈死,说来轻巧,赵鹿心想,死了就了无牵挂,哥哥也不用再烦心有他这么龌龊的弟弟了……他一辈子就这样呆在西疆,世上再也没有赵麟这号人物。   说实话,赵鹿从来没有想过会再见到赵麒。他想过再过个几年等到事情消停一些,他就回京城偷偷探望,只探望一眼,从此销声匿迹。可是现在,时机不对,地点也不对。   对于赵麒的冷眼相对,赵鹿觉得都是自己活该,是应得的。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哥哥,赵麒,会和另外一个男人有什么关系……这样,显得他的行为举止多么可笑?!想着的同时,其实赵鹿却是羡慕的,羡慕那个刘长卿可以光明正大的将感情宣之于口,而不像他这样躲躲藏藏,永远上不了台面。   这时候,刘长卿已经离开了,赵鹿却咬着牙,双手死死的扣住桌沿。哥哥……你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刘长卿:“非鹿哥哥~”   赵麒:“哎~怎么啦,小心肝~”   感谢 黛诺的地雷x1   陌路已逝的手榴弹x1   么么哒~话说,这两天被文案吓到的小伙伴们对不起……我自己也别吓到了,还在努力的修改中   ☆、 第58章 情趣   为什么不能?此时赵麒正跟刘长卿说着话,一会儿是家长里短柔情蜜意,一会儿战火风云官场缭乱。   “元帅,张翔将军的部下在外求见。”门外士兵前来通报。   刘长卿眉毛一挑,心想,怎么猜刚刚把话说清楚,这赵鹿又是阴魂不散?   “长卿,你先回去吧。”赵麒道。   刘长卿不乐意了,哼了一声,道,“元帅这是怕我搅了你的好事!我却偏偏就要呆在这里看着。”   赵麒无奈,便摆摆手,“随你吧。”说着便叫人将来人带进来。   这来人可不就是赵鹿么!   赵鹿一进门,见到刘长卿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心想,原来刘长卿所说果然是真的么……如果连哥哥自己都喜好男色,那么自己与张翔的事情想必也是可以接受了吧?   “找本帅何事?”赵麒问。   赵鹿却一反常态,并未行礼,反而是站直了身体,望着赵麒,问道,“元帅,与监军大人是何关系?”   赵麒眉头一挑,下意识的就去看了一眼刘长卿,只见刘长卿也无辜的回看他,一脸迷茫。竟然学会跟他演戏了?赵麒心中一笑,面上不动声色,淡淡的回答,“与你何干?”   赵鹿看着他,唤道,“哥哥,我以为你厌恶男色。没想到一别数年,却是变了。”   赵麒瞧了他一眼,转了转手中的茶盏,淡淡道,“哦?原来你也知一别数年。本帅还以为你是日子过糊涂了,竟记不起家中还有活人。”   赵鹿原来还是气的,一听赵麒这么多,顿时就焉了,刚刚还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是一扫而空,诺诺道,“对不起……我错了。”   “无妨。”赵麒道。   赵鹿心中一喜,以为赵麒是原谅他了,正要再说话,却听赵麒又道,“你家人是死是活与本帅何干。若是无事便退下吧,本帅乏了。”   这一番话说的又是绝情。赵鹿只觉得心脏密密麻麻的绞痛,心想着听闻自己死讯的哥哥当日是否也是如此……   “属下无事了……”赵鹿低下头,面色一阵惨白,从心尖涌出的酸涩仿佛一双利爪,生生撕扯着。   赵麒捧起茶杯喝了口茶,不在看他,“下去吧。”   “是。”赵鹿转身要退下去,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扭头问,“元帅与监军……”   “是又如何。”赵麒淡淡回答。   “我明白了。”赵鹿点点头,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祝哥哥嫂嫂百年好合。”说着便退了出去。   刘长卿本来还想问为什么赵鹿要喊他哥哥,结果被最后一句话吸引了过去,忍不住伸手扯着赵麒的袖子,道,“非鹿,你这是承认我两的关系了?没想到这个赵鹿这么会说话,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赵麒打发了弟弟,这时候一听刘长卿这么说,倒是想起来刚刚的事情来,便侧目望着他,问道,“你方才跟他说了些什么?”   刘长卿一惊,连忙摇头,“没有,只是去问问张将军临行可有什么落下的。”   “到底是说什么了?”赵麒问。   “就是说了一些……”刘长卿还要再胡说八道,忽然看见赵麒淡漠的眸子,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全盘托出,直道,“非鹿,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怕他再纠缠你,就对他说了你是我喜欢的人,叫他不要再有这些心思,不然我就教训他之类。”又补充道,“我绝对没有说你也喜欢我……要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你尽管不理睬就是了,反正都是我的事情。”   “……”赵麒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没说话。   刘长卿摸不透他的意思,连忙用委屈的表情看着他,道,“非鹿,你这是生气了?”见赵麒还不回答,他连忙转移了话题,问,“那个赵鹿为何叫你哥哥?你们都姓赵,难不成是什么远房亲戚?可是以前从没听说过……咦,难道非鹿喜欢这样称呼?我也可以叫你哥哥。非鹿哥哥。”   赵麒嘴角一抽,心想这刘长卿这脑子是怎么考上状元的。   “行了,快闭嘴吧。”   “哦,非鹿哥哥。”   “……”赵麒抚了抚额头,“快闭嘴!”   “刚才那个赵鹿叫我嫂嫂,虽然有点怪怪的,但是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你觉得呢?”刘长卿问。   赵麒皱起眉头,忽然开口问道,“长卿,你累不累?”   刘长卿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怎么会不累呢……每次费尽心思讨好你,却不见你有丝毫动容,这么多次下来几乎绝望。你到底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事情已经再也没有想过了。   刘长卿弯起眼睛,朝他轻轻一笑,轻声道,“倘若你有一毫回应,便不累了。”   赵麒晃了晃神,只觉他神色温柔眉目含情,甚是好看,便揉了揉他的头发,手指顺势滑下抚/弄他的脸颊,指腹轻轻描摹着他的嘴唇。   刘长卿仰起头,直直望进了他的眼睛,四目相对,莫名的慌张起来。昏黄的烛光映得帐内幽暗暧/昧,拉长的身影映在地上,紧紧相依。   赵麒忽然勾起唇角,笑了笑,柔声道,“有此痴情/人儿,纵使龙袍皇冠,有何稀罕?”   “非鹿……”刘长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道,“非鹿,你的意思是,是……”虽然赵麒的话意思很明显,可是刘长卿就是不愿意相信,觉得他是听错了。   赵麒有些后悔一时意乱情迷说了这么一句话,只怕这刘长卿又要得寸进尺了,连忙收回了手,道,“你不是要我回应,我都说了。”   “我没听明白,非鹿你的意思是喜欢我了?”刘长卿问。   “有一点。”赵麒点点头。   “就只有一点?”刘长卿不甘心的问道,“你都为了我愿意抛弃皇位,还说只有一点喜欢。”   赵麒道,“本就没有的东西,抛弃了有什么可惜的。我可不愿意因你抛下丞相之位,或是西疆这么大的封地。”   刘长卿心中还是激动,忍不住又喜上眉梢,伸手抓住他的,道,“非鹿,我才不要你抛下什么,但凡是你想要的,我全部都拿过来给你。你要是想当皇帝,我这就带着家当跟你一起举兵造反。”   “……”赵麒嘴角一抽,手指戳在他的嘴巴上,“说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快闭嘴吧。”   刘长卿望着他的手指,忽然张口咬住。赵麒没料到他如此动作,反应不过来,自然是猝不及防,被咬的正着。   “你这是做什么?”赵麒眉毛直抽,正要把手指抽回来,却忽然一阵柔/软潮湿的触感碰到指尖,惹得浑身一阵发麻。   那刘长卿竟然用舌头舔他的指腹!   赵麒脸都黑了,冷声道,“快松口。”   刘长卿用牙齿磨了磨他的指头,这才松了口,小声说道,“你要是生气了我给你咬回来。”说着竟然真的把手伸过去,一双眸子充满期待的望着他。   “也不嫌脏!”赵麒挥手就拍在他的手背上,啪的一声打得不轻不重。刘长卿心知他是不生气,笑的更加放肆了,整个人都扑过去抱住赵麒,道,“非鹿你就是喜欢我,还不承认!”   “……”赵麒倒是没推开他,淡淡说道,“你倒是看得起自己。”   “嗯。”刘长卿点点头。   安静下来,便听得见各自的呼吸心跳,刘长卿觉得脸颊发烫,连同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燥热起来,连忙理了理心神,开口问道,“非鹿,你与那个赵鹿是什么关系?他叫你哥哥是为何?”   说实话,赵麒刚刚正在想着要不要吻他,毕竟现在场合和气氛都十分微妙,正是时候……谁知却被他忽然的开口吓了一跳。   赵麒好一会儿才回答,“不过是不相干的人,都姓赵,怕是什么不着边的亲戚,知道我是元帅便过来攀个关系罢了,不用搭理。”   “哦,”刘长卿点点头,又道,“我明白了。我看他还挺机灵的,平日里也还算安分,既然是亲戚,往后就多照看一下吧。”一个时辰前还针锋相对,这时候就说起了好话,赵鹿实在要感谢那一声‘嫂嫂’帮了他许多。   “随你喜欢。”   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赵麒心想着要不要叫他留这儿歇息一晚,正要开口,“长卿,今晚便……”   谁知那刘长卿却忽然又道,“我回去了!”   “……”   刘长卿垂着头,又说,“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去吧。”赵麒点点头。   刘长卿听他发话,连忙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赵麒看着他匆匆的背影轻轻一笑,倒是没说什么。   却见刘长卿匆匆回了自己帐营,一屁股坐到榻上,却是面色绯红,额上渗出细汗来。他爹是学医的,他又是二十好几,自然早已是知人事,当然清楚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来人,备水,我要沐浴。”   帐门被掀开,有脚步声走过来,刘长卿回过头,正要说话,却被来人按住身子,倾倒在榻上,还不待反应,便被禁锢在那人身下动弹不得。   刘长卿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似的望着来人,结巴道,“非……非鹿……”   这人可不就是赵麒么!只见他伸手解开了刘长卿的头发,笑道,“挑拨完人就走,可真是……”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又道,“长卿,你可要负全责。”   “什,什么?”刘长卿听得云里雾里,心跳却是紊乱不堪,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想了一会儿才问道,“非鹿,你是,是要抱我吗?”   “……”赵麒看了他一会儿。虽然是这样没错,可是为什么觉得被对方说出来好像很被动呢?还未回答,只见刘长卿挣扎着探出一只手从床头摸了一会儿,摸出一只药盒来,递到赵麒面前,诺诺道,“我怕疼,听说抹点这个药就不会疼了……”   赵麒接到手里,半晌才道了一句,“甚好。”   刘长卿又说,“这药还有催/情的作用,听说很舒服。不过我还没试过,刚好今天可以试试看药效,要是不好用,下一次就换一种吧。”   “……”赵麒忽然后悔了,因为这一番下来,他竟是一毫欲/望都不剩了。   刘长卿看着他的脸色,心知自己胡说八道又惹得他不高兴,连忙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细声道,“非鹿,我都硬了好久了,你快一点。”   素来适应惯了主导地位的赵麒,第一次有一种被人强迫了的感觉……不过,倒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赵鹿:嫂嫂~   刘长卿:哎~怎么啦,小心肝~   最近乐文小说网一直抽,评论回复不了……但是没有关系,虽然你们不能再言语调戏萌萌哒作者,但是小红包还是有的2333 不要放弃评论。路过的记得收藏美人专栏~   感谢陌路已逝扔了一个手榴弹x1   晚华扔了一个地雷x1   银月冰月扔了一个地雷x4   安十九号扔了一个地雷x2   ☆、 第59章 柔情   两日后,从屠苏城传来消息,广罗三万大军弹尽粮绝,迫不得已写下降书,目前唐牧已经带着大韩士兵进了屠苏城。   至此,屠苏城池归回大韩。   广罗投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兵法有云:凡与敌垒相对持,两兵胜负未决,有粮则胜。若我之粮道,必须严加守护,恐为敌人所抄。若敌人饷道,可分遣锐兵以绝之。敌既无粮,其兵必走,击之则胜。法曰:”军无粮食则亡。”此为粮战也。   况且那罗轻舟不放心用罗乔的部下,自然不会重用,不过那罗轻舟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竟直接将几万广罗大军视作弃子。   降倒是降了,现在在赵麒面前的却是一个难题。那投降的三万人如何安置?杀之?若是惹怒了广罗,到时候视死如归奋勇杀敌,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留着吧,口粮又是问题。   赵麒心想,若是现在来一道天雷劈死那一群就好了。不过老天还是靠不住的。   想了许久,赵麒还是决定将难题踢给罗轻舟。那罗轻舟想要借他之手解决那一群心存异心的士兵,他就偏偏将这事儿踢回去,杀与不杀全交给他。   “来人!”   “是!元帅有何吩咐?”   赵麒敲了敲桌子,道,“传令下去,广罗一日不降,便处决百名俘虏,尸首悬于屠苏城在曝晒三日!叫广罗众人瞧瞧,侵犯我大韩领土的下场。”   “是!”士兵退了出去。   刘长卿在一旁听着,这时候开口说道,“非鹿,那广罗若是不愿投降……”   赵麒瞧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那就都斩了。这些俘虏的命不是在我手里,既然那广罗皇帝不要,我便帮他解决干净。”   刘长卿又想不明白了,低声道,“可是,那毕竟是三万条人命……总会有更好的办法。”   赵麒挑了挑眉,嘲讽般的轻笑起来,“战场之上优柔寡断,倒不如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回京城,省的叫我看见了糟心。”   刘长卿连忙道,“非鹿,你别生气,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要是想要了他们的命,我这就给你把刀擦干净。”   赵麒侧目望着他,道,“你只想到他们一条人命,可知战场之上谁手上没有染上他人的血。你今日救下一人,明日广罗攻破大韩,死在他们手里的就是我大韩百姓!”   “我明白了。”刘长卿点点头,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抓住他的袖子,道,“你,你别赶我走了。”   赵麒看着他的手,好一会儿才道,“我不过随口说说,何必当真。”   刘长卿又凑过去一些,手也不安分的攀上他的手臂,“非鹿,那你说喜欢我也是随口说说了?”   赵麒挑眉,道,“这倒没有。”   “真的?!”刘长卿一双眸子闪闪发光,激动的望着他。   赵麒道,“压根没说过,哪有什么真假。”   “……”刘长卿失落的缩回了手,委屈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我这是在逗你玩呢,哪有欺负你。”赵麒道。   “反正我不想理你了。”刘长卿说着,竟真的头也不回的出了去。   哎?这是生气了?赵麒一愣,心想这刘长卿怎么又拎不清了……这是要去追回来还是怎么着?说实话,这刘长卿性情乖巧可爱,倒是恰好合他的心意。那,这是追回来?   正想着呢,却见刘长卿又走了进来,望着他,道,“你竟然没有出去追我回来。”   赵麒抚了抚额头,无奈笑道,“你就不能再等一会儿?”   “等着我心里着急。”刘长卿说着,眼眶竟红了起来,委屈的看着他。   赵麒心中一紧,竟心疼起来,忙朝他招手,“长卿快过来。”   刘长卿乖乖的走到他身前,赵麒便伸手握住他的,柔声道,“下次不逗你了。别生气了,可好?”   “好。”刘长卿眨了眨眼睛,里边哪里还有丝毫委屈的意思。   赵麒一挑眉,心知自己是被耍了,不过倒也不怪旁人,怪就怪他自己尽吃这一套。赵麒暗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迟早是要栽在他手里。   “对了非鹿,昨日我收到贺大人的密信了,他说已经派人严加盯守张贯及其党羽等人,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尽快通知我们。”刘长卿说道。   赵麒有些奇怪怎么这贺祥云有了安排却是给刘长卿写了密信,便问道,“贺祥云时常与我联系,怎么这一次送到你手里了?”   刘长卿道,“我也不知道。”偷偷的瞧了一眼赵麒,又怯生生的说道,“他大约知道你和我的事情了……信上还说要我好好对你,照顾好你。”   赵麒勾唇一笑,“但凡是长了眼睛的,怕是都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了。”   刘长卿脸唰的红了起来,道,“你又生我的气了?”   “如今两军交战,你身为监军,明面上还是注意些吧。免得旁人说闲话,到时候传到朝廷上去,免不了又是一顿折子奏上去。”赵麒说着,忽然又问,“对了,那闫升和张贯现在如何了?”   刘长卿坐到他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原本事情是过去了,皇上只惩戒了张元,先是打了一顿,责令他一年不许出门,呆在家闭门思过。闫升见着皇上不罚张贯也心知皇上是偏袒,倒也不敢言语。不过前些日子那个张元又跑去花天酒地,去了倚红楼,恰好遇到了闫升府里的管家。现在又闹起来了。闫升向朝廷奏了一本,说那张元目无王法,藐视皇威。我看这一次是不得消停了。”   赵麒挑了挑眉,问,“那倒真是巧,这张元有圣旨在身也敢出去花天酒地,真是不要命。”   刘长卿看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临行前,我收买了他身边小厮。”又道,“不过怪也只怪那张元满脑子龌龊心思经不起挑拨。”   赵麒倒是没想到这刘长卿身在西疆,还能想到这些事情,不由得一笑,又问,“这么看来,那闫升府上总管这是你安排的?”   “钱就是好用。等以后我不做官了,就去开店,赚许多钱,保你一生衣食无忧。”刘长卿道。   赵麒道,“我平日里挥霍惯了,你可养的起?”   刘长卿连忙说道,“没关系,我多开几家店,你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上。你尽管花钱吧。”   赵麒果然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难为你了。”   “非鹿……”刘长卿伸手抱住他,“跟你在一起一点都不会。”   赵麒心想这刘长卿当真是痴情,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温柔说道,“长卿,战场之上变化多端,保不准明日敌军来袭,你我皆送了性命。”   刘长卿将脸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道,“你这么厉害,哪里有人是你的对手。说什么送了性命,我才不信。你就是不愿意接受我,才说这些没用的。”   “呵,再厉害也不过一介凡人,又不是神仙,总归要死的。”赵麒道。   “我不信。”刘长卿闷声道,“你总是骗我,现在又要胡说了。”   赵麒笑了笑,心想他哪里是胡说了,不过是死了一回长了些记性罢了。却是没再反驳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行了,刚刚还说着正事呢,又被你岔开话题。   刘长卿愣了一下,随即便红了脸,伸手摸了摸被吻到的额头,声线都激动得有些发颤,“非,非鹿,你亲我了……你刚才亲我了!”   赵麒心想这就这么激动了。那一会儿不是要……   正想着呢,门外有人来报,说是荣城那边来了消息。罗轻舟已经退兵,目前十万大军驻扎在百里外的林中。这个林子就是诸葛明曾经提过的地势险要的树林,不过当日曾计划将不明地形的敌军引到此处设下埋伏,现在恐怕是要另外想法子了。   那士兵进来通报的时候,刘长卿还被赵麒抱在怀里。只见那士兵面不改色,淡定说完报告,又道,“属下先退下了。两位大人请继续。”   原来,元帅与监军关系来往密切,还数次同住一个帐篷,士兵们自然是心领神会了其中关系。在军营这么久,男人和男人之间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况且那元帅与监军又生的英俊潇洒,将士们管不了这些大人物的事,更不敢多话,毕竟军人不比长舌妇,当然不会说三道四。   传来传去的,都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隐情。   不过传言终归是传言,这一次被撞破才算真真正正坐定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那士兵心中忐忑该不会因为撞见了这档子事被暗杀吧?面上更是淡定,千万不能表现出什么异样来,若是叫元帅监军误以为自己是瞧不起男人与男人那档子事,那更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等到那士兵退下了,刘长卿才僵硬的动了动身体,小声说道,“被看见了……这可怎么办?”其实他倒是很乐于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只是有些担心赵麒会介意。又道,“要不要我派人去把他解决了?”   赵麒却是一笑,道,“先前竟然没发现原来你也是心狠手辣。”   刘长卿一慌,以为赵麒是不高兴了,连忙扯住他的衣袖,道,“非鹿,我是为你好,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传出去未免坏了你的名声。你不要生气。”   “且让他们传吧。”赵麒轻轻一笑,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擒住他的嘴唇。   被吻了……刘长卿愣愣的张大双眼。这还是头一次,赵麒主动的吻他,温柔的像是对待一只易碎的瓷器。刘长卿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在非鹿的眼里,他是那个重要的人……倘若真的是,就好了。   赵麒也不知是怎么了,最近这段日子,与其说是刘长卿刻意勾引,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   他曾经一心一意的对韩臻,结果却是惨淡收场。他是有过除去小皇帝的心思,只是这一世的小皇帝与他不过陌生人罢了,他早已经看开,也不想再多做纠缠。只是心里仅存的一丝柔情,早就断的干干净净。或许,这一世,便孤身一人,做着万人之上的丞相,站在权利和中心,高傲的看着世人痛苦挣扎。   可是,每当对着刘长卿,就做不到像对待今世的小皇帝那样决绝,也做不到像对待罗轻舟那样无情。   这种感觉与当年他对待韩臻却又是不一样的。对于韩臻,他的确是疼着宠着的,他习惯了站在高处的位置给予旁人他们想要的,怎么在刘长卿面前,好像被宠着的却是他自己了呢……   大约,刘长卿对于他,是特殊的吧。   “长卿,留在我身边吧。”   两日后,从屠苏城传来消息,广罗三万大军弹尽粮绝,迫不得已写下降书,目前唐牧已经带着大韩士兵进了屠苏城。   至此,屠苏城池归回大韩。   广罗投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兵法有云:凡与敌垒相对持,两兵胜负未决,有粮则胜。若我之粮道,必须严加守护,恐为敌人所抄。若敌人饷道,可分遣锐兵以绝之。敌既无粮,其兵必走,击之则胜。法曰:”军无粮食则亡。”此为粮战也。   况且那罗轻舟不放心用罗乔的部下,自然不会重用,不过那罗轻舟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竟直接将几万广罗大军视作弃子。   降倒是降了,现在在赵麒面前的却是一个难题。那投降的三万人如何安置?杀之?若是惹怒了广罗,到时候视死如归奋勇杀敌,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留着吧,口粮又是问题。   赵麒心想,若是现在来一道天雷劈死那一群就好了。不过老天还是靠不住的。   想了许久,赵麒还是决定将难题踢给罗轻舟。那罗轻舟想要借他之手解决那一群心存异心的士兵,他就偏偏将这事儿踢回去,杀与不杀全交给他。   “来人!”   “是!元帅有何吩咐?”   赵麒敲了敲桌子,道,“传令下去,广罗一日不降,便处决百名俘虏,尸首悬于屠苏城在曝晒三日!叫广罗众人瞧瞧,侵犯我大韩领土的下场。”   “是!”士兵退了出去。   刘长卿在一旁听着,这时候开口说道,“非鹿,那广罗若是不愿投降……”   赵麒瞧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那就都斩了。这些俘虏的命不是在我手里,既然那广罗皇帝不要,我便帮他解决干净。”   刘长卿又想不明白了,低声道,“可是,那毕竟是三万条人命……总会有更好的办法。”   赵麒挑了挑眉,嘲讽般的轻笑起来,“战场之上优柔寡断,倒不如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回京城,省的叫我看见了糟心。”   刘长卿连忙道,“非鹿,你别生气,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要是想要了他们的命,我这就给你把刀擦干净。”   赵麒侧目望着他,道,“你只想到他们一条人命,可知战场之上谁手上没有染上他人的血。你今日救下一人,明日广罗攻破大韩,死在他们手里的就是我大韩百姓!”   “我明白了。”刘长卿点点头,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抓住他的袖子,道,“你,你别赶我走了。”   赵麒看着他的手,好一会儿才道,“我不过随口说说,何必当真。”   刘长卿又凑过去一些,手也不安分的攀上他的手臂,“非鹿,那你说喜欢我也是随口说说了?”   赵麒挑眉,道,“这倒没有。”   “真的?!”刘长卿一双眸子闪闪发光,激动的望着他。   赵麒道,“压根没说过,哪有什么真假。”   “……”刘长卿失落的缩回了手,委屈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我这是在逗你玩呢,哪有欺负你。”赵麒道。   “反正我不想理你了。”刘长卿说着,竟真的头也不回的出了去。   哎?这是生气了?赵麒一愣,心想这刘长卿怎么又拎不清了……这是要去追回来还是怎么着?说实话,这刘长卿性情乖巧可爱,倒是恰好合他的心意。那,这是追回来?   正想着呢,却见刘长卿又走了进来,望着他,道,“你竟然没有出去追我回来。”   赵麒抚了抚额头,无奈笑道,“你就不能再等一会儿?”   “等着我心里着急。”刘长卿说着,眼眶竟红了起来,委屈的看着他。   赵麒心中一紧,竟心疼起来,忙朝他招手,“长卿快过来。”   刘长卿乖乖的走到他身前,赵麒便伸手握住他的,柔声道,“下次不逗你了。别生气了,可好?”   “好。”刘长卿眨了眨眼睛,里边哪里还有丝毫委屈的意思。   赵麒一挑眉,心知自己是被耍了,不过倒也不怪旁人,怪就怪他自己尽吃这一套。赵麒暗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迟早是要栽在他手里。   “对了非鹿,昨日我收到贺大人的密信了,他说已经派人严加盯守张贯及其党羽等人,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尽快通知我们。”刘长卿说道。   赵麒有些奇怪怎么这贺祥云有了安排却是给刘长卿写了密信,便问道,“贺祥云时常与我联系,怎么这一次送到你手里了?”   刘长卿道,“我也不知道。”偷偷的瞧了一眼赵麒,又怯生生的说道,“他大约知道你和我的事情了……信上还说要我好好对你,照顾好你。”   赵麒勾唇一笑,“但凡是长了眼睛的,怕是都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了。”   刘长卿脸唰的红了起来,道,“你又生我的气了?”   “如今两军交战,你身为监军,明面上还是注意些吧。免得旁人说闲话,到时候传到朝廷上去,免不了又是一顿折子奏上去。”赵麒说着,忽然又问,“对了,那闫升和张贯现在如何了?”   刘长卿坐到他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原本事情是过去了,皇上只惩戒了张元,先是打了一顿,责令他一年不许出门,呆在家闭门思过。闫升见着皇上不罚张贯也心知皇上是偏袒,倒也不敢言语。不过前些日子那个张元又跑去花天酒地,去了倚红楼,恰好遇到了闫升府里的管家。现在又闹起来了。闫升向朝廷奏了一本,说那张元目无王法,藐视皇威。我看这一次是不得消停了。”   赵麒挑了挑眉,问,“那倒真是巧,这张元有圣旨在身也敢出去花天酒地,真是不要命。”   刘长卿看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临行前,我收买了他身边小厮。”又道,“不过怪也只怪那张元满脑子龌龊心思经不起挑拨。”   赵麒倒是没想到这刘长卿身在西疆,还能想到这些事情,不由得一笑,又问,“这么看来,那闫升府上总管这是你安排的?”   “钱就是好用。等以后我不做官了,就去开店,赚许多钱,保你一生衣食无忧。”刘长卿道。   赵麒道,“我平日里挥霍惯了,你可养的起?”   刘长卿连忙说道,“没关系,我多开几家店,你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上。你尽管花钱吧。”   赵麒果然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难为你了。”   “非鹿……”刘长卿伸手抱住他,“跟你在一起一点都不会。”   赵麒心想这刘长卿当真是痴情,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温柔说道,“长卿,战场之上变化多端,保不准明日敌军来袭,你我皆送了性命。”   刘长卿将脸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道,“你这么厉害,哪里有人是你的对手。说什么送了性命,我才不信。你就是不愿意接受我,才说这些没用的。”   “呵,再厉害也不过一介凡人,又不是神仙,总归要死的。”赵麒道。   “我不信。”刘长卿闷声道,“你总是骗我,现在又要胡说了。”   赵麒笑了笑,心想他哪里是胡说了,不过是死了一回长了些记性罢了。却是没再反驳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行了,刚刚还说着正事呢,又被你岔开话题。   刘长卿愣了一下,随即便红了脸,伸手摸了摸被吻到的额头,声线都激动得有些发颤,“非,非鹿,你亲我了……你刚才亲我了!”   赵麒心想这就这么激动了。那一会儿不是要……   正想着呢,门外有人来报,说是荣城那边来了消息。罗轻舟已经退兵,目前十万大军驻扎在百里外的林中。这个林子就是诸葛明曾经提过的地势险要的树林,不过当日曾计划将不明地形的敌军引到此处设下埋伏,现在恐怕是要另外想法子了。   那士兵进来通报的时候,刘长卿还被赵麒抱在怀里。只见那士兵面不改色,淡定说完报告,又道,“属下先退下了。两位大人请继续。”   原来,元帅与监军关系来往密切,还数次同住一个帐篷,士兵们自然是心领神会了其中关系。在军营这么久,男人和男人之间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况且那元帅与监军又生的英俊潇洒,将士们管不了这些大人物的事,更不敢多话,毕竟军人不比长舌妇,当然不会说三道四。   传来传去的,都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隐情。   不过传言终归是传言,这一次被撞破才算真真正正坐定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那士兵心中忐忑该不会因为撞见了这档子事被暗杀吧?面上更是淡定,千万不能表现出什么异样来,若是叫元帅监军误以为自己是瞧不起男人与男人那档子事,那更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等到那士兵退下了,刘长卿才僵硬的动了动身体,小声说道,“被看见了……这可怎么办?”其实他倒是很乐于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只是有些担心赵麒会介意。又道,“要不要我派人去把他解决了?”   赵麒却是一笑,道,“先前竟然没发现原来你也是心狠手辣。”   刘长卿一慌,以为赵麒是不高兴了,连忙扯住他的衣袖,道,“非鹿,我是为你好,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传出去未免坏了你的名声。你不要生气。”   “且让他们传吧。”赵麒轻轻一笑,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擒住他的嘴唇。   被吻了……刘长卿愣愣的张大双眼。这还是头一次,赵麒主动的吻他,温柔的像是对待一只易碎的瓷器。刘长卿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在非鹿的眼里,他是那个重要的人……倘若真的是,就好了。   赵麒也不知是怎么了,最近这段日子,与其说是刘长卿刻意勾引,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   他曾经一心一意的对韩臻,结果却是惨淡收场。他是有过除去小皇帝的心思,只是这一世的小皇帝与他不过陌生人罢了,他早已经看开,也不想再多做纠缠。只是心里仅存的一丝柔情,早就断的干干净净。或许,这一世,便孤身一人,做着万人之上的丞相,站在权利和中心,高傲的看着世人痛苦挣扎。   可是,每当对着刘长卿,就做不到像对待今世的小皇帝那样决绝,也做不到像对待罗轻舟那样无情。   这种感觉与当年他对待韩臻却又是不一样的。对于韩臻,他的确是疼着宠着的,他习惯了站在高处的位置给予旁人他们想要的,怎么在刘长卿面前,好像被宠着的却是他自己了呢……   大约,刘长卿对于他,是特殊的吧。   “长卿,留在我身边吧。”   ☆、 第60章 议和   明德三年九月,屠苏城归回大韩。广罗大军退居西疆百里外,战事稍缓。   悬于屠苏城在的百余头颅最终还是起了作用,广罗百姓纷纷指责皇帝无故挑起战争,致使生灵涂炭。广罗皇帝迫于压力,从都城派遣使者,并且附上议和书,寓意与大韩重归于好。   赵麒放下手中那封议和书,朝一旁的士兵道,“广罗使者舟车劳顿定是累了,快送使者去营帐内休息休息吧。”   “是!”   那广罗使者连忙道,“多谢元帅!”礼节性的拜了一拜,便退下了。   这使者一走,赵麒便将那议和书丢到地上,冷冷说道,“广罗皇帝一日不将降书呈上来,战争就不会结束。”   下席的沐建成附议道,“元帅英明!那广罗小国侵犯我大韩领土,伤我无辜百姓,这议和书我绝不同意!”   赵麒冷笑道,“这罗政既然不愿诚降,传令下去,隔日起,全军操练,进军广罗,取了那罗政狗命为我大韩死去的将士报仇雪恨!”   “元帅!我看那罗政既然嚣张,不如我现在就去斩了那使者的脑袋,给他想想记性?”徐山提议道。   诸葛明连忙说道,“徐将军万万不可!两军交战之际,如今广罗百姓疲惫于战争,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倘若我们斩了那使者,必定要惹怒了他们,到时候对我们反而不利。”   徐山道,“一群无知百姓能成什么大事!我看就要斩了那人,叫广罗狗皇帝看看,我大韩岂是好欺负的!”   赵麒挑了挑眉,道,“徐将军,此事不急。如今迫在眉睫之事应是尽快取下罗轻舟的军队。倘若能将那罗轻舟拿下,广罗皇帝投降之日也不远了。”   徐山点头道,“元帅,那罗轻舟自小带军打仗,生于军营,听闻武功过人又是熟读兵法,恐怕是不好对付。我看,既然明面上不好对付,不如我派些人手,趁着月黑潜入广罗军营,将他……”   赵麒点点头,道,“既然徐将军胸有成竹,此事便交给你。不过这一招毕竟凶险,沐建成听令。”   “末将在!”   “如今屠苏城已定,不日唐牧将军带着将士们回营。你明日便带着两万大军前去荣城协助张翔将军一臂之力,务必将广罗敌军一网打尽!”   “是!”   事情定下来了,众人便各自散去。赵麒坐在营帐中看着地形图,门外有人通报,说是军医刘昭求见。赵麒挑了挑眉,心想这刘昭终于来找他了,也不知他是什么个意思。“进来吧。”   那刘昭进了营帐,恭恭敬敬一拜,“草民刘昭参见元帅!”   赵麒道,“刘大夫不必多礼。请坐。”   刘昭坐在一旁凳子上,这才说道,“咳,元帅,你我相识多年也算是交情匪浅,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来求见元帅其实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刘长卿。”   赵麒眼神示意一旁的侍从添茶。那侍从连忙倒上茶,又给刘昭递过去,这才退了出去。   赵麒捧起手中茶盏,悠哉喝了一口,道,“长卿年纪尚浅,有些事处理的确实有些草率。不过长卿机灵的很,凡事也能随机应变。这才年少便是朝廷命官,往后更是不同凡响,刘大夫为何觉得他是不成器。这叫朝廷上那些官员面子往哪里搁?”   刘昭心想,这赵麒还真是狡猾,非要曲解他的意思。你不肯挑明,我却偏要说的清清楚楚!想着,又觉得这赵麒言语中似乎是看中刘长卿,难道两人的关系已经是到了两情相悦的地步。可是他那儿子他是了解的透彻,平日里便不着调,傻乎乎的,赵麒这么阴险狡诈一人,怎么会看上他儿子的?   “元帅,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长卿早已把事情都给我交代清楚了。草民这次来求见,自然是想问清楚元帅心中是什么想法。”刘昭道,“草民虽然是普通老百姓无权无势,只不过,长卿他是草民唯一的儿子,他直心眼没什么心思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赵麒挑了挑眉,道,“刘大夫这是何意?”   刘昭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道,“望元帅善待我儿。”又道,“不然,草民拼死也要揍你一顿。”   赵麒笑了一笑,却答非所问,“长卿说上次那盒药膏是你给的。可还有多的?”   刘昭当即气的脸都绿了。这么说来,他那儿子是真真的把自己给送出去了?!什么药膏!分明是那刘长卿偷偷在他这儿拿的!!养了个儿子竟然跑去倒贴,真是丢尽了他的老脸!   见刘昭脸色不好,赵麒又道,“西疆条件艰苦不比京城,刘大夫可还习惯?”   “好的很!”刘昭哼了一声,“草民无事,先行退下了!”说着将手上茶杯啪的一声重重放到桌面上,愤然离去。   赵麒勾起唇,回过头看向一旁的屏风,笑道,“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只见那屏风后先是露出一截青绿衣角,然后一只脑袋从后面探了出来,“我爹他真走了?”   这人可不就是那不成器的刘长卿么!只见刘长卿从屏风后走出来,摸摸鼻子,道,“哎,吓死我了,怎么忽然跑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受了委屈。”赵麒笑道。   刘长卿连忙说道,“我哪有受什么委屈,我爹就是瞎操心。非鹿,他说的话你不要介意。”   “嗯,不会的。”赵麒一笑,朝他招手,“来,走近些给我瞧瞧。”   刘长卿耳尖红了红,小声说道,“有什么可瞧的……”说是这么说,却还是乖乖的走到他面前,“非鹿……你真的觉得那个药膏好用吗?我再去给你拿一些回来好不好?”   赵麒挑眉,问道,“难不成,那不是你爹给你的?”   刘长卿小声道,“他的东西就是我的,我自己拿也没什么差别……”   赵麒心中好笑,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柔声道,“行了,没有那物什也不打紧。我是怕你疼,往后我轻一些便好了。”   刘长卿登时红了脸,仿佛要滴出血来。非鹿,好温柔……刘长卿心如鼓噪,眸子里盈满了水汽,“非鹿,你取笑我。”   “哪有,”赵麒轻轻一笑,道,“我这是在跟你说些知心话呢。”这刘长卿性子直白,自己说话都都个分寸,怎么却这么禁不起调戏了,这脸红的,就像抹了腮红一样。赵麒觉得他可爱,忍不住又伸手捏他的脸,滚烫的跟烧起来似的。   “脸真红,可是害羞了。”赵麒明知故问。   刘长卿点点头,道,“嗯。是害羞了。”   “平日里说话也是口无遮拦,怎么这么容易就脸红?”赵麒笑道。   “你不高兴了?”刘长卿抬起头,委屈的看着他,“可是我心里紧张,你还尽说那些取笑我的话……”   “行了,我逗你呢,干什么又一副被欺负的样子。”赵麒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安慰,“你不喜欢我往后不说这些了,可好?”   “不好,”刘长卿摇摇头,“我喜欢听你说。”   “……”赵麒抚了抚额头,好一会儿才道,“随你喜欢吧。”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喧哗起来,没一会儿便有士兵冒冒失失闯了进来,“元帅!元帅!大事不好啦!”   刘长卿当即变了脸色,将手从赵麒手里抽了出来,冷声道,“大胆,竟敢私闯元帅营帐!可是不要命了!”   那士兵这才注意到刘长卿也在这儿,连忙跪在地上磕了磕头,颤声道,“元帅息怒!监军息怒!大事不好啦!”   赵麒这才问道,“何事大惊小怪的?”   那士兵这才战战兢兢道,“启禀元帅……那,那广罗使者刚才,刚才被人暗杀了!脑袋还挂在床头……”   “什么?!”刘长卿一惊,连忙去看赵麒脸色,却见赵麒面不改色,便问,“元帅有主意了?”   赵麒未说话,伸手示意那士兵退下,“你先下去吧,速速命人将使者之死这件事封锁起来,万万不要传出去。此事待本帅与监军先商量一下对策,你一会儿叫军师过来。”   “是!”那士兵连忙退下去。   刘长卿这才担忧的坐到赵麒身侧,问,“非鹿,这可如何是好?使者一死,若是广罗皇帝一口咬定是我们杀了他,势必是不肯投降,届时恐怕杀光了那些俘虏也无济于事。”   赵麒伸手敲了敲桌子,道,“没想到那广罗皇帝还下了这一招,失策啊。”又道,“我军纪律严明,看守丝毫不漏,那使者被杀,要么是来人武艺高强,要么便是我军之中出了内鬼。”   说到内鬼,赵麒倒是想了起来。那徐山今日还提议要将使者砍了,转眼那使者就送了命。   这时候,刘长卿却说道,“那么,广罗是一开始便决议不肯投降了,这使者和议和书都是阴谋?”   赵麒眯起眼,暗道,那罗政昏庸无能,哪里能想出来这个点子,只怕从中作梗的是罗轻舟才对。   这么说来,大韩军中的内鬼,实则是罗轻舟的人了。   赵麒暗叹那罗轻舟竟然是深藏不露,早知如此难缠,当日应该取了他性命才对。正这样想着,赵麒忽然惊觉,这罗轻舟身怀绝技,潜伏自己身边这么久,自己的暗卫怎么会一点没有察觉?难不成,是被暗中收买了?   越想赵麒越觉得心惊,难怪,这罗轻舟既然用的是真名,那密探怎么会查不出来历?难怪如此!   赵麒叹了口气,心想,跟了自己七八年的暗卫也是靠不住的,可见人心隔肚皮。   “非鹿,你在想什么呢。”刘长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问,“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呀?那使者死也死了……要不,我们还是叫人将他送回广罗,他要是死在广罗境内,与我们自然是扯不上关系。”   赵麒一笑,却道,“长卿,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刘长卿朝他弯起眼睛柔柔一笑,轻声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重新用了一种输入法,这一次应该没有奇怪的符号了吧 _(:з)∠)_   oh no 上一张修改符号的时候不小心粘贴了两遍。。现在的情况是,vip章节字数只能多不能少。。我现在真的没空补全,等我修好了电脑,再把那些东西改成正文。。。原谅我o>_<o   作者已经被手机码字折腾死了_(:з)∠)_   手机码字真的好累,我简直不行了,时速五百。。。。明天上班可能没有时间码完三千字,还是赶紧去看看有没有修电脑和地方吧。。。   看我用生命码字什么的这么勤劳,快打赏_(:з)∠)_   ☆、 第61章 内鬼   广罗使者被杀,如今军中自然是一片混乱,幸好此事还没有传出去,如今当务之急自然是先找好凶手处置了,顺便揪出军中的内鬼。   赵麒却是没想到当日晚上却收到罗轻舟的密信。   【赵麒亲启,   若无意外,今日那葛云鹏的人头应是已经落地。不出两日,百姓便知大韩无意与广罗重归于好,残忍斩杀广罗使者,蓄意挑起战争。   届时,我广罗大军进驻西疆,结局未可知。】   赵麒眯起眼,冷笑一声,好一个罗轻舟!当真是小瞧你了!   继续看下去,那罗轻舟却写道。   【知你厌恶沙场,故而书信相告。倘若你助我登上皇位,即日起,广罗大军退居边界线内。登基后,即刻拟旨,十年内不再侵犯大韩半分领土,并送上万两黄金作为赔礼。   罗轻舟留。】   这个赵麒倒是没想过的,毕竟战争动辄几年,况且广罗与大韩已经是多年不和,这哪里是这么容易结束的。不过罗轻舟的提议却是有道理的。两国交战之际,一国君主一旦异位,战争不了了之也是常有的事。   只是没想到那罗轻舟却是野心不小,虽然罗乔已死,不过他前后还有好几个兄长弟弟,他身上留着一半大韩的血液,想登基谈何容易。   不过说到这里,倘若广罗皇帝有一半血统来自大韩,两国和平建交倒也是便利许多。   赵麒想着其中利害,最终提笔写下两个字。   【甚好】   正要折起来交给一旁的侍卫,忽然从夹层间又掉出一张纸条,打开一看。   【甚是想念,待到战事结束,来广罗,给你做丞相,可好?若是觉得不满意,封王封侯只需你一句话,我都给你。】   赵麒一愣,心想这罗轻舟怎么也这么拎不清,别说去广罗了,他一个大韩官员,怎么能跑到敌国去当官,真是好笑。   赵麒笑了一下,蝇头小楷写上一段话。   【难为卿一片心意,赵麒生于大韩,誓死不愿背之弃之。卿谋略过人,广罗盛世不远矣。】   这罗轻舟胆识过人又是能屈能伸,就算没有他的帮助,登上皇位恐怕也是轻而易举。既然如此,倒不如趁现在他还为成王,先助他一把,各自留点情意,往后也好来往。不过说实话,那方面的心思却是不能回应了。   先不说那罗轻舟一开始接触他便是有所企图,心中有怀揣着国家大事深仇大恨,怎么就会喜欢他了,真是想不明白。   不过这对他却是没什么坏处。   赵麒想了一会儿,又加上一段。   【战场之上变幻多端,保重身体】   写好了便递给一旁侍卫,摆手示意他送下去。没一会儿,底下又有人报,说是徐山求见。   只见那徐山一进门便哭着跪倒,“元帅!元帅明查啊!那葛云鹏之死与末将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元帅切不可听信了小人谗言冤枉了末将啊!”   赵麒挑了挑眉,手指轻点着桌面,淡淡说道,“好了,徐将军,这点小事儿又哭又闹的像什么样子。该知道的本帅都知道了,难不成本帅平日里不过问,就真当本帅是瞎了不成?”   那徐山心中一惊,连忙道,“元帅这是,这是何意?末将于大韩忠心耿耿,万万不会有什么叛逆心思啊!元帅!”   赵麒道,“徐将军快起来吧。本帅还没说什么呢,况且,这无凭无据的,本帅也没什么可说。”   徐山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他这是暴露了?不过既然这赵麒没有证据,也没什么了处置的。徐山定了定心神,颤声道,“元帅!末将这是被诬陷了啊!末将的确是想杀了那葛云鹏不错,可是末将只是想斩了他出口恶气,军师劝阻过后末将已经知道了其中利害,断断不会再与那葛云鹏过不去了啊!请元帅明查!那葛云鹏被杀之时,末将正在军中和将士们练枪呢,不信元帅可以找他们问问啊!”   赵麒笑道,“有什么可问的。徐将军是大韩功臣,本帅不过是随口说说,哪敢冤枉了徐将军!待明天早上,调查有了结果证据定要还徐将军一个清白,将那诽谤之人同揍一顿杀鸡儆猴!叫他们瞧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徐山被绕糊涂了,也没听懂啊究竟是什么意思,便连忙感恩戴德的说道,“谢元帅信任!末将定不辜负元帅一片心意!”   “甚好,无事便退下吧。一会儿军师要与本帅商量正事。”赵麒道。   “是!”徐山定了心神,连忙退了出去。   大约半柱香后,军师诸葛明也过来了。他是听说了那广罗使者被人暗杀,连忙就去看了看尸体,这时候听闻赵麒召唤才赶了过来。   那诸葛明一进来便恭恭敬敬作了个揖,道,“草民参见元帅!”   “诸葛先生免礼,快做。”赵麒伸手示意他坐下,又道,“想必诸葛先生这是听闻了葛云鹏被暗杀一事。两国交战向来是不斩来使,大韩数百年也有如此传统。可是这葛云鹏毕竟是死在我军之中,诸葛先生可有锦囊妙计解决此事?”   诸葛明道,“元帅,草民此次的确是为了此事而来。”又道,“刚才草民去看了一下那使者的尸体,尸体还有些温度,死的时间不过两个时辰。这段时间我军中没有出现任何可疑人物,察觉使者之死,我军几个地域立即封闭无人来出,故而,草民怀疑此事是由内鬼所为。”   赵麒点点头,“将士们也是如此说法。军师还有其他线索么?”   诸葛明道,“启禀元帅,先前那使者被送去营帐,草民便担忧会有不妥,早就派了好些个士兵把守。没想到却还是遭遇不测,凶手神出鬼没功夫非凡,草民虽没能抓到他,却有护卫声称在那凶手的右肩上留下一道伤口。想必此时还潜伏在某个角落疗伤才对!如果是军中将士,恐怕此时为了避免嫌疑并没有去找军医要伤药才对。”   赵麒思索片刻,道,“这么说来,只要检查军中谁右肩上有伤,就可知凶手身份了?”   说成肩上有伤,赵麒倒是想起来刚才徐山来的时候脸上表情倒不像是有伤之人,难不成,那葛云鹏真的是他杀了不成?可是,杀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是为了做什么?   诸葛明又道,“元帅,草民已经叫人封锁了消息,我看那凶手不出半日便可有眉目,广罗使者在我军营多留宿几日也是无碍,待到事情查的水落石出再顶多也不迟。”   赵麒道,“甚好,且去做吧。”   “是!”   不出半个时辰,当日里有事不在职过离位的士兵将领通通被带了出去,脱掉了上衣,好好检查了一番。   一番检查下来,出了结果已经是半夜。   倒是有两个士兵的肩上有伤,却是旧伤,上战场是留下的,已经结了疤,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   这么一来,凶手竟然不在军中?   赵麒勾起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看来自己纵容惯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翅膀都硬了,是要剪掉那些无用的杂毛才是。   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没一会儿,那黑衣人便从角落跳了出来。   “大人有何吩咐?”   赵麒道,“今日一直在这儿?”   黑衣人道,“是。”   “嗯,很好。”赵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却站起身缓缓走到他身侧,又问,“我记得,你在我身边待了好些年了。”   “是……”   “那就好,”赵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那罗轻舟倒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肩膀处本就受了伤,时间紧迫又来不及做处理,只简单用布条缠了几圈。现在这伤口被赵麒刻意拍了几下,自然是痛的紧。   黑衣人浑身一颤,连忙跪下,低声道,“大人……属下从无二心!”   赵麒在他面前踱了几步,才道,“这话说的但是真心实意。可见人心隔肚皮,尽是不可信。”   那黑衣人将头伏的极低,道,“大人,属下愿以死谢罪。”   赵麒淡淡说道,“死倒是容易。只是在此之前,当交待清楚背叛我的理由是什么?”   黑衣人一言不发,好一会儿才道,“罗轻舟有属下把柄,不敢不从。”又道,“属下从未做出背叛大人之事。”   赵麒道,“哦?这么说来,杀了那广罗使者也不是背叛我,背叛大韩?任由那罗轻舟来回我军营帐也是应该的?”   “属下知罪。”黑衣人连忙道。   赵麒冷笑,“你早该死上千次万次!”看了他一会儿,却是朝门外喊道,“来人!”   立刻有数名侍卫从外面冲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赵麒伸出靴子在那黑衣人背上轻轻点了几下,道,“将着叛贼压入大牢,务必问出写广罗机密来。”   “是!”几人提着刀将黑衣人架了起来。   赵麒又道,“可别弄丢了性命,明日本帅要亲自审问。”   “是,属下明白!”   那黑衣人便一言不发,任由侍卫将他压入大牢。   赵麒不再看他,坐回一旁凳子上,将桌上密信烧的干干净净。   此事未有定论,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难免背上与敌国沟通的罪名。等到罗轻舟一纸降书,再上报朝廷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累我好困。刚刚写完,错别字再说。   感谢晚华宝贝的地雷x3   对了,第59张不小心发了两遍,原来说是让你们留评给你们红包,没想到现在的读者这么高冷,我只好自己去购买记录里面看了一下,应该是都送上小红包了,请笑纳。我睡了晚安   ☆、第62章 牢房   “元帅,那叛贼该如何处置?”   赵麒放下手中的纸笔,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敲了敲,好一会儿才道,“此人现在何处?”   “回元帅的话,此人现在被关在大牢,昨夜审问许久未有结果,只等着元帅做定夺。”那侍从答道。   赵麒挑了挑眉,淡淡说道,“既然如此,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言下之意是下令杀了他了。   那侍卫又道,“元帅,那叛贼说想见元帅一面,只要见到元帅便将所有事情都交待出来。”   赵麒瞧了他一眼,却是勾唇一笑,道,“本帅事务繁忙,岂是他想见就见的,不愿招就杀了,省得脏了本帅的眼。”   那侍卫连忙道,“是!属下明白了!”说着便恭恭敬敬一拜,才起身退了下去。   “等等。”赵麒忽然拦住他,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带本帅去看看。”   “是。”   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物,死了便是算了。不过赵麒却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了。那叛贼也就是以前在他身边做密探的黑衣人,那时候赵麒便觉得他眼熟,一直想瞧瞧他是什么模样,可能私底下是熟人还是怎么。如今这情景,虽然那人跟了他将近八年仍是背叛了他,不过好奇心还是驱使赵麒去看一眼。   一进地牢,迎面便扑过来一股潮湿阴冷的空气,霉味与浓重的血腥味夹杂在一起叫人作呕。赵麒虽然是上了战场,只不过他不喜血腥灰尘,大大小小倒是打了几仗,他却从来只是悠闲的坐在自己营帐喝着清茶看着闲书,自然是什么苦头也没吃到。   哪里见过这等场景,赵麒皱紧了眉头,道,“人在何处?”   一旁的士兵连忙说道,“大人,叛贼武功高强,被铁链拴在里面的牢房。这边走!”   赵麒跟在这士兵身后,又直直有了一段距离,一旁的牢房里有囚犯扑到铁门上嘶吼,“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你!”铁质的囚牢被撞得哐哐响,一旁看管的狱头立刻用手中铁棍敲打门窗,吼道,“畜生!快闭嘴!否则搅烂你的喉咙!”   囚犯们立刻安静下来,却依旧是用仇视的目光狠狠瞪着几人。   赵麒倒是从未见过如此暴力的场景,不过一想倒也是,这地牢中关着各种囚犯,若这狱头是好欺负的,岂不是乱了套。   正想着,那狱头已经谄媚的跑了过来,伸手挥退了他身后的士兵,笑道,“大人见笑了,这群畜生就是要狠狠揍一顿才肯听话。大人要见的人在这边。”说完便拐了个弯,将赵麒领到了角落出的牢房。   此处大约是括弧的地形,外处的喧闹声已经是听不清,却能听见从顶处缓缓滴下来的水声。啪嗒啪嗒。   赵麒透过一排铁窗看过去,正看到那叛贼此时正被镣铐牢牢铐在墙壁上,双手双脚都戴上了铁链。   时常穿着夜行衣的男人此时□□着上身,十几道狰狞的鞭伤横兀其间,鲜血淋漓,有新伤,却也有旧伤。男人垂着头,凌乱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整张脸。   赵麒抬起下巴,示意那狱头打开牢房。那狱头连忙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寻摸了一会儿才取出其中一把打开了重重的铁门。   “大人请进。小的就在外面侯着,大人有事只管吩咐。”   赵麒点点头,抬脚迈了进去,身后铁门被关上。大约是听见动静,男人艰难的动了动身子,却没有抬头,声音沙哑低沉,“大人……您来了。”   “嗯。”赵麒寻了旁边一个干净的石凳坐下,道,“见着我了,要说些什么?”   “咳咳,”那男人似乎是想笑,却咳了出来好一会才道,“那徐山是罗轻舟的人。”   赵麒挑了挑眉,淡淡说道,“只是此事?”   “唐牧将军手下两个千夫长也被罗轻舟收买了。”   这倒是没注意。赵麒又道,“告诉本帅这个是做什么?”   “大人,我是您的密探。”那人却忽然说道,“您从来没有将我放在心上吧……”   赵麒瞧了他一眼,却是嘲讽般笑道,“不过是个奴才,若将你置于心上,将国事江山置于何地?”   “大人说的是。”那人先是笑了一下,又道,“如今我已经不是密探了,却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见你。”   赵麒挑了挑眉,看来当真是熟人?   “大人多半是贵人多忘事了,也不记得许多前,我曾经与您见过一面。”   “本帅见过的人多了,自然记不清。”赵麒道。   “呵,大人不记得,我确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人说道,“我记得那日大人高中,听闻新科状元骑马游街,许多人前去凑热闹,我也去了。谁知,我那时候年纪小,身子不稳被撞了出去,挡了您的去路。那时候,数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以为这条命都没有了,是大人救了我。是您放了我。我始终记得大人温柔的问我可受了伤……”   赵麒淡淡的看着他,没有打断他的说话。那时候他自己是皇子太傅,高中状元,例行骑马游街,谁知一个少年扑出来挡了他的去路。赵麒心想,当日不过是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放了他,就像放了一条挡道的狗罢了。何必记了这么久?   那人又说,“以前练武从来都不用心,可是后来心里想着将来要为您做事,不管是什么苦着熬过来了。听闻倚红楼是您的官楼,我便时常去与那花仙仙打探消息,终于如愿以偿让她将我纳入麾下。”   见赵麒依旧不说话,那人苦笑一声,道,“大人还是记不起我。”说着便抬起头,凌乱的发丝间依稀看出一张狼狈的脸。   赵麒却是一愣,道,“你不是死了?”   那人咳了一声,又道,“大人糊涂了,我怎么会杀了自己呢。”   原来这人不就是那应该死了许久的卢子尧么!当日倚红楼内,卢子尧寓意挑拨赵麒与刘长卿的关系,后来遭到赵麒忌讳,便派人将他除去。   此后,卢子尧销声匿迹,再也没有消息。赵麒自然是想不到,那卢子尧不仅活着,还活在他眼皮底下!   难怪当日赵麒问起此事,这人说的是“世上再无卢子尧”而不是“已经将卢子尧的人头取了下来”。   赵麒忽然明白了,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你没想到本帅会对你起了杀心,所以潜伏与本帅身边伺机报复?”   卢子尧摇头,挣扎了几下,手上镣铐互相碰撞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大人……属下从未有伤你之心。属下的确有帮那罗轻舟做事,但是从来没有一件是关系到大人安危!”   “这倒是新鲜了。”赵麒站起身,缓缓踱步到他面前,手指拨开他的头发,转而捏住他的下巴,冷道,“这么说来,你爱慕本帅?”   卢子尧一愣,随即垂下头不再说话。   赵麒皱紧眉头,面若寒霜,又道,“你指的把柄是这个?罗轻舟察觉你的龌龊心思,叫你帮他做事?”   卢子尧道,“是……”   赵麒心中想的清楚明白,又问,“那么,在倚红楼中,你说的那个人不是刘长卿,而是你自己了?”   卢子尧点点头,低声道,“是,不管是爱慕了您八年之久,还是将您的画像置于床头,那个人都是我。说这些不过是想将心里的话告诉您,谁知您却要杀了我。”   “即便是现在,本帅还是想杀了你。”赵麒松开他的下巴,道,“谁知旁人口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卢子尧,却只是本帅身边的一个奴才。”   卢子尧没回答,好一会儿才道,“那日在诸葛明的永乐居中,再次见到大人,原以为大人会认出我,却没想到大人是一些印象也没有了。”   赵麒面不改色,仿佛听到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事实上,本就与他无关。   “啪。”赵麒伸手在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用了力,卢子尧一愣,脸被打的一偏,却是没说话。   赵麒用手帕擦了擦手,淡淡道,“既然跟了本帅就该断了那些龌龊心思。这一巴掌可记住了?”   “属下明白。”卢子尧连忙说道。   赵麒点点头,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本帅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卢子尧一愣,连忙道,“谢大人!”原以为这些事情败露,赵麒定会要了他的性命。毕竟当日这件事放在刘长卿身上,赵麒也是动了杀心的。   赵麒自然是不管他想什么,道,“伤好之后,即刻出发前往广罗,取了那狗皇帝罗政的人头。给你十天的时间,否则提上自己人头回来交给我。”   卢子尧道,“是!属下必当不负使命!”   “甚好。”赵麒点点头,又道,“张口。”   卢子尧张口,却见赵麒从怀中的瓶子里倒出两粒药,塞进了他的口中。   “大人……这是?”   赵麒瞧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一颗疗伤。一颗毒药。”   卢子尧先是一愣,而后才道,“谢大人赏赐。”   赵麒却是没理他,转身走出牢房,朝那狱头说道,“将他带下去,叫军医上点药养好伤。此人对本帅还有些用处。”   “是!”那狱头表面是恭恭敬敬,心中却是忐忑万分,这人竟然还有用处,昨日收到消息明明说是往死里整。幸好没弄死,否则可就要遭了!不过这人看起来是只有些鞭伤,内里受了那些酷刑,只怕也是要不太好。   啧,这上头的人来来回回反复无常,真是糟心!   ☆、第63章 怀疑   呵,好一个卢子尧,蒙骗他多年倒也是有本事!不过怪也只怪他自己对于他们太过放纵,连主子也不认得了!既然有一个卢子尧,谁知他的身边,他的府里还有多少个内鬼!   想他赵麒纵横官场数十年,阴谋阳论无数,谁知重活一世,还是被这些人欺骗玩弄于股掌。当真可笑之极!   一回到营帐,赵麒便伸手挥落桌上的纸笔,这一举动吓坏了不知何时等候在这儿的刘长卿。   说道刘长卿,赵麒倒是想起来了。这刘长卿可不是卢子尧的昔日好友么!当日永乐居中还一起诗词歌赋相谈甚欢,这刘长卿可有对自己隐瞒?   赵麒抬起眼睛,看了刘长卿一眼,眸色深沉的如同汹涌的湖面,“刘长卿,你可有对我隐瞒了什么?”   刘长卿一惊,当即变了脸色,手指不自禁的颤抖起来,“你……你都知道了?”   这意思是真的有了。很好,当真是好极了!原来他以为的值得信任的,留在身边的竟一个个都存了异心。赵麒怒极反笑,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刃,直视着他的眼睛,“滚出去。”   刘长卿大惊失色,眸子里瞬间盈满了雾气,乞求似的望着他,“非鹿……我知错了,你不要怪我。我,我这就,这就去杀了他们!我这就去!”说着竟然起身就拿起挂在一旁的佩剑要跑出去。   他们?赵麒眯起眼睛,道,“还有谁?”   刘长卿浑身一颤,手上佩剑掉落在地,他慌慌张张的回过头,竟直直跪在他的面前,恳求道,“元帅,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唐牧将军并不知情。下官枉顾元帅命令,自知犯了大罪,请元帅军法处置。”   赵麒冷静下来,心想这刘长卿说的这些怎么又听不懂了?什么事情竟然还牵扯到唐牧?赵麒问,“这么说来唐牧将军也与那广罗有来往了?”   刘长卿一愣,随即瞪大双眼,仰着头看他,诺诺道,“元…元帅……下官自知有罪,可是下官从未与广罗有什么关系!下官只是一时糊涂,才,才放了那些人……此事与唐牧将军更无丝毫关系,求元帅明查!”   赵麒看着他怯懦惊恐的跪在他面前,心却疼了起来。酸涩的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似的。   “起来说话。”   刘长卿从来没想过赵麒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向来是温和的,即便有什么事也不过是用眼神警示他一下。可是事情牵扯到广罗奸细上来,关于背叛,从来就没有原谅的余地。   刘长卿心中忐忑,他与广罗当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只是为了给广罗皇帝施加压力,军中每日残忍杀害一百个俘虏,刘长卿却是如何也看不下去的,这才暗中下令将那百名俘虏偷偷关了起来。早知道赵麒会生这么大的气,那一百个人就算是死上千遍万遍,刘长卿也不敢插手分毫。   “起来说话。”赵麒又说了一遍。   刘长卿不敢不听,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胸口因紧张和恐惧而剧烈的起伏着。非鹿生我的气了,自己是这两天太过得意忘形了,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没了分寸……会不会像之前一样,再次把我关在门外,就像个陌生人,这段时间的关系再也不能重来了?   刘长卿越想越害怕,又后悔。心脏处一阵一阵发麻,双臂明明想抬起来抱住他,却使不出力气……   “非鹿…”刘长卿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非鹿,我没有,广罗的奸细不是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赵麒看了他好一会儿,却是淡淡说道,“我何时怀疑你是奸细了。”   刘长卿松了口气,竟腿软的直接坐到了地上,惊魂未定,连忙说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违背你的意思。”   赵麒点点头,道,“下去吧。”   “不,”刘长卿咬着嘴唇,倔强的仰起头看着他,道,“我今晚要留在这里!非鹿,不要…拒绝我……”我真的很害怕从此以后,你对我再也不愿信任。   心惊胆战之际,却见头顶忽然黑了下来,再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是被赵麒抱在了怀里。刘长卿一愣,连忙伸手挽住他的脖子,“非鹿……”   赵麒似乎是叹了口气,一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抱在怀里,将他抱到榻上坐好,一手轻柔的擦拭他的眼角,道,“又哭了。”   刘长卿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竟然看不清赵麒的脸了。   见他不说话,赵麒又道,“以前我说什么你不是都有的反驳么,怎么现在话也不会说,只知道哭了。”   刘长卿听着他的声音,却觉得恍然如梦,忍不住抓紧了他的衣袖,将脸整个伏在他的胸口,“因为我害怕你生气,从此不再跟我说话,不理我。”   赵麒道,“同朝为官,总有说话的时候。”   刘长卿道,“与其和你说官话,倒不如你不理我了。省的对我冷嘲热讽的听得我难受。我想听你说些夫妻之间才能说的情话,和你做夫妻之间做的情/事。非鹿,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赵麒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忽然笑了一下,柔声道,“你现在该告诉我,那一百人是怎么回事?怎么我没有听说。”   “你,你还不知道?”刘长卿一愣,从他怀里爬了起来,愣愣道,“那,那你一开始问我什么?”   赵麒挑了挑眉,心想原来两人聊了这么久根本却不在一个话题上。“我问你的是卢子尧。”   “卢子尧?他怎么了?”刘长卿摸不着头脑,道,“我好久没见过他了。听说他常常去那些烟花之地,我与他又不熟……”忽然瞪大眼睛,望着赵麒说道,“非鹿,我从来没有跟他如果那种地方!除了…除了你,我没有和其他人做过那种事!”   赵麒淡淡问道,“女人也没有?”   刘长卿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是你的!”   赵麒被他这直白的话逗笑了,没再问其他的。   跟在自己身边八/九年的暗卫。怀着的却是那种龌龊心思,赵麒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那个混帐竟然愚蠢到因为这件事情背叛他,如果不是还有什么用处,赵麒丝毫不怀疑之前在地牢里就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幸好,刘长卿并没有与那个卢子尧勾结起来背地里做些什么小动作。   不得不说,当赵麒怀疑到刘长卿的时候,愤怒除外,更多的是痛楚才对,满心的酸痛折磨的他几乎不能正常思考这些事情。的确,刘长卿,在他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特殊的位置。   “非鹿,抱我。”刘长卿见他不说话,心里难受的要命,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青天白日的也无所谓,整个人贴在他的怀里,生涩的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赵麒知道他心中所想,也看得出他心中恐惧。不由得失笑,这刘长卿总是将心中所想毫不保留的呈现在脸上,根本不用去猜他的心思。   不过说到底,这次做错的不是别人,却是他赵麒。畏畏缩缩,疑神疑鬼,彻底的懦夫。   “长卿,抱歉。”赵麒伸手覆在他的手上,拦住他的下一步动作,柔声道,“是我不该疑心于你,与你无关。”   刘长卿连忙点头,道,“是我不该放了那些人,应该先告诉你的。非鹿,他们虽然都是广罗的俘虏,可是撇下这些不谈,他们的家中还有老幼妇孺,还有亲人,这么平白无故的死去,家里的人有多可怜啊。你就放了他们吧……”   赵麒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失笑,“刚刚还说着正事呢,怎么就跑题了。”说着便挑起他的下巴,惩戒似的咬住他的唇瓣,狠狠碾了一番才罢休。   刘长卿连忙闭上眼睛,顺从的伸手抚上他的胸膛。双唇不堪重负早已经红肿,这一吻深刻绵长,刘长卿只一会儿便缴械投降,瘫软了身子,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察觉到赵麒的手已经探进了他的衣服,毫不怜惜的蹂/躏着他的每一寸肌肤,被碰过的地方火烧似的灼了起来。   每一次触碰都像是致命的,带着强烈的战栗。刘长卿觉得浑身如同火烧般炽热,两腿间胀痛难耐,不由得夹紧了双腿,喘息不止,“非鹿,抱我!”   撩拨的够了,赵麒却是一笑,在他耳上轻轻一咬,“大白天的也不害臊。”   衣衫半褪,刘长卿却忽然翻身将他扑倒在床上,竟是坐在他身上。只见刘长卿脸颊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道,“明明自己也有反应了,还嘲笑我。听说这样会很舒服,我们试一试吧!”   赵麒挑了挑眉,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却是笑道,“又是听谁说的?”   “这个不用你管。”刘长卿道。   “分明是从那些个不正经的书上看到的吧。”赵麒低低一笑,一手捞住他的腰,再次将他压于身下,在他耳边低声道,“会让你舒服的,且交给我吧。”   刘长卿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   土豪们不要抛弃我。   请问这一张会和谐吗,应该不会吧。。。   感谢晚华宝贝的雷还有银月宝贝的雷~   ☆、第64章 危情   “哥哥,你找我?”赵鹿一路心惊胆战的走去了元帅帐营,一进门便是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乖巧的看着赵麒。叫了一声哥哥,见赵麒低头看着手上的羊皮卷没什么反应,也看不出什么抵触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欢喜,这才往前走了一步,又唤了一声,“哥哥……”   赵麒抬起头来,手中拿着的是一匹羊皮卷,上面赫然是广罗地接分布图!   赵麒将手中的羊皮卷递给他,却是垂着眼睑没有看他,手指轻抚着瓷杯的边缘,淡淡说道,“你自小学习军法,对地形分布看的清楚。如今军师诸葛明远在荣城,你且帮本帅看看这地图。”   赵鹿连忙接到手里,心想着自己也是能派上用场的,要是这一次做的好了,指不定哥哥到时候就原谅自己了。赵鹿将手中羊皮卷缓缓展开,这时候才发现,那地图下面竟然还有一层薄纸,纸上是用细石墨画出的地形图,精确到每个角落门窗,以及地下暗室。   赵鹿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哥哥,这是广罗皇宫的地形图?”   赵麒瞧了他一眼,却是不置可否。   赵鹿暗自心惊,连忙问道,“哥哥是从哪儿弄到这个?我听闻广罗皇帝疑心颇重,身边有数名贴身暗卫,皆是武功高强。皇宫之中更是层层陷阱圈套,危险重重。这么短的时间从哪儿能……”   赵鹿忽然闭嘴没再说话,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赵麒,好一会儿才哽咽道,“大鹿不孝……惹得哥哥为我费心至此。”   赵麒挑了挑眉,却是没说话。   这地图自然是他上下打掉好了,潜入广罗皇宫的线人是他专门挑选出来的。他的弟弟因广罗而死,赵麒做梦都想取了那罗政狗命,只恨不得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再说到与罗轻舟的约定之事。罗轻舟不想背上弑父篡位的骂名,恰好赵麒本就想取了罗政人头,事成之后,罗轻舟再送上降书赔礼,何乐而不为。   赵鹿将那羊皮卷折好,塞进袖口中,又道,“哥哥还有什么吩咐?”   赵麒道,“无事,下去吧。”   赵鹿却是好一会儿没见动静,就站在原地默默的看他。   “还有何事?”   赵鹿垂着脑袋,手掌紧了又松,来回折腾了好几遍,才小声说道,“哥哥,我和张翔……”   这是打算坦白了?赵麒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心中却是冷笑道,难不成他平时太严厉还是如何了,他这弟弟才宁愿诈死也不肯说明真相。现在这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又是从何而来?   “我和张翔将军两情相悦,已经私定了终身……”赵鹿说完,又去看赵麒的脸色,依旧是什么也没看出来。赵鹿心中又是忐忑,又是失落,心想着哥哥连脾气也不朝他发,摆明了就是不管他,连他跟男人在一起也不理睬了。早知道还不如当初说清楚了,被打一顿比现在这状况可好得多了。   终于说出口了。赵麒勾唇一笑,眸子里却尽是冷意,淡淡说道,“哦?这可是稀奇了,你与张翔将军的事跟本帅说什么?”   赵鹿道,“哥哥,你向来厌恶断袖之癖,我喜欢一个男人必定是给赵府蒙羞,要是被你知道了,就算不杀了我也会杀了张翔,我害怕……”   赵麒敛起面上笑意,墨色的眸子直直的看到他的眼里。呵,好一个赵鹿啊!二十年疼爱,没想到在他的眼里,他赵麒竟是舍得亲手杀了胞弟,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么?   赵麒站起身,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迫使赵鹿与他四目相对。赵鹿惊觉那深邃的眸子里冷若冰霜,竟是杀意!   只听赵麒冷笑了一声,道,“赵鹿,你倒是说对了。张翔他绝不会活着从荣城回我军营。”   赵鹿一惊,脸色瞬间苍白,恳求道,“哥哥…求你,不要伤害他……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赵麒松开他的下巴,冷冷道,“留着你自有用处。”又道,“待到广罗皇帝一死,本帅自会处置你。滚出去!”   “哥哥,求求你,放过他吧!”赵鹿跪到地上,忍不住哭了起来,“哥哥,我只有他了,你怎么忍心……”怎么办,哥哥起了杀心,定是要杀了张翔了!   赵麒握紧了手掌,低头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眸色渐深。   见他不说话,赵鹿又道,“哥哥!只要你放过他,你往后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闭嘴!”说话的却是刘长卿。   只见刘长卿掀开营帐,大步走了过来,抬腿就在赵鹿胸口狠狠踢了一脚,直踢得赵鹿摔在地上,惊的连哭也忘了。   “真是放肆,竟敢在元帅跟前撒野!还不快滚出去!下次再叫我瞧见了,定要剁了你的手脚丢出去!”   赵鹿被踢得发懵,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了,又见赵麒在一旁站在根本就不为他说话,禁不住羞恼。哥哥这是有了心上人,连他的死活也不管了!明明自己也是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凭什么要管他!   刘长卿看了一眼赵麒脸色,忍不住心疼。刚才在外面偷听了许久,好些事情都听得清楚明白,那赵鹿根本就是狼心狗肺,还有什么可说的。摊上这么个亲戚,就应该一刀砍了一了百了。反正非鹿官大势大,也不怕一条人命……   见那个赵鹿还发懵坐在地上,刘长卿又呵斥道,“还不滚出去!回去给我掌嘴三十长长记性!”   赵鹿捂着胸口,眼睛也不知是哭的通红还是气的,望了刘长卿一眼,这才跑了出去。   他这一走,刘长卿立刻是气势全无,刚刚还张牙舞爪,这时候却温顺下来,凑到赵麒身旁问道,“非鹿,你就是太好说话了,现在竟然什么人都敢跟你唱反调。不过是个不知来历的远房亲戚,就算身后还有个张翔,那与你也是天上地下,受他的气做什么!明日我就给他点厉害瞧瞧。”   赵麒朝他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长卿,此事与你无关。别管了。”   刘长卿不听就不乐意了,道,“你的事情我就要管!我们都已经有夫妻之实了,还分你我干什么!反正你的事情我偏偏要管!”说着又忍不住埋怨,“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我刚刚听着就想揍他。”   要说这刘长卿也是容易吃醋撒泼的,方才那一段对话里,哪里听出赵麒有丝毫和颜悦色了?   赵麒轻轻笑了笑,问道,“全都听到了?”   刘长卿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非鹿,你要对付那个张翔?”不等赵麒回答,又道,“我看现在还不是时候,广罗敌军还在百里外候着,现在军中恐怕只有张翔能坐镇,况且他常年在军中,说是与将士们出生入死也不为过。若是他有意外,届时军心涣散,刚好着了广罗的道。”   赵麒道,“嗯,的确如此。”况且一段时间下来,那个张翔倒的确是个将才,若因他一己之私除了去,对大韩的损失恐怕不是闹着玩的。想的长远一些,到时候张贯造反,恐怕还有倚仗张翔的帮助,如果这时候杀了他,难免有什么变化。看来此事还是要缓一缓。   这时候,只见刘长卿朝他招了招手,然后附在他耳边悄悄说道,“非鹿,你看要不这样,我向我爹问问有没有延时的毒药。到时候派人放到那张翔的饭食里,久而久之,必定要了他的命。这时间若是掌握好了,那那时候广罗退了兵,张翔是死是活也没什么关系。”   赵麒挑了挑眉,心想,原来这刘长卿也是阴险狡诈,往日还真没看出来。   “非鹿,你觉得怎样?若是可行,我明日便从我爹那儿问问?”   赵麒笑道,“你爹是悬壶济世的大夫,你这样做就不怕他发火?”   刘长卿道,“没事,我爹年轻的时候还医死了好几个人呢,本来要吃官司的,结果他用银子就打发了官府,可见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赵麒却是眉心一跳,这刘昭竟然还医死了人?!“这刘昭,在我府上瞧病这些年,还真幸亏了我福大命大。”到时候,堂堂大韩的丞相,没死在敌人手上,被府里的大夫医死了,说出去真是笑掉了旁人的大牙!   刘长卿摸摸鼻子,道,“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在丞相府做事。”要是早知道,就能更早遇到你了。   “行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吧。”赵麒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润润喉,又道,“长卿,有件事要跟你说。”   刘长卿连忙搬了个软凳,坐到他对面,道,“嗯,你说吧。”   “罗轻舟你可记得?”赵麒问。   刘长卿道,“你是说正在荣城的那个广罗将军?听闻武艺高强,从小就在带兵打仗,是罗政十分喜爱的皇子。我听贺大人说这个罗轻舟是和硕公主的孩子,有一半血统来自大韩,所以大约是立储无望。罗乔死了没多久,我猜罗政正在选择新的储君,罗轻舟这时候出现还真是巧。”   赵麒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说起来,这个罗轻舟你见过。”   刘长卿一愣,随即皱起眉头,问道,“我没去过广罗,怎么会见过他?”   赵麒笑道,“说起来,你还因为他吃了醋,找我发脾气。”   刘长卿好一会儿才记起来,愣愣道,“那人是罗轻舟?听福叔说的确是姓罗,可是他不是你的男宠吗?你都跟他睡过了。”   “……”赵麒眉心一跳,心想这刘长卿何止是说话直白,简直是没脑子的。关键是,这话要怎么接下去啊…说是,还是说不是……   刘长卿看了他一会儿,说道,“非鹿,你跟他没有联系了吧?”又道,“我知道你这个年纪肯定是有需求的,就算没有他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但是你现在身边都有我了,所以你以后只能跟我睡才行。”   赵麒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本来是想说罗轻舟打算篡位登基,然后退军的事情,怎么越扯越远了。   见他不说话,刘长卿不由得心中一紧,委屈的望着他,问,“非鹿,你不高兴吗?是不是我没伺候好你?可是,你明明每次都……”   “快闭嘴吧!”赵麒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天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   刘长卿哦了一声,忽然问道,“对了,那个罗轻舟既然是广罗国的五皇子,怎么跑到大韩来了?”   赵麒松了口气,道,“罗乔虽然是名义上的皇太子,私底下却不受宠爱,我看他是担心储君之位不保,所以下了杀心,派人去刺杀罗轻舟。”   刘长卿点点头,道,“的确如此,要说皇室不都是这样么。”咳了一声,悄悄说道,“要说,皇上他看起来是软弱无能了一些,先皇和先太子死的不明不白的,指不定是他派遣哪个贼人下的手。”   “贼人……”刘长卿总是能不经意间拿一把刀子捅他的心窝。   刘长卿没看他的脸色,又道,“不过这件事情被压下了,我看知情人多半是都遭了毒手。可见暗处那人真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幸好我没跟那样的人过手,不然,就我这伎俩,可没命活这么久。”   赵麒挑了挑眉,道,“这可不一定,说不定他就栽你的手里了。”   “咦,是吗?”刘长卿弯起眼睛朝他一笑,只觉得这是非鹿在夸奖他,自然是心花怒放。   “嗯。”赵麒点点头,道,“他不是你的对手。”   两人话题越扯越远,又聊了起来。直到有下人来通报晚膳,赵麒才想起来正事还没说。   西疆的白天偏长,已经是戌时过了半刻,才见太阳斜下,将草木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刘长卿望着窗外夕阳,忽然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赵麒本来是在看从京城来的飞鸽传书,见他一个人笑的开心,便问,“笑什么?”   刘长卿道,“太阳落山,晚上了。”   “……”赵麒嘴角一抽,望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刘长卿笑的更欢了,一双眸子里水光滟潋,又道,“非鹿,你害羞了?真是经不住调戏。”   “我这儿忙着呢。”赵麒斜睨了他一眼,又道,“堂堂大韩的监军,平日里不误正事游手好闲,回了京城定要参你一本。”   刘长卿道,“是你自己非要忙那些没用的。人生苦短,你也可以跟我一起不误正事啊。”   这倒是稀奇了,还是头一次有人说他赵麒是在忙一些没用的!赵麒没再理他,提笔在来信上写了起来。   刘长卿觉得无趣,便道,“非鹿,帐子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过会儿再回来。”   赵麒头也不抬,道,“不回来也好。”   刘长卿却没回答,径直就出了去。外面是草原,夕阳之下,本该是万籁俱静,却听见将士们练兵时汹涌澎湃的呐喊声。   “要是这战争能快些结束就好了。”刘长卿叹了口气,望着无垠草原上的半轮太阳,伸手遮住刺眼的日光。残阳是血一样的红色,若是平常看起来定是美景,只可惜在战场之上,却是刺目的真实。   “监军大人,您在这儿做什么?”忽然,身后有人问道。   刘长卿还来不及转身过去,后脑勺一阵剧痛,便失去了意识。   晚间,等到赵麒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命人烧了热水泡了澡,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刘长卿回来。   赵麒心想,该不会是随口说的玩笑话他也当真,生气了吧?   床头的蜡烛已经快燃的干净,赵麒叹了口气,心想怎么会显得这么冷清了?侧过身子将烛火吹灭,暗道,明日再说吧。   直到次日清晨洗漱完毕,早间用膳的时候,刘长卿还是没有过来,往日这个时候,即便是没有留宿在此,刘长卿也会跑过来和他一起用早膳。联想到昨晚的事情,赵麒直觉不好,连忙叫人过来,问到刘长卿去处。   那侍从是监军营帐伺候的,被问到的时候还一愣,道,“监军大人没有与元帅在一起吗?”一开始这些下人见刘长卿不回去还会问几句,后来心领神会的便都懂了。   赵麒心头一跳,眸色渐深,看来,军中还是有人耐不住手脚!无论是谁,只要叫他查出丝毫线索证据,定要取了他项上人头。现在的情况既然没有刘长卿的消息,可见他还是安全的。   很好,既然碰到他赵麒的头上了,就该有所准备才是。   “来人!”   “元帅有何吩咐?”   “立刻命人搜查军营中的所有角落,务必找到监军下落!但凡有可疑之人,通通压入地牢,本帅要亲自审问!”   军中四处是士兵,肯定不好藏身,若是令全军搜查,不出半日定能查出线索。赵麒挥退了屋里的士兵,手指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起了青白色。   战场之上危机重重,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刘长卿过来才对。倘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一个征西大军,就是翻遍了整个大韩国,也要找出那个凶手,亲手割断他的喉咙取了他的性命!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对他的身边人动手,岂能不恨!   赵麒勾起唇,眸色渐冷。他赵麒重活两世,几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动怒,他随意惯了,大多数时候也不过是淡然旁观,谁知竟有不长眼的敢对他动手。既然如此,就该有觉悟面对他的报复才是。   两军交战之际,监军出了事,很明显是广罗方面动的手脚才是。不过前些日子罗轻舟才修书过来,应该是排除了嫌疑。不过人不是罗轻舟掳走的,也不能保证是不是广罗奸细所为。   罗轻舟与他的约定是私底下见不得光的,毕竟涉及到弑君篡位,罗轻舟定然是没有跟手下的人说过,这么一来,那奸细徐山自然是嫌疑最大。   听卢子尧之前的话,唐牧手下有几个千夫长也是广罗细作,也不能排除嫌疑。   除掉朝廷派来的三十万大军,军营里才一共不到几万士兵,其中一个将军几个千夫长通通是广罗奸细,尤其可笑的是竟然直到大战来临,药物被烧毁,才有所察觉。难怪屠苏城一战输的惨烈。   除了这些个广罗的奸细,平日里和刘长卿有过矛盾的倒是也不少。   这刘长卿早就叫他收敛一些,偏偏不听劝,还以为官大势大就了不得,平日里直言快语的恐怕得罪了不少将士,也不排除是因为私人恩怨被掳了去。   除此之外……赵麒眯起眼睛,手指敲打在桌面上,看不出神情来。   刘长卿本来就生的好看,军中不如其他地方,全是些血气方刚的男人,平日里就算是几个男人厮混在一起,互相慰藉也不算稀奇。倘若有人动了什么歪心思……   手中的狼毫应声而断,赵麒平复了心中怒意,这才将它丢在地上,又唤人进来,道,“立刻加大搜查力度,但凡有反抗拒绝搜查的,杀无赦!”   “是!”   “务必确保监军安全!”   “是!”   赵麒定了定心神,坐到桌前备好纸笔,挥笔写到。   【我军监军于昨夜失踪,疑似广罗细作所为。若有消息,速回。   赵麒。】   这一封密信自然是由专门的密探送到敌军大营,交给罗轻舟。   当晚,罗轻舟便回了信。   【刘长卿之事目前还无头绪,倘若是我军所为,必定保其安然无恙。】后面又写道,【我知道你喜欢刘长卿,但这事确实与我无关,只要我收到消息一定立刻告诉你。勿念。罗轻舟留。】   既然这事罗轻舟还没有消息,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第二种猜测和第三种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赵麒所希望的。   无论以往如何如何,不可否认的是,当赵麒收到罗轻舟来信时,的确是慌了神。如果是罗轻舟所为,事情还可以控制,可是现在,却不知所措了。   赵麒终于尝到担惊受怕的滋味了,终于知道往日刘长卿跟他说‘害怕’是什么意思了,也终于知道,刘长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赵麒将手中的密信烧了干净,看着那跳动的烛火,手指轻描着它的轮廓。   “长卿,倘若你平安回来,我娶你过门。”   却是没有回应。   假使刘长卿在赵麒身边,定然是欢呼雀跃,定然是呆若木鸡,定然是泣不成声。每种反应都有可能,不过现在回应赵麒的却只有幽暗恍惚的烛光罢了。除了偶尔吹进来的飘忽的风声,屋内是骇人的寂静。   虽然是担惊受怕,可是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找到线索,寻出刘长卿下落才对。每推迟一分一秒,他的危险就多出一分来。   监军出了事,军中自然是方寸大乱。没一会儿沐建成便跑过来请罪,说是自己监管不力,让监军被奸人所害。   赵麒自然是大怒,立刻叫人把他拉出去打了二十军棍。要说这事本来跟沐建成没什么关系,赵麒一开始也并不打算给他军法处置。怪只怪在这个沐建成不会说话!好好地什么事都没有,这人一来就张口闭口说刘长卿‘被奸人所害’!这不是咒他么!   沐建成吃了一通冤枉板子,不敢造次,连忙又叫人去排查有什么可疑之处或者可疑之人。军营中没查出结果,连忙又开始调查昨夜可有人出入军营,远近五里的草原上虽然是空旷,但有些高深的灌木也有可能藏了人,通通都要查看。   “只是这一番大范围查看,恐怕要用不少时间。现在只希望,监军大人吉人天相,逢凶化吉。”沐建成道。   “这是自然。”赵麒道。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全然拿不定主意了。   常言关心则乱,这下是全然明白了。   ☆、第65章 徐山   距离刘长卿失踪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徐山与沐建成两人带领数只队伍在草原上四处排查,暂无消息。   午时,沐建成前来求见赵麒,说是查到可疑之处。   “启禀元帅,末将方才带兵往西南方向寻找监军下落,在图中捡到这个。”沐建成将手中物件交给赵麒。   赵麒接到手里,赫然是一块绯色布条,沾染着斑驳血迹,因时间过长已经变成深褐色。刘长卿失踪之时的确是身着绯色长衫,按照边角一小块图案来看应该锦鸡刺绣,这么看来这碎布条的确是刘长卿的衣服,只是不知这是无意中落下的,还是凶手故意扰人视听乱人耳目,抑或者是,刘长卿自己留下的线索。   无论是哪一种,却是可以确定,他受了伤。   赵麒将那布条捏的变了形,面上却是看不出丝毫表情来,“沐建成,立刻增派人马在四处查询,务必寻到监军下落。”   “是!”   沐建成连忙退下,带上人马继续巡查,不敢有误。此事关系监军生死,哪敢有丝毫懈怠!   没一会儿,赵鹿也来了。   这赵鹿一进屋便径直走了过来,担忧的看着赵麒,问道,“哥哥,听说监军大人出了事,你还好吧?”   赵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何事?”   赵鹿一见哥哥不理他,也不多说话,从袖口取出一叠羊皮卷,摊开在桌前,道,“哥哥,我昨夜回去看了看这地图。”手指着广罗皇宫的地形图,道,“广罗皇宫地形复杂,处处都有陷阱机关。从这地图上来看似乎是天衣无缝,不过这儿有一条暗道,从皇宫外直通向皇帝的寝宫。我看这是当初设计皇宫之人为防有奸人逼宫特地设下的逃生密道,这是供皇帝用的,里面虽然有数条岔道迷宫,陷阱却少了许多。若是想取那罗政性命,可以从此处下手。”   赵麒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点点头,又问,“这密道直通何处?”   赵鹿将那地形图放到一边,指向一旁的广罗地形图,道,“这儿是皇宫所在之处,从这个方向出去,应该是在其后山的位置。”   “确定可行?”赵麒问。   “哥哥尽管放心,此事不会出意外。”赵鹿道,“哥哥在广罗皇宫的线人也可同时多加利用,声东击西,再派刺客从此处潜入皇宫,取下罗政人头!”   “甚好。”赵麒点点头,将那地图折好,压在砚台下,又道,“你先下去吧。”   “嗯,不烦扰哥哥要事。”赵鹿说着,连忙退下了。   原本是计划将这事办好,便将地图交给卢子尧,即日派他前去广罗刺杀罗政。不过现在更要紧的事情还是刘长卿的安危,此事暂且搁下也不着急。   卢子尧这时候应该是在刘昭那里养伤,之前在地牢一夜受尽了严刑拷打,这段日子疗养虽然没有好的利索,但是行动应该也不影响了。赵麒将桌上纸笔收好,本想立即去叫卢子尧带着些暗卫出去寻刘长卿下落,不过转念一想到他现在在刘昭那里,又不好动作了。   那刘昭爱子心切,听闻刘长卿失踪肯定是气急攻心,要是这时候看见他,不活剥了他才稀奇。   刚刚想着刘昭的事儿,外面边有人通报,说是刘昭来见。   之前已经拒见过两次,说是要事缠身,再这样下去恐怕那刘昭是要在外面骂起来了。赵麒抚了抚额头,“进来吧。”   果然那刘昭一进门便吹鼻子瞪眼,从怀里扔出一堆药瓶来,眼见着要砸到赵麒身上,通通被卢子尧半路截了下来。   一见没砸中,刘昭又骂道,“好你个赵麒!我儿跟了你真是瞎了眼,这时候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却整日要事缠身躲在在帐篷里!我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卢子尧道,“刘大夫,大人身为元帅军事繁忙,况且此事并非个人之错。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监军大人下落,也好让元帅安心处理军事。”   赵麒咳了一声,朝着刘昭说道,“坐下说话吧。”   刘昭冷哼一声,道,“我儿性命堪忧,我可没那闲情逸致坐下了陪你说话!”   赵麒点点头,说道,“刘大夫言之有理。那没事就请回吧。”   刘昭气得胡须直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一想到失子之痛禁不住红了眼睛,道,“我刘昭一辈子从医救人治病,造了什么罪孽,竟要我老来失子!长卿要是有个什么事儿,叫我死后怎么向他娘交代啊!”   赵麒一听怎么刘昭也尽往坏处想,忍不住心头一颤,连忙道,“刘大夫,长卿吉人天相,必定是能逢凶化吉。”   刘昭却是老泪纵横,叹道,“我一辈子见惯了生老病死,却没想到如今还是要我这白发人去送那黑发人。我那乖儿子也不知是哪里惹了老天爷了,年纪轻轻的就……”   卢子尧听不下去了,插口道,“刘大夫,长卿还没死呢,你这时候哭有什么用。”   “子尧啊,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只有我这样想,到时候听到消息了才能熬得住啊!要是不趁早做了最坏的打算,届时,可不是要了老命么!”   趁早,做了最坏的打算么……赵麒握紧手掌,任由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头的慌乱。   “刘大夫且放宽心吧。”赵麒忽然勾起唇,笑道,“我还没娶他呢,他哪里舍得死了。”   刘昭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叹道,“我儿还道他是一厢情愿了,原来大人也是心仪于他。只可惜,我儿怕是……怕是没机会知道了。”   赵麒没再回答,好一会儿才道,“卢子尧,送刘大夫下去休息吧。”   “是。”   两人走出去好一会儿,赵麒才扶着桌子坐到一旁,常言道五指连心,果然是如此的。手指密密麻麻的刺痛着,竟酸麻到想要落泪了。直到刘昭方才说的那话,赵麒才明白过来,他竟然是从来没有向刘长卿表明过心意。一点都没有。   难不成,他连说的机会也没有了么?   赵麒盯着桌上的砚台出神许久,静坐了半刻钟,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当日刘长卿所做潇湘曲。   枝上愁,枝上愁,暗寄情愫柳梢头。   鹧鸪不知平生怨,潇潇风雨满花楼。   那个时候,刘长卿与他不过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赵麒如何也想不到刘长卿竟是对他起了这般心思。生辰之日,刘长卿又是借用这首诗向他表明心意,那时候赵麒心底是抵触的,同朝为官,刘长卿不过与他是友人同僚罢了,生了这些心思,往后不管是拉拢还是利用都是隔了一道门槛,如何也跨不过去了。   怎么往日这些纠结过往,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暖心呢。不知不觉,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瑶瑟林,瑶瑟林,箜篌独引念长卿。   莫道饮酒桃花醉,秋风嬉笑月中明。   赵麒写完这段词后,又看了好一会儿,抬手将那写上了两首潇湘曲的薄纸置于灯芯上,跳动的火光立刻将其吞噬干净,徒留一地粉末灰烬。   晚间的时候,沐建成回来了,依旧是一无所获。不过他手下倒是有一个千夫长忽然想到了一处疑点。   “元帅,沐将军,属下忽然记起一事来……不知是当说还是不当说。”   沐建成踢了他一脚,道,“混账,什么时候还说这些糊涂话,有什么话就快说!”   那千夫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连忙道,“沐将军,监军大人失踪那天傍晚,原本我军应该是用完晚膳休息的。可是那晚吃完饭,却受到将军指示,全军又操练了一个时辰,一直到戌时过后才做休憩。”   沐建成连忙问道,“还有这事?”   那千夫长道,“属下当时未觉不妥,不过全军操练的话,难免有些岗哨人数少了放松了警惕,现在想来确实蹊跷,也许就是当时监军大人被带出了军营。”   沐建成觉得有道理,连忙问,“如此说来的确是蹊跷,当日叫你们全军操练的是谁?”唐牧远在屠苏城,张翔还在荣城那边,这儿只剩下他一个副将,还有那个徐山。难不成是徐山?   却见那千夫长忽然跪下,朝赵麒道,“元帅,当日我们是听了沐将军命令,才又操练了一个时辰。那贼人恐怕就是趁着这个空档掳走了监军大人!”   “什么?!”还不等赵麒说话,沐建成已经是大惊失色,连连问道,“你说什么?你这混账竟敢诬赖与我!”   沐建成连忙跪倒在地,义正言辞道,“末将从未有过此指令,更与监军大人失踪一事毫无关系,请元帅明察!”   赵麒一手支着下巴,朝那千夫长问道,“你说沐将军指使可有证据?是沐将军亲自去下的指令?”   那千夫长想了一会儿道,“启禀元帅,当日属下并未见到沐将军,是有人过来传的指令。”又道,“他的手上有沐将军的将军令。”   “什么?!”沐建成吓了一惊,这将军令可不是说着玩的,这武将的将军令就跟文官的官印是一样的,可别出了岔子。连忙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这才安下心来,心有余悸的喝道,“你可休要胡说!这将军令本将岂是会轻易给别人的!”   那千夫长道,“沐将军,不是属下诬蔑,当日有许多人都看见了,那传话的人拿着的的确是您的将军令。不然,我们也不会言听计从啊!”   沐建成心知不好,定是那贼人偷了他的将军令,又悄悄地还了回来。还要再说话,却听赵麒说道,“看来,那凶手是计划好了的。沐建成。”   沐建成连忙叩首自动请罪,道,“元帅,末将一时疏忽叫奸人诡计得逞,害了监军大人!末将一定竭尽全力营救监军大人,到时候无论元帅如何处置末将都毫无异议!”   赵麒点点头,道,“这人能偷到你的将军令,可见与你关系匪浅,才叫你疏忽了。”平日里,与沐建成走的近的,除了身边几个贴身的侍卫,大约就是张翔唐牧和徐山几个将军罢了。如今张翔唐牧通通不在军营,嫌疑最大的便只有那个徐山!   沐建成想了好一会儿,道,“末将平日里和将士们往来比较多,不过人多杂乱,属下从来都是当心谨慎的。”忽然,沐建成想到了什么似的,结巴道,“倒,倒是前两日徐将军来找过末将……”   赵麒挑了挑眉,暗道果然如此,看来这徐山要么与罗轻舟并非一心,要么就是罗轻舟知情未言。   “他与你说什么了?”   沐建成想了一会儿,道,“徐将军也没说什么,只是和往日一样与末将喝了会儿酒,聊了聊,然后就走了。”又道,“平日里,我,徐将军,唐将军还有张将军也时常喝几口,徐将军为人耿直,与监军大人也没有什么矛盾,应该不会是他。”   为人耿直?赵麒心中冷笑,一个敌国的奸细潜入军中这么久,结果人人都道他耿直憨厚,可见此人心机城府高深莫测。不过这人平白无故的掳走刘长卿又是为何?   “徐山现在何处?”   沐建成道,“回元帅,徐将军现在我军东南方的丛林里寻找监军下落,大约还有半刻钟的时间才能赶回来。”   赵麒看了他一眼,冷道,“速速将徐山召回军营,本帅要亲自审问。”   “是!”   说到这个徐山,赵麒与他交流倒是不多。当初一来这个军营,沐建成便说过这个徐山是广罗与大韩混血,军中除了奸细自然要将他列入嫌疑人之列。现在有了卢子尧的证词,那奸细的确是徐山没错。   只是不知道这徐山究竟是罗乔的手下,还是听命于罗轻舟。   如果是徐山所为,那么必定是有所图谋,现在刘长卿应该是安全的。赵麒放下心来,只要审问出徐山的藏人地点,营救刘长卿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麒坐到桌前,摊开砚台下的地形图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赵鹿给他画的那条路线倒是可行,不过为了确保此事一定成功,免得打草惊蛇下次更难得手,赵麒提起纸笔修书给广罗皇宫中的线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埋了这么久的线人如今才是用的时候。   写的时候,手背不小心沾上了一些细碎的灰烬。   赵麒愣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还以为你死了要烧给你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_(:з」∠)_霸王票砸过来   感谢 晚华宝贝的地雷x4   感谢 柿子宝贝的地雷x1   感谢 品叔叔的地雷x1   ☆、第66章 郑氏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那徐山已经是匆匆赶了回来。只见他一进元帅帐营便扑通一声跪倒,哭诉道,“元帅!末将冤枉啊!”   赵麒挑了挑眉,道,“本帅还没定你的罪,你倒先喊上冤枉了?莫不是觉得本帅糊涂摸不清头脑?”   徐山连忙道,“回元帅,末将绝无此意。只是方才……方才回来路上沐将军已经将事情全部告诉末将了。元帅,此事末将的确脱不了嫌疑,不过这些都是贼人的阴谋诡计啊!末将从未有谋害监军大人之心,更不敢有背叛大韩之意,求元帅明察!”   一旁的沐建成也连忙帮腔,说道,“元帅,此事的确诸多疑点,并不能因此事断定是徐将军所为。况且徐将军对我大韩忠心耿耿,其心天地可鉴!”   赵麒瞧了他一眼,勾起唇轻笑一声,却是嘲讽之意。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淡淡问道,“这么说来,是沐将军监守自盗谎称糟了贼人暗算?”   沐建成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连连辩解,“元帅,这……这事,这事与末将是毫无关系啊!”见赵麒一双墨色的眸子淡漠的望着他,其间是冷意还是杀意已是分不清明,沐建成吓得不轻,连忙请命道,“元帅,请元帅给末将两天时间!末将必定活捉了贼人,寻出监军大人下落!”   “两天?”赵麒冷笑一声,道,“你倒不如等到监军死后再去捉拿凶手。”   沐建成浑身一抖,连忙道,“一天!元帅,给末将一天时间,末将一定查出真凶!”   “若是查不出又该如何?”赵麒问。   沐建成心中暗道自己终归是逃不出一死,深吸一口气,而后气势汹汹大声喊道,“一切皆是末将疏忽大意,倘若一天之后查不出凶手,末将愿以死谢罪!”   “甚好。”赵麒点点头,又朝一旁徐山说道,“徐山,本帅命你与沐建成二人即刻起搜查凶手线索,以一天为限,若是一天后查不出真凶,莫怪本帅不念情面。”   “是!末将领命!”   “是!末将领命!”   两人刚刚走出门,便有人影窜了进来,竟谎骗过门口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潜入帐营,直到在赵麒身前站定,赵麒才蓦然发现有人进来了。   那人赫然就是卢子尧。只见他步履矫健显然已经是内伤痊愈,不过他这个时候正应该跟刘昭在一起,跑这儿来干什么?   面前忽然出现个人来,赵麒自然是皱了皱眉头,直道自己不管换了几个暗卫都是形同虚设,跟死人没什么两样,该出现在自己身前的人最终还是要出现。   “来这儿做什么?”赵麒只看了他一眼,便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只见卢子尧沉默了好一会儿,站在原地当个木桩子,许久才道,“大人将事情交给属下,不出四个时辰,属下就能将刘大人带回来。”   赵麒闻言却是勾起唇笑了笑,放下手上事物,抬起眼睛去看着他,眸子里平静无波像是结了一层寒冰,只听赵麒淡淡说道,“你且数数这些日子来做了多少背叛本帅的事儿来。”   卢子尧站立一旁,已经不是以前穿的暗卫或密探的一身黑衣,却是穿着第一次见面时,在那诸葛明的永乐居桃花林里的一身素白长衣,看起来自然是翩翩君子,倒也难怪人称花花公子卢子尧。   只见卢子尧垂着头全然没有当日意气风发潇洒坦然,却是恭敬收敛,安静的望着地面,一言不发。   见他不言,赵麒又道,“数不过来了?”   卢子尧头低的更低,道,“属下罪该万死。”   “毒药发作了没有?”赵麒问。   “嗯。”   “感觉如何?”   “痛不欲生。”   赵麒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一手支着下巴满意一笑,又道,“可长记性了?”   卢子尧一听这话,连忙跪地以表忠心,诚恳道,“大人,属下万万不会再有异心。往后大人所言,子尧必当顺从。”   赵麒没接他的话,这卢子尧既然可以背叛一次,谁晓得会不会有第二次,已经是不可信。现如今正是缺人之际,不然赵麒也不会用他。   “往后毒性每隔三日发作一次,不想吃苦头就听从本帅命令。这是解药,每日来取。”赵麒说着,从桌下的抽屉中取出一个瓷瓶,丢到他的手里。   卢子尧先是一愣,那瓷瓶接到手里有如烧炭,灼的手掌刺痛异常。卢子尧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那瓷瓶看了好一会儿,才跪伏在地上,低声道,“属下明白。”心里却是虫噬般酸痛起来。现如今赵麒与他早已不复信任,若没有这毒药,只怕他是连靠近半步也不能。   说到底也是他咎由自取罢了。本来已经足够靠近,靠近到只有一步之遥,现在这其间却是隔了一道万丈悬崖,再也不能往前跨出一步。背叛之事,素来就是不容原谅的。   “无事便下去吧。”赵麒不再看他,起身披上搭在一旁屏风上的斗篷走出了帐营。   说起这斗篷,还是当年刘长卿解下披在他身上的那一件。还记得当日他从皇宫匆匆赶回丞相府,素秋的天气,只穿着一件清冷的里衣,狼狈如斯,一下马车便看见刘长卿站在门口,然后脱下这身斗篷披在他的肩头,仔仔细细的帮他系好了才道,‘老师,您怎么穿成这样就回来了?’   哦,对了,那时候刘长卿还叫他‘老师’来着。   赵麒弯起嘴角轻轻一笑,手指抚上那斗篷边缘的狐毛,心道,这刘长卿才不见了一天,自己竟是思之如狂了。再多一天,心都要被他折腾死。还以为他刘长卿是最看不得自己受苦的,没想到也是口是心非,竟叫他这样担惊受怕,等到找他回来,必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参见元帅!”   “参见元帅!”   “参见元帅!”   过往的巡逻士兵或是将士通通朝他叩拜,而后又做回自己的事情。赵麒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出了军营,站在偌大的草原上。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广阔无垠的草原那边一轮巨大橘黄色太阳已经落下去半边,周边映照这层层叠叠火红色的云,看起来却是刺眼的。   西疆白天干燥闷热,晚上却是潮湿阴冷。等过会儿太阳整个落下去,气温骤低,没有柴火取暖是绝对不会在草原上安稳待足一个时辰。   赵麒站了一会儿,忽然勾起唇低声一笑,眸色渐深。刘长卿,你要是稍微有点脑子,就该知道怎样叫我寻到你。   “来人!”   “属下在!”一旁士兵连忙立正站好静待指令。   赵麒敛起笑意,静静的瞧着远处,好一会儿才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来,道,“派出一对人马,晚膳过后与本帅一起出营寻找监军下落!”偌大的草原,白天找不到踪影,到了晚上自然有办法叫那人无所遁形!   “是!”   晚膳之后,天色黯淡下来,天空中只剩下一轮高悬的月牙,周遭点点繁星点缀煞是好看。不过此刻却没人注意这美景。铁蹄踏着草地发出激昂雄壮的‘咚咚’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儿看见扬起的灰尘,在幽暗的月光下纷纷跳动。   赵麒拉起缰绳,□马儿高高抬起前脚,在原地转了半圈后停住,踏着小碎步子慢悠悠的往前走了几步,鼻端嗅了嗅地面的湿气,而后仰起头长吐了一口气。   赵麒伸手拍了拍它的头顶,随即看向旁边残留的火堆,这时候还冒着汩汩青烟。可见那人还未走远。   “元帅,此人就在附近,这块地方除了草原便只有半人高的灌木丛,属下这就叫人去搜。”   “去吧。”   “是!”领头的是沐建成手下当日那个千夫长,只见他从容不迫,先后派了两路兵马四处巡查,又派了几个士兵往不同方向去搜了。   赵麒安抚了一会儿身下的马儿,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千夫长答道,“属下郑则,泉州人士。”   赵麒点点头,道,“很好,此次事后本帅定向皇上请命封你为副将军。”   那千夫长受宠若君,慌忙回道,“元帅万万不可!属下,属下无功无德,何以担任副将军!”   赵麒没再搭话,视线望向不远处赶回来的一队兵马。   “砰”那领头的从马背上丢下一个妇人来,朝赵麒说道,“启禀元帅,属下方才在灌木丛中寻到这个妇人,她鬼鬼祟祟躲藏在这儿定是与监军失踪一事脱不了干系!”   只见那妇人连忙爬起身跪倒在赵麒马上,求饶哭诉道,“大,大人!民妇什么都不知道啊!民妇是从屠苏城逃难出来的,前些日子去了荣城,正要往回赶,谁知碰上这些军爷,民妇只是害怕军爷手上的刀子啊!”   赵麒皱了皱眉头,能将刘长卿带出军营必然不会只是一个妇人,况且这夫人看起来瘦弱无力,恐怕是病重,更没有可能。不过一个妇人出现在这个地方,说是从屠苏城逃出来赵麒是怎么也不信的。虽然不知这妇人来路,但此人必定是有蹊跷。   这时候见那妇人颤抖着身子,受尽了惊吓似的抬起头看了那些士兵一眼,连忙有垂下头惊恐不定求饶道,“求大人放了民妇吧!”   赵麒看着她的脸,似乎是想起什么,又记不太清,便道,“你且抬起头来。”   那妇人一听,头低的更甚,浑身直颤,吓得嚎啕大哭。   却见赵麒挑了挑眉,忽然问道,“郑氏?”   那妇人一惊,抬起头看了赵麒一眼,连连往后缩了缩,道,“不,不是……民妇姓李。”   这是不肯承认?赵麒眯起眼睛,又问,“你的孩子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方才还不肯承认的妇人一听自己孩子,顿时换了面貌,竟直直扑到赵麒马下,眼泪纵横,哭喊道,“大人!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啊!民妇愿做牛做马!”   要说这郑氏还是当年赵麒和刘长卿前去泉州治水期间被处斩的贪官污吏,泉州知县郑刚的夫人。   明德二年泉州大水,泉州知县郑刚携妻带子掳走了衙门银钱连夜落荒而逃,后来因泥石流被困在山中,最终被刘长卿所擒。次日,郑刚被处斩,满门抄家,成年男子女子通通被贬为奴籍发配西疆。   这么一来,在西疆见到这郑氏倒是不足为奇。   赵麒听她说到孩子一事,不由得皱紧眉头,问道,“你孩子怎么了?”   那郑氏哭道,“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那郑氏说着,不知怎么了赵麒身下那马儿却忽然受了惊似的,立刻嘶叫着窜了起来!两只前腿高高扬起蹦跶了好一会儿。   身后一干士兵是吓得不轻,一阵慌乱后大喊着“保护元帅!”   幸而赵麒马术颇高,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扯紧了缰绳,好一会儿才安抚了那马儿。待到事情平定下来,却见那赵氏已经是断了气息倒在草地上,背上横插着一把明晃晃长刀,正是士兵们随身携带的长刀!   赵麒一愣,随即锁紧眉头,冷道,“是谁?”   只见郑则连忙从马背上滚了下去,道,“元帅息怒啊!刚才那疯婆子分明是要对元帅不利,属下们也是失了分寸……”   赵麒眯起眼,好一会儿才道,“你先将这妇人的尸首带回去,其余人继续在这一片搜索。”   “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要一百个深水 。土豪包养我嘤嘤   ☆、第67章 四伏   寻了一会儿却没有再寻出什么线索,不过倒是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至少得到了一些线索。在这西疆碰见郑氏倒是不足为奇,不过出现的这个时机却是恰如其分,不得不说其与刘长卿失踪之事绝对是有所干系。   不过现在郑氏已死,自然是死无对证。不过她死的突然又是蹊跷,说明至少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人指使,而那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挟持了她的孩子。   当年泉州大水,赵麒本意是将郑氏一族满门抄斩,只是刘长卿心慈手软执意留其性命,现如今才牵扯出这么多事儿来。不过当日这郑氏却是对刘长卿感激不尽的,毕竟一介妇人,心中只牵挂自己孩子,孩子没事便知足了。   赵麒想了一会儿,约莫知道了其中联系。自然这赵氏在此处,其余人也应该是在附近扎根落脚。想来其中有些人记着仇恨,得知刘长卿在此处,必定是计划了许久才得手。这几个丧家之犬倒是不足畏惧,关键还是军中的内奸。那郑氏一族有机会将刘长卿掳出军营,军中自然是有人协助。   就在这时,卢子尧前来求见。   “进来吧。”   那卢子尧一进门便道,“启禀大人,前些日子大人交代的事情属下已经有了线索。”   赵麒挑挑眉头,倒是记不清还有什么事情交代过他,见他眼神示意有事要禀奏。赵麒挥手示意身后侍从退下去,然后才问,“何事?”   卢子尧这才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黑色匣子,走近几步递到赵麒手里。   赵麒接到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那黑色匣子上的图腾却是广罗国图腾,勾唇一笑,心知是怎么一回事,道,“这么说来是证据确凿了?”   卢子尧道,“是,大人现在只管派人将他捉拿,任由他百口莫辩。”   “甚好。”赵麒点点头,打开那匣子,只见里面数封信件,随手取出一封便是罗乔字迹。赵麒满意一笑,道,“这一回看他可如何狡辩。”   卢子尧道,“大人,可要属下现在将他召过来?”   赵麒摇摇头,唇角露出一抹嘲弄的意思来,轻笑道,“不急,待到明日倘若他寻不出刘长卿下落,再一同定罪也不迟。”   “是。”卢子尧点头应下,忽然又道,“对了大人,那郑氏……”   “怎么?”   卢子尧想了一会儿,才复又说道,“郑氏身上那一刀并不足以治病,刚才我去查看郑氏尸体,她身上有致命的内伤。我看是凶手掩人耳目故意用长刀刺中郑氏。”   赵麒皱起眉头,道,“这么说来,凶手却是武功高手了?当时本帅身边有数十名士兵,他也能得手?”   卢子尧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属下也想不明白。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为之,想要扰人耳目。”停顿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大人,那个郑则是郑刚的胞弟,本应该是贬为奴籍发配到此,不知是怎么疏通了上下,在军营里做起了千夫长。”   “郑刚的胞弟?”赵麒眯起眼睛,这倒是新发现了,他是郑刚的胞弟,那么刚才郑氏之死与他的干系便大了,忙道,“你速速去将那郑则带过来!”   “是!”   这么一来倒是解释的通了,这郑则在军中做了千夫长,自然熟知军营巡逻安排,刚好是沐建成的属下,平日里接触颇多,偷了沐建成的将军令也是轻而易举。况且他与刘长卿也算得上是仇家,将刘长卿掳走的动机也是有的。不过他得手之后没有迅速逃脱,也不是直接取了刘长卿性命,这倒是奇怪了,难不成他身后还有人指使?   想了一会儿,发现事情还有许多疑点。正在这时,那卢子尧回来了,却是有些难以置信般说道,“大人……那个郑则,他刚才被人杀害了!”   “什么?!”赵麒一愣,随即拍案而起,正整个军营中危机四伏,命案一桩接着一桩,先是那葛云鹏遭人暗杀,不过这个凶手是卢子尧,暂且不提。刘长卿刚被掳走,郑氏被杀,接下来便是又一知情人郑则被暗杀,这事儿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这凶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若是想要刘长卿的性命早就得手了,何必拖延到现在,倘若是别有所求,应当有书信送到自己手里才对。   既然这个郑则已死,那么他的嫌疑和动机又变了,恐怕此人只是幕后真凶的棋子,现在露出马脚,那凶手自然是留不得他。   “大人,是否即刻将徐山捉拿?”卢子尧问。   就在两人商讨之际,门外有人通报,说是沐建成求见。   赵麒心想这人这时候脑袋挂在腰上,这时候不去调查事情真相,跑这儿来做什么,“进来。”   只见那沐建成一进门便长跪不起,道,“元帅,末将有事禀告。”   “起来吧。”赵麒问,“何事?”   那沐建成站起身,犹豫了片刻,才道,“大人应是记得张将军身边贴身小厮赵鹿。”   赵麒眉心一跳,问道,“他怎么了?”   沐建成深吸一口气,索性说道,“大人,赵鹿他失踪了。”   “你说什么?”赵麒神色一冷,眉宇间尽是寒意,手中狼毫折的一声脆响竟是应声而断。   沐建成连忙道,“元帅,此事与赵鹿无关,那日监军失踪他一直与末将待在一起。末将怀疑他也是被贼人掳去了……”又道,“可是末将想不明白,那贼人掳去赵鹿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寓意对张将军不利?”   赵麒眸色渐深,冷冷一笑,清冽道,“与张将军无关,那人,是冲着本帅来的。”   如果说刘长卿失踪还不能说明问题,赵鹿现在这个情况消失不见也只能说明那贼人是在对付他赵麒。而且这贼人相当了解他平日里的一举一动。不仅知道刘长卿与他的关系,还清楚的知道赵鹿就是已死的赵麟。   不过如此推测的话,至少目前看来,不管是刘长卿还是赵鹿,都是安全的。   只见沐建成疑惑的看着赵麒,有些想不明白了,那赵鹿和张翔的事情他是猜出来了,不过却是不知这个赵鹿与赵麒能有什么关系,看着相同姓氏,难不成真是什么亲戚?不过平日里见两人没什么来往,也从来没注意。   沐建成问道,“元帅这是何意?那赵鹿失踪与元帅是何关系?”   赵麒松开手中狼毫,墨色的眸子却是波涛汹涌泛起层层杀意,“若是不出意外,今夜那贼人应是要露出真面来。”   沐建成一惊,连忙道,“元帅意思是那贼人寓意对元帅不利?可要属下多派些人来?”   “不必了。”赵麒收敛起眸中寒意,淡淡说道,“且叫他来吧。”   沐建成想了一会儿觉得不妥,又道,“属下今夜守在帐外,若是那贼人潜入军营,属下难逃罪责。”   赵麒点点头,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最近事情太多,一件接着一桩,连休息的时日都没有。往日倒也是忙得慌,只是因为刘长卿一直陪在身边插科打诨,时间过得飞快倒也不觉得怎么,现在这刘长卿一不在,做什么都累的紧,喘息的时间也没有。   “行了,你先下去吧。”赵麒道。   沐建成却是停留了一会儿,许久才问,“敢问元帅,元帅与那赵鹿是何关系?”   赵麒也是沉默片刻,好一会儿才轻笑了一声,那笑里带着的却尽是嘲意。   “他是我唯一亲人。”   沐建成一愣,好一会儿才道,“属下先行退下了,劳请元帅注重身体,切勿太过劳累。”   那沐建成退下了,卢子尧却是站在一旁,安静的看了赵麒许久,问道,“大人原谅二爷了?二爷做的是糊涂事,大人该让他长长记性。”   赵麒抬起眼瞧了他一眼,却低声道,“他不过孩子心性。”又道,“他的死我已经是经历过一次,难不成要我亲眼再见第二次?”   卢子尧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道,“大人莫不要伤心难过,人各有命,二爷必定能逢凶化吉。”   赵麒没再说话,一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秋风从窗口吹进来翻着冷意,赵麒出着神,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忽然说道,“子尧,你说,可是报应?”   卢子尧心头一颤,鼻头一阵酸涩,连忙道,“大人,这世间既无神仙也无鬼怪,哪有什么报应之说。况且大人为国为民忧心劳力,怎么着也不是此等命数。只是那贼人狡猾多端,待到属下捉拿了此人定要将其千刀万剐为大人解气!”   可这世间若是无鬼神,又怎么会叫他死后重生,多活了这一辈子?   难不成是上辈子坏事做尽,这一世报应转机,硬生生要他尝遍世间之苦?   赵麒轻叹了一口气,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会儿。”   卢子尧还要再说,却见他已经是闭着眼休憩了,便迈开腿悄声退到一旁,手中抱着一把长剑兀自出神去了。   大约清晨时候,外面喧闹起来,赵麒被这嘈杂声音惊醒,才发现他竟然坐在椅子上睡了半夜,一睁眼便看见卢子尧还站在角落。   “子尧,你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情。”赵麒坐直身子,伸手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   “是。”卢子尧掀开帐帘走了出去,却见外面隐约可见火光,竟是着火了,士兵们正在拼命提水救火。西疆这边干燥非常,水源稀缺,着火素来是一件大事,即便是没有人员伤亡也总是损失惨重。   这时候却听有士兵大喊,“来人啊!刘大夫还在火里,快救火!”   卢子尧一惊,连忙要回去禀告,却见赵麒已经走了出来,眼里布满了可怖的血丝,那眼里除了骇人的杀意便是惊涛怒意。   赵麒望着那浓浓白烟,嘴角勾出一抹骇人笑意,只听他冷冷说道,“本帅定要将这贼人拿下,活剥了他的皮肉。”   昨夜也许是失意了一阵子,今早起来又发生这档子事来,怎么着也不能再自怨自艾下去,如今当务之急不是埋怨上天报应,即便如此,他赵麒也不信这命数,非要将那贼人拿下,亲手将他送下地狱去才行!   两人赶到着火处时火已经被熄灭,刘昭也无碍,只是被困在火里现在还有些头晕,他一见赵麒便道,“怎么样,我儿有消息了吗?”   见他无事,赵麒便放下心来,转身挥袖而去,朝身后士兵道,“来人,将徐山,沐建成找来,本帅有事找他们。”   “是。”   作者有话要说:_(:з」∠)_   既然如此,就请给我一百个浅水吧。   ☆、第68章 韩亮   元帅帐营。   “末将沐建成参见元帅!”   “末将徐山参见元帅!”   赵麒看了两人一眼,道,“一日期限已到,可有监军消息了?”   沐建成深吸了一口气回答,“禀告元帅,末将与徐将军昨日抽查了军营方圆三里所有灌木草丛,没有找到线索。”   “一群废物!”赵麒将桌上砚台笔墨通通挥落在地上,蓦然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冷笑道,“偌大一个军营几万人,却任由那贼人来去自如,三番四次掳走我军中人,现如今更是放火烧营。难不成要等到本帅人头落地,尔等才能长些脑子!”   沐建成徐山连忙道,“元帅息怒!元帅息怒!”   赵麒眯起双眸,目光落在徐山身上,只见他从桌上拿起那黑色匣子,丢到徐山脚下,道,“息怒?徐将军先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徐山抬起头,看到那黑色匣子先是一惊,而后面色煞白,额上渗出许多冷汗,“元,元帅……”   赵麒道,“怎么?徐将军有何解释?”   自知证据确凿暴露了身份,徐山不再说话,先前憨厚面相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副狡猾阴险,只听徐山冷哼一声,道,“元帅既然有了证据,我自然是无话可说。”   那沐建成与徐山可以说是多年之交,全然没想到他竟然是广罗奸细,除去一脸震惊之外便是不可置信,颤声道,“徐,徐将军……你,竟然……”   徐山却道,“赵麒,既然你已经我的身份,要杀要剐我也随你处置,反正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至于刘长卿,你也不会查出他的下落!”   一听刘长卿,赵麒便蹙起眉头,危险的目光看向他,冷道,“你知道刘长卿在何处?”   徐山低低一笑,道,“赵麒,这一切都是你作茧自缚,至于凶手是谁你且自己猜去吧!刘长卿的下落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是么,”却听赵麒一笑,道,“既如此,你留着也是无用。”说着竟抽/出一旁的佩剑,刺/入了他的胸口。   徐山一愣,反应过来时已经是胸口一凉,温热的血喷薄出来,血沫飞溅在那人冰冷的脸上,看起来却是恐怖骇人。   “赵麒……你……”徐山瞪大了眼睛,话未说完已经是断了气。   要说一旁的沐建成也是吓了一跳,他以为赵麒只不过一个书生,别说杀人,就是拿刀拿枪都是想象不出,谁知现在竟一剑就捅死了人还丝毫没有犹豫的。   沐建成心中震惊万分,又去看赵麒,这时候赵麒已经无事人般抽出了剑,随手抖了抖剑上血渍,又置于书桌上。那双冷寂墨色的眸子直直看到沐建成的眼里,那骇人的眼神与他脸上斑驳血渍看起来真是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沐建成毫不怀疑要是自己一句话说的不对,那把剑接下来要捅穿的就是他的心脏。   “元,元帅!”饶是战场上见惯了打打杀杀的沐建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道,“末将,末将与广罗毫无关系,请元帅明察!”   赵麒却转过头没再看他,手指拭去脸上的血渍,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立刻派兵前去荣城,捉拿宋世德。”   沐建成一愣,刚要问为什么,却被桌上长剑的寒光闪了眼睛,连忙道,“末将这就去!”   赵麒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皱了皱眉头,唤人进屋,道,“来人,将这儿打理干净。”   那侍从一见死了人先是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去把那尸体拖走,却又发现这人不是别人,可不就是徐将军么!登时又是吓得魂飞魄散,慌慌忙忙的扛起尸首便退了下去,不敢有所言。   草原上视野开阔,从来不是藏身之所,那贼人既然掳走了刘长卿要去的地方要么是屠苏要么是荣城,现在屠苏城内除了士兵没有别人,之前郑氏说的话也被赵麒忽略了,那郑氏故意胡说八道却是在泄露消息,说是要赶往荣城,又强调了几次,这意思不就是说人在荣城么。   人在荣城这么久却无人察觉,只能说明那城主宋世德想必也是被贼人所收买。不过这倒是奇怪了,究竟什么人有这么大身份能收买了这么多人为他卖命,而那人与赵麒又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要说深仇大恨,恐怕除了小皇帝再无别人。他赵麒杀了他的兄长和父亲,难不成是韩臻?可是韩臻性格软弱,更没有如此头脑,怎么会用得一出连环计,巧妙至此?   李守义?却也不是,那李守义满门抄家,虽是深仇大恨,即便是有活口,可是那荣城城主宋世德却犯不着为了一个丧家之犬赌上自己的性命。   究竟还有谁……   定是还有什么线索被自己忽略了。赵麒坐回椅子上,食指轻轻敲着桌面,忽然开口问向一旁的卢子尧,道,“子尧,你跟我八年了?”   “是。”   “我的仇家可是不少?”   卢子尧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是。”   “你觉得谁有这般本事做到这等地步。”赵麒问。   卢子尧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来,许久却道,“那宋世德是荣城城主,犯不着与大人过不去,可见其身后应该是有人指使。能够说得动宋世德,设下这一个个圈套必定不是常人。属下倒是有人选……只不过,按理说他应该是死了才对,更不可能出现在西疆。”   赵麒蹙起眉头,又问,“你是指?”   卢子尧四处看了看,确信没有旁人,才压低了声音,在赵麒耳边小声说道,“先皇。”   赵麒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般喃喃道,“不可能……他已经死了!”韩亮绝对是死了!他亲眼看着韩亮喝下毒药咽了气,尸首都埋进了皇陵,怎么会!   卢子尧又道,“大人,属下只是猜测。先皇已经死了数年了,即便他还或者,也不会跑到西疆来,更不会掳走刘大人。”   可是,倘若韩亮活着……他掳走刘长卿和赵鹿寓意何为?   有一点可以确信,他赵麒会因谋害先皇图谋造反而身败名裂,比上一世的下场更要凄惨数倍。   韩亮,决不能活着!   赵麒原本是从来没想过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人会再次活过来。当日分明是亲眼看着他咽了气,怎么会出现在西疆的!定是自己疑心了。不过那韩亮狡猾多端,也不排除当日是预见了自己毒害他窃取皇位才有此一计。   赵麒越想越是心惊胆战,如果韩亮未死,那么宋世德此番必定是已经知道了一切,保不准这时候荣城已经是蓄势待发只等捉拿他这个反贼。刚才让沐建成去荣城将宋世德带过来,主要只是想确定那宋世德是否真的已经站在敌方,现在看来,恐怕韩亮也是身在荣城。   这下麻烦可不止一点,且不说那沐建成本身就是大韩将士,倘若此时看到韩亮,临阵倒戈也是正常。张翔诸葛明两人如今身在荣城恐怕也是听到了消息,说不定也早已经投靠了韩亮……   赵麒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勾唇笑道,“往日种种,终归是要还回去,可见因果报应。”   卢子尧在一旁候着,听赵麒这么说便道,“大人莫不要多想,此事还有转机,而且我们也不嫩确信那人就是先皇。”又道,“大人许久没有休息了,还是小憩一会吧。”   赵麒摆摆手,低声叹道,“没有消息,我睡不着。”   卢子尧没再回话,好一会儿才轻笑道,“长卿自小话不多,又容易害羞,平日里与我来往不多,没想到竟然能取得大人青睐。”   赵麒没有说话,一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休息去了。只是脑子里一桩一桩事,仍旧盘旋不去。   大约清晨的时候,沐建成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只见他一回军营便匆匆冲去元帅营帐,求见赵麒。赵麒一见他没有带回宋世德,自然事情都清楚明了。   “启禀元帅!那宋世德不愿打开城门,末将无法入内!”沐建成道,“不过宋世德让末将交给元帅一封密信,说是元帅一看便知事情来龙去脉。”   说着便呈上一封密信。   赵麒接到手里,却不着急打开,道,“本帅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末将告退!”   沐建成一走,赵麒便坐回椅子上,将那密信拆开,信上只写着寥寥几字。   【若想刘长卿赵麟活命,即刻赶往荣城。】   信上没有署名,赵麒却是只需要看一眼便清清楚楚,这字迹不是韩亮又会是谁!?这韩亮既然掳走了刘长卿和赵麟,清楚明白他的软肋何处,恐怕已经在暗处潜伏观察了许久。   不过该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他赵麒往日种下孽果,今日必定是要有所了断。看到这封信,得知韩亮意图,赵麒反而定下心来,那韩亮想要的最多不过他的性命,还能如何?   “子尧,率领一百精兵,即刻与本帅前往荣城!”赵麒站起身,将手中信纸捏在掌心,墨色的眸子里尽是冷意决绝。   卢子尧一听他差遣,连忙道了声是,出了屋便纠集兵马去了。   整合好兵马,一行队伍便马不停蹄的赶往荣城。荣城与军营相隔不到百里,快马加鞭赶过去无需三个时辰,傍晚就能即刻赶到。   “大人,就这么去荣城如果那韩亮设下埋伏可如何是好?不如您先在此处等候,属下先带着部分兵马前去打探虚实,以防有诈。”卢子尧提议道。   “不必了,他若是单纯想取我性命恐怕早就下了杀手,何必多此一举。”赵麒淡淡说着,猛地一扯缰绳,将□马儿停住,却是朝卢子尧说道,“倘若我有什么不测,务必保刘长卿平安。”   卢子尧一愣,好一会儿才回答,“属下明白了。”口中说着明白,心里却在想,怎么会让你遇到不测?那个时候,自己恐怕是死了,又如何去保刘长卿安全?   “出发吧。”   “是。”   一行人再次扬起马鞭,只见百匹骏马疾驰在草原上,浩浩荡荡震耳欲聋。正值秋季,枯黄的草叶被马踏过,耷拉着半埋进土里,没一会儿却又恢复了原样,仿佛从来不曾有什么马出现过。   约莫巳时,终于到达荣城,此时荣城城主宋世德已经站于城墙之上,看样子是已经等候多时。   那宋世德一见赵麒便笑道,“赵麒,你总算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给我一百个火箭炮吧   【小剧场】   刘长卿:嘤嘤,非鹿,我快想死你了   赵麒:摸摸,明天就救你出来   刘长卿:_(:з」∠)_ 好想跟你做羞羞的事情   ☆、第69章 相见   那宋世德似乎是预见到赵麒必定会来此处,眉宇间是势在必得,与第一次相见时的胆小怯懦自然是不同。   听闻这宋世德言语间颇为轻蔑,赵麒身后有士兵连忙大声喊道,“大胆!此乃我大韩镇西大元帅,尔等竟敢直呼姓名!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宋世德却是冷冷一笑,道,“好一个赵麒,竟能将所有人蒙在鼓里!”又喊道,“下面的人听好了!这赵麒谋害先皇先太子图谋造反大逆不道,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如今本城主已经是人证物证俱全,前些日子已经送往京城交与皇上,只等皇上定夺!你们莫不要被此等奸佞之人欺骗白白丢了性命!”   赵麒勾唇冷笑,暗道果然如此。恐怕此时韩亮本人正在荣城之内,看来这一次他与韩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万万没有摆脱的机会了。   这时候只听一旁卢子尧扬声朝众人说道,“大家莫要被这小人欺骗!好你个宋世德!我大韩与广罗交战之际,你却掳走监军,致使军心大乱,如今还污蔑元帅大人,可见居心叵测,定是叫广罗敌军收买胡言乱语!还不快快将监军大人交出来,我等饶你不死!”   宋世德看了那卢子尧一眼,似乎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帮赵麒喊话,也不与他多做争辩。心中暗道这赵麒平日里巧言善辩,光是这样喊话也没什么多大用处,便道,“哼,既然各位不信,本城主就将张将军请出来给我作证!大家都是跟着张将军出生入死的将士,应该知晓张将军为人!”   果不其然,他话音未落便看见张翔站上了城头,目光坚定,直直注视着赵麒,“大韩的将士们!本将在此,还不速速缴械投降!”   赵麒身后的精兵皆数是与张翔同生共死,这时候见张翔所言,不由得面面相觑,一会儿看了看张翔,一会儿又去看赵麒,似乎是拿不定主意了。   见此景,赵麒倒是早就料到了,只见赵麒伸出右手,将掌心朝上摊开,眼神示意卢子尧将弓箭拿过来。卢子尧会意,连忙将羽箭和递到他手上,“大人。”   张翔还没意会这是发生了什么,不待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只羽箭飞速朝他射了过来!只见那羽箭堪堪从他脸颊划过去,张翔一愣,脸上一阵发麻,再用手去摸,已经是一道狰狞的血口。   这时候听赵麒嘲道,“好一个大韩的平西大将军,竟与狗鼠之辈狼狈为奸,掳走我大韩监军不说,竟还诬陷本帅清明!”   只听身后有士兵窃窃私语,实在没搞清楚事情经过,张翔为人素来是和善耿直,要说他与宋世德勾结起来图谋造反实在是不可信,可是现在的状况,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时日来军中事端多变,难不成真的是张翔所为?   要说那宋世德实在是被刚才赵麒出其不意的一箭吓了一跳,幸而那箭不是朝他射的。连武功高强的张翔都被他划破了脸,要是那赵麒本意是取了自己性命,那可不久惨了!   虽然很想现在就将赵麒生擒,不过还是保命要紧。宋世德咳了两声,往后退了几步,又道,“赵麒!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先太子遇刺,先皇病逝,这其中哪一件不是你搞的鬼!奉劝你尽早投降,否则我城内数万将士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取你狗命!”   赵麒眉头一蹙,神色渐冷。他赵麒还是头一次听见如此辱骂他的话,这宋世德,必要割了他的舌头剁碎了给他吞下去!   只见赵麒抬起手中弓箭,正要拉弦射向那宋世德,一旁卢子尧见状却是赶紧拦了下来,悄声道,“大人,莫要与他生气,以防露了底细。”   原来赵麒方才那一箭不过误打误撞,他是个书生哪里会什么骑射,只不过是在小时候玩过几次。要说方才那一箭其实还真的就是射向宋世德,谁知射头不准,竟不小心误伤了张翔,这倒是意外收获。那张翔和宋世德立于城头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卢子尧一直在一旁看着当然知道赵麒刚才那一箭水份。这时候见赵麒还要再拉弦,连忙制止了,以防露出马脚来。   却见赵麒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回去记得掌嘴。”   卢子尧点点头,心知赵麒是恼羞成怒,便应道,“是,属下明白了。”   宋世德站在城头,刚才看见赵麒举起手上弓箭自然是吓破了胆,好险他身边那人说了句什么,赵麒才放弃了要宰了他的想法。有了这么一个惊吓,宋世德连忙又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一旁守卫身后去了。   张翔自然是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眉宇间露出些嘲讽的意思来,道,“宋城主倒是嘴皮子厉害。”言下之意自然是指他除了动动嘴皮子竟是个纸糊的老虎。   只见那宋世德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张将军且当心安全,以防这些反贼狗急跳墙伤了将军,那可就不好了。”   张翔看也不看他一眼,心中暗笑,不过走狗罢了,待到自己寻到赵鹿下落,定要首先取了这奸人狗头来!   “宋城主多虑了,此等雕虫小技不足为虑。”张翔道。   就在几人对峙不下之时,城墙之上有人影从后面走了出来,此人一身华贵长衫,悠闲笑道,“哈哈哈,没想到才几年不见,赵卿竟是连骑射都学的精通了!”   众人循声望过去,便见到一个约莫不惑年纪的男人,横眉剑目不怒自威,正是常年身在上位才有的压迫感。   这男人慢慢走到前面,双手撑在栏杆上,俯视着城墙下面的众人,一双深沉阴鹜的眸子直直盯着赵麒,仿佛不动声色间已是瞬息万变直取旁人性命魂魄。只听那男人低沉笑道,“赵卿啊,可曾想过你我还有重见之日?”   赵麒慢慢收紧手掌,指节泛起青白色。片刻过后赵麒松开手掌,只见他慢慢勾起唇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嘲讽的笑意,轻嗤一声,道,“先皇三年前早已经病逝,如今龙体葬入皇陵,有满朝文武百官为证,明德帝亲自送先皇入土。逆贼竟敢冒充先皇欺骗众人!此乃九族灭门之大罪!”   呵,韩亮死了便是死了。就算活过来,再死一次又如何!   那男人,也就是韩亮,听赵麒如此说却也不恼,嗤笑了一声,又道,“赵卿啊,朕待你不薄。无论是权力还是地位金钱,你都是不缺,就连你对朕那不成器的儿子有了什么龌龊心思,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说完这句话,韩亮朝身后人眼神示意了一下,没一会儿,那人便将一人五花大绑带了上来。   这被绑着的自然是刘长卿。衣服还是穿着失踪那日穿着的衣物,只是破了好一道口子,衣间还隐约斑驳血迹。头发也是凌乱不堪,活像一直被斗败了公鸡。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赵麒还真想嘲笑他一下。   只见韩亮勾唇一笑,伸手将刘长卿捉了过来,将他按在栏杆上,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刘长卿似乎是吓到了,眸子里盈满了水汽,奈何嘴上被塞了布条发不出声。   赵麒心中一颤,不自觉竟抠破了掌心。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刘长卿没死!   韩亮自然是看见赵麒手上动作,不自禁笑了笑,手指挑起刘长卿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这才嘲道,“啧,难怪赵卿喜欢,这刘长卿相貌倒是出挑,看这身子骨,床上滋味必定也是*。”又道,“这么说来,赵卿现在是对至儿始乱终弃了?啧,我这孩儿真是可怜。”   赵麒眉色渐冷,手指紧紧扣住弓臂,这才强迫自己没有即刻杀了那韩亮。早就该杀了他!   心中揪心刘长卿安危,面上更是不能表现出来分毫。只见赵麒目光直视着韩亮,丝毫没有去看他手上的刘长卿,淡淡问道,“赵麟呢?”   韩亮眉头一挑,果真松开了刘长卿,却道,“果真是为人兄长,也不顾自己情人安危。不过,赵卿,有弟忘恩负义至此,何必再去管他?”   这时候连忙有人将赵鹿拉了上来,只见赵鹿情况也不必刘长卿好到哪里去,口中塞着粗布条,双手都被捆在背后自然是动弹不得。   “赵卿啊,你可知朕为何迟迟不取你性命?”韩亮问道。   赵麒没搭话。韩亮不杀他,原因无外乎是要他活着生不如死罢了。如今赵鹿刘长卿全在他的手里,如何才能不伤及他们安危取了韩亮狗命,这才是该想的事情。   见他不回答,韩亮又道,“现如今朕的手上有刘长卿和赵麟二人,假若朕只可留一人活命,你觉得留着谁好?”   早在猜到这人是韩亮的时候,赵麒便想过了,假使韩亮问到这个问题,他该如何回答。   自然是没有答案。   他赵麒还好好活着,怎么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旁人威胁于自己了?假使刘长卿赵鹿有一人出了事,必定是他赵麒事先断了气。   只见赵麒勾唇一笑,道,“你趁早留着自己性命吧。”说完却是眼神一冷,直直看向他身后的张翔。   韩亮眉心一皱,直觉不好,正要回过头去看,脖子上却架上了一把银晃晃长剑。   要说这张翔还是当初韩亮自己器重,派来西疆做了大将军。谁知道这张翔竟然也是临阵倒戈,捅了他一刀!   “好你个张翔,你可知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却见张翔淡淡说道,“真是稀奇了,本将为国除反,皇上应升职加官才是。”   韩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眸色阴沉看向张翔,冷道,“这么说来,你是打算与那赵麒一党了?”   张翔看了他一会儿,却是说道,“此事与赵麒能有什么关系。”说着侧过头朝赵鹿唤道,“小鹿,快些过来。”   此时赵鹿和刘长卿已经相互解开绳子,赵鹿一听张翔叫他,连忙跑过去,道,“来了。”   韩亮一见这场景,也是想的清楚明白。不由仰天长笑,他计划的清楚明白,谁知竟毁在这赵麟和张翔的手里,真是失策!   再说刘长卿,还不容易解开了手上的绳子,那手腕上已经是一片青紫血瘀,疼的紧。正用手去揉,谁知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的他往前一倾,整个人便跌了过去,直直撞进一人胸膛。   “非鹿……”刘长卿愣愣的唤了一声,即便是没有抬头看,只需靠在他的怀里就清楚明白,这日日夜夜备受煎熬,不是为别的,只不过是受尽了相思之苦罢了。   刘长卿惊觉自己额头一阵温热潮湿,再抬头去看,却见赵麒垂着眸子温柔的望着他,竟然……在哭……   刘长卿喉头一哽,慢慢伸手去拭干他眼角的痕迹,颤声道,“非鹿,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赵麒却是轻轻一笑,一手将他握住,另一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几天没洗头了,脏死了。”   刘长卿拿头发蹭了蹭他的衣裳,赌气似的说道,“我刚刚才被人从柴房里放出来呢,你还笑话我!我这几天都跟鸡住在一起,那肯定有味道啊!”   “……”赵麒闻言自然是眉头一阵,连忙松开了他,将他推出去半步远,“行了,回去再说吧。”   刘长卿闻了闻自己的手掌,似乎是没闻出什么味道,又拿出另一只闻了闻。   这时候张翔和赵鹿已经走了过来,张翔道,“元帅,末将已经叫人将那乱臣贼子抓了起来,听凭元帅处置。”   “甚好。”赵麒点点头,道,“先将此人关进地牢,隔日再审。至于那宋世德,给本帅割了他的舌头剁碎了做他临别宴。”   张翔浑身一寒,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舌头舔了舔上颚,发现舌头还在嘴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却听赵鹿忽然小声问道,“那个真的是先皇?”   张翔自然是瞪了他一眼,道,“先皇都死了几年了,此人不过是图谋造反蒙骗大家罢了!”   “哦。”赵鹿点点头。   张翔还要再说话,却见那刘长卿悄悄的伸出一只手,慢慢握住赵麒的,偷看了一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连忙握紧了,面上自是笑颜如花。   再去看众人,皆是神色了然。   刘长卿也是弯起眼睛微微一笑,凑到赵麒耳边说道,“非鹿,这下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赵麒瞧了他一眼,却是笑了笑,道,“行了,回去洗洗干净吧。”说着便牵着他的手走下城墙。   刘长卿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非鹿这是接受我了?便笑着跟在他身后,乐呵呵的问道,“非鹿,你现在喜欢我了?”   “嗯。”   “那娶我吗?”   “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晚华宝贝的浅水炸弹,人家要陪你睡~ ╭(╯3╰)╮   真的竭尽全力写了一个大甜文呢~   ☆、第70章 风流   事情告一段落,几人并不着急先回军营,而是去了荣城内的逍遥侯府住下了。至于韩亮自然是被关在牢中,暂且等过些日子再做处置。   大约是事情太过顺利了,赵麒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那韩亮机关算尽,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俘,可是现在韩亮的的确确是被关在牢里,任凭他再阴险狡猾也是无力回天。   “侯爷,张将军方才派人来询问牢中那人要如何处置。”   赵麒问道,“那人现在在做些什么?”   仆从回答,“有护卫在一旁守着,说他只是待在牢里,什么也没做。”   赵麒眯起眼,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又思考起来,这韩亮什么反应也没有真是怪极!按理说来,自己对他用毒夺去他江山皇位,此仇自然是不共戴天,他应该要杀了自己才是,怎么会拖沓这么久。难不成是另有阴谋?   就在赵麒想着的时候,一旁的刘长卿却问道,“他什么也没做?”说着皱起眉头嘀咕道,“咦,真是奇怪,按理来说被关在牢里应该大喊冤枉才是啊。”   赵麒闻言扫了他一眼,理都没理他,朝那仆从说道,“先将他看好了,待明日本侯亲自去审问此人。你去告诉张将军,让他先行回军营。”   “那广罗的事……”   “无妨,广罗近日不会进兵来犯。”赵麒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说着这仆从便退下了。   只见这人刚一出了房间带上房门,那刘长卿就闲不住了,凑到赵麒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伸手去扯他的袖子,道,“非鹿,我们分别多久了?这段时日可有想我?”   赵麒半眯起眼睛,懒洋洋的笑了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洗干净了没有?”   刘长卿低下头嗅了嗅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异味,便道,“嗯,应该是洗干净了。”   “这些日子跟鸡住在一起?”赵麒一想起来这件事就觉得好笑,但凡一脑补刘长卿缩在角落里跟一群鸡大眼瞪小眼,就更觉得有趣。   只见刘长卿脸一红,手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缩了回去,垂着脑袋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还有几只鸭……”   赵麒果然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发现刘长卿已经是窘迫的耳朵都红了,这才停了下来,拍了拍他的头表示安慰,又道,“你没事就好。不过这些时日没有你在身边,倒是清净了不少。”   刘长卿眉头一皱,委屈道,“你嫌我烦……”   “哪有,我这是在逗你呢。”赵麒轻轻一笑,伸手将他揽到自己怀里抱紧了,这才柔声说道,“长卿,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刘长卿连忙伸手回抱住他,道,“这些天被关在柴房里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每天都在担心你的安危。现在知道你也喜欢我,真是一点都不苦了。”   赵麒笑道,“你记性不好,不是早跟你说了,我喜欢热闹一些,哪有嫌你烦了。”   刘长卿这才想起来,还是前年的九月,赵麒亲口说的,府里太冷清让他有空就去走走显得热闹一些。也是在那个时候,刘长卿那说不口的小心思冒了芽,像被春雨浇过了似的,一个劲的疯涨了起来。虽然这些年来他是跟在赵麒后边粘着,心底却是有些自卑的,心想着赵麒那么厉害,喜欢他的人又那么多,怎么会喜欢他呢……   即便是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可是平日里赵麒总是对他冷言冷语的,完全看不出来是喜欢的意思。刘长卿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痕迹,整日里仍旧是笑嫣嫣的,实质却是压抑着才没流露出什么异样来。   偶有几次不小心掉了眼泪,心里又是担惊受怕,生怕赵麒看着心烦又要生气。   早就习惯了对他冷冰冰的赵麒,现在这么忽然柔情蜜意的,刘长卿觉得有点像在做梦,忍不住又问,“非鹿,你真的喜欢我了?”   赵麒心想这刘长卿脑子就是不太好使,平日里问来问去也就罢了,怎么都这时候了还不肯相信呢。   这时候只听外面有人大叫一声,来不及反应,便看见一只羽箭破空而出,直直射向了赵麒身后的立柱上。那尖叫之人自然是门外侍卫。赵麒定睛一看,那羽箭上沾满了鲜血,顺着箭身缓缓淌了下去。   门外的侍卫们全部反应了过来,连忙大韩的道,“抓刺客!快来人,抓刺客!”   赵麒心中一惊,竟有人潜入逍遥侯府?逍遥府内把守森严,可见此人内力深厚武功高强。这么一说,赵麒倒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卢子尧之前便说过,那赵氏之死看似因为背上的刀伤,其实是受了严重内伤筋脉尽断而亡。   由此可见,韩亮手下至少有一武林高手潜伏在身侧,而那个人可能随时都会要他的性命!瞬息之间,赵麒脑海中心思百转,如今韩亮正是在逍遥侯府的牢里,只是不知这武林高手是韩亮授意前来取自己性命的,还是潜入府中营救韩亮的……无论是哪一种,赵麒也可以肯定,遇上这么个武林高手,恐怕日子还是要难过,保不准下一刻就是人头落地。   “侯爷!”有侍卫冲了进来,连忙跪地请罪,“侯爷,府上刚才出了刺客,伤了我府上三人潜逃出去,属下已经派人去追。”   这时候刘长卿已经正襟危坐一旁,眉宇间尽是冷意,还不等赵麒开口便说道,“仅凭一人之力便来往侯府自如,我逍遥府上留着一群废物有何用处!”   那侍卫连忙求饶,“大人息怒!”   “还不滚出去自讨二十大板!”刘长卿紧锁着眉头,显然是动了怒,又道,“但凡有下次再疏忽职守惊动了侯爷,定要取下你的项上人头!还不快滚!”   那侍卫连忙磕头,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跟着一群下人们计较什么。”赵麒道。   刘长卿自然是不满,蹙紧了眉头说道,“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要是刚才一个不小心,这只箭可是要捅穿我的脖子的。那可就死了!”   赵麒一笑却是没回答,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那柄箭,只见箭身上刻着蝇头小字‘韩’,可见其人果然是韩亮的手下了。韩亮的手下有如此猛将实在是不可忽视。   “啪”的一声,却见刘长卿冲了过来,一巴掌拍掉了他手上的箭,道,“非鹿你脑子糊涂了,要是这箭上涂了毒可怎么办?”   赵麒被他打的手上一阵一阵生疼,再去看果然是手背都被打的通红,抬起头,墨色眸子瞥了他一眼,这才道,“你没见我用的是帕子?”   “咦?真的?”刘长卿再去看,果然看见赵麒手中还拿着一条白色帕子,想来便是刚才用来包住箭身的,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连忙抓起他的手吹了一通,道,“我打的太用力了?那我帮你吹一下就不疼了~”   方才遭遇刺客的惊吓此刻自然消失无踪,赵麒垂着眸子静静的看着刘长卿,只见他专注的捉着自己的手掌吹着气,那水色的唇瓣勾人似的,没一会儿目光就被他直直的勾了过去。   “长卿,刚才的话……”赵麒忽然开口,手指挣脱了他的手,轻而易举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四目相对,“还要我说下去么?”   刘长卿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想起刚才还没说完的话。他问了赵麒是否当真喜欢他。要说这句话他刘长卿早就问了不知多少遍了,只是每每答案都是否定的罢了。   **‘非鹿,你喜欢我了?’   ‘没有。’   ‘可是我们都已经……’   ‘那又如何。’   **‘非鹿,那你现在喜欢我一点了吗?’   ‘……滚出去。’   **‘非鹿,我们回去就成亲吧?’   ‘这些心思趁早断了干净。’   刘长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奈何他强迫性的扣着他的下巴,只能抬着头看着他,“不……我不问了。非鹿,你别生我的气。”   这是怕自己又说了绝情的话了?赵麒心中知晓他的心思,不免的有些心疼,要说这刘长卿这些年来跟着他真是真心实意的,偏偏自己就是恶趣味,喜欢欺负他,好似看见他受了委屈的模样就觉得满意了……   这么一想,赵麒竟生出几分自责来,平日里他的确是冷言冷语惯了。其实赵麒原本并非如此,大约是受了母亲的影响,他对于自己喜爱的事物或者东西那是用尽了心思去疼着宠着的。只不过他赵麒好歹也是受过一些情伤挫折的,心中难免有些郁结。如此一来,对于刘长卿便下意识的冷淡了许多。   幸而,刘长卿性子单纯又是直心眼,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非要硬拆了赵麒的城墙不可。换做是任何一人,别说打动赵麒一丝一毫,保不准赵麒连看也不屑看一眼。   要说那罗轻舟就是如此,罗轻舟的确是难得良人。不过罗轻舟从一开始的接近便是存了其他的心思目的,赵麒对他自然有防心,如何又能卸下层层心防接受了他?   赵麒想的东西有些多了,刘长卿一见他不说话,又忍不住心中揣测起来。非鹿为什么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生我的气了……可是非鹿昨日在城墙之上说的要娶我,是一时口快还是真的有这样的心思?好想问……   “非鹿,我们什么时候……”刘长卿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什么时候娶我?”   赵麒弯起唇角,心想这刘长卿也真是可爱,刚刚还一脸委屈的说什么也不问了,还没过一秒就又忍不住了。   “等处置了反贼,拿了广罗的降书,回京之后我就迎你过门。你看这样可行?”赵麒轻轻一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又道,“用不了多久了,莫要着急。”   别说着急了,刘长卿听他这么说真是乐的嘴都要咧到耳朵那儿去了,做梦似的瞪着一双眼睛,又问,“真的?非鹿,你说的都是真的?”   “骗你做什么?”赵麒道。   “这么说来你是真的喜欢我了!我就知道,你平日里不多大约是害羞罢了。”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刘长卿又问,“那我可以在旁人面前牵你的手,亲你,抱你什么的吗?”   “……”赵麒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冷道,“不行。”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这番是成何体统!赵麒自然是拒绝。   “那我私底下可以牵你的手,亲你,抱你什么的吗?”刘长卿也不介意,连忙追问道。   “嗯。”赵麒点点头,私底下做这些倒是正常。   刘长卿见赵麒点了头,那心里跟吃了蜜饯似的,甜滋滋的冒着泡泡,心想赵麒这是真的接受他了!真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连忙伸手牵住赵麒的,见他没有拒绝,忍不住又凑近一些抱住他的胳膊,脑袋都蹭在他的肩窝处,心满意足的笑道,“真好,你是我的了。往日再有人对你起了什么心思,我可是要管的。”   赵麒下意识的刚要冷语回去,忽然示意到现在情况是不一样了,刘长卿是他未来夫人,便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柔声道,“全都你说了算。”   刘长卿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觉得赵麒温柔的要命,没一会儿连魂魄也受不住,通通飞出了体内,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见刘长卿乖巧的站在他面前,脸颊红透,真是诱人至极,赵麒禁不住是想起这些日子分别以来备受煎熬的相思之苦,再去看他的脸,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真想现在就要了他。   正想着要将他就地正法呢,谁知刘长卿自己就扑了过来,扯着他的袖子,道,“非鹿,分别了这么久……难得没有人打扰,我们一起快活快活吧!”   “甚好。”   美人在卧,苦短*。 且行且乐,兀自风流。   峦日高起,陌上高窟。 暗自*,写意诗书。   作者有话要说:_(:з」∠)_18号限免呢~ 算福利章 么么哒~   ☆、第71章 艳词   刘长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恰好胳膊打在赵麒身上。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赵麒也没起来,正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书。   刘长卿眨了眨眼,道,“非鹿,你没起?”   赵麒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又看起手上的闲书,“左右无事。”   刘长卿弯起眼睛朝他一笑,道,“你记得你习惯早起的,定是昨晚累着了。都怪我,你年纪大了哪里像我这么精神,往后我一定多多注意。”   “闭嘴吧。”赵麒也不恼,腾出手在他脸上捏了捏,说道,“也不知是谁哭着求饶。”   刘长卿被他捏的脸颊通红,却是朝他憨憨一笑,双手双脚爬了起来,而后将脑袋枕在他的腿上,轻声说道,“非鹿,我想起一首诗来。红罗锦帐半寝摇,情花雨露似春朝。”   赵麒眉毛一挑,便笑道,“又是从哪儿看来这些个不正经的?”   刘长卿道,“点点枝头雨,簌簌满别情。婉转郎膝上,半褪络纱裙。我知道的还多着呢,要不怎么考了个状元。”   “尽看这些没用的。”赵麒不再理他,专注看着手上的闲书。   “哪里没用了,之前读的四书五经才是没用,除了科考以外,平日里又用不上,官场上也用不着。好歹这淫诗艳词还能调戏你呢。”刘长卿躺在他的腿上,仰起头看着他说道,“你觉得呢?”   “美人帐下描红妆,鸳鸯被里叠成双。”赵麒道。   “……”刘长卿先是一愣,而后脸颊绯红,小声说道,“原来你也是不正经,还嘲笑我!”   正说着呢,却见赵麒已经合上了书,一双墨色的眸子直直看进了他的眼里。只见赵麒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长卿。”   刘长卿自然是紧张的手足无措,要说他也只是嘴上伶俐,实际上就是个软脚虾,只消赵麒一个眼神就吓得不敢造次。   赵麒轻轻一笑,手中的书轻抬起他的下巴,道,“长日漫漫,莫负韶光。美人儿,与我一同自在逍遥可好?”   刘长卿瞪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红了耳尖,一双水眸望着他,支吾道,“非鹿,你,你……你这是在调戏我呢?”   “岂止。”赵麒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拥到怀里,一手穿过他耳边的碎发扣住他的脑袋,“想将你关在笼中据为己有。”说着便在刘长卿愣怔的目光下吻上他的嘴唇。   一番唇舌交缠,刘长卿气喘吁吁的趴在他的肩上,弯起眼睛笑道,“非鹿,我本来就是你的。”   赵麒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乖。”   折腾一番过后已经是晌午,赵麒收拾好过后,想起韩亮这时候还被关在牢里,便唤人过来带路。他倒要去看看那韩亮这种情况还能搞什么鬼。   地牢内自然是阴冷潮湿,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怪味。赵麒蹙了蹙眉头,脚下的靴子踏在斑驳的水渍上,发出粘腻潮湿的哒哒声。   韩亮此时正惬意的坐在茅草垫上,侧着身子靠着身后墙壁,一见赵麒便朝他勾唇一笑,“赵卿,你来啦。”这番情景好似他韩亮并非是阶下囚,依旧是那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大韩皇帝。   赵麒抬手示意一旁的侍卫将那狱门打开,那侍卫连忙道,“侯爷,谨防有诈。”   赵麒道,“无妨,你先下去吧。”   那侍卫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牢门,退到一旁,又道,“侯爷,有事尽管吩咐属下。”   那韩亮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拍了拍身边的空处,朝赵麒道,“赵卿啊,我这儿简陋,你随意坐吧。”   赵麒走进了去,拍了拍袖口不小心蹭到的灰渍,淡淡说道,“不必了,本侯不过是来看看你在此处过的如何。见你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本侯便放心了。”   韩亮挑了挑眉,道,“才几年不见,赵麒竟也是侯爷了。我当年见着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呢,真是时光飞逝,转眼间我也老了。唉,可见岁月不留人,纵我是大韩皇帝也免不了一死。”   赵麒道,“大韩皇帝现如今只有明德帝一人,尔等乱党怎敢以帝位自称。”   韩亮哈哈一笑,道,“旁人这么说便算了,赵卿啊,你可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再说了,就是我的死,也是你一手策划,怎么现如今还说这些暗话。”   这么一说赵麒倒是想起来了,当年他确确实实是亲眼看着韩亮归土,葬入皇陵,怎么会活了过来。韩亮似乎是猜到了赵麒心中所想,笑道,“赵卿啊,姜还是老的辣,你对我起了杀心我岂会不知。”又道,“后面的事情不过是顺着你演一场戏罢了,皇位传给至儿本就是我的意思,太子为人过于奸狡暴戾,平日里也就算了,皇位我怎么会传给他。”   “你这是何意?”   韩亮直起身,鹰眸中带着些冷意,“赵卿,你跟着我的日子也不短,该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哦?”赵麒嗤笑一声,淡淡说道,“如今沦为阶下囚的可不是本侯。”   “阶下囚?”韩亮笑道,“你以为我的报复只是将你打入牢狱?我那皇儿对你可算是真心实意了,竟还封你为逍遥侯。只可惜你赵麒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终究是辜负了他。”   “本侯与皇上不过君主下臣关系,而今本侯镇守西疆保卫国土,谈何辜负。”赵麒道。   韩亮眯起双眼看了他一会儿,又往后靠了靠,轻笑道,“赵卿啊,你该庆幸及早从我那皇儿身上断了心思。我那皇儿我自己清楚,只消我派人在他耳边嚼几句舌根子,随意挑拨你与他的关系,不出几年,不用我亲自动手,我那皇儿自个便将你除了去。”   赵麒本来已经是不想多说,却听韩亮这么一句话,锁紧了眉头。想起上一辈子的事情来,这么一说,这韩亮并非消匿无踪,不过一直藏在暗处看着他赵麒万劫不复罢了!   见赵麒不说话,韩亮又道,“只可惜世事难料,我是猜不出你赵麒对我皇儿用情至深如此,竟也被那刘长卿迷了心窍。如此一来……”   “你待如何?”   韩亮理了理自己袖口,好一会儿才勾唇嘲道,“赵卿啊,好生提防那刘长卿,莫要来日后悔。”   赵麒却是没说话,转身迈出了牢房,朝门外侍卫道,“将此人看好了,不许出差错。”   “是。”   赵麒走了好几步,仍能听见韩亮的大笑声。   刘长卿,刘长卿!赵麒几乎站立不稳,手指抠上一旁的石壁,好一会儿才低声笑道,“早就疑你一次,怎会再疑二次。”韩亮所说的话不过是挑拨他与刘长卿的关系罢了,他赵麒若是因此疑心刘长卿,才是真的愚不可及。   一路上,赵麒倒是没有想其他事情,想的是韩亮方才所言关于韩臻之事。韩臻性子的确是矫揉软糯了一些,这么说来,上一辈子的事情,韩亮果然早就有所插手。万万没想到,他赵麒最终竟然是栽在了韩亮手里。   “来人!”   “侯爷有何吩咐?”   “即刻派两人时刻监视牢中反贼,但凡有风吹草动立即上报给本侯。”   “是。”   韩亮有几个人看着,应该是消停一些,眼下他的事情算是过去了,罗政的事情倒是可以现在就着手去办。正在这时候却听见前面一阵喧闹声,赵麒循声望过去就见刘长卿那家伙装模作样的板着脸正在训着下人。一众仆人丫鬟跪在地上挨个哭诉。   “侯爷,可要奴才先去问个究竟?”身后的仆从见状连忙问道。   “不必了。”赵麒摆摆手,不以为意,反而想去看看那刘长卿又要搞出什么门道来。   走近了几步,便听见那群丫鬟哭诉道,“大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赵麒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刘长卿这才看到他,先前还气势汹汹的,瞬间就软了下来,摸了摸鼻子诺诺道,“这些下人们不听话,我正训他们呢,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只管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这是要一手包揽府上的所有事情了?赵麒瞧了他一眼,没说话。反正这府上的事情他是懒得管,要说这内务上的事本来就是该侯爷夫人管的。刘长卿喜欢就只管自己去吧。   “非鹿……”刘长卿一见赵麒不理他,顿时慌了神,连忙伸手去扯他的袖子,委屈道,“我知错了。只是听着下人们嚼舌根子,我心里不舒服,叫他们跪一会儿。”   赵麒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无碍,又问,“都说些什么了?”   刘长卿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这时候只听站在刘长卿身后的一个仆人插口道,“侯爷,这些个不长眼的下人们嚼您的舌根子,说您和刘大人私事。刘大人听见了自然是要惩戒一番,免得这些个人失了礼数,竟还撒野到大人们的头上来了。”   赵麒挑挑眉,看了那仆从一眼,见此人管家打扮,又问刘长卿,“他说的可是实话?”   刘长卿这才悄悄的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非鹿,你生气了?那我这就叫人割了他们的舌头给你当下酒菜。”   “行了,少贫嘴。”赵麒轻轻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柔声道,“这府里的人都是由你管,你想怎样都行,用不着问我。”   那跪着的仆人丫鬟自然是吓得不轻,纷纷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刘长卿倒是没想过真的割了他们的舌头,更别说要了他们性命了,连忙朝赵麒说道,“非鹿,这次还是算了吧。”不等赵麒说话,便朝着一众人说道,“跪到未时再起来,听明白没有!倘若下一次再叫我看见了,必定要摘了你们的脑袋!”   “谢大人饶命!”“谢大人!”几人自然是感激涕零。   刘长卿这才朝赵麒一笑,“非鹿,该用午膳了。我们回去吧。”   赵麒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发,“走吧。”说着便牵着刘长卿朝着房间走去。   再说那管家,见这两尊大佛要离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谁知刚要再训这些下人几句,就看见那赵麒回过头来,阴冷的眸子直直扫了过来,分明是在嘱咐他悄悄将这些人处理了。   那管家腿一软,再也不敢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皇帝:嘤嘤,美人终于帮我洗白了~抱抱~   美人:哪有,我只是说你蠢而已。   小皇帝:呜呜,太傅,美人欺负我!【完】   我在文里打了俩个酱油呢~23333希望大家不要跳戏   ☆、第72章 立据   明德四年一月,罗政遇刺而亡,凶手是与其同寝的妃子。听说这妃子与罗政因后宫之事不和,一气之下勒死了罗政,而后自饮毒酒身亡。   国不可一日无君。罗政死后,身下还有三个皇子,一个刚刚学会走步,一个孩子襁褓之中,另一个自然是五皇子罗轻舟。罗轻舟少年便做了将军,这些年都在边境带兵打仗,军功无数,拥戴者颇多。如今广罗国死了皇帝,百官自然是拥护罗轻舟上位。   再说罗轻舟私底下早就打点好了心存异心之人,如此一来,自然是民心所得,不日便身披龙袍登上皇位,称玄义帝。   有官员称边境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因退兵修养生息,还百姓安居乐业。玄义帝应允,随即召大军退回广罗国境内,并下旨大赦天下。   不日,韩臻收到广罗使者带来的议和书。   “皇上,广罗向我大韩赔礼骏马五百,绫罗绸缎千匹,黄金万两,说是要赎回屠苏城内两万俘虏。”   韩臻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道,“贺爱卿觉得如何?”   问的自然是贺祥云。只听贺祥云道,“皇上,广罗皇帝毫无诚心,别说赎回两万俘虏,就是送给我大韩做赔礼也是少了。”   韩臻点点头,“贺爱卿言之有理。不过广罗与大韩已经交战数年,百姓早已疲于战争,如今广罗愿退兵议和也是好事。”战争结束,太傅也可回朝了吧。   贺祥云道,“皇上心系天下苍生,实乃国之幸也。”   百官皆附声道,“皇上英明!”   荣城,逍遥侯府。   “侯爷,行李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就可启程。”仆从收拾好包裹细软,朝着赵麒说道。   赵麒点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   仆从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刘长卿在一旁品茶,一见旁人都走光了,便问,“非鹿,我们要回京了?”   赵麒坐到他对面,也给自己满上一杯茶,叹道,“转眼竟也过去这么久了。如今战争结束,是时候回京了。”   “嗯!”刘长卿朝他一笑,说道,“你也是时候准备娶我了。”   赵麒抬起眸子瞧了他一眼,勾起唇轻轻一笑,却是没说话,继续品自己的茶。   刘长卿见他不说话自然是着急,连忙放下手中茶盏,迫切问道,“非鹿,你莫不是反悔了吧?这可不行,我,我们可是早就说好了的。”   赵麒也不着急解释,只觉得刘长卿一副委屈的表情甚是可爱,便道,“你我又没有立下字据,更无旁人作证,反悔又怎么了?”   非鹿这是不想娶他了?刘长卿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闷声说道,“嗯……那也没关系,非鹿你什么时候想成亲了叫我一声就好。你,你要是想娶夫人了,我也没关系。”   “甚好。”赵麒点点头,满意说道,“难得你如此乖巧懂事,回去我且先纳个侧室添几个孩子再说。”   刘长卿不说话了,垂着脑袋兀自伤神。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非鹿家里就余下他一个独子,自然是不能断了香火,想要娶妻生子也是肯定的……   赵麒自然是知道他心中想法,又道,“你爹呢?他许你嫁给我?”   刘长卿闷声说道,“我爹叫我给他添个孙子。”   “哦?”赵麒一手支着下巴,墨色的眸子直直盯着他,问道,“你怎么说?”   “他有这个闲工夫自己去续弦生子好了,关我什么事。我忙着讨好你呢,哪有时间给他生孙子。”刘长卿也望着他,又道,“非鹿,你想要孩子我不会介意的。”   赵麒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和道,“长卿,我娶你一人就够了。”   刘长卿一愣,好一会儿明白过来,忍不住抓住了赵麒的手,道,“可是真的?”   不等赵麒回答,刘长卿已经起身跑到一边忙活了起来。   “找什么呢?”赵麒问。   只见刘长卿取出纸笔摊在桌子上,随意沾了点墨就写了起来。   赵麒是越发看不懂刘长卿的动作举止了,便默默地坐在一旁喝茶,顺便看着他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没一会儿,刘长卿已经写好了,将那张纸呈到赵麒面前,道,“非鹿,画押吧。”   赵麒看着那张纸,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咳了出来。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不然等到回京你要是又反悔可怎么办?”刘长卿狡黠一笑,将不知从何处搜来的印泥递过去,“字据我都写好了,到时候你反悔无门,这辈子只能娶我一人。”   赵麒颇有些无奈的将那印泥接到手里,道,“难不成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刘长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道,“可不是吗,你就知道欺负我,骗我。看到我伤心难受你就开心了!”   赵麒刚要说哪有这回事,转念一想还真是这样,不由得心存内疚,道,“行了,拿过来吧。”   仔细一看,这字据写的竟颇似卖身契约,赵麒揉了揉眉心,最后还是妥协的在纸上按了个手印。刘长卿心满意足地折好了字据,塞进袖口中,乐呵呵道,“这下我可以放心了。从此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却听赵麒轻飘飘地道了一句,“那可要将这字据藏好了。”   这意思是要趁他不注意取回去销毁了?刘长卿拢了拢袖口,讨好似的凑到赵麒身侧,唤了一声,“非鹿……”   赵麒轻轻一笑,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这是逗你呢。即便没有这字据,我也是你的人,这样可行了?”   要说平日里赵麒是个冷淡的性子,谁知宠起刘长卿来也是没边。这一番话说出口,刘长卿自然是心里甜滋滋的,恨不得整个人都扑到赵麒怀里,“嗯,你说的千万别忘记了!”   “好。”   两人又说了一番话,刘长卿刚要凑上前去亲赵麒来着,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匆匆来报,“侯爷!侯爷不好了!”   “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刘长卿皱起眉头,起身去开了门,问道,“何事大惊小怪,竟敢惊动侯爷?”   却听那侍卫跪在地上,结巴道,“回,回大人,关在牢中的那反贼不见了!”   “什么?”刘长卿是大惊失色,关在牢里的那人虽然他从来不曾问过身份,但是隐约也清楚这人是先皇韩亮。即便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可是那个韩亮与赵麒是水火不容,如今这韩亮要是逃了出去,赵麒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不过韩亮能够在西疆潜伏数年,又不动声色设下这一系列阴谋诡计,要说没有后招也是不可信。   那侍卫又道,“大人……刚才有黑衣人潜入牢中,将反贼救了出去。牢中看守的侍卫都丢了性命。”   刘长卿连忙回过头去看赵麒脸色,询问道,“非鹿,这可如何是好?”   赵麒下意识的敲着桌面,思忖道,“这么多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再派人去追可是徒劳。本侯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刘长卿合上门,赶紧坐到赵麒身边,低声道,“非鹿,这韩亮逃了,要是走漏了风声,你我该怎么办?”   赵麒挑了挑眉,问道,“这么说来,你全都知晓了?”   说的自然是他赵麒谋害先皇的事情。   刘长卿道,“嗯,多少也猜到了。”   赵麒这回倒是没什么心思去想韩亮的事情了。他赵麒犯上作乱是诛九族的大罪,刘长卿毕竟是朝廷命官,知晓他暗地里做的这些事恐怕心中多少有些郁结。平日里就是要解决了什么不相干的人,赵麒都是瞒着刘长卿,担心他反感什么的。   其实倒是赵麒大惊小怪了,刘长卿的确是不喜血腥之事,更不愿见到有人丢了性命之类。不过要是这件事情影响到他家的赵非鹿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见刘长卿摸了摸鼻子,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非鹿,我看这韩亮必定是要对你不利,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无论如何也要取了他的性命才是。”   赵麒弯起嘴角笑了笑,道,“如果只是取了他的性命,这些天我早就派人去做了。只不过现在不行。”   “为什么?”刘长卿有点想不明白,问道,“此人不除必留后患。”   赵麒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却是没说话。他何尝不想即刻取了韩亮性命,免得日长梦多又生后患,只是世事无常,有些事情总是身不由己,他最终还是低估了韩亮。   “改日再与你说吧。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回京复命,等这些事都办完,我就将你娶回来。”   刘长卿无疑有他,弯起眼睛朝他一笑,“嗯!”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力了,真的。。。   后面的剧情就是开始填坑,然后修文,所以进度有点慢,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宝贝们   幽幻の境扔了一个手榴弹x1【么么哒】   总舵主扔了一个火箭炮x2 【抱住土豪】   安十九号扔了一个地雷x2   余音扔了一个地雷x2 【野生地雷!么么哒】   ☆、第73章 巫蛊   数日前。   “赵卿啊,你当真移情于刘长卿?”韩亮问。   赵麒头也不回,一只脚已经跨出牢房,道,“是又如何?”   韩亮大笑了几声,道,“这么说来,我倒是下对了棋。”   “你这是何意?”赵麒转过身,墨色的眸子里带着冷意,直直的盯着韩亮。毫无疑问的,刚才韩亮这一番话是有关于刘长卿。在刘长卿失踪的这段时间里,要说韩亮什么都没有做,赵麒是绝对不会信的。可是刘长卿回来那一天,即便是上上下下检查了数遍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所以在确保无事之前赵麒才并没有直接要了韩亮的人头。   只听韩亮说道,“这些年来我常住广罗倒是认识不少奇人异事,其中我最感兴趣的倒不是广罗精湛骑射马术,而是鲜少有人知晓的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这是何意?赵麒蹙起眉,他倒是听说过一些,不过都是从那闲书上看来的,不过一带而过,往日也从没有遇见过。   见赵麒不言,韩亮又道,“赵卿啊,你若是想要刘长卿活命,此次回京过后将张贯人头取下送到我手里。”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关于张贯,他迟早是要除去的,这一点倒不用韩亮多做提醒。赵麒想要问的不过也只是关于刘长卿的消息罢了。   只见韩亮一笑,阴鹜的眸子里盛气逼人,道,“赵卿啊,难不成你认为我带走刘长卿这些日子以来,是什么计划也无?”   “这么说来,你用了毒?”赵麒问。   “非也。”见赵麒阴冷着脸,语气中尽是担忧与怒意,韩亮想也知晓自己的确是用对了招,也不着急解释,惬意的往后一靠,这才说道,“有毒总有解药不是么?”   赵麒垂下眸,看不清眼中的神情,面上仍是没有丝毫变化,只听他淡淡说道,“是么,这么说来,你计划多年早有机会杀害刘长卿,为何留他性命?”其实赵麒不问也知道,刘长卿是他的软肋,韩亮此举不过是为了确定他赵麒会为他所用罢了……   “说起来,倒是要感谢刘昭了。”韩亮眯起眼睛,笑道,“这刘昭一来西疆,便四处搜罗了军中的医书,仅有的几本记载广罗巫蛊之术的藏书也被他拿了去。”   这个赵麒倒是知道,要说起来刘昭不过一个军医,要看哪些藏书还不够资格,还是赵麒暗中买通数人,才帮他搜罗了一堆书来。   不过,这堆藏书,后来被一把无名火烧的干干净净。   “即便你放火烧了这些,我派人去广罗也可以寻一些过来。”   “哦?”韩亮挑挑眉,笑道,“难道这些年我在广罗,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赵卿啊,你小看了我。”   何止小看……赵麒握紧手掌,心中暗道,早该数些年就死了的人,如今出现在他面前,机关算尽,重活了一世竟然还是低估了他……   “你要我做什么?”   韩亮勾起唇,十分满意赵麒的话,朝他招招手,“来,赵卿,你过来。”   赵麒十分清楚他的掌心已经刻出了一道道血痕,没有什么能比低人一等的感觉更糟了,然而此时此刻,不可否认的,他赵麒的的确确被韩亮玩弄于股掌之中,连翻身也不能。   这比上一辈子死在韩臻的手里还要难忍。毕竟韩臻不过赐了一杯毒酒解决了他的性命,而韩亮则是清楚的知道他赵麒的所有弱点和痛处,如今正视图将其一一打破。   赵麒一步一步走到韩亮的面前,每一步都有如行走在刀尖上,疼痛难忍。倘若不是担心刘长卿的安危,赵麒会毫不犹豫将长剑刺入韩亮胸口,即便是与之玉石俱焚也无所谓。然而,他不能。   赵麒每走一步,都强迫自己定下心来,至少现在在没有查清楚他究竟对刘长卿做了什么手脚之前,他不能挣扎分毫,更不能露出丝毫异样来。   韩亮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赵麒的肩膀,道,“赵卿尽管放心,我知道你对那刘长卿是一往情深,不会对他真的做些什么,只要你听从与我,能为我所用,我又怎么会对刘长卿下手。”   赵麒面色不变,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赵卿啊,你知道我为何这么器重你么?因为你聪明,不像其他当官的那样不识时务。”韩亮叹了一口气,又道,“要说第一件事,这地牢中的伙食待遇可真不怎么样,先将我弄出去吧。”   “明日未时,会有我的人将你先行送回京城。”赵麒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韩亮,总有一日要剔了他的骨肉,叫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韩亮望着赵麒离开的背影,低声嘲道,“赵卿何至于避我如猛虎?”   赵麒没有回头,从他赵麒第一次入官场,第一次走进金銮殿,韩亮对他说,‘听闻赵卿生得一副好相貌,你且过来叫朕仔细看看’,大约是从那时候起,韩亮在他赵麒眼里就是一根尖锐的刺,不拔不快。   他赵麒在朝堂之上左右逢源步步为营,最终取代众人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无一不是他用自己过硬的手段决绝的智谋取来的。然而,就因为韩亮的那一句话,无论他做到如何地步,包括他进宫做了皇子太傅,仍是有旁人非议他以色侍君平步青云。   呵,要说他赵麒翻手便是一番风云突变,何以至于以色侍君?   走出地牢,顿时有一股西风吹了过来,夹杂着一些花香,并不刺眼的阳光直直的照射下来。赵麒觉得有一阵晕眩,伸手扶住墙壁,许久才睁开眼,眸子里已经是一片沉寂,“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   “命人即刻收拾东西,隔日启程回京城。”   “是。”   “子尧……”   这人不正是刚从广罗回来的卢子尧么!卢子尧一听赵麒叫他,连忙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赵麒揉了揉眉心,道,“你先莫回京城,即刻前往广罗,帮我寻到精通巫蛊之术的能人异士。此外,我要一切关于巫蛊之术的消息。”   卢子尧点点头,“是,子尧明白。”   “行了,下去吧。”   卢子尧道了声‘是’,却并未退下,好一会儿跪到赵麒面前,说道,“大人,子尧此生愿跟随大人身侧保全大人安危,往日子尧糊涂歪了心思,这段日子下来已经想清楚了。大人日日身犯陷阱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子尧敬仰大人为人,故而恳请跟随大人左右,为大人所用。”   赵麒垂眸看了他一会儿,许久才点点头,“甚好。”想了一会儿又问,“解药吃完了没有?”问的自然是之前他因不信任而给他的每日需要食用一颗的药丸。   卢子尧道,“回大人,还有半瓶。”   赵麒点点头,道,“都吃了吧,左右是强身健体的药丸,没什么坏处。”   “?”卢子尧一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道,“大人……那毒药……”   “唬你的。”   说完便拂袖而去,等到卢子尧想清楚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身影。卢子尧也是叹了一声,大人对他身旁的人总是纵容,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   “非鹿,你可算回来了!”刘长卿一见赵麒回来,便迎了出去,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道,“问了旁人都不知你去哪儿了,还以为你是遭遇不测了呢!”   赵麒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瞎担心,这是逍遥侯府,还能出什么事?”   “我在十几万大军的军营里不还是被人抓走了吗!”刘长卿道。   “……”赵麒倒是很想说是他太蠢,却没说出口,问道,“你爹现在还在军营?一会儿派人去将他接过来吧。”也不知这刘昭在藏书被毁之前看了多少,且私底下问问好了。   “嗯,好!”   两人正要再说一会儿,却听门外侍从来报,说是张翔来求见。   哦,这个张翔,一说倒是想起来了。当日其实赵麒还没有赶到荣城,半路上就收到张翔密信,说是韩亮抓了刘长卿和赵鹿二人,欲意将他赵麒引到荣城再一网打尽。当时张翔还说,并不打算帮谁一伙,要是那韩亮对赵鹿不妥,即便韩亮是‘先皇’也没什么用。   因此,当日看到张翔站在城墙上和宋世德并肩而立,赵麒并不惊讶,心中胜算反而多了些许。   “进来吧。”   片刻后,张翔便走进了屋,看到刘长卿和赵麒坐在一起也不惊讶,拱手道,“末将参见元帅,监军!”   “坐吧。”赵麒伸手示意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谁知张翔却没有动,说道,“元帅,末将此次前来不为军事,只为私事。”   赵麒挑了挑眉,挥手遣散一旁伺候的侍从。几人连忙匆匆退下,和上门。   赵麒这才问道,“何事?”   张翔先是看了刘长卿一眼,而后蓦然跪地,朗声道,“请元帅将令弟许给末将!”   “哈?你们两个是这样的关系?”刘长卿才反应过来。他一开始以为张翔讨好赵麒是因为对赵麒图谋不轨,后来又觉得赵鹿神经兮兮的别有所图,还从没想过张翔和赵鹿竟然有这么深层的联系。不过转念一想,果然是如此,难怪张翔巴巴地跑过来问他赵麒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原来是为了赵鹿。这么一来,他竟然是吃错了醋?   刘长卿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望了一眼赵麒,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去看张翔,这张翔绷直着身体跪在地上,大有只要赵麒不同意就长跪不起的意思。   张翔又道,“元帅,末将与小鹿相识数年,历经坎坷,如今苦尽甘来,只希望元帅能应允此事,末将可无憾矣!”   赵麒喝了口茶,要说韩亮的事情还烦心着,他哪里有精力再去跟赵鹿张翔两人周旋,便道,“你二人之事与本帅何干,速速领兵回屠苏吧。”   张翔道,“元帅!小鹿年纪还小一时糊涂,诈死一时全是末将主意,小鹿不过是被末将所蒙骗……数年来,小鹿每每想念元帅夜不能寐,求元帅原谅了小鹿吧!此事皆由末将一人所为,请元帅不要再责怪小鹿了。”   赵麒蹙起眉,心中不悦。赵鹿的事情无论是过了多久,原谅都不是轻易可以做到的。可是,赵鹿是他唯一血亲,而他赵麒也早就答应了赵夫人赵老爷会好好照看,如今,为何又到了这番田地……   见赵麒不说话,张翔又道,“元帅,小鹿是您世上唯一亲人,都说血浓于水,您就算责怪小鹿,又何苦对自己如何狠心?”   刘长卿听得云里雾里,但隐约也能听出一点前因后果来,便悄悄地捉住赵麒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非鹿,张翔说得对,你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不管赵鹿做了什么,也总归是过去了,何必烦心这么久?”   刘长卿哪里知道事情真相,更不会知道上一世他赵麒凄惨落魄的下场……   赵麒听刘长卿这么说,倒是也不气恼,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问道,“长卿,你也觉得我小题大做了?”   刘长卿心中登时是警铃大作,非鹿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刘长卿想来想去,觉得赵麒还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自己没领会出来。   这时候,就听赵麒说道,“张将军先退下吧,本帅还有要事。”   张翔一见赵麒面色不善,连忙道了声‘是’,退下了,走出去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随机发了一点小红包【其实就是在最新章留评的几只】 快去查看站内短信。因为此次大出血,作者乐文小说网已经空虚无物,下个月再发小红包吧 躺枪   感谢阿欶是攻控无疑扔了一个地雷x1 【野生地雷!!】   晚华扔了一个火箭炮x1 【么么哒】   陌路已逝扔了一个地雷x14 【土豪抱紧我】   ☆、第74章 陈情   赵麒刚刚沐浴完毕,正用布巾擦着头发,就听门外侍从来报,说是刘昭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刘昭之前差点在火场送了命,这段时间正好生休养着,这时候从军营赶到荣城,明日刚好与赵麒一行人一同回京。   一听刘昭在外面,赵麒连忙起身,随意套上一件外衣,理了理衣摆上的褶皱,便朝外唤道,“进来吧。”   那刘昭以前也算是个识礼数的,虽然和赵麒关系交好,平日里可能会和赵麒说笑几句,倒也是无伤大雅。只是现如今一个如花似玉的儿子白白倒贴给了赵麒,刘昭怎么着也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所以每次见到赵麒都要冷嘲热讽几句,试图从中得到些许安慰。   这不,一进门刘昭就大大咧咧地嚷了起来,“我怎么刚一来就听底下人讨论起我儿的事情了?说什么侯爷夫人,这不是还未过门么?”   若是往日,赵麒当然和他说上几句无关的话,可是此事迫在眉睫,又事关刘长卿生死,赵麒自然开不得玩笑,连忙道,“刘大夫,快请坐。”   刘昭挑了挑眉,心想这赵麒是吃错了药?怎么这么抬举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轻灰,坐到他对面去,这才道,“怎么了?忽然遣人将我从军营中召回来,是有什么要事?”   赵麒也不拐弯抹角,问道,“你行医数年,可听说过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刘昭皱起眉头,伸手捋了捋山羊胡须,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倒是听说过一点,也记不太清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刘昭是刘长卿的爹,又是大夫,此事倒是没有必要隐瞒他。赵麒道,“此事关乎长卿性命。前些时日长卿被人掳走,倒是没有受伤,只是有反贼招供在长卿身上下了巫蛊。我前些日子已经请了大夫看了看却是没看出什么,再追究下去恐怕惹长卿生疑。这巫蛊之术究竟是何物?”   刘昭一听刘长卿又遭了罪,忍不住又是老泪纵横,叹道,“我儿真是命苦!”长叹了一阵,又道,“大韩有法令禁止此等巫术,故而知晓其根底的人是更少,这巫蛊之术我也只听旁人提起过,其余的是再也不知道了。不过我倒是听说广罗有些道士修行此法,左右广罗也不远,要不我一会儿就去广罗打探打探?”   “此事我已经派人去了。”赵麒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又道,“这么说来,你也是没有对策了?可曾听说过我大韩有什么隐士知晓此法的?”   “这我也不太清楚。”刘昭道,“现在可如何是好,我听说一旦中了巫蛊,就算是保住了性命,时间久了也保不准人也变得痴痴傻傻。唉!我可怜的儿啊!”   赵麒本来还算是镇定,又被他一番哭诉搅得心烦意乱。听他说长卿可能变得痴痴傻傻心里更是不好受,那刘长卿本就蠢,再傻下去可真是没法想象。   “行了,你在这儿哭得人尽皆知,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狼心狗肺的事儿,快回屋去休息吧。长卿的事只管交给我,不必再担心了。”   刘昭道,“赵麒啊,我儿的性命可就全数交到你手里了!本来我是不乐意的,不过比起我儿的性命,许给你当夫人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了。你好生对待我儿。他没什么心计,肯定是什么话都毫不隐瞒说给你听,你莫要负了他。”   赵麒轻轻一笑,道,“知道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刘昭又叹了口气,转身退了出去,临了又嘀咕道,“我儿真是命苦啊……”   刘昭这么一说,赵麒也跟着轻叹了一口气,倒是没说什么,坐回榻上,拿起一旁的布巾继续擦拭半干的头发。其实这头发已经是干了,不过赵麒手上闲着总觉得心慌,要做点什么才能静下心来。   正想着,忽然一只手从他背后斜插了过来,抢过他手中的布巾,“非鹿,我帮你擦吧。”说着已经帮他擦起了头发,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什么珍惜的宝物。   赵麒听到声音先是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任由刘长卿动作。   两人都没有说话,若是往日此番情景定然是缱绻暧昧,可此时赵麒却觉得沉闷,有些透不过气,只余下各自略为沉重的呼吸声。   “都听到了?”赵麒问。   手上的动作一顿,刘长卿沉默了片刻才闷闷地回答,“嗯。”   赵麒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回过身将刘长卿揽入怀中手指轻轻的揉弄他的头发,柔声道,“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说去对账了么?”   刘长卿将手中的布巾丢到一边,抱住他的背,说道,“骗你的,想偷看你洗澡。”   “……”色字头上一把刀,赵麒可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本想瞒着刘长卿关于巫蛊的事情,谁知这刘长卿色胆包天跑这儿来偷看他洗澡,结果什么事情都偷听了去。   “非鹿……我是不是会死?”   赵麒听着觉得心酸,‘死’这个字他从来是不惧怕的,怎么跟刘长卿搭了边,就如此骇人听闻了。   “别多想了,现在还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是韩亮片面之词罢了。”赵麒道。   刘长卿却不信,摇头说道,“非鹿,你别骗我。你要是不信,又怎么会暗中放了韩亮,其实我都明白的。”   “不过小小的巫蛊,怎么会难倒我。”赵麒安慰似的拍了拍刘长卿的脑袋,道,“长卿,别担心了。”   刘长卿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双手像模像样的在赵麒背后拍了拍,乐呵呵说道,“嗯,还等着你娶我呢,死了多划不来。你好不容易才答应要娶我,我可不想失约。”不等赵麒说话,刘长卿又道,“非鹿,下次有事都跟我说了吧,莫要再瞒着我了。”   “好。”   “真的?”刘长卿忽然松开了赵麒,往后退了一步,问道,“那,那个韩亮真的是先皇了?不许骗我。”   “是。”   “是你下毒杀了先太子和先皇?”刘长卿问。   唉,终究还是要让他知道这些事……赵麒心底叹了叹,点点头,道,“的确如此。”   弑君的罪名自古都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刘长卿没再说话,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赵麒好一会儿。当然,事实上,刘长卿没有想这些跟他无关的事情,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儿来。   他说,‘那奸人暗害了先太子先皇,手段如此狠辣,自己肯定不是对手,说不准连反击的机会也没有。’   赵麒说,‘他哪里是你的对手。’   刘长卿想得入神,竟然笑出声来。原来那时候非鹿就拐着弯的向他道明了心意!早就知道非鹿害羞脸皮薄,没想到含蓄至此。要不是出了韩亮这回事,自己恐怕是还搞不清楚而暗自伤神呢。这么想来,还是要感谢那个韩亮,撮合了自己与非鹿。   赵麒本以为他会心生郁结,谁知却是笑得满脸诡异,忍不住问道,“笑什么?”   刘长卿摸了摸鼻子,道,“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一些事。”   笑得这么古怪,是在想些什么坏主意?赵麒奇怪的看着他,问,“什么事?”   “哦,对了……”刘长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赵麒的衣袖,正要开口却又偃旗息鼓了,“算了,不问了。”   他这么说赵麒当然是更想知道他要问什么,便道,“问吧,不打你。”   “真的?”刘长卿蹙起眉头,吸了吸鼻子,闷声道,“你和皇上……是不是有过往?”   “……”   “那是真的了?可是他是皇上,你是……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   “……”   “非鹿,你说皇上会不会不许你娶我?他要是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斩了我怎么办?”   “……”   “非鹿,你怎么不说话了?”   听到刘长卿提起韩臻,说实话,赵麒其实并不确定刘长卿心中的想法,是觉得不堪还是厌恶或者更甚。   上一辈子,他与韩臻的确是纠缠了许久,不过那只是因为他被猪油蒙了心识人不清。重活了一世虽然还是糊里糊涂,但是所幸后来想开了,现在的韩臻于他不过是不相干的人,再也没什么牵挂。只不过,即便是如此,倒是也不能否认他和这一辈子的韩臻还是有过肌肤之亲的,而且那还是他醉酒强迫,所以他跟韩臻的关系就更加微妙了。   赵麒此时的心情也很微妙,一方面其实并不想刘长卿接触他的这些不堪过往那个,一方面又觉得刘长卿有必要知道这些,毕竟这些都是事实,迟早都会知晓,由他亲口说出来比以后旁人借事挑拨要好得多。   “非鹿,该不会是皇上贪图你的美色……”刘长卿越想越离谱,到后面只觉得赵麒是被那韩臻强迫的,一时间愤慨非常,骂道,“好一个狗皇帝,竟敢强迫你做这种事,我回京就去找些杀手将他解决了为你报仇。”   赵麒嘴角一抽,忍不住伸手拍他的脸,将他打的清醒一些,“快闭嘴吧。我和皇上……”是清白的?还真不是……   赵麒轻咳了一声,道,“我年轻时是皇上太傅,日子久了,自然是有了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眼见着刘长卿越来越委屈的脸,赵麒连忙道,“现如今,我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哪有功夫再去管他。别生气了。”   说着伸手将他揽到自己怀里,手掌轻抚着他的后脑,柔声道,“我只钟情于你,别生气了。”   刘长卿闷闷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许久才道,“我没生气。”   “还说不生气,脸都红了。”赵麒道。   “刚才偷看你洗澡,现在还没缓过来。”刘长卿道。   “……”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外面的天色昏黑,屋子里更是暗了下去。赵麒却没有唤人进来点上烛火,只是静静地将刘长卿搂在怀里,黑暗中,垂眸看着他的脸,像是看不腻似的。   许久,只听赵麒说道,“长卿,我必定保你周全。”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暗香的地雷x1   么么哒~   ☆、第75章 绝情   张翔方才求见无果,没一会儿赵鹿便亲自跑了过来,倒是什么也没说,扑通一声跪在赵麒门外不肯起来,任由旁人劝阻也不管用。   赵麒连门也没开,更别提看他一眼,待在房里练字,刘长卿便在一旁替他研墨。   “非鹿,那个赵鹿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赵麒头也不抬,道,“一母同胞的弟弟。”   “!”刘长卿一惊,险些将砚台里的墨都撒了出去,手忙脚乱的折腾了一阵,这才问道,“非鹿你还有弟弟?不是……不是已经故去了吗?”   问完又想起先前张翔曾提过‘诈死’一事,联系前后也不难想明白。也不等赵麒说话,就皱着眉头说道,“好一个赵鹿,真是愚蠢至极,怎么会做出这种混账事来。非鹿,我看你就别理他,且让他跪着吧,活该的!”   赵麒闻言却是弯唇一笑,心想旁人都道他赵麒无情,只有刘长卿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全然不管其他人的看法。   “那若是你爹不同意我俩的婚事,你会不会与赵鹿做出一样的事情?”赵麒问。   刘长卿显然是觉得这个问题不可理喻,道,“我怎么会那么蠢!”   “……”赵麒挑挑眉,不说话了。   刘长卿一见他脸色不好看,连忙放下手中的墨,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扯住赵麒的衣袖,说道,“非鹿,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爹是个明事理的,只要我好好跟他说,总有说得通的时候,何必去骗他呢!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要是我死了,他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刘长卿闭了嘴没再继续说下去,往日说笑倒是没什么。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毕竟刘长卿现在仍是死生不自由,说这些丧气话未免有些沉重。   赵麒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轻轻一笑,道,“你爹好歹是个大夫,怎么会轻易叫你死了?”   “说的也是。”刘长卿点点头,又道,“而且你这么厉害,连广罗皇宫里都能安插眼线,连我的命都保不住未免也太没用了。”   赵麒嘴角一抽,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   刘长卿道,“子尧告诉我的,他还说你私底下和那个罗轻舟依然有书信来往。”顿了一下,问道,“这是真的吗?你和那个罗轻舟,还有往来?”   赵麒终于停下手中的狼毫,将它放置一边,挺直了腰背看起来,使其更具说服力,“长卿,我和罗轻舟只有军事往来,不曾谈论别的。”   “哦,原来如此。”刘长卿点点头,又道,“子尧说站在你身后不小心看了一点点内容,那个罗轻舟说让你去广罗做官,还说想你了。是真的?”   这卢子尧原来私底下还替刘长卿看着这些东西,他赵麒倒真的是小觑了他!赵麒一听刘长卿语气不善,便道,“快别听那卢子尧胡说八道,此人曾在京城就欲意挑拨你我二人关系,可见其心思歹毒!”   “咦,这我倒是不知情,他对你说什么了?”   赵麒这一下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其实卢子尧什么都没说,只是向他透露关于刘长卿对他的仰慕之情罢了。要是换做旁人,必定是心中窃喜,不过赵麒当时觉得有些反感,又十分不待见刘长卿,所以才觉得卢子尧是在出言挑拨。   “他说什么啦?”刘长卿又问。   “倒是也没什么。”赵麒摆摆手,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道,“说到那个罗轻舟,他当时是广罗元帅,倒是时常来些书信来挑衅我军。”为了证明此话的真实性,赵麒又道,“那个使者死得蹊跷你可还记得了?就是罗轻舟派人下得手,后来还给我来了一道密信嘲笑我该如何收场。”   刘长卿不疑有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好一个罗轻舟,当日就应该狠狠教训他一顿!”   赵麒拍了拍他的手,道,“他现在是广罗皇帝,你有几条小命也不够教训他。”   “那倒也是。”刘长卿点点头,又问,“这么说来,你与他没有私情?”   “绝对没有。”   “啊?”刘长卿颇为失落地叹了口气,又转去一旁研墨,却是愁眉不展。   赵麒倒是百思不得其解了,这刘长卿又搞什么名堂,一副失望的表情,是不信他的话,还是真的失望他和罗轻舟没有什么联系?   “怎么一脸不高兴?是不信我?”赵麒问。   “这倒不是。”刘长卿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是心想着,罗轻舟好歹也是广罗的皇帝,可能会知道巫蛊的事情,保不准手下就有能人异士精通于巫蛊之术。要是你刚好和他有什么往来,说不定我的命就保住了。”   “……”这意思是希望自己与那罗轻舟有点见不得人的关系?赵麒嘴角直抽,却是无法反驳。   “要不这样,非鹿,你现在就修书给那罗轻舟,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救我性命。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那罗轻舟必定也是过不了你这一关。你觉得呢?”   赵麒愁得头疼,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道,“长卿,快些闭嘴吧。”   “你不想救我性命了?”刘长卿问。   “……”   “这样也不写信给罗轻舟,看来是真的没什么来往,我也可以放心了。”刘长卿自顾自地摸了摸下巴,思索道,“还有一件事险些忘了,子尧还说你常去倚红楼,里面有一个叫做花仙仙的姑娘是你相好。”   “……”呵呵,真是好一个卢子尧啊……   见赵麒不回答,刘长卿眉心一跳,问道,“这么说来是真的了?那个花仙仙芳龄几许,相貌如何?”   赵麒道,“花仙仙她是我的属下,平日里我去倚红楼不过是问问她一些公事,当真是什么事情也无!”   “哦,原来是这样。”刘长卿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揉了揉赵麒的头发,像对待宠物似的,哄道,“真乖。”   赵麒看了眼他因为研墨而变得黑乎乎的手,嘴角一动,又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好了我没事了,非鹿,你接着练字吧。”   “……”   曾经刘长卿就说过类似这句话,‘往后我是你的夫人,定会管着你的!’那时候赵麒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件颇为可怕的事情。   好一会儿,赵麒才拿起笔,继续练字,谁知那字迹却是潦草凌乱,丝毫看不清楚。   刘长卿见状又道,“我又没有责怪你,莫要心虚了。好好练字吧!”   “……”赵麒道,“也不知赵鹿在外面怎么样了,我去看看吧。”   “我也去。”   说到赵鹿,此时他已经跪了半个多时辰,膝盖早已经麻木,没了知觉。赵鹿心想,要是能得到哥哥的原谅,再跪多久也是没关系的,况且哥哥总归是心疼他的。不过跪了这么久,也不见赵麒有丝毫动静,赵鹿渐渐失落,鼻头酸涩,只觉得委屈。   “小鹿,起来吧。”张翔在一旁劝道,“你这番举动免不了又让元帅觉得心烦,恐怕是更气你了。先起来,咱们回去再想想对策,可好?”   赵鹿摇头,道,“明日哥哥就要离开西疆了,哪里还有时间管我。”   “唉,我看元帅是不会出来了,快随我回去吧。别倔了,到时候伤的还是自己。”   “我心里难受……”赵鹿垂着脑袋,声音已经哽咽,哭道,“这些年来,我都没有陪在哥哥身边……我想随他回京。”   张翔一惊,还来不及劝说,就听赵麒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原来不知何时已经开了门,走到了赵鹿面前。   “跪在本帅门前成何体统!”   赵鹿不敢抬头,垂着脑袋,只能看见眼前的一段衣角,暗蓝色绣着繁复的花纹,不用想也知道面前这是他的哥哥。   “赵鹿,本帅早就与你断了羁绊,为何仍是屡屡纠缠不休?”   赵鹿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将头伏得更低。   张翔也是骤然跪下,恳求道,“元帅!求您看在小鹿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恕他这一次吧!小鹿是真的知错了,才屡屡希望元帅原谅!”   年幼无知……说起来,赵麒心里最介怀的事情倒不是赵鹿诈死,而是他十年未归。   “此事莫要再提了,都下去吧。”   赵鹿不肯,连忙伸手抓住赵麒的裤脚,已是泪流不止,哽咽道,“哥哥……当年哥哥最见不得大鹿受委屈,但凡有人欺负大鹿,哥哥总是将那人狠狠教训一顿。大鹿有哥哥这样好的兄长,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谁知大鹿糊涂,竟不知珍惜,还因此伤了哥哥的心……”   赵麒垂眸看着他,却是一言不发。说起来,赵鹿离京来西疆已经有许多年了,那时候他还真是小孩子,在赵麒的印象里也只有那个半大的少年,谁知道竟然这么大了。第一眼见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即便是现在,也是有些生疏。   不过,到底是他的胞弟,见他哭得可怜,赵麒也是有些心疼,忙抬起头没有再看他,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我赵麒有你这样的弟弟,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孽缘。”   赵鹿浑身一震,手止不住颤抖起来。赵麒说得话绝情,听得他心如刀割,茫然无措地仰着头看他,双手却是无力的垂落下来。   哥哥……我当真一丝机会也没有了吗?   张翔看着自然心疼,连忙站起身,埋怨地看了一眼赵麒,又伸手去拉赵鹿,道,“小鹿,你哥哥不认你便算了。元帅心胸如此狭小,已是容不下你,何必再来纠缠。咱们回去吧!”   “我不!”赵鹿克制不住地扶着地面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我不回去!我是赵麟!哥哥,我是赵麟!”   赵麒又看了他一眼,依旧无动于衷,朝张翔说道,“张将军,速速将此人带下去,莫要再来本帅面前胡闹。今日就算了,下一次必定严惩不贷!”   “是!多谢元帅。”张翔连忙去拉赵鹿,拖了一会儿没拉得动,便狠了狠心,一掌击在他额后脑勺上将他打晕了,这才将他抱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太阳当空照的地雷x1 手榴弹x1   感谢 晚华宝贝的手榴弹x1 地雷x1恭喜晚华宝贝成为美人的第一个萌主   ☆、第76章 庆功   明德四年二月,镇西大军带着广罗使者以及数百箱赔礼回到京城。明德帝为表爱惜将才之心,亲自前往城门迎接镇西大元帅赵麒。城中百姓听闻大军收回西疆数城凯旋而归,纷纷赶往城门口欢迎大军,一时间万人空巷,人满为患。   此番镇西大获全胜,明德帝为犒赏全军,在金銮殿内大摆庆功宴席,以示百官同庆。随行将士在城外设宴,赐珍馐美味,陈年佳酿。   金銮殿内。   “臣赵麒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刘长卿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臻好些年没见到赵麒,方才回来的路上只是稍微偷看了几眼,又担心失了分寸,这时候才终于敢大大方方地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似乎瘦了一些,心中泛酸,强忍着吸了一口气,才说道,“爱卿免礼,此番广罗诚降我大韩,多亏了两位爱卿!此番回京定要好生休养一番。朕为你们办了庆功宴,快入座吧,众卿们都等不及给你们敬酒道贺了!”   “谢皇上!”赵麒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一旁的太监连忙过去引他上座,正是右侧首座。旁边坐的是张贯,对面是贺祥云,刘长卿刚好坐在贺祥云身侧,坐好了还朝赵麒笑了一笑。   赵麒刚刚坐定,就听韩臻说道,“赵爱卿,这些年你在西疆吃苦了,朕代表天下百姓敬你一杯!”在他身后伺候着的桂公公连忙替他斟了一杯酒,韩臻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一旁的太监也连忙要给赵麒满上,却见赵麒伸手止住他的动作,自己拿起酒壶倒了半杯。   若是旁人,皇上亲自敬酒定然是受宠若惊,只不过赵麒不是旁人,只见他淡淡地朝韩臻道了句,“谢皇上。”之后便再无动作了。   其余人心中自然是暗道赵麒恃宠而骄无法无天,不过韩臻倒是毫不在意,转而又让桂公公帮他斟了一杯,朝刘长卿道,“刘爱卿,朕也敬你一杯。多亏你与赵爱卿镇守西疆!朕即刻拟旨赏你与赵爱卿黄金万两,绫罗绸缎百匹。”   刘长卿刚才跟贺祥云说话,没想到韩臻朝他敬酒,连忙将杯中酒喝得干干净净,这才道,“臣身为大韩子民,理所应当为大韩效力!多谢皇上赏赐,臣无以为报,必当竭尽所能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吧,这才是为官者应有的思想与觉悟。赵麒勾了勾唇,意味深长地看了刘长卿一眼,朝他笑了笑。刘长卿还沉浸在君圣臣贤的对话里,全然没注意这件事。   顿了一会儿,韩臻一笑,道,“刘爱卿为国为民,实属难得。酒菜都上齐了,众卿不必拘礼,都用膳吧!”   众人道了声“是”,这才享用桌前美食,各自聊了起来。   张贯坐在赵麒身侧,也假惺惺地举着杯子朝赵麒敬酒,“赵相,数年不见,一切安好?”   赵麒看了他一眼,无意与他多做交流,随意抬了抬杯子,小酌了一口,道,“无病无灾逍遥自在。”   张贯冷冷一笑,也不再说话。迟早有一日将你和那贺祥云一网打尽,且看你们能得意多久!   闫升见两人似乎气氛不妙,十分乐于在中间再挑拨一番,笑道,“唉,张大人,我看赵相似乎是不愿意与你说话啊,难不成是有什么矛盾?我看今日百官同庆,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必为小事闹得不痛快?赵相,您说是不是?”   赵麒挑了挑眉,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闫大人,数年不见还是爱管闲事。当年一顿板子轻了,没长记性?”   他说的当然是当年闫升向韩臻告状,弹劾他与刘长卿私底下来往密切,有结党营私之嫌。当时韩臻发了一顿脾气,将这闫升打了一顿,伺候闫升偃旗息鼓了好一段时间。现如今恐怕是不记得教训,又爬到赵麒肩膀上挠起了痒痒。   闫升自然是脸色一变,下意识就去看韩臻,幸好此时桂公公在韩臻耳边禀告着什么事情,没注意到这下面。   转念一想,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赵麒又立一功,正是功高震主的时候,小皇帝就算再怎么宠信赵麒,也要忌讳一下其中利害。闫升心中有了数,清了清嗓子,又道,“当年皇上让刘上卿与赵相少些来往,怎么如今看来,好像赵相与刘上卿皆是视若无睹,全然不将皇上的旨意放在眼里?”   刘长卿原本跟贺祥云正聊着西疆之事,也是贺祥云忽然问起他被反贼掳走的事情,忽然听见那不长眼的闫升居然出言挑衅,不等赵麒说话便冷冷说道,“闫大人,本官与赵相在西疆与将士们同住数年,是生与死的交情。倘若如闫大人所说本官与赵相暗自争斗不相往来,西疆的将士们如何信服我二人?广罗之战如何旗开得胜?闫大人!不知出言挑拨本官与赵相关系是何等居心?难不成是受了广罗贿赂……”   闫升额头上冷汗淋淋,暗道这刘长卿巧言善辩,硬是将白的说成黑的,这么下去还要将他和叛国扯上关系,连忙打断他的话,道,“刘上卿多虑了!本官不过是好意提醒,怎么会牵扯到广罗一事?”   “既如此,本官与赵相如何与闫大人何干!”刘长卿蹙起眉,心中想着这闫升三番四次与自己和非鹿作对,总有一日要将他除去,否则也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来。还有那张贯,也不能久留。   闫升没讨到好处,脸色也不太好看,自己给自己满了一杯,喝酒去了。   张贯伸手摸了摸山羊胡须,先是看了一眼刘长卿,余光又看了看赵麒,心中自有计较,露出一抹颇具深意的笑来。看来,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是不会假。如此,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再说韩臻,听到桂公公通报的消息时似乎是有些愣神,许久没有反应过来。最终桂公公又弯下腰提醒了一番,韩臻这才恍然,连忙朝台下众人说道,“众卿随意,后宫有事,朕先去看看。”说完便跟着桂公公疾步走了出去。   “恭送皇上!”   韩臻一走,众人自然是自在的多,窃窃私语揣测起韩臻离席的缘故。其间,有人道,“后宫素来是争论之地,恐怕又是惹了什么乱子。”   却听张贯在赵麒耳边悄声说道,“依本官所见,或许是后妃有喜,皇上这才喜不自禁离席而去。”   赵麒挑了挑眉,倒是不惊讶什么妃子有孕,而是颇为在意这张贯告诉他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是怀疑他与韩臻的私事?他赵麒素来做事滴水不漏,与韩臻的事情少有知情者。倘若这张贯怀疑到这件事情上面来,恐怕这几年不在京城,他的势力已经有所壮大。   又或者,是韩亮在中间捣鬼?   赵麒原本派了数人接应韩亮从逍遥侯府的地牢中逃脱,谁知这么长日子下来已经断了联系,不用多想也知道韩亮已经将他的人处理了。这一下,韩亮的确是完完全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也不知韩亮属意他除去张贯,是为了解决张贯这个麻烦,还是希望他与张贯鹬蚌相争,他好作收渔翁之利。不管是哪一层,总之,赵麒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   除去张贯,毕竟还有一个闫升也在一旁虎视眈眈。稍有差错,恐怕又是难以收场。   后宫中的妃子有闫升的幺女,也有张贯的侄女。倘若方才韩臻离席真的是因为后宫有喜……现如今,只能期盼那人不是闫婉儿或者张娴。俗话说,母凭子贵,闫升张贯自然也可以凭借着后宫之力拔地而起,斗过他赵麒!   赵麒一番思量,心想,或许,是趁那孩子未出世之前将他除去?   众人心思各异,没过一会儿,韩臻便匆匆赶了回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又是离席跪地,起身呼喊。   韩臻道,“众位爱卿不必多礼,快坐。”   “谢皇上!”   刚刚入座,便有大胆言官出言问道,“皇上,方才皇上离席,臣等听下人说,似乎是宫里有哪位娘娘有喜了?”   韩臻眉心一跳,心中也了然下人哪敢非议此事,还不是这些个人自己心中揣测。目光转到赵麒身上,韩臻心中有些忐忑,太傅,知道了会如何作想?   赵麒倒是很想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一双墨色眸子直直地盯着韩臻,其中探究意味显而易见。   韩臻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今日是为我大韩镇西大军设下的庆功宴,旁的事情不必多说了!”   众人不敢多言,连忙闭嘴,纷纷用菜进酒,再提及此事。   闫升幺女闫婉儿毕竟是宫中慧妃,他倒是想知道他女儿是否争气,说道,“皇上,皇室血脉关乎国之根本,皇上登基数年未曾有皇子。倘若后宫有喜,自然是大喜的事情,应当普天同庆才是!”   韩臻蹙起眉头,十分不喜这闫升不识好歹,冷声道,“行了,此时稍后再议!莫不是嫌朕说的不够清楚!”   闫升连忙跪地求饶,“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起来吧,别坏了兴致。”   “是,谢皇上!”   韩臻深吸了一口气,事发突然,他也没搞清楚应该怎么办。况且赵麒才刚刚回来,怎么能挑在这种时候……若是叫太傅知晓此事,可该怎么办才好?   再说赵麒,一见韩臻这番反应,依他的了解,恐怕此事差不了。也不知韩臻临幸的是哪个妃子,也好让他早作打算。   说起来,选妃一事原本还是赵麒交代了户部去办的,选的妃子也是先经过赵麒筛选。不过那时候赵麒希望的是韩臻早日有个可以继承皇位的子嗣。那时候韩臻与赵麒还是水火不容,一旦诞下皇子,赵麒有十足的把握出去韩臻,另立新皇。届时,皇帝不过襁褓中的婴孩,他赵麒便是大韩的摄政大臣。   不过赵麒最终对这种事情失了兴趣,更何况后来韩臻是帮他说话的,这番计划倒是可以闲置下来。当然,这些年韩臻也并没有什么子嗣,这倒是失策了。   韩臻毕竟刚刚成年,如今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临幸后宫妃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的时机对于赵麒却是不利了,倘若张贯利用此事趁机壮大势力,未免麻烦。况且上一辈子韩臻根本没有纳妃,更没有子嗣一说,如今张贯的下场倒是谍影重重说不清楚了。   赵麒心中想的事情太多,只夹了几口菜便失了胃口,将筷子放到一旁,一手支着下巴听着旁人说话去了。   此番回京,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不得安生了。   西疆战场的确灯火重重,比起京城却是惬意万分。赵麒心想,等到这些事情都过去,就带着刘长卿回逍遥侯府,做个逍遥自在的逍遥侯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修文未更新,伪更对不起。求霸王。——美人留   ☆、第77章 回府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呜呜,想死我了!这些日子在西疆可吃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呜呜……”   赵麒刚刚从下了马车,还为站定,翠儿就已经扑到他身上哭成了泪人。一手还在他胳膊上捏来捏去,“老爷您看您这胳膊,瘦成什么样儿了!呜呜……”   赵麒揉了揉眉心,看她哭得花容失色,愣是没忍心责怪她,安慰似的在她脑袋上拍了拍,道,“行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爷死了呢。”   翠儿一听“死”字哭得更惨,道,“老爷!您莫要提死了,翠儿都梦见好几回了。老爷您在西疆被那贼人大卸了八块,吓死我了!”   “……”   王福见状连忙走上前去扯开翠儿,心想这丫头真是不要命了,也不知后面还要说些什么,忙打断了她,道,“翠儿,赵府门前莫要放肆了,让老爷先入府休息,长途跋涉定是累坏了。”   翠儿这才抽了抽鼻子,“哦”了一声,帮赵麒拎着包袱,又道,“老爷,这一行肯定是吃尽了苦头。翠儿方才给您做了些好吃的,可要好生补补,一会儿我再叫人给您炖些燕窝粥……少爷刚才还在这儿呢,也不知道现在去哪儿了。真是奇怪……”   一路听着翠儿的碎碎念,赵麒也不觉得烦,心中暗道,终于是回家了。这些年不见,也不知小豆儿怎么样。   刚刚在客厅中坐定,就听门外王福喊道,“少爷,您来啦!老爷正等着呢!”   话音刚落,就见赵窦从门外冲了进来。年岁长了一些,脸上稚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横眉剑目飒爽英气,个子也长了不少,再过些日子都要超过赵麒了。   多年未见,赵窦几乎有些不肯相信面前人就是赵麒,愣愣地望着,许久才道,“刚才就听他们说镇西大军从西疆回来了,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人影……”   赵麒笑道,“总是要先面见圣上的。这不回来了吗?”   “爹……”赵窦眼眶一红,登时落了泪,哽咽道,“您吃苦了!”   赵麒轻轻一笑,朝他招手,道,“来,过来给我仔细瞧瞧。这一晃眼怎么长这么大了?”   赵窦连忙走过去,坐到他的身侧,衣袖随意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又道,“爹,小敏正候在门外,她胆子小,不敢进来见你。”   说的自然是陆敏,看来这些年相处,这两个孩子倒是情深意切。赵麒深感欣慰,笑道,“怕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这孩子!福叔,快将陆家小姐带进来。”   福叔“哎”了一声,连忙退出门外,在门□代了几句。原来这陆敏的的确确是一直藏在门外不敢进来。也不知王福是怎么说的,那陆敏仍是不愿进门,胆战心惊地从角落探出一颗脑袋,悄悄地打量了屋内一番,最后那乌溜溜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赵麒。   赵麒心中暗觉好笑,朝她招手,“进来吧。”   陆敏又看了一会儿,许久才缩回脑袋,在王福的推推搡搡下进了屋。这陆敏比赵窦小两岁,过了年也才十四出头,看起来个子也不大,更显得年幼。   按照之前与王征定下的两家亲事,今年赵窦生辰,就将两人的婚事给办了。虽然这个陆敏年纪不大,不过两人感情算是深厚,成了亲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按理说,陆敏见到赵麒是要行礼的,不过她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站着也不说话。赵麒不以为意,颇为满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点点头,道,“这孩子不错。”   “谢……谢谢爹爹夸奖。”陆敏一听赵麒夸奖,紧张地垂着头不知所措。   赵麒挑了挑眉,这陆敏还未嫁入赵府,就先称呼了他“爹爹”,此情此景倒是有些像当年王曼曼,还未嫁给他,就唤他“相公”。   这么一想,赵麒难免心生了一些怜惜之意,温和道,“不必拘礼了,都是一家人。坐下吧。”   “嗯!”陆敏一听到不用拘礼,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坐到赵窦身侧,低着头没再说话。   赵窦担心陆敏冲撞,惹得赵麒心生不快,连忙道,“爹,小敏就是这个性子,并非不识礼数。您别责怪她。”   赵麒一笑,心想这赵窦还没娶亲呢,胳膊肘子就已经拐出去了。“行了,知道你心疼,爹哪敢责怪她。”又道,“这次回来仓促,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   “爹,准备那些物什做什么?”赵窦道。   赵麒瞥了他一眼,朝王福说道,“福叔,你将我房里柜子里侧的盒子拿过来。”   王福道了声“是”,连忙退下去办。   不理会赵窦,赵麒又说,“原本这事儿应该是由你娘来办的,现在也只能由我代办了。”   赵窦抓了抓头发,道,“劳烦爹费心了。”   没一会儿,王福将盒子拿了过来,径直递给陆敏,“少夫人。”   陆敏先是一愣,连忙抬头去看赵窦,求救似的。赵窦点点头,说道,“收下吧。”   陆敏这才接到手里,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见里面是一对古旧的翡翠玉镯。   赵麒道,“这镯子是你祖母的嫁妆,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以后还要再传给你们的孩子。务必好好保管,可知道了?”   陆敏连忙道,“谢谢爹爹,我一定会保管妥当的!”   赵麒点点头,道,“行了,小豆儿,一会儿恐怕贺尚书要过来,你们先下去吧。”   果不其然,不出半个时辰,贺祥云就来了,还顺带着把刘长卿也领了过来。赵麒先是奇怪为何他们两个是一起来的,转念一想,恐怕还是因为之前闫升弹劾他二人来往过密一事,为了避嫌竟把贺祥云也拉了过来。   赵麒勾唇一笑,墨色的眸子看向刘长卿露出了然的意思来。刘长卿也朝他弯起眼睛笑了一下,熟门熟路地摸到他身边的椅子就坐下了。   贺祥云早就对两人关系有所察觉,也见怪不怪,也寻摸了一个椅子坐下,朝赵麒说道,“赵相,数年不见,愈发英俊潇洒了!”   赵麒一笑,道,“贺大人,奉承话就不用说了。”又朝着刘长卿说道,“长卿,我与贺大人还有要事,你先去我房里坐会儿?”   刘长卿蹙起眉,手指悄悄地勾着他的衣袖,道,“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的?我也可以帮你。”   “赵相,此事我早已经和刘上卿说了,况且刘上卿是咱们这边的人,也无需避讳。”贺祥云道。   赵麒点点头,并未多言,问道,“这么说来,张贯私底下的确有动作?”   贺祥云看了看四周,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些年张贯明面上与那闫升相互争斗,私底下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派人潜入张贯府中去打探了一番,他府上后院戒备森严,守卫滴水不漏,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猜,他要么是在‘养虎’,要么是打造兵器。恐怕不出赵相所料,等到时机成熟,这张贯必反。”   赵麒点点头,上一辈子这张贯的确是反了,其中不乏赵麒暗地推波助澜,加上那张贯因次子张元被处死一事心生不满才贸然举兵造反。如今情况不同,这张贯准备了这么久,做事滴水不漏,丝毫证据也无,贸然捉拿不妥当,等到他养精蓄锐恐怕更不好处理。   “贺大人,你手上没有丝毫证据?”赵麒问。   贺祥云摇摇头,道,“我派去的人都没了消息,恐怕是打草惊蛇,张贯已经有所防范。张贯阴险狡诈,现在去找证据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赵麒思索片刻,朝贺祥云道,“此事还须从长计议,等过些时日我手下的密探将消息传过来再做定夺也不迟。”话题一转,又道,“这些年你在京城,可知皇上与哪位妃嫔走的近?”   贺祥云没明白他的意思,问,“这与此事有何联系”   赵麒还没开口呢,莫名闻见好大一股醋味,一回过头便看见刘长卿望着他,委屈地好像在质问他似的。   想也知道他的小心思,赵麒无奈一笑,道,“今日庆功宴上,后宫似乎是有喜讯。如今宫中的妃嫔不过几个,倘若有孕的是张贯侄女,恐怕事态会对我们不利。若是慧妃倒还好,不过闫升如今与我们也是势不两立,对我们接下来的动作多少也有些牵制。”   贺祥云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道,“赵相想得长远,那我们现在应该先对付谁才好?”   刘长卿道,“我看,既然这张贯做事不留证据,我们就给他制造一些证据。方才贺大人所言,既然我们不能贸然潜入张府打探消息,倒不如光明正大进去搜查,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制造证据?”贺祥云一愣,心想这可不就是栽赃陷害么?眼神又挪到了赵麒身上,问道,“赵相,你看此事该……”   “倒是值得一试。”赵麒道,“那么此事便交给长卿去办吧。”   刘长卿闻言连忙道,“嗯,此事就交给我吧。”   贺祥云本来还不屑此等招数,来不及说出口,见这两人‘狼狈为奸’已经将事儿给定了下来,只好说道,“如此也好。”   几人又商讨了一阵怎么栽赃陷害,过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将贺祥云送走了。   书房重地,赵麒向来不许下人进来伺候,这贺祥云一走,便只剩下刘长卿和赵麒两人相对无言。   几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赵麒领皇命去西疆,刘长卿前来道别,而后趁着赵麒不注意亲了他一口,后来每每想起来都觉得甜蜜。那时候是觉得能与他一起散散步说说话就是天大的恩赐,没想到现在,赵麒竟然真的接受了他。   刘长卿兀自笑了一会儿,朝赵麒说道,“非鹿,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偷亲你了。回去我两天都没睡着,吃什么都是香的,好像味道还一直留在嘴里似的。”   “……”赵麒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起身从旁侧的书架上方取出几本书来,道,“我记得从哪本书里看见过一些与巫蛊之术有关的,现在也记不清放在哪儿了。你也过来与我一起找找。”   刘长卿“哦”了一声,起身站到他身侧,却是不着急去找什么书,弯起眼睛朝他笑道,“非鹿,你平日里要是看一些什么低俗下流的闲书,可千万藏好了,叫我瞧见了多丢面子。”   话音刚落,便看见书架的上面有一副卷轴看起来很眼熟,刘长卿未多想,伸手将卷轴取了下来,慢慢摊开。只见朦胧山水间,一人背立于山中,颇有萧瑟之感。山水空白处写了一首诗。   枝上愁,枝上愁,暗寄情愫柳梢头。   鹧鸪不知平生怨,潇潇风雨满花楼。   刘长卿垂下眼眸,望着那人,那画,那诗。出神许久,才道,“非鹿,你还留着……”   赵麒翻着手里的几本书,随手丢到一边,又取出几本继续翻阅,看也不看他,淡淡说道,“随手放在这儿,都忘记了。”   “骗人……”刘长卿轻轻一笑,又道,“除夕年,除夕年,鹄鹊姻缘手难牵。奈何佳人倾国貌,点点韶光金丝线。”   “你这是埋怨我呢?”赵麒问。   “嗯。”刘长卿点点头,道,“大好的韶光,你偏偏要辜负了。”   赵麒挑挑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是有备而来?”   其实赵麒本意是问他怀揣着什么心思来的,谁知刘长卿支吾了一会儿,从袖口中掏出一盒药膏来,递到他面前,脸颊绯红,“嗯,都备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隔日更,留言送红包,错字等大修。——美人留   ☆、第78章 梨花   赵府。   “老爷……”   刘长卿大约是去处理张贯的事儿了,好半天也不见踪影。赵麒没什么事做,觉得无趣,便坐在院子里看着满院的梨花,搬了一张藤椅,靠在树下休憩,甚是悠哉惬意。   王福却是急得团团转,道,“老爷…桂公公人还候在正厅内呢!也不知是不是皇上有什么事儿,你真不去瞧瞧?这要是得罪了皇上那可不得了啊!”   “福叔,你转得我头晕,坐下歇歇吧。”   王福啧了啧嘴,恨铁不成钢似的,“老爷,那桂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让他等这么久,到时候要是他在皇上耳边嚼舌根子……”   “行了,我自有分寸。”   赵麒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王福无奈,只得深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走到一旁候着了。   再说桂公公,特地被皇上派过来带着赵麒进宫走走,谈谈心。谁知已经在正厅候了大半个时辰连个人影也没见到,也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其实桂公公倒是心里明白的,当年皇上对赵相就心存了无法宣之于口的心思,本以为纳妃过后总归要消停下来的,谁知皇上却是连后宫的门也懒得跨进去。   现如今赵相终于从西疆回来,几年未见,皇上想念也是理所当然的。桂公公更能明白赵相为何不理会他。都说帝王无情,谁知帝王情催人命。皇上那番小心思赵相定是明白的,故而远离京城去了西疆,一走几年之久。如今不见他恐怕也是为了皇上好,一个是君,一个是臣,怎么着也不能如此大逆不道才是……   桂公公心中自有计较,不过没有得到命令,又不好就这么回去,不然免不了又被皇上一顿骂,这年头,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不容易做了。   想到这里,又是要长叹一口气。情之所至,不知所起,既非良人,何苦单相思……   桂公公虽然是在喜公公之后才做了大太监,但身居宫中已经数十年。几乎是看着韩臻长大,只觉得这孩子可怜的紧,未免又心疼又难受。   “桂公公!”王福劝说赵麒无果,也是颇为无奈,想到大太监桂公公还在正厅等着,连忙赶了过去,“公公,我家老爷才从西疆回来,还未适应,怕是身子不爽,没法子去面圣了。”   桂公公当然知道这只是借口,也不好说破,反正皇上只说了前来说一声,也没非要他将赵相带回去。这么一想,桂公公便摆摆手,说道,“无事无事!左右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皇上多年未见赵相,甚是想念。我一会儿回宫去跟皇上说说,赵相既是身子不爽,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如此就麻烦公公了!”王福感激地从袖口中掏出一个袖珍荷包,悄悄地塞到桂公公手里,道,“今后烦请公公为我家老爷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   桂公公“哎”了一声,吓了一大跳,连忙将那荷包推脱了,直摆手,道,“这可使不得!皇上那儿我自然会多多照应一下,您就放心吧,银钱我可不能收,这可是要掉脑袋的。”那喜公公可不就是事儿做的不伶俐,掉了脑袋么!   王福也不坚持,左右也只是做做样子,便将那荷包收了起来,又道,“那,劳烦公公了!”   桂公公连忙应了几声,便回宫复命去了。   打发了桂公公,王福心中连道了几句“真要命”,然后才拢了拢衣袖,又嘱咐下人办其他事儿,片刻也不歇着。   听下人来报,说桂公公已经走了,赵麒是丝毫反应也无,靠在藤椅上闭目休息。也不知打哪儿飞来几只蜜蜂,嗡嗡地穿梭在枝头梨花间。大约是昨夜没睡好,听着蜜蜂扇动翅膀的声音,没一会儿便觉得昏昏沉沉,竟睡去了。   恍惚间,只觉得身侧有人影晃动。赵麒伸手遮住眼前光影,道,“难得偷闲半日,又有何事?”   似是带着些睡意,那声音里尽是缱绻温柔,点点黯哑,搅得人心痒痒。   赵麒没听到来人回答,却察觉那人弯下腰,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长卿二字还来不及唤出口,却听那人满是委屈地叫他,“太傅……”   此人不是韩臻又是谁!赵麒心中一跳,片刻才镇静下来,缓缓挪开手,睁开双眸,眼前正是少年样的韩臻。   “皇上?”赵麒故作吃惊,连忙挣开了韩臻的手,起身就要给他行礼,被韩臻眼疾手快地拦住,“太傅,此处无人,无须行礼。”   赵麒也不坚持,又问,“皇上来这儿,怎么不见下人通报?”   韩臻道,“听下人说你睡了,我怕他们吵醒了你。”   “多谢皇上体恤。”赵麒淡淡一笑,见韩臻站着,直觉不太妥当,又道,“皇上坐这儿吧。”手指着一旁的躺椅。   韩臻原本是要推辞,转念一想,太傅方才就睡在这上面……连忙坐了下去,手搭在木质的椅把手上,还隐约可以抚摸到暖和的温度。   他心中的小心思赵麒哪里想得清楚,见他垂着头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问,“皇上前来找微臣,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这么一问,韩臻却想起来几年前的事来。那时也是梨花开的季节,他才登基数月,朝堂之上凡事皆是生疏,手足无措。他想到了辞官回乡的太傅,那时候,太傅对他还是温柔体贴的,凡事都替他想的周到……哪有如今半分冷情?   韩臻越想越觉得心酸,这些年他也是想的清清楚楚。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从他说出“奴才”二字,他与太傅之间的关系就再也不能逾越那条君臣鸿沟;在那砚台脱手而出之时,一切也都脱离了他的控制。   “太傅额上的伤都好了吗?”韩臻忽然问。   赵麒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了抚眉角,道,“已经瞧不见痕迹,不提这事都不记得了。”   韩臻垂眸,又道,“许多年没见到太傅,太傅一点儿都没变。”   赵麒一笑,道,“倒是皇上,长高了不少。听奴才们说,后宫可是有喜了?如此一来,皇上也是要为人父了。”   “太傅误会了……并没有这回事。”   旁敲侧击了一番,竟然是假?赵麒挑了挑眉,暗道,方才宫内的确是传来消息,怎么会是假?韩臻骗他这个做什么?   虽然心中怀疑,赵麒却不好多问,便道,“皇上快十九了吧?也是时候再纳些妃嫔入宫,好为皇室开枝散叶了。”   韩臻本来还担心赵麒因为妃子有孕一事而生气,谁知他不仅什么反应都没有,反而让他再纳些嫔妃入宫。   “太傅,纳妃一事……”韩臻没说下去,片刻又道,“我,我喜欢的人,是太傅……”   赵麒没什么反应,墨色的眸子看着坐在藤椅上,垂着头略显失落的韩臻,片刻才淡淡说道,“皇上在西疆应当是有眼线吧?”   韩臻不知他为何说起这个,也没有隐瞒,便道,“唐牧时常写信告诉我太傅的事……我没有派人监视,只是想知道太傅在西疆过得好还是不好。”   原来是那个唐牧!难怪了,他的兄长正好是皇宫中御林军首领,相互传话倒也是不会令人起疑。   赵麒垂眸看着韩臻,开口道,“这么一来,皇上应是知晓微臣与刘上卿之间的事儿了吧?”毫无疑问,韩臻是绝对知晓此事的,毕竟他与刘长卿两人的关系也从来没有欺着瞒着,传到他的耳里也是自然的事情。   “嗯。”韩臻点点头,眼睛却始终没有抬起了看他一眼,只盯着地面,“刘上卿为国为民,是个好官,我也喜欢他。”   这个赵麒倒是没想到,看来他却是低估了韩臻的心性了。   听韩臻又说道,“桂公公说他素日里也是平易近人,待人温和有礼。太傅当然是会喜欢的……”哪像自己那般不堪……   “皇上言重。”赵麒道,“只是相处的日子久了,才生出些情意来。”   韩臻不言,却忽然抬起头看他,赵麒这才发现他的眼里早已溢满了水气,咬着唇瓣似是紧张万分,屏住了呼吸不敢出一口气,颤声道,“太傅…你以前…喜欢我是吗?”   “皇上于微臣,亦君亦子。”赵麒说道。   他没有去回答这个问题,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韩臻侧过头,唇角忽然绽出一抹笑意,轻声道,“太傅于至,亦师亦父。至此生足矣!”   赵麒没说话,伸手刚好能摸到他的头发,便轻轻揉了几下。仿佛回到很多年前那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太傅。   韩臻弯起眼睛,朝他一笑,道,“赵爱卿,宫中事务繁忙,朕先回去了。”   “皇上慢走。”   送走了韩臻,赵麒觉得心中大石总算放下了。先不说那后宫中莫须有的龙胎,光是韩臻不知何时对他起得心思也足够他头疼好一阵子了,幸而这些事都可以放下了。如今当务之急应该是张贯一事。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却没想到夜间又收到桂公公密信。   原来张贯的侄女张敏曾设计在韩臻酒中下药。张敏确实有孕。然而对皇帝下药已经是死罪一条,况且她腹中子也不知究竟是不是韩臻的,毕竟韩臻当日昏醉记不清楚。故而,已经将张敏禁足,一杯药除了她腹中的孩子。   赵麒拿着那封密信出神了许久。韩臻身为帝王此举自然毫无异议,都说帝王无情,却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是可以除去的……   其实总的来说赵麒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韩臻是他一手辅上皇位的,如今这番狠戾决绝正是帝王之姿,赵麒应当有家子成龙的欣慰感才是。然而,正如赵麒自己所说,韩臻于他,亦君亦子。在他眼里,韩臻始终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能原谅他许多错事……现在,这个孩子长大的,比他想象中要更成熟了。莫名的,有些失落起来。   赵麒又想到了赵鹿,年轻气盛,总觉着被长辈罗嗦拘束,才会妄想脱离掌控。前些日子又收到了赵鹿的信,开篇写了一通认错的话,软磨硬泡着非要回京。   回京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赵麒叹了一口气,赵麟是为国捐躯上报了朝廷的。当日韩亮为了安抚赵府还特意赏赐了许多物件,将赵麟提了官才下了葬。不过赵麟遗言要将尸骨留在西疆,赵麒不疑有他,深知弟弟固执,这才没有察觉其中玄机。   现在局势一定,赵麟已经是死了的人,再回京叫人看见了,便是欺君大罪。到时候不止是赵麟,连带着赵府通通都要遭殃。   西疆虽然地处偏远,但始终有各处眼线。赵麒即便有时候会心疼弟弟,但是转念一想这事对谁都没有好处,也只能强忍下来了。现在赵鹿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他一个不受宠的远房亲戚,任谁也不会想到利用这层关系来牵制自己。   不管其余人有没有想到这一点,赵麒毕竟是在朝廷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凡事总是想得长远透彻,恐怕也只有如此,才能稳居高位数十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失有得难两全。   想起这些混账人混账事儿,总觉得心中烦闷。   幸而身边还有个可人刘长卿。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惟愿此生待你如一,许你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了隔日更~——从不食言的美人留   ☆、第79章 马首   “皇上,张贵人被禁足,恐怕不多时张家收到消息,又是要闹起来……”   韩臻头也不抬,继续看奏折,一手支着下巴,淡淡说道,“随他闹去吧,就怕他不闹。”   桂公公心中一惊,皇上这是打算除掉张家了?张贯是两朝元老,在朝中已经数十年,可以说是有功无过。而其次子张翔镇守西疆多年也是护国有功,怎么说除就除了?   “这老匹夫,朕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韩臻又道。   桂公公连忙说道,“皇上,此事不可儿戏啊!况且朝堂之上,张党几人……”   韩臻重重放下手中狼毫,眸子阴厉地扫过去,冷声道,“朕身为皇帝,连朝堂之事都不能做主了?”   桂公公大惊,连忙跪地求饶,“皇上息怒啊!奴才嘴拙不会说话,求皇上饶命!”   “算了,你起来吧。”韩臻叹了一声,手指搭在书案前,而后缓缓勾起唇,自语道,“放心吧,这老匹夫自有人替朕解决了。”   桂公公从地上爬起来,听着韩臻的话,不敢再妄作评论。心道,欲除去张贯的莫不是赵相?可是此时朝堂之上,张贯与赵麒相对峙,对于皇上来说是最好不过。唉,可叹皇上私心所致,偏袒赵麒……如果朝堂之上赵麒独大,他若是心生了反意,可不好对付啊!   倘若是别人,桂公公也就出言说几句了,可是谁人不知晓皇上宠信赵相,胆敢非议赵相的都没什么好下场。桂公公毕竟也只是个奴才,几条性命也不够赔的,此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果不其然。翌日凌晨,有张府家仆上京告御状,上奏张贯图谋造反,家中私藏玉玺龙袍。   金銮殿内。   “皇上!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啊!奴才还劝过大人,可是大人不听,还说要杀了奴才……奴才左思右想实在是害怕,这才来报告皇上!”   这人可不就是张府的管家么!   当初赵麒还在西疆的时候,就听刘长卿说买通了张贯府里的下人,还设计将那张元狠狠教训了一番。   一听这狗奴才胡编乱造,倘若张贯没有反意倒也罢了,关键是他后院内的确是私藏了数百精兵和兵器,再来这么一出,要是韩臻派兵搜查可不就糟了!张贯大惊失色,连忙跪倒在地,哭道,“皇上!臣冤枉啊!臣对皇上忠心耿耿,都是这狗奴才胡说八道,皇上明察啊!”   张党一行人连忙也跪下陈情,“张大人对我大韩忠心耿耿,断不可能有反心啊!皇上明察!”   韩臻自然是不漏声色,抬抬下巴,淡淡说道,“来人,讲着满口胡言的奴才拖下去。”   那管家自然是吓了一大跳,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连忙磕头告饶,道,“皇上,奴才句句都是实话啊!奴,奴才这儿还有张大人和广罗奸细之间的密信……”   “哦?”韩臻挑了挑眉,抬手示意将那密信呈上来。一旁的桂公公连忙走下去,接过那密信,上交给了韩臻。   韩臻打开信件,确实是战乱时,张贯与广罗敌军罗乔的私信往来。   “大胆张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韩臻大怒,将手中信件丢到张贯脚下,道,“朕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要说张贯和那什么劳什子的罗乔还真的没什么联系,这么一想,今日之事肯定是有人设计陷害了!张贯不用想也知道是那赵麒,心中痛恨非常,俯首贴地,道,“皇上!臣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广罗敌军!臣是被陷害的啊!”   张党一见事态不妙,纷纷抽身而出,不敢妄言。   眼见着事情发展还算顺利,刘长卿也站出列,道,“皇上,张大人与他府上管家各执一词。依臣所见,为了还张大人清白,不如派些人去张府搜查一番,有没有玉玺龙袍自见分晓。”   韩臻思忖片刻,道,“就依刘爱卿所言吧。闫升,你即刻带人去搜查张府,务必还张爱卿清白!”   “臣领命!”这闫升与张贯本就不和,不用多说也知道怎么做。这一点韩臻倒是丝毫不担心。   张贯一听,心知大事不妙,联系方才发生的事情也只是被这刘长卿算计了。事已至此,也没法扭转局势,现在只希望府上的人听闻风声随机应变。   约莫一个时辰,闫升带着人马回来复命,果然在张府搜到玉玺龙袍,并捉拿反贼数十人。   张贯自知大势已去,大笑道,“狗皇帝!你这番设计捉拿我张家,我岂有逃脱之理!”   说完,便有御林军上前将他带了下去。   张贯造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旁人也辩解不得。韩臻思忖了一会儿,道,“张贯犯上作乱,图谋造反,朕念在往日情份,留其全尸!捉拿归案的反贼明日午时斩于集市!至于张家,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啊……事情不偏不倚地发展,赵麒虽无窃喜之意,却也并不觉得惋惜。张贯死不足惜,此番下场皆是咎由自取。纵使此事牵连数百人,也与他赵麒无干不是么?   倒是刘长卿,忽然跪地求情,道,“皇上…张贯图谋造反确是死有余辜,只是张翔将军镇守边疆数年,求皇上念在张将军退敌有攻,饶恕张将军死罪!”   却见韩臻淡淡说道,“刘爱卿果真仁慈。”   刘长卿一愣,不知何意。难不成,皇上是觉得自己此言有暗中谩骂他不仁的意思?这么一想,连忙道,“皇上,臣这些年在西疆,与张将军同生共死,情同手足…故而存了私心……”   韩臻点点头,道,“既然刘爱卿求情,就免了张翔死罪吧!不过,死罪可免,张翔始终是戴罪之身,命其此生留守西疆,不得复入京城!”   “谢皇上!”   “行了,无事退朝吧!”说着便起身走了,桂公公连忙跟在后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门外。   赵麒正走着,却见闫升走过来拦住他的去路,道,“赵相此计真是高明,下官自叹不如。”   “多行不义罢了。”赵麒道。   闫升冷冷一笑,道,“赵相此言差矣。张贯唯一错处就是不该独揽大权,。”又道,“如今张贯倒台,赵相觉得下一个,又是谁?”   他这番话的意思不仅暗示张贯之下场实则是皇上的意思,又旁敲侧击着如今他赵麒位极人臣,下一个落马的必定是轮到他。   赵麒还没说话,一旁的刘长卿已经开口,“闫大人还是闭嘴吧,免得引火上身。”   闫升被他说得一愣,还未回味过来,就见赵麒与刘长卿二人已经相依而行走远了。意识到刘长卿是出言威胁,闫升心中生了一股子闷气,暗啐道,“狼狈为奸!”   刘长卿倒是没听见他这句话,若是听见,指不定要笑嘻嘻地跟赵麒说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差了。   出了宫门,赵府的车早就候在那儿了,赵麒上了马车,刘长卿也毫不生疏,跟着爬了上去。赶车的车夫也是见怪不怪,见两人进了车厢,挥动起马鞭,驾车长去。   “非鹿,我饿了,回去吃点什么?”   “想吃什么了?”   “想吃大力神丸。”   “……”   眼见着赵麒脸色渐冷,刘长卿连忙道,“非鹿,我这是在逗你玩呢!我想吃醉仙居的烤鸡了,还有那儿的梨花酿也很好喝,你觉得呢?”   “一会儿回去叫人给你买回来。”   “听说倚红楼的姑娘也让人回味无穷,不如咱们吃完饭去喝点花酒?”   说实话,刘长卿原本以为他说这话,至少赵麒会伸手揉他的头发,然后说,‘有什么需要我满足你。’再不济也是瞪他一眼,捏住他的下巴,冷意肆然,‘再说这话,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回味无穷。’   可事实上,赵麒看也没看他一眼,淡定地坐在一旁,伸手掀开了车帘,朝车厢外的马夫说道,“停车。”   这是要干什么?刘长卿心中一跳,这回终于知道害怕了,忐忑不安起来。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赵麒这才侧过头看他,淡淡说道,“滚出去。”   不小心玩大了……刘长卿自知理亏,“我错了,非鹿……”   赵麒理也不理他,又重复一遍,“下车。”   “非鹿,我再也不敢了!”这话刘长卿说得是声泪俱下,就差跪下来磕头。然而,赵麒仍是没理他,面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刘长卿终于怕了,连忙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撒娇似的,“非鹿……”   却见赵麒纹丝不动,墨色的眸子瞧了他一眼,又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下去。”   刘长卿一颤,委屈地下了车。刚刚未站定,却见马车已经疾驰出去,只留下一阵轻烟。回头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刘长卿差点没哭出来。   就这时,听见身后有柔媚入骨的声音传过来,“这位爷,进来坐坐呀~”   先是一愣,回过头,果然看到“倚红楼”几个大字。粉衣姑娘见他站在门前一动不动,连忙凑了过来,调笑道,“爷~奴家看着爷面生,以前没来过吧?快进来坐吧~”   刘长卿这才知道,赵麒真的把他送到倚红楼来了!呜呜,非鹿,我只是想让你调戏我而已!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再说赵麒,马车一走,便有一黑衣人窜入车厢,“大人。”   “回来了?可有消息?”赵麒问。   来人正是卢子尧,先前他被派去广罗寻找巫蛊的线索,现在一个半月有余,也不知查到了什么。   卢子尧没回答赵麒的问话,却问,“大人怎知属下方才潜在车底?”   赵麒挑了挑眉,没说话。   卢子尧“哦”了一声,“原来大人并不知晓,那大人刚才将长卿遣下马车,是……”了然地点了点头,又笑道,“长卿会哭的。”   “活该如此。”赵麒道。   卢子尧一笑,又道,“大人,长卿就是这性子,经常说些胡话却无恶意。”   “行了,你从广罗可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广罗多出能人异士,但精通巫蛊之术的人却只有几个,大多都隐居于林,常人寻不到踪迹。不过属下倒是得到可靠消息,广罗神医当春有一弟子,听闻是我大韩人士。如今当春不知去向,属下心想,或许可以寻到当春弟子。”   赵麒点点头,道,“甚好,早些年便听闻这当春精通医术巫蛊,只是这些年来销声匿迹,我倒是忘了。既然是当春弟子,恐怕也是身怀绝学。你速速去寻此人下落,若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   交代完事情,马车也已经停在了赵府门前。赵麒不动声色的下了马车,入府的时候看门的家丁还问了一句,“咦,刘大人怎么今日没来?”   赵麒勾唇一笑,并未回答。   等到刘长卿赶过来已经是辰时,太阳高高升起,照在人的脸上,懒洋洋的。   刘长卿一进赵府,便直直跑到后院,见赵麒靠在藤椅上晒太阳,喊道,“非鹿!”   “嗯?回来了?”赵麒端起一旁凳子上的清茶,缓缓喝了几口,问道,“回味无穷么?”   刘长卿的心咯噔了一声,吓得话也说不利索,结巴道,“非鹿,我,我这么晚回来是有原因的!我刚才在路上遇到子尧,跟他说了几句话。非鹿,我真的没去倚红楼啊!”   赵麒捧着茶盏,慢悠悠道,“怎么闻见脂粉味?”   “……”   见他不说话,赵麒眉心一蹙,眸子直直地望过去,眼中冷意简直是要将刘长卿活剐了。   “非鹿,这是那个姑娘自己扑上来的……我连门都没进去!”   却见赵麒淡淡一笑,“你这个年纪想去倚红楼也是正常的。”话锋一转,又道,“要教你断了这些念想,倒不如……”   视线缓缓移到他的腹下三寸,接着说道,“如此,一劳永逸,你说呢?”   “非鹿,我觉得这梨花开得甚是好看。还有蜜蜂飞来飞去,今年夏天定是要结许多果子。”   “我看着碍眼,还是改日命人将它砍了吧。”   “咦,那是什么草,长得这么好?”   “哦,好些日子没打理,竟冒出头来了。一会儿叫人割了喂马。”   “那颗树上结的果子红红绿绿的真漂亮,能吃吗?”   “能啊,腌了更好。”   “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加更~长卿你这个二货。快跪下!——美人留   ☆、第80章 金蝉   明德四年。   此时朝中局势已定,有大大小小官员数十皆是以赵麒马首是瞻的赵党。如今赵麒位登台鼎,无人敢佐逆之。   然而,即便是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的赵相,也是会有烦恼的。   刘长卿如今身中蛊毒,虽然没有发作过,但是赵麒心中难免是担心的,派人去查也没查出什么消息来,连刘昭也没法从刘长卿身上探测到什么异状,仿佛这巫蛊之术从未存在过似的。   越是平静,赵麒却觉得心里愈发慌乱了,尤其这些日子以来,总觉得像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思及此,不由得对刘长卿愈发纵容,对其言之必应。   当今之际,寻到韩亮下落自然是最好不过,只不过韩亮此人阴险狡诈,况且身边有武林高手在身边保护,恐怕是难以捉摸其寻踪。韩亮毕竟身为前皇帝,赵麒即便是要寻找他下落,也不能明目张胆张贴告示,只能私底下派些人手四处打探,目前没有什么消息。   当务之急是能够找到当春弟子的线索,如此,至少也可以缓解燃眉之急。   “还没有找到?”赵麒轻抚着手中的茶盏,低着眉,看似不经意问道。   卢子尧心知赵麒面上声色不露心里恐怕已经是七上八下,奈何当春已死,其弟子也不知何人,要寻到此人下落谈何容易?   “回大人,属下前些日子四处打探了一番,并没有当春弟子的线索。不过有传言称当春弟子常年居住荣城之内,待过些日子,属下亲自前往荣城再打探一番。大人先不要心急,此事定有转机。”   赵麒看了他一眼,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卢子尧刚要退下,忽觉门外有人影晃动,登时蹙紧了眉头,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不出一会儿便将门外那人带了进来。   “大人,此人在门外鬼鬼祟祟,不知有何阴谋!”   却听那人被卢子尧提在手里,弱弱地冲着赵麒喊了一声,“爹爹……”   原来此人正是陆敏,原本是来院子里找赵窦,谁知刚好路过赵麒书房,觉得里面有人声便凑过来偷听一番,谁知道被卢子尧发现。卢子尧没见过陆敏不知道她的身份,这才来了这么一出。   一听这孩子管赵麒叫爹,卢子尧是吓了一大跳,心想赵麒赵麒什么时候又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孩子。面上是不动声色,连忙将那小姑娘放了下来,道,“原来是大小姐,属下失礼了。”   陆敏揉了揉头发,悄悄地去看赵麒的脸色,恰好这时候赵麒也在看她,一惊之下,陆敏连忙垂下脑袋,不敢造次。   赵麒看着自己的儿媳,忽然觉得豆丁也长大了,都要成亲了,自己这些年来也老了。一想到年岁,又觉得自己都三十了,差不多也是时候将刘长卿娶回来。   想到刘长卿,赵麒自然是心情稍好,朝陆敏说道,“我儿此时应是在账房,你去哪儿寻他吧。”   “嗯!”陆敏连忙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前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了两人好一会儿,又问,“爹爹,你在找当春师父吗?”   赵麒一听此言,先是一愣,而后问道,“小敏,你是当春的弟子?”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当春会收一个女子做门下弟子。   陆敏连忙摇头,“不,不是……我是从表姐那儿听到的。她是当春师父的徒弟。”   “哪个表姐?”   “嗯……”陆敏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赵麒的脸色,这才说道,“曼曼姐姐。”   “什么?”卢子尧大惊,连忙转头去看赵麒,“大人,可是夫人她已经……”   赵麒蹙起眉,朝陆敏道,“你先去玩吧。”   见陆敏跑了出去,卢子尧才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赵麒伸手抚了抚额,低声道,“你先去调查此事真假,然后再做定夺吧。如果王曼曼真的是当春弟子,那当今之计也只能寻找当春下落了,只是这当春踪迹不定,怕是又要花好大功夫。”   “大人,莫要心急,眼下长卿也并无大碍,我们还有时间。属下现在就去调查此事。”   “去吧。”   当晚,卢子尧果然来了密信。   原来王曼曼年幼时跟随兄长王征长居荣城。王征从商,在荣城开了许多家店,也是那时候王曼曼偶遇当春,当春觉得王曼曼颇具慧根,对药理也是略知一二,便收为座下弟子。   王曼曼久居西疆,跟随当春学习医术,对于巫蛊之术也是颇为精通。只是后来王征回京,她也辞别了当春,跟着兄长回了京。   赵麒靠在榻上,心乱如麻。说到王曼曼,倘若她未死,如今已经是赵府的夫人……迎娶王曼曼牌位进门时,他赵麒还信誓旦旦说此生不复娶。难不成是因为他负了王曼曼,所以才有此一出。   次日一大清早,门外便有人来报,说是刘长卿来找他。   赵麒这时候正坐在凳子上,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昨夜没睡好,头发都打了结。翠儿站在他身后,一手执着檀木梳,小心翼翼地帮他梳开,听到门外通报,小声说道,“老爷,刘大人又来了。”   赵麒一笑,“听到了。”   翠儿偷偷笑了一声,坏心眼地拿着梳子一梳到底,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老爷,新郎官要进来啦!”   话音未落,刘长卿果然推门进来了,一见翠儿也在,便道,“你先下去吧,这儿交给我。”   “是。”翠儿连忙将手里的梳子递到刘长卿手里,笑着退了出去,体贴地帮他们关好了门。   “怎么来的这么早?才寅时,太阳还没出来。”赵麒道。   刘长卿笑了笑,伸手抚了抚他的长发,自觉地帮他梳了起来,道,“昨天陪我爹出去义诊,一天都没见到你。知道你这时候起来,我就赶紧过来了。”   赵麒道,“你是朝廷命官,整日在外乱跑,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刘长卿自顾自地“嗯”了一声,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   刘长卿一手帮他梳理头发,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顺着衣襟探了进去,低笑道,“笑你总是心口不一,想见我也不肯说出口。”   赵麒伸手抓住他胡乱动作的手,道,“一会儿还要去上早朝,别胡来。”   刘长卿这才讪笑着收回了手,仔细帮他束好了发,将檀木梳放在一旁,又道,“非鹿果然是风度翩翩,才绝隽彦。”   赵麒瞧了他一眼,没理他,起身理了理衣袖,朝门外走去,“行了,一点没学好,反倒油嘴滑舌了。”   “哎?我说的可是真话!”刘长卿连忙跑上前,牵住他的手,见没被推开,满心欢喜地跟在他后面。   朝堂上,除了闫升这老家伙上奏了某省知县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之外,没什么要事。事不关己,赵麒便惬意地做着旁观者,一句话也没说。   退朝后,赵麒忽然想起来刘长卿说是要去吃醉仙居的烤鸡,便叫马车停在醉仙居门外,唤了小二送来了一盘烤鸡和一壶桂花酿。   刘长卿一见烤鸡果然是喜不自禁,还未擦手就拿着一块鸡腿吃了起来。   赵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叫车夫继续赶车去了。等到二人回府,一盘烤鸡已经被刘长卿吃得丝毫不剩。原本还打算回去吃着烤鸡,喝点桂花酿,好生惬意,谁知刘长卿这家伙胃口这么大,一点儿也没给他留。   “哎?非鹿,等我啊!”刘长卿刚下了马车,就见赵麒端着一壶桂花酿走远了,也顾不上手上还有仅剩的半片鸡块,随手往地上一丢,就追了过去。   “非鹿!”刘长卿终于追了上来,当然其中也不乏是赵麒自己放慢了脚步。只见刘长卿讨好似的伸手扯住赵麒衣袖,道,“非鹿,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却见赵麒身子一僵,慢慢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袖子,果然见到那只油乎乎的手正扯着自己的衣服。   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袖上登时蹭上了一片油渍,赵麒好一会儿才将袖子抽了出来,道,“滚去洗手。”   “嗯,这就去!”   见刘长卿转身去寻水洗手,赵麒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正打算开口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亭子里坐会儿,喝点桂花酿……却见刘长卿先是舔了舔手指,然后才在井边的桶里舀了水洗了洗手。   “……”   等到刘长卿洗完手,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影。   “咦,非鹿呢?”   一直在旁边修剪花枝的家仆答道,“老爷素来爱干净,应该是去换衣裳了。”说完还瞧了瞧刘长卿的手,又道,“嘴馋叫老爷再去买一些就好……”   刘长卿一笑,小声说道,“你不明白,你们老爷他口是心非惯了,就喜欢我这样的。”   这时候,听有人来通传,“刘大人,老爷叫您去亭子里品酒。”   “嗯,就来。”刘长卿连忙应下,朝那修剪花枝的家仆说道,“我去哄哄你们家老爷,得空再聊。”   那家仆挥挥手,笑道,“去吧。”   ————————————   书房。   “大人,属下有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麒瞧了他一眼,合上手中闲书,淡淡说道,“有事就说吧。”   刘长卿也道,“子尧,你说吧。”   卢子尧要说的这事儿还真的不好告诉刘长卿,不由得朝着赵麒使眼色,暗示他先将刘长卿遣出去。   得到卢子尧暗示,赵麒挑了挑眉,便朝刘长卿说道,“行了,长卿我这儿还有事。你先出去吧。”倒不是赵麒忌讳,只是现在事关刘长卿生死,不可大意,也免得让他心急。   刘长卿却不乐意,听见赵麒的话还以为他是不信任自己,登时就红了眼眶,委屈地望着他,“非鹿,不论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赵麒轻轻一笑,朝他招手,“过来。”   他果然是乖乖地走过去了,站定在赵麒面前。赵麒伸手握住他的,柔声道,“说点儿私事罢了,若是有什么大事我再告诉你可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况且赵麒其实甚少这么哄他,刘长卿脸红了又红,“嗯”了一声,又望向卢子尧,道,“子尧,这是我的人,你可不许打什么主意!叫我知道了定要你好看!”   卢子尧尴尬地笑了一下,心想着以前那会子的事情也不知道算不算……   “非鹿,那我先回去了……”说着,便一步一回首,依依不舍地出了去。   门缓缓被合上,卢子尧看着门口好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朝刘长卿做了一个嘴型,“在偷听。”   赵麒也是无奈,笑道,“行了,说吧。”   卢子尧点点头,伸手拿起桌上茶壶,打开了盖子手指沾上一些茶水,在桌上写下几字。   【夫人未死】   他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指王曼曼!可是当日王曼曼遇刺,尸首下葬,全部都是王家人全权办理的。那王老爷老来失女,悲痛欲绝,这些可都不是假的!   卢子尧心知赵麒疑虑,又在桌上写下【巫蛊】二字。   一直以来被忽略的事情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   当年他也是看着韩亮的尸首被人葬进了皇陵,恐怕可是因为手下的当春利用巫蛊设计假死。王曼曼本就精通此术,利用这假死之术,金蝉脱壳也未可知!   该说的都说完了,为了不让门外刘长卿起疑,卢子尧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大人,仍是不肯接受属下……吗?”   他忽然转了话锋,赵麒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说道,“子尧,此事容我先想想……”   “不行!”刘长卿果然是坐不住,一听两人疑似“珠胎暗结”,忙不迭就踢开了门,冲进去与两人对质。   此时,桌上的茶渍已经消失殆尽,全然看不出痕迹。况且刘长卿满脑子都是卢子尧和赵麒的事,哪里注意到这些。   “长卿,你怎么来了?”卢子尧故作惊讶。   刘长卿冷道,“怎么,我坏了你的好事儿吗?”   “哎,这话怎么说的?”卢子尧一愣,又道,“我这是为了你和大人着想啊!长卿,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哪里误会了!我分明听见你问非鹿,让他接受了你!”   卢子尧演戏倒是像极了那回事,看起来是分外无辜,道,“长卿,我可是冤枉啊!我是叫大人接受了我的提议……”说完连忙闭了嘴,又是一副差点说漏的模样。   刘长卿一想,刚才好像的确是漏听了什么,狐疑问道,“什么提议?”   “这……”卢子尧求救似的望向赵麒,却见赵麒看着他,什么也没说,眼里的意思分明是要他自圆其说。   “是这样的,长卿,大人的意思是在丞相府摆酒席,把所有宴客都请过来。我是觉得不如在醉仙居也摆一处酒宴,那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就不必进丞相府了,以免人多手杂,出了什么乱子。”卢子尧索性说道。   “什么酒宴?”刘长卿又问。   卢子尧惊讶问道,“难道大人还没与你说吗?大人把聘礼全都备好了……”   这话说的,再听不懂也是蠢了。刘长卿连忙望向了赵麒,“非鹿……”   赵麒可没料到卢子尧忽然来了这么一出,他的确是有在筹备此事,不过最近忙于当春一事便暂且搁置了下来。   “子尧,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跟非鹿说。”   卢子尧连忙道,“你们说!”说完转身便走出了门外,顺便关上房门。   刘长卿见这儿已经没人,无所顾忌地坐到赵麒旁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问,“非鹿,他说的是真的吗?”   赵麒道,“他逗你的,我还没考虑好是否娶你。”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我都是你的人了。我看下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择日不如撞日,就定下来吧。”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改天让人去庙里算算你我二人生辰八字,然后再做定夺。”   “还要算八字?”刘长卿瞪大眼睛,问,“那要是八字不合呢?”   赵麒摸了摸下巴,思忖了一会儿,道,“倘若你是个克夫的,我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鬼神一事哪有那么玄乎……”刘长卿不满,又说,“我爹他年纪大了,定是把我生辰八字全忘了。我也不知道我八字多少,要不还是算了吧,你觉得呢?”   这刘长卿时常胡说八道,摸不着边,赵麒也懒得跟他争辩,只好点点头,“随你吧。”   次日。   金銮殿。   已经是早朝的时间,韩臻一见刘长卿还没到,下意识的就去看赵麒,问道,“刘爱卿今日怎么没来,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赵麒蹙了蹙眉头,道,“回皇上,微臣不知。”   昨天晚膳过后,刘长卿说要回去帮刘昭看着药堂,便没有留宿赵府。谁知今天早上这么久也没见到他。想到上一次在西疆的事情,到现在仍是心有余悸,赵麒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早已经心急如焚。   韩臻原本想说派人去问一问,不过转念一想,那刘长卿糊涂性子,如果只是睡过了头,那自己免不了要去罚他,然后又要惹得太傅不高兴。思忖了一会儿,韩臻道,“赵爱卿,你与刘爱卿素来交好,一会儿去刘府替朕问问,别是身子不适,耽误了大事。”   赵麒连忙应下。就算韩臻不说,一会儿他还是要去看看的,韩亮现在还没有下落,倘若刘长卿又是落到他们手里,谁知道会出些什么事情。   然而,赵麒却是没想到,等他到刘府时,事情已经完全超脱了他的预料……   作者有话要说:甜不过三章。没错,下面有事发生。狗血桥段,你们猜呢?然后说一下,最近一直做兼职赚生活费,回来都很累,所以没有更文。——美人留   大师姐扔了一个浅水炸弹【么么哒!!!!】   三寸日光扔了一个地雷 【0v0】   阿欶是攻控无疑扔了一个地雷 【=3=】   快来一起睡   ☆、第81章 蒹葭   半个月后。   刘府。   刘昭在后院晒着草药,一见赵麒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筛子,迎了过去,道,“怎么今日来的这么早?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赵麒摇摇头,道,“长卿在房里?”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但每每提及刘长卿,刘昭仍是老泪纵横,心痛难忍。虽说赵麒已经派人去寻当春和王曼曼的下落,可说到解药一事,两人仍是毫无头绪。想他刘昭做了半辈子大夫,夫人却是死于疾病,如今唯一的孩儿也让他束手无策。   刘昭不说话,气氛便有些压抑。   这半个月,每次早朝过后赵麒都会来赵府坐一会儿,可大多时间里又是琐事缠身,怎么也挤不出时间再来照看刘长卿了。   “唉!”刘昭叹了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道,“长卿在房里温书呢,他自小就是这么个性子,不喜跟旁人来往,无聊了就躲在房里看书。”   “我去找他。”   赵麒说完了话,转身就往刘长卿的房间走去,却听刘昭在他背后低声问道,“倘若我儿此生再也不会好转了呢?赵相,你仍会待他如一?”   听他这么问,赵麒停了脚步,却并未回头,停驻在原处,墨色的眸子静静看着院中来来回回忙碌地蜂蝶。那只蜂蝶在空中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终于找到栖息的地儿了,歇下扇动地翅膀,停在院里一处花枝上。   赵麒好似才回过神来,道,“本相自然会护他周全,放宽心吧。”   似乎听到他在叹息,或是哽咽。赵麒没理他,抬起脚步去寻刘长卿了。   此时刘长卿正在房里温书,不耐其烦地捧着文卷,“凡成天下者,必先为孝,而后知礼守义。为孝者,幼时从父命,听父言,虽年长从仕不以权势违其愿。知礼者,必先为善,礼其亲,善其友;美其所言,乐其所为。守义者,应……”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刘长卿睁大了眼睛,一见是赵麒,原本严肃认真的脸上瞬间绽开一抹笑意,“非鹿。”   他笑得可爱,上挑的眼尾含着些许温柔,赵麒也随着他轻轻一笑,柔声道,“今日功课做得如何?”   刘长卿觉得他的声音温水似的,缓缓地轻轻地扫了一下他的心口,忍不住跟着脸红,小声说道,“在读《道法》,才看了一点儿。”   说完,手里的书便被对方抽了过去。刘长卿疑惑地望过去,见赵麒已经在他身侧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捧着书,道,“何为礼义?”   刘长卿一愣,脑子里搜罗着《道法》的内容,奈何方才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句子,现下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礼…守其道,止于…止于……”   悄悄地偷看了一眼,在对方眼里没看出什么不满,只是那平静无波的眸子更让刘长卿觉得有些可怕,刘长卿垂下脑袋,显得有些委屈,“记不得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责备或是批评,却察觉到对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道,“无妨,《道法》是难记了一些。下回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嗯。”刘长卿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里仍是觉得委屈。明明是会的东西,怎么忽然就记不起了……难不成是中了什么魔咒,才会让脑子糊成了一团,话也说不清楚了。   赵麒见他似乎不高兴,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由油纸包好的梨花糕,拆开了递到他眼前,哄道,“别难过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毕竟是孩子心性,刚才还心中郁闷,一见桂花糕顿时心思也全部被吸引过来,抬起头望着赵麒,道,“给我的?”   “嗯。”赵麒点点头。刘长卿素来爱吃这些东西,尤其是醉仙居的梨花糕,如今就算是心智不全,喜好应该是不会变的吧。   刘长卿高高兴兴地将那桂花糕连同油纸一块儿接到手里,朝赵麒道了句谢,这才心满意足地掰下一块塞到嘴里,支吾道,“好吃。”狼吞虎咽了一番,又觉得不妥,粗略地咽下嘴中糕点,便问,“非鹿,你吃吗?”   赵麒不喜欢这些甜腻的东西,正要摇头,却见刘长卿已经给他掰了一小块,将手伸到他的嘴边去了,还不停地推荐道,“可好吃了!”   没来由的,觉得喉中哽咽,方才刘昭的话他当做没听见,其实却是心中慌乱不已。倘若,倘若刘长卿真的一辈子都是这副面貌,他该如何是好……   “非鹿,你不高兴?”刘长卿虽然是失了神志如同七八岁孩童,却也是知晓赵麒此时面色不妥,连忙问道,“你不爱吃这个?”   赵麒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以示无碍,然后伸出手轻轻捉住他的手,凑过去将那小块梨花糕咬到嘴里,“自己吃吧,我吃过了。”   刘长卿点点头,望着桌上还剩下的一大块梨花糕,暗自吞了吞口水,正要去吃,却发现右手仍旧被赵麒握住,几乎动弹不得。刘长卿脸红了红,连忙挣脱出来,却不知为何觉得被碰到的地方如果火烧似的灼烫起来,不安地搓了搓手指,心中更是紧张,连那块可口的梨花糕好像也没那么诱人了。   “你总是耽误我温书,”刘长卿蹙着眉头,不满地说道,“害得我记不住东西,我爹到时候又该罚我了。”   赵麒笑了笑,道,“那你看书,我坐这儿就好。”   刘长卿本想说他坐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可是一回过头,看到他深不见底地眸色,却什么也说不出了。况且,自己一个人也是无聊。这么想着,刘长卿也不拒绝了,三下两下将梨花糕吃得干干净净,满足地看自己的书。   左右也没什么事,赵麒便坐在他身侧,看他读书,不时地跟他说些字词句意,时间倒也过得快,没一会儿,便有仆人来传,说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刘长卿闻言,抬起头看了赵麒一会儿,小声说道,“非鹿,今天就留在这里吧…”   倒是想留在这儿,虽然刘长卿现在不记事,但好歹赵麒呆在这里也算惬意,总不像在赵府那般无聊。只是现在琐事太多,赵麒也是分/身乏术,最多也只能抽出一上午的空闲陪他。   见他挽留,赵麒心中已经是几分欣慰,只是手上还有许多事情待他定夺,摇摇头,道,“时候不早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哦…”刘长卿闷闷地应了一声,心中失落。大概是又想起来早间没答出赵麒的问题,心里委屈,觉得自己惹得他不痛快,所以才不愿留下来陪他。   说起来,刘长卿第一次见赵麒还是半个月前。那时候他也不知怎么了,觉得头疼,在榻上躺了一会儿,谁知一睡睡过去大半天,醒过来就见那个隽秀的男人坐在他床前,柔声问他,“好些了吗?”   说不吃惊是不可能的,别说自己一副软弱的性子,私塾里的学生都不喜欢他,还嘲笑他的相貌,连教书的先生都对他不理不睬,怎么就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人,一脸的焦急,满眼的心疼。   刘长卿眨了眨眼睛,确定没看错,又看向一旁同样焦灼的刘昭,喊道,“爹,发生什么了……”又悄悄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赵麒,问,“这是谁?”   刘昭一愣,瞪大了眼睛,连忙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给他把脉,“长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唬爹!”   脉象却是毫无异常。   刘长卿爬了起来,疑惑地看了一眼刘昭的表情,道,“就是有点头疼,睡了一会儿就好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要是去得迟,到时候先生又要骂我了。”   “长卿,”开口的却是坐在他床边一直沉默不言的男人。他伸手,手指轻轻覆在他的眉上,语气是平淡的,但不知为何,刘长卿仍是听出其中倦怠,“别与我闹了。”   没来由的心中一颤,仿若有千斤大石重重地坠在胸口,刘长卿忍不住急促地喘了口气,慌忙侧过脸,躲开对方有如缠蛇的手指,要开口却不知如何称呼,想了一会儿才道,“前辈,初次见面,长卿这副模样,实在是失礼了。”   却听对方温润如水的声音,带着些安抚的意思,“我叫赵非鹿,唤我非鹿就好。”   ——————   离开了刘府,赵麒却是叫马夫直接驾车去了倚红楼。   楼里自是莺莺燕燕,红肥绿瘦,看到赵麒来这儿也是见怪不怪,打趣道,“哎?赵相这是又来找花姐姐了?”   话音未落,便见到一袭红衣缓缓下楼,金雀步摇随着女子的走动轻轻摇晃,一缕鬓发从她的耳后垂下来。只见那女子弯起眉角,手中仕女扇遮住半边脸颊,风情一笑,“爷,您来啦。”   这女子自然是倚红楼的花老板,花仙仙。虽然年岁稍长,却是更多添了几许风韵,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花仙仙,纷纷投下百金愿见美人一面。可惜这花仙仙既然是倚红楼的老板,自然不缺钱,更看不上那百十两金银,旁人见上一面自然是难如登天。   更何况如今这花老板已经是被当朝丞相赵麒包下了,众人自然不敢从中造次,安安分分地来这倚红楼喝杯花酒,小打小闹也就算了。   往日花仙仙都是待在自己房里,赵麒来了便由下人引进去,谁知今日是花仙仙自个儿下楼迎了上去。白天这儿人不多,仅有几个坐在位子上喝酒调戏姑娘的,一见到美人,目光自然是直勾勾地瞧了过去。   花仙仙毫不在意,伸手挽住赵麒的胳膊,自是巧笑焉兮。   “爷,奴家带您去见一人,你见着必定是高兴的。”   赵麒从善如流地伸手揽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帮她将鬓前的一缕长发拨到耳后,这才道,“什么人,这么着急着叫子尧唤我过来?”   步行着走过曲折走廊,花仙仙抬手拨开门前细碎珠帘,朝里面喊道,“妹妹,瞧瞧我带谁来了?”   只见屏风后一道人影缓缓探出身形,粉色长裙像是在水中荡开了一朵花似的。那女子一见赵麒自然是笑颜如花,一手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朝赵麒甜甜笑道,“相公!”   作者有话要说:断更这么久真是抱歉。恢复隔日更有同意的吗?感觉没人逼我我就不想码字。快来人催更。快打死我。——美人留   【小剧场】   刘长卿:美人,我变成白痴了?   作者:嗯,好像是这样。   刘长卿:_(:з」∠)_ 那怎么谈恋爱?   作者:正室连孩子都带回来了。你一边玩泥巴吧。   赵麒:打死你。   要不就这么结局吧。感觉好棒。——这里是神经病患者已经放弃治疗的美人。已死。   ☆、第82章 南山   倚红楼。   “这么说来,这些年你都跟着当春?”赵麒给自己满上半杯清酒,问道。   此时房内只有赵麒和王曼曼两人,王曼曼自然不会有所隐瞒,回答他的问话,“当年张贯设计刺杀,师父便索性将计就计,将我连夜送出了京城。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只是师父他老人家一生行医从善,没想到临终前却沦为韩亮棋子,害人性命……”   临终前?赵麒皱了皱眉,握紧手中的瓷杯,问,“你师父过世了?”   王曼曼点点头,叹道,“师父年岁已高,这些年来长途奔波,又违其本意为虎作伥,也是积郁成疾,前些日子一病不起……”又道,“如今师父既然已经过世,恢复自由,他老人家临终前的心愿便是叫我前来帮刘大人解蛊。”   这些日子以来,赵麒为了寻当春和王曼曼下落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又想着即便是寻到两人下落,也不一定愿意为刘长卿解蛊,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赵麒大松了一口气,面上虽然是不动声色,问道,“刘长卿身中的巫蛊之术有可解之法?”   “师父特地留了解药,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救刘大人的。”王曼曼点头,又说道,“对了,刘大人如今情况如何?”   “似是失心症,大夫也瞧不出其中端倪。”赵麒道。   王曼曼一惊,蹙起眉头,喃喃自语道,“竟然已经到此地步了?这下可麻烦了?”   “怎么?有何不妥之处?”   “倒也没有……”王曼曼犹豫地看了赵麒一眼,好一会儿才问,“相公…你,你与刘大人的关系……”   她这么一问,不知是何意,赵麒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没一会儿功夫便想了许多。   她是知道刘长卿与他的关系故而有此一问,还是心生怀疑?王曼曼毕竟是他挂名的夫人,倘若她因此而不愿救治刘长卿,该如何是好?即便是她遵循当春遗愿,救了刘长卿,若是趁机强求自己与刘长卿分开,又该如何是好?   王曼曼看出了他的顾虑,连忙道,“相公,曼曼是已死之人…待此事结束后,我便遵循师父遗愿,领着宝儿行医天涯,不会长居京城,更不会拆散你与刘大人。况且,刘大人才貌双全,与相公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不必顾忌我。”   说到“天造地设”的时候,王曼曼轻轻笑了笑,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当年与相公初识,便是在中秋节上。那卖花灯的小贩出的正是这个谜题,现在想来,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些年。”   赵麒勾起唇,随之一笑,却是想起来当日刘长卿领着八五壮汉招摇过市的情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王曼曼叫他“相公”,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两人大婚之前,她却假死逃脱,数年之后又活着回了京城,细想之下觉得有些对不起赵麒,幸好在赵麒脸上并没有看出什么反感的情绪。   “的确是过去许多年了。”赵麒叹道。   王曼曼嘻嘻一笑,道,“我听花姐姐说,咱们小豆儿要成亲了!恐怕过两年我就成祖母啦!”   赵麒道,“哦,说到这事儿,儿媳正是你表妹陆敏,我看这孩子品行皆善,倒是好姑娘。”   王曼曼说了一会儿觉得口渴,正要喝口茶,谁知听到赵麒说陆敏的事,“噗”地一声将口中茶水全数咳了出去,“咳咳!谁?陆敏?”   见她这副模样,赵麒挑了挑眉,道,“有什么不妥之处?”   王曼曼刚要说那陆敏其实是男孩子,可转念一想,男孩子也没什么不妥,赵麒和刘长卿不就是般配得很么……   “倒是也没什么……”王曼曼随手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想到之前的话题,不由得严肃道,“刚才说到刘大人,他现在的症状正是失心症。现在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再过半个月便会因蛊毒攻心儿昏迷不醒,到时候即便是师父在世恐怕也束手无策。”   赵麒连忙问,“那现在可有解决之法?那解药可有用?”   “这……”王曼曼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赵麒的神色,道,“解药倒是可以解蛊。只是这种蛊毒对记忆有损,到时候刘大人即便是得救,恐怕……我会尽力一试,只是不知道刘大人会记得多少。”   她的意思不过是说,刘长卿有可能失忆,或许是忘记几天,几月,或是几年,或者根本不曾见过他赵麒……不过,也总比现在的情况要好得多了。   赵麒垂眸一笑,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道,“无妨。”在掌心里的东西,如何能逃得了?   ————————————————   刘长卿果然是失忆了。   睁眼的一瞬,他愣愣地望着赵麒,却有些拘谨地坐起了身,乖乖地喊道,“老师,您怎么来了?”   赵麒则是淡淡地点点头,道,“听你父亲说你身子不适,恰好路过,便过来瞧瞧。现在可好些了?”   刘长卿可没想到赵麒会这么关心他,还特地过来看望他,一时间又感动,又觉得不可置信,好一会儿才点头,小声说道,“学生已经好多了,老师平日里这么忙,还特地看望学生……”   瞧他这称呼,恐怕记忆还停留在两人初识那一阵子。赵麒也不着急,这结果比想象的已经好得多,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好好养病。”   “嗯…”刘长卿点点头,眸子慌乱地望着床板,强装镇定,脸颊却没听从他的意愿,迅速地泛起红。   这是在害羞?赵麒轻轻一笑,又道,“行了,你再休息会儿。”   “嗯。”刘长卿松了一口气,直到赵麒起身出了房间,他才又躺回床上,一手揉了揉自己的头顶,感觉那触觉和温度仿佛还没离开似的,忍不住弯起嘴角傻乎乎笑了起来。   再说赵麒,出了刘长卿的房间,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去找刘昭去了。刘昭这时候正在院子里给新生的几味草药浇水,一见赵麒便道,“怎么样了?”   赵麒寻了一个藤椅坐下,缓了一口气,这才回答,“好得多了,毒血昨天夜里全部吐了出来,现在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刘昭却道,“我倒是不担心长卿,昨日我看他的脉象已是无碍。”   赵麒挑了挑眉,接过一旁仆从递过来的茶,笑道,“那是担心我了?”   虽然心底是有点担忧,不过一听赵麒这么问,刘昭却觉得老脸挂不住,心想着自己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倒贴了不说,怎么自个儿还关系起他来了?   “王姑娘不是也说了,长卿或许会失去记忆?我是担心假如长卿忘了与你之间的事情,你是否会强迫他。”刘昭道。   强迫他?赵麒慢慢地品了一口茶,新出的碧螺春,水清茶香,闻着惬意得很。听他淡淡说道,“倒是好主意。”   刘昭一听不乐意了,放下手中的水壶,随意将双手的水渍在衣服上擦了擦,道,“过些天我寻个媒婆,给长卿看看谁家有待嫁的姑娘,没准这两年就能抱个大孙子呢!”   若是以前,赵麒自然是不屑一顾,别说添个什么孙子,他这辈子就别想能有什么儿媳。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要是刘长卿真看上谁家姑娘……   赵麒想了一会儿,倒是没反驳刘昭,这阵子操劳得很,懒得与他理论,便淡淡一笑,没说话。   “哎?怎么不说话了?”刘昭心想,该不会说得过了头,惹得这位不痛快了吧?啧,要说他堂堂大韩丞相,喜欢谁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怎么偏偏就喜欢自己那个没什么用的儿子呢?真是作孽!   正要叹气,却听赵麒忽然说道,“过会儿我去面见皇上,将长卿的事儿说一说。这些时日称病未去早朝,皇上前些天还要亲自来看,我说长卿染了时疫不宜面见,这才骗了过去。”   刘昭“咦”了一声,道,“那长卿日后还要入朝为官?唉,朝中险恶,长卿又是直性子,我怕他吃亏。早知今日,当年就让他跟我学医便算了,还考科举做什么!”   赵麒瞧了他一眼,勾唇笑道,“且放宽心吧。”   “哦,那倒也是。”刘昭想了想,点点头,又道,“如今长卿又失了记忆,也不知能不能对付朝中那伙儿人,幸好有你从中帮衬。”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却见刘长卿不知何时已经出了房间,走了过来。   原本只是出来透透气的刘长卿一见赵麒还在这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拢了拢衣袖,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朝赵麒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老师。”原本还想问他怎么还没走呢,又觉得这句话有赶人的意思,便闭嘴不谈。   刘昭看了眼赵麒,没从他脸上发现什么。   他自然是察觉不出什么来,赵麒此时正坦然地坐在藤椅上,品着茶,瞧了一眼刘长卿,问道,“怎么起来了?”   问这句话的时候,赵麒也在脑子里自顾自地补充了一下刘长卿接下来的动作和要说的话。   【他弯起眼睛笑了起来,毫无顾忌地也坐在藤椅旁的空处,一只手挽住自己的胳膊。】   刘长卿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温润如水,惹得心脏砰砰直跳,亦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着脑袋。   【他说,非鹿,你别生我的气了,我不是故意叫你担心的。】   “躺了一会儿,没睡着,就想来院子里走走…没想到老师在这儿,学生打扮不周,望老师见谅。”   【他说的时候满脸都是委屈,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伤了他的心的混蛋。然后,满心的,想要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尽量放缓了语气,生怕惊到了他。】   “无妨。身体才刚好,穿得这么少,可别感染了风寒。”   【往后,别吓唬我了。】   听见赵麒的话,刘长卿又脸红了一番,顿觉手足无措,“谢谢老师关心,学生已经没事了……”   赵麒出神了一会儿,许久才朝他笑了笑,柔声道,“无事便好。”   被无视许久的刘昭默默地拿着水壶,给一旁被同样冷落的草药们浇水去了,侧眼看了看赵麒,见他神色自若,忍不住在心中叹气。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现在这情形虽然不算好,但也没有很糟,至少,比先前那副孩子模样要好得多。经过这么多事情,赵麒也算是能够坦然接受了。不论刘长卿现在如何,总归有一日,还是要做他的丞相夫人。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最后一天,来一发。然后,长卿和赵麒对戏的那会儿,是边哭边写的。我也是够了。——美人留   抖s渣攻扔了一个地雷x1   总舵主扔了一个火箭炮x1   总舵主扔了一个深水鱼雷x1   三寸日光扔了一个浅水炸弹x1   三寸日光扔了一个手榴弹x2   三寸日光扔了一个火箭炮x1   土豪们抱紧我。——没节操的美人   ☆、第83章 黜陟   赵麒刚刚出了刘府,便见桂公公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哎哟!赵相!您可叫我好找!”桂公公摆弄了几下手中的拂尘,缓了缓气,这才说道,“皇上找您呢!”   赵麒远远地就停了步子,等着桂公公近前来,方才浅浅应了一句“本相也正要入宫面见皇上。”顿了一会儿,又问,“可知皇上找本相是何要事?”   桂公公摇头道,“圣心难测,皇上的事儿,奴才哪敢过问。”左右环顾一番,才轻咳了一声,悄悄在赵麒耳旁说道,“似乎是关于先皇的事情,具体如何,奴才也不甚了了。”   赵麒面上容色不变,依旧照礼谢了桂公公,心知小皇帝这时候询问韩亮一事,多半是已经知晓当年事情的全部经过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为寻找当春和王曼曼的下落费了太多心力,在追查消失踪迹的韩亮上不免有所不及。小皇帝现在找他,倒不如说,韩亮正等着他去自投罗网。   欺君犯上,毒害先皇,图谋篡位,哪一样不是灭九族的大罪?   若是早作准备,今日必不至落此境地。人说关心则乱,不分轻重缓急,他今日是彻底体悟了一番。   既便如此,倒也并不曾后悔。   见赵麒默然不语,桂公公心中不免担忧,道,“赵相?可是身子不适?”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这些年也算是安安稳稳过去了。如今刘长卿前事尽忘,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走吧。”   此时的天空正是澄净幽蓝,万里无云,初夏的阳光直落下来,微微有些晃眼。赵麒抬手遮住眼前刺眼的光线,扶着桂公公的手缓缓上了马车。   ————————————   御书房。   “臣赵麒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臻已然不是当年不谙世事的小皇帝。几年过去,他的个子长高了不少,跟着武将学骑射功夫,皮肤也晒得黑了一些,不似当年稚嫩,面上褪去青涩,多了几分凌厉。   他慢慢踱着步子走到赵麒面前,低声道,“太傅不必多礼,起来吧。”   赵麒忽然有一种想抬起头来瞧清楚韩臻面上神情的意愿,然而他终于一丝也没有动,连声音也是平稳如常。   “谢皇上。”   “太傅,坐吧。”韩臻抬手叫身后的小太监搬了个软凳过来,又朝一旁伺候着的几个宫女太监挥手示意退下去。   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出,轻轻合上了门。此时御书房内便只剩下了赵麒与韩臻两人。   韩臻并未说话,坐在书案前安静地批阅奏折,似乎在等着赵麒先开口。想必他也是故意透露一些消息给了桂公公,目的便是要让赵麒知晓,他此次召见他的缘由。   赵麒还坐在凳上等着,殿里没有风吹进来,桌案上明黄的流苏稳稳地挂在那里,一眼瞧去温软明和,细看下去却有种丝丝缕缕仿佛透进骨头里去的寒凉。   赵麒静坐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道,“皇上召见微臣,不知有何要事?”音色温和,倒如同他们许多年前一般,他捧着书叫韩臻把今日讲的内容再背一背。   只是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韩臻现下依旧叫他“太傅”,也不知这称呼下暗藏何等玄机。而现在御书房内只有他一个人,韩亮又躲在何处?   韩臻似乎没听到他的问话,翻了几张奏折,道,“闫升这老匹夫,又给朕添堵!竟然弹劾太傅徇私枉法,草菅人命。”   见赵麒没回话,他又自顾自地说道,“明日定要当众教训教训那老匹夫,叫他知道厉害。”   这么多年,小皇帝也学会拐弯抹角了。赵麒在心中低笑了一声,道,“皇上,微臣与闫大人只是各司其职罢了。凡事讲究证据,若是闫大人没有证据,微臣也只能向皇上状告他诽谤诬告了。”   韩臻点点头,“说到证据,朕这儿倒是有个东西要给太傅瞧瞧。”   他的书案前有一个匣子,赵麒倒是注意了许久,只是没猜出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难道闫升那个老匹夫当真寻了什么证据出来?赵麒蹙了蹙眉,心想自己这些年凡事都是处理得干净利落,怎么会给他留下什么把柄?况且,小皇帝召他前来,难道只是为了这件小事?   见赵麒看着那匣子,韩臻便伸手往前推了推,道,“太傅何不打开看看?”   “是。”赵麒应了一声,起身走到书案前。   虽然心知这匣子里所装的东西必定于他不利,仿佛有什么在努力地制止他去一探究竟,有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嘶鸣,可赵麒仍是不受控制地伸出手,缓缓揭开那匣子。   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袭来,全扑到人脸上去,滑腻冰凉,如同数只细小的虫子从骨缝里攀爬出来,阴寒地将人吞没在漆黑的深渊里。   赵麒缓缓合上那匣子,将它抱在怀里,缓缓低□子跪到地上,整个人没在御书房的石板里,刻龙雕花的爪印似乎要穿过衣袍陷进膝盖骨肉里去。   如果当下有面镜子,赵麒想自己的脸色绝不会太好看,他低着头看韩臻映在阶前的影子,想从那一片冷而沉的黑暗中瞧出什么情绪来。   他想过匣子里可能装的任何物品,却没想到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换做是旁人便也罢了,可赵麒刚一看到那双怒睁眼睛——他此生也不会忘记这样一双阴鹜的鹰眸,如今即便是满布血丝,仍是可以看见其中阴冷!此人不正是消失许久的韩亮么!   他怎么会死?他的头颅又怎么会出现在韩臻的手里?而韩臻,叫他看这个又是为何?   事情发生的太快,足以叫赵麒措手不及。韩亮真的死了!在他赵麒还没有查到一丝线索的情况下,韩亮就已经被别人暗杀了!这个人,手段甚至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料,在整个大韩国,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韩臻!   韩臻杀了他的父亲韩亮?   赵麒刚刚被那颗恐怖的头颅吓了一跳,这时候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了想,可不是么!除了韩臻,还能有谁?要说什么父慈子孝,在帝王之家从来就不曾有过,无论当年韩亮如何,如今大韩的皇帝是韩臻,他怎么会容忍一个随时会威胁他皇位的人存活于世?即便此人是他的父亲,也绝无可能!   韩亮大概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年怯懦得让他不屑一顾的小皇子,竟然在他没有看到的角落兀自壮大,爪牙足以扼断他的咽喉!   “太傅,你是不是也奇怪,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又会出现在朕的手里?”韩臻问。   他这样问不过是为了警示赵麒,关于当年设计“害死”先皇一事。赵麒心中暗叹,此事终究是瞒不住,韩臻今日连韩亮也不放过,对于自己又怎会心慈手软?   见赵麒不答,韩臻又道,“这儿只有你我两个人,太傅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倒不是赵麒不说话,只是无话可说罢了!现在这情形亦没什么可说的。难不成学那些壮士莽夫,放荡厥词,要杀要剐听之任之?   大约知道赵麒心中所想,韩臻也没再等他回答,又坐回自己椅子上,“太傅起来吧。”   赵麒哪敢起身,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处,垂首看着地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惊恐一些。   他不说话,韩臻便自己说了起来,这一次他放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些落寞,身居高位,原本就是落寞的。   “原本我是不信的,可是证据就摆在眼前。太傅……我敬重你,喜欢你,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光景呢?况且,我应该怪你的,却不知道如何怪你。父皇是我亲手杀的,本就与你无关,要说起来,还是你将我一步一步辅上皇位……”   赵麒默默地听着,不置一词。   韩臻又道,“现在父皇也死了,当年的事情没什么人知道。你是我的太傅,我不想为难你……只是,太傅当年黄袍加身于我,往日可会再有他人?”   “臣不敢!”他这意思,是想要除去自己以防后患?赵麒拿不定主意,连忙俯□,诚恳道,“如今天下盛世,皇上英明,臣万万不敢以下犯上!”   韩臻轻轻笑了起来,手指敲着桌面,一下一下,仿佛敲击着赵麒的胸口,时重时轻。   这才来御书房没多久,就折腾这些事儿出来,赵麒心中暗想,与皇帝打交道就是烦心,动辄就是要掉脑袋。忽而心里一动,想起当年刘长卿大逆不道,竟说要陪他举兵造反的话来,不由暗自笑了笑。   又听韩臻道,“太傅,京中无甚要事,倒是西疆动荡,择日带着家眷去逍遥侯府吧。”   赵麒一愣,连忙应了声“是”。韩臻是想让他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不许再回来?   “朕也累了,太傅先回去吧!”   “微臣告退。”赵麒又拜了一拜,这才站起身。正要转身走出去,忽然听韩臻说道,“这东西也带回去吧,朕看着心烦。”   他手指着的正是书案上的匣子,虽然已经合上了盖子,赵麒仍是能从缝隙中看到些许往外溢出的血渍。   ——————————————   这回当真是死里逃生,直到马车停在赵府门口,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赵麒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算韩臻不提,过段时日他也是要带着府上的人统统到西疆去,图个清静,如今就算是计划提前了一些,倒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老爷,您手上抱着什么呢?”王福伸手搀住他的胳膊,自然也注意到他另一只手紧紧抱着的匣子,便问道,“皇上又赏了什么好东西了?”   “是个好东西。”赵麒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往后吃穿不愁。”   “哦?那真是个宝贝!”王福也跟着笑了起来,忽然想起来似的,说道,“对了,老爷,刘大人在厅中等了您半个时辰啦!”   赵麒心念一转,倒想起许多年前的光景,问道,“哪个刘大人?”   “哎哟,还能是哪个刘大人!”王福哈哈一笑,正要开口说呢,却见刘长卿已经迎了出来,想必是听到下人禀告,便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老师!”   王福“咦”了一声,对于这称呼是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怀疑,朝赵麒说了一声,便带着下人们纷纷退下了。   见他满脸通红,也不只是热的还是怎么了,赵麒无奈笑了笑,问,“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一句问出口,才觉得自己当真又活过来似的,先前一直一口气提着,堵得人心头发痛,如今云散雾收,彩彻区明,倒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听我爹说,这些日子以来,老师都去看望学生……学生现在好得多了,特地前来感谢老师关怀之意。”刘长卿恭恭敬敬地说道,“家中有许多年前新出的茶叶,听说老师喜欢品茶,学生给您带了一些。”   赵麒一笑,腾出一只手来,拍拍他的肩膀,道,“难为你还惦记着。”   刘长卿刚才只顾着看他的脸了,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盒子,便问道,“老师手里拿着什么呢?”   赵麒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但觉无从开口,但他对刘长卿如此说话几成习惯,也并不觉如何恼怒。   要说刘长卿也是不识眼色的,见赵麒没回答,又接着问道,“想必是什么宝贝,可否让学生也看看?”   “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皇上赏的几百两黄金罢了。”说着侧过头,示意远处的侍卫过来接着,又道,“拿下去吧。”   那侍卫连忙道了声“是”,接到手里却察觉一股腥味,这哪里是什么黄金?!惊吓之余手也跟着抖了一抖,连忙平静下来,扶稳了那匣子,又不敢面露任何异常神色,胆战心惊地绷紧着脸退下了。   “几百两黄金就吓成这副模样。”赵麒笑了一声,见刘长卿还盯着那盒子看,又道,“喜欢的话,一会儿拿些回去。”   “啊?”刘长卿回过神来,知道赵麒是在取笑他,顿时红了脸,手足无措,辩解道,“不,学生,学生不是这个意思……”   他羞得脸颊绯红,赵麒倒是心情甚好,安慰似的揉揉他的头发,道,“行了,我逗你的。一会儿留下来用午膳吧。”   “嗯…”刘长卿乖巧地点点头,心里却是高兴得要跳起来,往日只能远远地观望着这人,总觉得遥不可及,谁知现在竟能一同用膳,该不会是做梦吧?   作者有话要说:补更。 哦,回目里的【泄泄】读音是【亦亦】。——美人留   ☆、第84章 无题   当日,张贯被满门抄斩,惹得风风雨雨,闫升便暗想,都说老虎的须子摸不得,总有一日要轮到那不知好歹的赵麒。   果不其然!虽然皇帝并未贬官,只是下旨将赵麒遣返西疆,令其不得回京。可这不是收权流放的意思么?只不过这赵麒毕竟曾经是皇帝太傅,身为帝师,总要留些颜面的,皇帝好歹留了个没什么地位的逍遥侯。只恐怕赵麒后半生也只能留在西疆那个鬼地方再无出路。   闫升虽然心中暗喜,却也是感慨万分。这几年来,朝中动荡不安,没想到这一下子,前朝重臣竟纷纷倒台,可见帝心难测。当年三足鼎立之时,有前尚书李守义,殿阁大学士张贯,丞相赵麒,如今竟再无一人了……   “闫大人何故叹气?”   闫升摇摇头,道,“不过惋惜罢了。”亦或是,看到自己下场?   闻言,史官也叹道,“帝王之心不可测,想当年,赵相辅佐皇上登基,不知可想到今日下场……”   “皇上毕竟念旧情,已是留了情面。”   “唉……”   ————————————   御书房。   不知从哪儿吹过来一袭凉风,珠帘兀自地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韩臻终于从书案前抬起头,朝一旁候着的桂公公道,“把窗子关上吧,朕有些冷。”   桂公公道了声“是”,连忙去将窗子合上了。   “桂子,南湖知县陈平是个什么人?”   忽然听韩臻叫他,还是个亲昵的称呼,桂公公先是一愣,想了想这号人物,然后才答道,“回皇上的话,这陈平是赵相……逍遥侯的门生,听说当年考了乙榜,被派到南湖做了知县,现如今应该是有六七年了。哦,当年泉州大水,也是多亏了陈知县开仓放粮,挽救了许多难民百姓。”   “哦?”韩臻挑挑眉头,轻笑道,“这事儿朕倒是忘了。桂子,你猜怎么着?”   “皇上明示。”   “朕贬黜太傅,平日里与太傅来往的那些人,如今却是各个避之不及,生怕引火烧身,倒是这陈平,竟还替太傅求情。胆子不小!”韩臻笑了一下,又道,“当年泉州大水一事,朕还没赏他?”   “回皇上,不曾有赏。”那时候韩臻一心眼的只知赵麒如何如何,哪里看到旁人了?   “哦,既然如此,替朕拟旨吧。南湖知县陈平为官诚恳,有功无失,赏黄金百两,即日调入京城任御察使。”   “是。”   拟好了旨,韩臻遣退了身后伺候的宫女太监,又朝桂公公道,“你也下去吧。”   桂公公应了一声,跟着鱼贯而出的宫女太监们退了下去,关上门的时候恰好看到韩臻从怀中取出几封书信。难不成是赵相的密信?桂公公想了想,没想得明白,当年韩臻对赵麒起了那么个心思,他是清楚明白的,只是这几年下来,他已是越来越看不懂韩臻的想法了……唉!   说起来,这几封书信还是当年泉州大水之时,赵麒远在泉州府衙,他眼巴巴地遣人送过去的。当日,赵麒还说收到过一封,只是夹在书里来不及看,忘记带回来了。   可现如今,那五封书信全数都回到了他的手里。   韩臻将信封一一拆开,回想起当时韩亮将这些信递给他,冷眼嘲笑的场景。   “皇儿,何苦一片痴心付之流水?”   【太傅亲启:太傅到泉州了么?这两天朝中没什么事情,不过张贯又联合几人一同上奏,要我纳妃……】   【听说郑刚跑了,泉州无粮,太傅一定着急坏了。我已经派人带着朝廷救粮去了……好想见太傅……】   【水灾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太傅什么时候回京?】   【太傅,至儿好喜欢你。】   【太傅呢?】   “啪嗒”水渍渐渐晕开了字迹,韩臻垂着头,却是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持续了一会儿,又逐渐颤抖起来,如同呜咽。   ——————————   赵府。   赵府如今已然不是丞相府了,仆人们忙里忙外地收拾东西,气氛俨然一片离别前的惨淡。   赵麒倒是不介意将府里的人统统带到荣城去,不过下人毕竟也有自己的事儿,到最后,愿意离京去逍遥侯府的也只有寥寥几人罢了。   翠儿当年就想跟着赵麒一起上战场,她在京城没什么亲戚,形单影只的,自然是跟赵麒一起去西疆。王福在赵府做管家大半辈子了,是看着赵麒长大的,当然是不忍让他自己去西疆,心想着自己好歹也能照顾一些。倒是还有一个新来赵府的厨娘,也跟着去了,听说她丈夫早年应征上了战场,自此没了消息,便做了半辈子寡妇。   赵麒捧着茶,惬意地靠在椅子上,坐在院子里,看着一大帮子人忙来忙去。   又听下人来报,说是贺祥云来访。   赵麒笑了一下,道,“这家伙也不知避嫌。请贺大人进来吧!”   没一会儿,贺祥云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一见赵麒靠在椅子上喝茶,大笑道,“哎,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怎么到了侯爷这儿倒是自在得很?”   连忙有下人给贺祥云搬了一个椅子过来,贺祥云也不见外,坐到赵麒对面,又道,“什么时候走?”   “后天。”   “这么快?”贺祥云吃了一惊,“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赵麒笑道,“你也跟着来落井下石了?”   “哎?侯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贺祥云道,“可是侯爷自己这么打算,要带着刘大人一同回西疆去,免得遭受流言蜚语?”   赵麒看了他一眼,面上的笑意却是浅了下去,只听他淡淡说道,“不带他了。”   贺祥云显然愣了一下,张大了嘴巴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外头都以为刘长卿是染了病才告假休憩半月,可他却从刘长卿贴身仆从那儿听了部分事情真相。   当年贺祥云与赵麒一同被韩臻派去西疆,结果隔日刘长卿便不顾艰险地跟着去了,那时候贺祥云还想不明白呢……后来收到刘长卿书信,直言自己爱慕赵麒,对于顶替他监军一职的事情倒也是诚恳的很,希望让自己不要介怀。   贺祥云年纪大了,不过看待事情却并非死板,虽然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想了几日倒也就坦言接受了。   只是没想到,才过这些个功夫,已是物是人非……   还记得几个月前,刘长卿那孩子还欢欢喜喜地给他写信,说是两人回京就办喜事,言语中竟是得意。   贺祥云摇了摇头,惋惜道,“长卿这孩子并没有错,只是前事尽忘,非他本愿……你何不问问他愿不愿与你一同去西疆?”   赵麒轻笑了一声,却是没说话。   倒是听身后有人说,“我是愿意的……”   两人闻言都是一愣,回过头便看见刘长卿站在树下,脸颊上却是一片嫣红,面带羞涩地望着赵麒。   “哈,天色已晚,我也是时候要回去了,不打扰了,你们聊。”贺祥云颇有些松了口气的味道,连忙起身,行动也是丝毫不含糊,伸手拍了拍赵麒的肩膀转身就走了。   留下个不知所措地刘长卿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敢说。   刘长卿原本是好好的在家里看书,忽然听下人们说起来赵府的事情,这才知道原来赵麒被皇上撤了官职,调到西疆去了。   当时也不知怎么的,什么也没想,就急匆匆地跑来了赵府,想将事情问个明白。方才也就是脑子一热,才回了话……说了什么愿意跟去西疆,现在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话茬了。   “老师……”刘长卿乖巧地喊了一声,心想这样总归是不会出什么差错。   赵麒应了一声,墨色的眸子亦是波澜不惊地望着他,低声问道,“怎么来了?”   “哦,听说老师要去西疆……是真的吗?”   “圣旨已经下来了,明天收拾好了,后天便动身。”赵麒道。   刘长卿“哦”了一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绞着衣袖像是在盘算些什么事情。   赵麒也没再说话,却是心想着方才刘长卿说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已经记起了什么?可是看他现在的模样也不像……   好一会儿,才听刘长卿支吾说道,“非鹿,你不是说好了娶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哦,洗洗睡。待修改,咱们先睹为快吧。——美人留   ☆、第85章 重提   凉风拂过,屋内昏黄色的烛火跳动了几下,床幔兀自晃了晃。赵麒侧过身,手指抚上他的鬓发,声音带着些许暗哑,却是温柔缱绻,“想什么呢?”   刘长卿蜷缩着身体埋到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非鹿,我梦到你不理我……”   “怎么会?”赵麒轻笑了几声,哄道,“夜深了,快睡吧。睡不安稳的话,我帮你把灯熄了可好?”   “别下床了,好冷,五月怎么会这么冷呢……”刘长卿嘀咕了几声,双脚塞到赵麒的腿肚子上捂了一会儿,又道,“这样好多了。”   却听赵麒笑了笑,在他耳边呼着热气,暧昧低沉的声音缓缓流入耳腔,“这样怕冷,不如我帮你暖暖身子?”   ————————————   刘长卿蓦地睁开了双眼,已经是满头大汗。他大喘了几口气,伸手探进亵裤里,果然是一片粘腻……   他做梦也没想到……不,他从来没想到会梦见这样的事情!他尊重的喜欢的人,在他的梦里,一褪往日冷清漠然,丝丝点点柔情如水。而他,与那人相拥相触,夜行周公之礼,亲昵自然的就好像是一对相近多年的夫妻。   可那也只不过是梦境而已!刘长卿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颊上余韵未褪,泛着略显病态的潮红。   他喜欢赵麒,虽不能轻易宣之于口,可这并不是能够否认的事实。只是刘长卿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喜欢,爱慕,有一天会让他陷入这样罪恶的深渊。这样的感情,已经超脱了可控的范围,深深地引起了他的*,并且仍然在不可控制地往他难以想象的方向生根发芽。   况且,这样的梦境太真实的,真实地仿佛所有触觉和温度都是存在的,不断地萦绕在他的脑海,包括在双臂和后背上一阵阵温柔粘滑的抚摸,还有唇角深深浅浅的亲吻……   这样的感情对他来说很危险。刘长卿清楚地知道,倘若赵麒有一丁点察觉到他心中所想,必定会怀着被侵犯的怒意将他狠狠地修理一番,甚至,会除掉他。赵麒不会喜欢,或者说,根本不会忍受有任何超出他控制范围的人以及事物存在。刘长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认知,甚至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例外的……   没来由的一系列想法让他的头一阵阵抽痛,到最后,连同梦境里的场景争先恐后地一一浮现在他的脑子里。   ——————————   “听说老师要去西疆,是真的吗?”   “圣旨已经下来了,明天收拾好了,后天便动身。”   “哦。”刘长卿垂下头,又想起在他梦里挥之不去的场景。他们之间,不应该生疏地仿佛真的只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而已……而且,他有理由相信,那不只是梦境……   “非鹿,你不是说好了娶我吗?”   听他忽然这么问,赵麒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只白粉蝶跌跌撞撞地扑到他的腿边,他才回过神来,轻笑道,“既无字据,又无人证,我若反悔又怎么了?”   刘长卿闻言,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恭恭敬敬地递到赵麒手里,“老师,请看。”   这可不是当日刘长卿非要让赵麒盖手印的字据么!赵麒只看了一眼便知晓,刘长卿哪里想起来什么了,分明是看到这张字据才起了疑心,恐怕说这句话也只是试探。   “这是什么?”   啊?难道自己猜错了?刘长卿眨了眨眼睛,有些想不明白。这纸上分明写着,等到回京,老师就要娶自己的……不过怎么看老师的表情,好像一点也不知情?   “待广韩和解,大军班师回朝,”赵麒将纸上的内容缓缓地念了出来,“赵非鹿须迎娶刘长卿为丞相夫人……”   他的声音平静地仿佛是在叙述什么无关的事情,这让刘长卿愈发怀疑自己,甚至随着赵麒的声线起伏轻轻颤抖起来。他该不会真的搞错了什么吧……   赵麒将那张纸折好,塞进袖口,这才抬起眸子去看站在他面前的刘长卿。   他没说话,刘长卿深觉那波澜不惊的墨色的眸子里有着更深层的意思。宽大的袖口下,掌心因紧张溢出点点细汗,粘腻潮湿的感觉让他很想逃离,至少,不必像现在这样仿佛被赵麒审视的目光看透一切,假如,他看穿自己心底阴鹜的角落,是否会厌弃自己……   “老师,学生只是玩笑话……请您莫要介怀……”刘长卿没敢继续直视赵麒的眼睛,低着头看着脚尖。虽然辩解无力,此番无异于垂死挣扎,也好过就这样一言不发自暴自弃。   他低着头,没看见赵麒弯起的唇角,也未察觉他眸中宠溺的温柔。   “我已不是大韩丞相,如何能娶你做丞相夫人?”   刘长卿一愣,忽觉鼻头泛酸,竟想落泪,想辩解。我不在乎……不在乎是不是丞相夫人,只要你娶我……可是这番话太过大逆不道,他不敢说出口。   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却听见赵麒问,“长卿,你是否喜欢我?”   “是……”刘长卿索性咬着牙,点头承认,最坏也不过被骂一顿赶出赵府。   当然了,他想象中的事情,被骂一顿或者是被赶出赵府,都没有发生。赵麒只是笑了一下,不着边际地对他说了声,“我知道了。”   “啊?”刘长卿有些愣神,又觉得这场景很熟悉,仿佛已经经历过一次似的。回过神来,又觉得委屈,怎么好像自己的告白,对方一点儿也不动容……难道,当真一点感觉也没有?可是前些日子自己生病,他还照顾了好一阵子呢……   思前想后,刘长卿觉得可能是他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便诚恳地垂着脑袋,双手绞着袖子,又说了一遍,“老师,我心悦于你,是真心的。”   怎么这家伙两次告白都是一样的说法,一点儿新意也没有?赵麒挑了挑眉,掩唇轻咳了一声,说道,“刘昭知晓么?”   刘长卿果然泄了气,霜打了似的焉了下去,头垂的更低,恹恹道,“不知道……”   赵麒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又道,“若我是你爹,定要打断了你的腿,命你去宗祠面壁思过。”   打断我的腿?刘长卿吓了一跳,偷偷地去看赵麒脸色,依旧是什么都没看懂。他心中觉得恐惧,又害怕赵麒真的打他,连忙小声地朝他说道,“老师……我知道错了……”   倒是赵麒一愣,说好的剧本呢?   眼见着刘长卿好似真的知道错了,委屈地像是要哭出来,赵麒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喜欢我,何错之有?”心中又暗叹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说这些酸掉牙的话。   “啊?”刘长卿抬起头,无辜地望着他,心中却揣摩起赵麒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支持鼓励自己?难不成……   “老师,你这是接受我了?”   赵麒摇头,“没有。”   刘长卿一笑,“那也差不多快接受了。”   他笑起来眉眼半弯,嘴角上扬,倒是好看。赵麒迎着阳光,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勾唇笑道,“好好努力。”   刘长卿闻言眼睛一亮,连忙凑上前去帮他满上茶,点头哈腰状,“学生一定不会辜负老师厚望!”话音刚落,便察觉赵麒伸手在他头上揉了几番,温柔地好像一捧清浅的流水。   刘长卿眼圈一红,险些哭了出来,幸好努力地憋了回去,梗着脖子没敢动,小声说道,“前些天病愈,我跟皇上说可以回朝任职,可是皇上没理会我。我跟你去西疆好不好?”   “嗯。”赵麒点点头,又见他僵硬着身子不动,便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说道,“好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身子才刚好,坐下说话吧。”   刘长卿应了一声,规规矩矩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去。乖乖坐了一会儿,抬起眼睛偷偷地看了眼赵麒,见他没看这边,连忙搬起椅子靠的近一些,再近一些。   赵麒便故作不知,捧着茶盏看院子里的风景。   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斑驳的树影随着风声轻轻摇晃,人也跟着昏昏沉沉的。赵麒跟着犯困,便将瓷杯放到矮凳上,靠着藤椅闭起眼睛小憩。隐约间察觉有人凑过来,在他身侧挤了挤,靠到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便没了动静。   不知怎么的,赵麒就想到一手艳诗来。   点点枝头雨,簌簌满别情。婉转郎膝上,半褪络纱群。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两章可以完结,后面节奏好像有点快,但是不影响情节发展。最近很忙,所以写完就发了,有错误处完结一并修改。关于出书的公告好像没人理我。 刚好这一段日子又很忙,我把日程往后推一段时间吧。谢谢支持我的小朋友们。——美人留   ☆、第86章 焚溺   “爹,忙了一天累不累啊?我给你捶捶?”   刘昭狐疑地望着又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的刘长卿,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哦,没什么事……”   见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刘昭心中怀疑更甚,若是以往,早就掏出戒尺揍了他一顿,只是见他这段时间受了不少苦,也是不忍心再去责骂,不由得放缓了声音,叹道,“有事儿就说吧,闯祸了爹给你扛着。”   刘长卿愣了一下,他爹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刀子嘴豆腐心,这会儿竟说出这样的话。时间就好似回到许多年前,他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偷了隔壁家树上的大红枣,被人家揪着耳朵拎到了刘昭面前。本以为会被一顿痛揍,谁知刘昭并未没有责骂他,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虽然年纪尚小不知事,可当他看到刘昭弯着腰努力放低自己姿态,向来人道歉的模样,刘长卿便伤心地哭了起来,心想,再也不要闯祸了!   可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叫刘昭省心过。   “爹…对不起……”   一听刘长卿哑着嗓子,近乎哽咽,刘昭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全部丢到桌上,在桌布上擦了擦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啦!”   刘长卿垂着脑袋,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了句,“我想……我想跟老师一起去西疆。”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刘昭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又觉得有些惆怅。明明都已经失忆了,怎么还是对那赵麒念念不忘的?那赵麒究竟有什么好的,不知道是对他儿子下了什么迷药?   “爹,你怎么不说话……”   其实倒是也难为刘昭了,一大把年纪总是被这么折腾,如今刘长卿总算没事儿了,说不定还能自己想通讨个可人的媳妇呢,谁知道又被那赵麒勾得神不守舍的。真是诚心叫他一个老人家操碎了心啊!   “唉,你既然心意已决,爹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劝诫你,赵麒就算现在已经不是大韩丞相,也是财大势大的逍遥侯,指不定将来要娶几房妾室,你到时候能有什么地位?”   刘长卿却问,“爹,你要跟咱们一起去吗?”   说了这么一大堆,结果这刘长卿根本就一句也没听进去!刘昭气得胡子一翘,道,“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逍遥侯夫人了?赵麒能看上你!”   刘长卿闻言皱了皱眉头,不悦地嘀咕道,“为什么不能,我哪里不如别人了。好歹我长得也好看,还聪明着呢!”   “竖子!”刘昭气得随手将桌上的几张纸丢到他身上,不疼不痒的,“一个大男人长得漂亮有什么好的!有本事去做点大事!没出息的东西!”   刘长卿被骂了一顿,不敢顶嘴,便默默地低着头不说话。   看着他略显乖巧的模样,刘昭想起来他因蛊毒失了神智的那些时日,要说赵麒对他无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是赵麒性子内敛保守,凡事不会轻易说出口,刘长卿跟了他定是要受不少委屈。   刘昭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说跟他一起去西疆,他怎么回答?”   刘长卿揉了揉鼻子,压低了声音,努力地模仿赵麒当时的语气,“好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没了?”刘昭瞪着眼睛,“就说了这个?”   “嗯!”   刘昭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刘长卿的表情,看他一脸的满足,好像赵麒同意他跟着一起去西疆已经是什么了不起的恩赐似的。到底是亲爹,刘昭觉得自己家宝贝儿子平白无故的被旁人拐走了,还一副倒贴过去的样子,真是越想越气!   “长卿,你当真想跟那赵麒一起去西疆?”   见他神色严肃,刘长卿不敢怠慢,连忙说道,“是,孩儿不孝,求爹成全!”   他的语气或是眼神都太坚定,刘昭哪里舍得不成全,只是一想到那赵麒冷淡的性子,直觉将来吃亏的还是自己儿子,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思忖片刻,道,“你想去哪儿,爹自然不会反对。”话锋一转,又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刘长卿一听这事情有着落,眼眸子跟着发亮,直直地盯着刘昭,“我一定听爹的话,不会闯祸的!”   刘昭道,“你去西疆,我自然是不会反对,只不过,我要他赵麒亲自来刘府,给我敬茶磕头,叫我一声爹!”   要说赵麒若是真的迎娶刘长卿,刘昭便是丈人。自古以来,女婿(儿婿)给老丈人磕头敬茶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刘昭提的这个要求虽然有些刁难的成分,但总体来说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想到赵麒是那么骄傲的人,他怎么会愿意做这么委屈自己的事情……   他一脸为难和委屈,刘昭便哄道,“长卿,不是爹存心刁难,只是那赵麒心性孤傲,倘若这一次他不愿为你自降身份,往后又如何肯为你着想?”   刘长卿摇摇头,伸手抓住刘昭的手,恳求道,“爹,我替他跪……”   何为恨铁不成钢?刘昭算是深刻地体会了一次,他儿子根本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偏生着了魔,非要同那赵麒纠缠不清!知晓刘长卿倔强的性子,刘昭再与他争辩也是无益,只好妥协道,“也好,你且将此事转告赵麒,倘若他不愿,你再替他也不晚。”   他这一招欲擒故纵用的巧妙,虽然一番话听起来是通情达理,细想之下却见其中精妙之处。倘若赵麒愿冲他一介平民百姓磕头敬茶,那便算了,他做到这地步,刘昭也不必再去担忧赵麒对刘长卿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倘若他不愿,到那时候刘长卿就算是替他跪了,只怕心里也是有一个疙瘩。届时不用他刘昭再出主意,这两人迟早要因此事心生嫌隙分道扬镳还不是迟早的事?   思及此,刘昭自然是心中暗自得意,见刘长卿不说话,又道,“长卿,你是堂堂七尺男儿,嫁与赵麒本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若是赵麒再对你不好,将来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么?爹这也是为了你好。”   刘长卿“嗯”了一声,停顿了一会儿,忽又说道,“孩儿不觉得委屈。”   “你!”刘昭气得说不出话,索性甩袖转身离去,“朽木不可雕也!”   待他走后,刘长卿蹲□,捡起地上掉落的几贴药方,仔细地整理好了,用银称轻轻压在桌上。他当然知道刘昭是为他好……可是,无缘无故的,从心里蔓延而上的酸麻如同蚁蚀般慢慢侵占了边边角角,叫他忍不住想哭。   老师那样一个骄傲的人,除了大韩皇帝,哪能轻易弯腰向他人下跪!刘长卿心乱如麻,又不敢真的跑去跟赵麒说,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   “那老家伙真这么说?”   “是,属下听的清清楚楚。”   “哼,胆子倒是不小。”赵麒冷笑了一声,合上手中的书,又问,“长卿怎么回的?”   卢子尧道,“长卿哪里敢忤逆他爹,又担心侯爷听了生气,恐怕这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赵麒点点头,“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卢子尧道了声“是”,想退下,又实在好奇得很,便开口问了一句,“侯爷,您打算……”   “本侯正想找人出气,那刘昭一把老骨头又动不得……”   “属下先行告退。”   桌上半壶茶是新添的,氤氲着几丝水汽,赵麒便维持着单手支着下巴的姿势,静静地望着那缕升腾而上的雾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已经闻不见茶香,窗外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赵麒唤了下人进来,问了句,“刘大人今日没来?”   “回老爷的话,刘大人没来。”   赵麒依旧坐在原处,书卷摆在桌上,却是一页也未翻过。   他就坐在这儿睡着了。醒来时,身上披了一件狐毛大衣,大约是半夜下人们给他盖了上去。   今日是韩臻给的最后期限,还有半个时辰他便要动身去往西疆,从此,诀别京城。赵麒忽然觉得有些迷茫,他在京城待了一辈子,自此就要离别,此生再无重逢之期。   直到王福上前来,唤回他的思绪,“老爷,咱该出发啦!”   翠儿“咦”了一下,问道,“刘大人怎么还没来?”   赵麒率先跨上马车,闻言顿了一下,说道,“他,怕是不来了吧。”   翠儿道,“老爷,那咱们先去刘府接刘大人,反正皇上也不会吝啬这片刻时辰。”   好一会儿,却不见赵麒答话。翠儿觉得奇怪,疑惑地看了眼王福,悄悄问道,“福叔,老爷这是怎么啦?”   王福哪里晓得出了什么事,摇摇头表示不知。见赵麒还是不说话,他便小声地去吩咐马夫绕个路,去刘府一探究竟。   赵府虽是上百号家丁,最后跟着一起搬去西疆的不过寥寥数人,两辆马车足够。翠儿是贴身丫鬟,便跟赵麒坐了一处,方便随身伺候。随行女眷坐了一处,王福与赶车的马夫坐在前头看路,其余人便骑着马跟在后面。   一行人便声势浩荡地赶着马车前去刘府。   作者有话要说:赵麒这个死傲娇,我想打死他。全文看下来,赵麒就没有一次主动的,所以这一章是铺垫。到底跪不跪,我还没想好,我估计是不会。想个折中的法子,把刘长卿带回家。还有几张就可以完结了,然后补番外,现在可以留言有没有想看的个人番外。——美人留   ☆、第87章   “哎?这不是刘大人吗?”   “是啊!从今儿早上就跪在刘府门口了,我听说啊,是被赶出刘府啦!”   “咦?这是为何?”   “啧……”这人往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刘大人执意要与逍遥侯一同回西疆,刘老爷一怒之下,这不就就将他赶出了门么!”   “这好端端的,去西疆那偏僻地方做什么?”又有人插嘴问了一句。   “哎哟,你是不知道啊!”说事儿的也来了兴致,抹了下嘴巴,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逍遥侯爷不是就咱赵相么!刘大人正是侯爷门生,我听人说两人一来二去的,也不知怎么好上了!当年广韩交战,侯爷奉命率领几十万大军前去西疆,那时候,刘大人就跟着去了!你说,西疆那地方动辄打打杀杀,这也面不改色跟着去,可不是夫唱妇随么!哈哈哈!”   “你可小声点儿吧!叫刘大人听见了指不定要摘了你脑袋!”   那人摆摆手,又说,“什么大人啊!我看朝廷恐怕也是知道这件事儿,自觉颜面不保,将两人都革了职。要不你说,赵相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朝廷遣去西疆了?”   “这……自古以来都是男欢女爱,怎么男人和男人之间也……”   旁人听了立刻哈哈大笑,道,“一听就知你是个土包子!这京城尽是些大户人家,谁家后院里没养个兔儿爷啊!这人一有钱,不就想图个新鲜嘛!”   众人听完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这些人心知刘府现在便是轰然倒塌的大树,一个猢狲也无,说起话来自然是无所顾忌,丝毫未压低声音,说到兴起还会大笑几声。   他们在街口肆无忌惮地谈论,刘长卿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来,就好似风拂流水,片刻无痕。   要说唯一在意的事情便是他们口中所说,“以往”的事情。   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事,又或许是真的存在过,而他却忘了。   从他在自己紧锁起来的抽屉里找到那张陌生的字据开始,很多平常看起来无差的事情便都变得怪异起来。比如所有人是如何看起来年长了许多,比如院子里新种的梨树怎么会长高了那么多,又比如,他和赵麒之间是怎么变得这样熟悉……   在他的记忆里,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发生过哪些事情,可他清楚地知道,赵麒并不看重他,至少,不是那么在乎。   不知道是多久以前发生的事了,那天早晨忽然下了好大的雨,就好像龙王在急切地泼洒着天湖里的水,每一滴雨珠足有指甲那么大,砸在人脑袋上要晕一会儿才能缓过神来。早朝过后,他便顶着暴雨急匆匆赶回府。   随处寻了处民宅,在屋檐下躲雨,他甚至在心里腹诽自家的下人是不是摔断了腿,也不知道过来送把雨伞。这时候恰巧看到赵府的马车迎面而来,他连忙朝那马夫招了招手。   那马车果然放缓了行速,探头往车厢里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儿,刘长卿便看见一只素白修长的手伸出,缓缓地推开了车窗。那双墨色的平静无波的眸子淡淡地看了他一会儿,再没有其他动静。   他便无措地站在屋檐下,隔着厚重的层层叠叠的雨帘,看着那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再也没有停下。   “你跪在这儿做什么?”   刘长卿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靴子吓了一跳,仰起头便看见赵麒轻蹙着眉看他。   即便是被刘昭赶出门,即便是在门前跪了好几个时辰,被外人冷眼围观,被他们嘲讽看笑话,刘长卿也没觉得这么委屈,竟然在仰起头的瞬间红了眼睛。幸好忍住了,刘长卿垂下头,觉得有些窘迫,小声说道,“我爹不让我跟你走……”   赵麒愣了一下,心想这傻小子该不会是在这儿跪了一晚吧?还害得他白白在院子里等了一夜……如果说,在此之前,赵麒有任何对于他的犹豫,现在也只剩下满满的心疼了。失去记忆的刘长卿,与他可能的交集也不过只是当年科考几日时光,或许同上几次早朝,说话的次数也不算多。他所说的喜欢,终究不过是年少轻狂,或是一时兴起……还是……   赵麒忽然回想起当年他被派去西疆,舟车劳顿,折腾了大半个月,在营帐中休息了一夜,醒来却看到刘长卿睡在他身侧。大约是那时候,赵麒便在想,他为了那虚无缈缥的毫无根据的“喜欢”,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你何不随了你爹的心意。”赵麒似是叹了叹,心道他又何苦在这门外跪上一夜。   听他的语气就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刘长卿不由得委屈万分,双手撑在地上稳住自己的身子,仰起头直视他的眸子,虽委屈可怜却是倔强执着,“我偏不!你是不是不想带我走了?”   不待赵麒作何回应,刘长卿又自顾自说道,“我爹只是没想通而已,等过段时间他想明白了,不会反对我们的事情。”   他都这样说了,赵麒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发,哄道,“起来吧,跪在这儿像什么样子,尽叫外人看笑话。”   刘长卿“嗯”了一声,见看热闹的人都散了,没来由地壮足了底气,揉揉鼻子说道,“其实我早就想起来了,只是腿麻了,站不起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莫名的笑意,一脸期待的模样望着赵麒。他倒是没说谎,跪上这么久,腿早就失去知觉……只是私心里其实有点希望赵麒抱他起来,就像抱新娘子似的。   这是什么意思?赵麒挑了挑眉,本想一走了之随他胡闹,又见他眉眼半弯,眸子里尽是柔情,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便伸出一只手递到他面前,“快些起来吧。”   刘长卿也知这是他最大程度的让步,也算知足了,便开心地笑了起来,连忙抓住他的手,顺势站起身。可谁知原本麻木的双腿却针扎似的痛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如同虫噬。   赵麒将他拉了起来,却被他狰狞的脸吓了一大跳,问道,“你哭什么?”   “呜……”刘长卿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双手抱紧了赵麒,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哭道,“快把我爹喊出来,我的腿要断了……”   ————————————   “哼,断了倒好!”刘昭一面在刘长卿的膝盖上抹药,一面冷笑道,“昨晚不是挺有骨气的么!又不是女子,哭成什么样子了!”   刘长卿默默地垂着头,不敢说话。他昨晚还信誓旦旦地说,刘昭不同意他去西疆,他就不起来。结果不仅没威胁成功,还哭着求饶了……   赵麒倒是自在的很,惬意地坐在一旁,喝着下人端上来的新茶。   上好了药,刘昭收拾好了药箱便将它放到一旁,这才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朝着赵麒说道,“侯爷这番是打定主意了?”   赵麒只挑了挑眉,没理他。   眼见从赵麒这儿得不到什么答复,刘昭在心里骂了他一顿,转而又看向他儿子,语重心长道,“长卿,你在外头待了一宿,今早可有听到外人议论?”   “是……”刘长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偷看了赵麒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会儿,又说,“这世上什么事没有旁人说闲话,难不成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就不过活了吗?”   刘昭不死心,正打算再挑拨一番,却听赵麒开口说道,“时间不早了,走吧。”   “哦,来了!”刘长卿穿上外衣,理好了衣服,也不管刘昭还坐在那儿,径直就跑到赵麒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讨好似的笑道,“我们走吧!”   刘昭气得胡子都歪了,心想这儿子是白养活了,胳膊肘只知道往外拐,自己说了这么大半天全当废话听了,那赵麒才说了一句,就倒贴着凑了过去!都说女大不中留,怎么到他这儿,连亲生儿子也靠不住!   又听刘长卿小声提议道,“爹,西疆那边条件艰苦,连个大夫也没有。我身子弱,要是水土不服生病了怎么办?要不你跟着咱们一起去吧!”   “合着你爹就是个大夫!”   刘长卿抓了抓头发,笑嘻嘻道,“我这不是给你个台阶下嘛!”   “竖子!老子今天偏要揍你一顿!”刘昭开口大骂,转身就去寻他的戒尺,一面念叨着,“混账东西!气死我了!”   刘长卿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刚才因膝盖上的伤还疼得直哭,现在又不知好歹地刺激他爹,结果自然是被刘昭打了一顿。其实他原本以为赵麒至少会帮他说话,而事实上赵麒只是做了回看戏的观众,就差没唤人端来瓜子花生……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还有两张完结,预定下周四同一时刻正文完结,然后开始补番外。ps:干什么都不能说谎。我要跪了。——美人留 白铁无辜铸佞臣 第88章 石鼠 “老师,咱们下去走走吧,都在车上待了大半天了。” “吵得我头疼。” “我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呢!看见这些新奇玩意当然好奇啊,咱们就下车去看一眼行不行?” “不行。” “哦……”刘长卿见赵麒侧靠在车厢内闭目休息,连一丝商量的余地也没有,索性闭上嘴不再说话,伸手轻轻推开了车窗,探出半个脑袋瞧着外面叫卖的贩子。 此处已经距离京城好几十里,不知到了什么县镇,大约正是什么民俗节日,满大街都挂上了红灯笼,两边街道站满了商贩,各自推销着自己的物品。刘长卿睁大了眼睛此处看,尽是些没见过的小玩意。也有贩卖小动物的,竹笼子里关着毛茸茸的小家伙,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珠子盯着四处走动的往来路人,有时候用小爪子捂着嘴巴打哈欠,或是挠挠耳朵,憨态可掬。 刘长卿一路都惊讶地张着嘴巴,恰好和它四目相对。 马车毫不停息地行使了好几个时辰,若是此处有个软榻,赵麒早就躺上去歇着了。这时,忽然察觉刘长卿轻轻地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赵麒一开始没理他,见他又戳了几下,这才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带着些询问的意思。 刘长卿虽有些担心他生气,可是又实在是喜欢刚才那小家伙,纠结了一会儿,才可怜兮兮地抓住赵麒的手,恳求道,“老师……我下去买个东西,等我一会儿……” 见他如此模样,赵麒也无法,只好叫停了马车,这才说了一句,“快些回来。” “好!”刘长卿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过了关,高兴地笑了一下,连忙欢快地跳下马车,跑着跑着就没影了。 赵麒也没了睡意,坐直了身,揭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忽然开口说道,“这儿是不是来过?” 卢子尧也不知是从哪儿窜了进来,坐到一旁空处,答道,“回京的时候路过这儿,当时天色已晚,马车无法继续赶路,便在前面的客栈休憩了一夜。” 赵麒点点头,没再说话。那晚,刘长卿便拉着他逛了整一条街,尽看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还非缠着他买一只奇怪的老鼠。为了那只老鼠,刘长卿还生气的半天没和他说话。 —————————— “这老鼠怎么养活?” 那摊主是个中年男人,头上扎着汗巾,刚才正在给旁边几只兔子喂食,一听有人来问,这才连忙在粗布衣服上擦了擦手,答道,“哎?公子,这可不是什么老鼠,是小的从域外捕回来的石鼠,个头就比一般的老鼠大了好几倍呢!石鼠平日里也不挑食,但凡水果蔬菜都能养活。”那摊主仔细地瞧了瞧刘长卿,忽然想起来似的,笑道,“哦,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刘公子啊!怎么就您一人?还有位公子没与您一块儿来吗?” 刘长卿愣了一下,轻咳了一声,说道,“我瞒着他偷偷过来的。” 摊主了然一笑,道,“哈哈!也是,那位公子甚是不喜这石鼠,要是同您一起过来,只怕又不许您买呢!” 刘长卿点点头,伸手将那只石鼠抱到怀里,低笑道,“他是怕这小家伙,却又不肯说了丢面子呢。”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递过去,又问,“我上一次来这儿是多久以前了?” “哎哟,公子,哪要这么多钱啊!”他连忙退回去一大半碎银子,将剩余的装进口袋,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估计着是有好几个月了吧。” “哦,都过去这么久了啊。”刘长卿道了声谢,告别了老板,便怀抱着一只足足有蹴鞠大小的石鼠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那只石鼠看似憨厚笨拙,实则机灵矫捷,刘长卿才登上了马车,那家伙便迅速地跳了下去,噌地一声窜进了车厢。这着实吓了刘长卿一大跳,赵麒还在里面坐着呢,这小东西又软又可爱,可别被他一脚踢死了! 要说赵麒其实也被吓了一大跳。他正靠在那儿休息,忽然一只灰不溜秋的玩意儿窜了进来,一下扑到他的小腿上,顺着他的裤腿扒拉了几下,尖锐的爪子还将他的衣服抓破了几条细线。 正打算一脚将它踢出去,就见刘长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将那一坨玩意儿抱了起来,揉了揉它的毛发,心疼坏了似的说道,“好可怜,险些就掉下来摔死了……” 赵麒低头看了眼自己裤脚上的碎线,又抬起头瞧了眼那石鼠,这才开口问道,“买这东西做什么?” 刘长卿坐到他旁边,仍是逗弄着怀里的石鼠,自顾自地说道,“起什么名字好?” 赵麒挑了挑眉毛,懒得再去理会他,干脆吩咐着马夫继续赶车,随手拿起腿边的书看了起来。上一次就因为没让买这只老鼠,刘长卿委屈地半天没理他。这来来回回地折腾,还是没拦得住,结果这只老鼠最后还是被他买了下来…… “非鹿,你觉得这个名字好不好?” 赵麒愣了一下,侧过脸看着刘长卿,显然是有些诧异。自从刘长卿失忆以来,还不曾这么叫过他,大多都是颇为拘谨的唤他“老师”,不曾变过。大约在私心里,赵麒也想过有朝一日倘若刘长卿恢复了记忆,他能一眼就分辨出来;也或许,现在的刘长卿于他,还并不…… 只见刘长卿将那只石鼠举到眼前,又问了一遍,“这名字你是不是很喜欢,非鹿~” 他显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赵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发生了。而那只叫做非鹿的石鼠因不满被全身腾空,骨碌碌地眨着眼睛,四肢在空中乱晃了一阵,表示抗议。刘长卿这才将他放到腿上,又是一阵揉弄。 察觉到赵麒在看他,刘长卿也颇为无辜地回视。只见他眉眼半弯,笑着问道,“老师,怎么了?” 赵麒有些哑口无言,总之没说出话来。大约是看见刘长卿叫一只老鼠“非鹿”,却管他叫“老师”,这场景有些怪异。 沉默了很久,赵麒忽然听见刘长卿低声说了一句,“石鼠非鹿。”停顿了一会儿,他低下眉,轻抚了几下石鼠的毛发,慢慢说道,“于它而言,我与当日并无差别。” 他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勇气说下去。因为有些话一但说出口,便毁了所有在此之前为了营造出一份温馨气氛的努力。即使水月镜花,也总比残酷的现实要好得多。 可即便他没说出口,赵麒也明白了他要问什么。他之前也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只可惜这问题太尖锐刺痛,以至于他不愿去深究到底答案如何。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阵,刘长卿以为不会听到答案,也不会得到回应,事实上,他察觉到赵麒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他去揉弄那只石鼠一样细心温柔,带着些安抚的意思。 “于我而言……”   ☆、第89章 结局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却没再继续下去。刘长卿便抬头看着他,一脸询问的意思。   说实话,赵麒有些后悔回答了他的问题,继续说下去的话,也不知该说些个什么比较好?他又不是刘长卿那样没脑子的,什么话都往外说。可瞧着他这副期待的模样,又不忍心真的什么也不说,好像欺负了他似的……   见他迟迟不开口,刘长卿按捺不住性子,索性伸手拉他的袖子,说道,“老师,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等着你向我表白心意呢。”   一双水眸紧紧地望着他,赵麒没法不心软,说道,“也就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你与往日倒也并未有什么不同。”又嫌恶地看了一眼躺在他腿上舔爪子的石鼠,道,“都喜欢这些古怪玩意儿。”   刘长卿想起来那老板的话,似乎赵麒不待见这“玩意儿”,连忙将怀里的石鼠随手丢到地上,往他身边挪了挪,试图凑近一些。脚下的石鼠努力地扒拉着他的裤脚也被他一脚踢得远远的。虽然赵麒方才的话里什么含义都没有,但是机智如刘长卿,还是从中听出了别样的玄机。没什么不同,大约就是不会嫌弃他吧%   只是赵麒毕竟没有直接说喜欢他,刘长卿心底大约还是有些失落,攥紧了他的袖口,“我会努力想起来的,你别嫌弃我。”   怎么会嫌弃呢?瞧他一副可怜的样子,又想到他受了这么多苦,赵麒自然有些心疼,忙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记不起来也没关系。”   说没关系,也就是不介意了,那迟早还是会娶他的。这样想来,刘长卿一扫心中阴郁,开心地揽住赵麒的胳膊,又道,“既然我都忘记了,那不如这样,你重新追求我一次,好不好?”   说的好像曾经追求过似的,分明是这家伙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   赵麒挑眉,心中失笑,问道,“怎么个重新追求的法子?”   刘长卿道,“一般是这样,你向我告白心意,按理说我应该先拒绝,嗯……就说我还没想好,你觉得呢?”   话音未落,却见赵麒低笑了一声,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带着些调戏的意思凑到他眼前,勾唇笑道,“长卿,我甚是喜欢你。不如从了我吧?你看如何?”   你看如何?是指他这番“重新追求”表现如何,还是在问“从了他”如何……   不论是哪一种,反正刘长卿是呆愣了,脑子糊作一团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红了脸,结结巴巴答道,“好……”   赵麒果然被他逗笑了,“不是说还没想好吗?”   刘长卿红着脸说道,“你都这么说了,没什么好想的,我肯定从了你。”   原先说好了是要拒绝,可实际上,哪里能拒绝得了?险些就扑了过去。幸而脚下的石鼠动了一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惊扰到他。   刘长卿回过神来,只觉心如鼓噪,四目相触时尴尬地想要看向别处,奈何赵麒强抬起他的下巴,那双墨色的眼里像是盛满了沉静柔和的潭水,轻轻浅浅,温柔缱绻,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   刘长卿生的好看,面红时尤其俊俏,竟带着些惑人的媚意,那双眸子里碧波婉转,满是柔软的情谊,看得赵麒一阵出神,好半晌才弯起唇笑了笑,手指攀上他的脸颊,穿过耳畔滑至脑后,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两人距离不到半寸,近的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刘长卿哪里见过这架势,往常只是坐在一块儿就面红耳热,心如鼓噪喘不过气来,现下更是僵硬的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冷静了一些,垂下眼眸不敢与他直视,“吾心如桃花,感知眷顾非流水,此生也足矣。”   赵麒这才松开了他,“得此痴情人儿,纵使龙袍皇冠,有何稀罕。”   龙袍皇冠?刘长卿却是愣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悄悄地在赵麒耳边附语道,“皇上无端将你罢官撤职,发配西疆……你是不是怀恨在心?”又道,“若是有什么计策,也不必瞒着我,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言下之意是要帮他图谋造反?   对牛弹琴大约就是这个意思。沉默了片刻,赵麒才终于松开他,说道,“说话也不知分寸,小心被旁人听到,告到皇上那里,你我都要掉脑袋。”   “四下也就你我二人,哪有什么旁人。装模作样,假惺惺……”刘长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刘长卿说胡话的本事见长,这么片刻的功夫,已经是将方才旖旎暧昧的氛围毁得干干净净。又听他忽然问道,“对了,你猜我这些天都梦到了什么?”   赵麒挑挑眉,问,“什么?”   刘长卿道,“你要听吗?”   “说来看看。”   刘长卿弯起眼睛,眉飞色舞的,仿佛那画面还在脑海里重演了一番,他有些向往地回忆起来,“你解了我的衣服,还和我做了那档子事……我都说不要了,你还……”   赵麒:“闭嘴。”   “哦……”刘长卿乖乖地点点头,仍是克制不住心底的好奇,又问,“我们以前是不是睡过了?”   “再说话就滚出去。”   刘长卿闭嘴了,安静了一会儿,又伸手摸摸鼻子,“在马车上试过吗?”   ——————————————————   途中在路径客栈休息了几晚,一行人马到达西疆已经是半个月后。   听闻逍遥侯携着家眷从京城回到荣城,城中百姓都站在城门口看起了热闹,纷纷交头接耳,谈论这逍遥侯的来头和过往。要说逍遥侯他们也并不陌生,不久前广韩交战,正是逍遥侯带领了大军,设计夺回屠苏城,救下西疆数万百姓。   老百姓对朝廷的事儿也看不明白,聊的自然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闲事儿,其中最惹人关注的莫过于那位逍遥侯夫人。虽说现下富贵人家后院里不乏几个男宠之流,倒是从未听说过有将男子娶进门的,更别说这还是位家大业大的侯爷。不过传言也说那逍遥侯夫人美貌不输女子,与永乐先生是至交好友,还是前些年的科考状元,才智双全可见一斑,这么一说,倒也难怪逍遥侯会中意他。   眼见着马车进了城,路边的百姓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两人真容,瞧瞧是否真的如同传言所说,一个是空明流光,一个是美人一方。   城门在后面轰的一声合上,发生沉重低荡的回声。马车慢慢悠悠地晃了过去,前后却是有官兵持刀把守,车窗关得严严实实,谁也不敢凑近了去瞧。众人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觉得无趣,没一会儿也就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毕竟先前已经在逍遥侯府住了一阵子,赵麒倒是丝毫不陌生,下了马车便吩咐侯在门口的管家将所有人安排好,也无需旁人领路,带着刘长卿就进了侯府大门。   那管家方才光顾着听赵麒指示,没瞧见刘长卿,这时候看到了,连忙恭恭敬敬道了声,“刘大人。”语气中丝毫不敢怠慢,上一次就是因为府上几个下人不知分寸得罪了他,结果被侯爷下令暗中给处理干净了,至于怎么算是处理干净,也便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刘长卿一听是在叫他,好心情地应了一声,跟紧了赵麒,小声问道,“你觉得他叫我的语气像不像是在叫侯爷夫人?”   他话音刚落,忽然眼睛余光瞧见院子里还站着一大群人。原本应该是欢迎的气氛,却明显显得有些僵硬尬尴,心思各异地站在那儿,似是出了什么大事,刘长卿心觉不好,连忙闭上嘴不再说闲话。   赵麒倒是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个事儿来,刘长卿现在失忆了,似乎还不知道他与王曼曼的事情。可这会儿王曼曼,赵窦,陆敏,还有王征和王曼曼新收的小徒弟郑氏遗孤郑小宝,以及眼巴巴瞧着他的赵鹿和他身后的张翔,一群人都是神色复杂的杵在那儿。   赵窦陆敏倒是前些日子先出发来了西疆,可是王曼曼不是四处游历去了,怎么也在这儿?况且他大舅子王征数年不见,这会儿来逍遥侯府又是有什么事儿?   饶是心思玲珑如赵麒,也猜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幸好一旁的仆从瞧见了,连忙跑过去在赵麒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侯爷……世子和世子夫人闹矛盾了。”   赵窦和陆敏?赵麒挑了挑眉,还未待说话,那旁的赵窦已经迅速走到他面前,双膝跪地,毫不迟疑地说道,“爹,孩儿不孝,不能听从爹的意思娶陆敏为妻!”   赵麒闻言皱紧了眉头,心想这两个孩子这些年来感情好得很,再过两年便要成亲,怎么忽然就闹起来了?奇怪之余,又抬头去看看一旁的陆敏,只见她散着长发,并未梳起发髻,倒是显得有些失礼,一双眸子里溢满了水汽,硬生生地忍着没哭。   “先起来再说吧。”   赵窦起身,低着头没再说话,瞧他眼下发青,脸色也不太好,想必这些天也是因陆敏一事烦心没有休息好。   刘长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一听这人管赵麒叫“爹”,也是吓了一大跳,再去看赵麒脸色如常,知道并不是假话,一时间也有些五味陈杂。原来赵麒有孩子了,那定是早就成亲了吧……刘长卿心想,那手中牵着奶娃娃的女子,难不成就是他的夫人?那奶娃娃也是他的孩子了?   那女子相貌虽然并非是倾国倾城,却也是清秀可人,眉目间透着些女子才有的韵味,他自是不及。况且,那奶娃娃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谁瞧见了不心疼,他一个大男人,哪能帮赵麒生孩子。   正打量着那女子与她手中牵着的奶娃娃,谁知那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一双眸子笑盈盈地望着他,开口问道,“这位可是刘大人?”   刘长卿一愣,点点头,“正是。”   两人一说话,方才沉闷的气氛终于有些缓和起来,王曼曼朝他轻轻一笑,说道,“让刘大人见笑了。”说完抬手示意指了指身前的陆敏,“听说小敏与世子闹别扭,侯爷又远在京城,我就和哥哥一起过来调解调解。”   刘长卿点了点头,心想原来是这样的关系,又有些奇怪她说话时一点儿也不拘于俗礼,心中顿生好感,连忙说道,“不妨事。”   赵麒觉得有点头疼,才刚刚下了马车,正想坐下休息会儿,这一大帮子人怕是要折腾到明天也不一定。先别说赵窦与陆敏,王曼曼的事儿总归要和刘长卿说一声,再说那赵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紧盯着他,恐怕又要缠着他哭。   原本还以为到了逍遥侯府就真的逍遥了,谁知又是一堆糟心事。沉默了片刻,赵麒才开口道,“进屋去说吧。”   众人连忙应着,进了客厅,各自找了个座坐下了。   赵麒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是坐于主位。刘长卿一点儿也不含糊,在一大帮子人注视下坐到他旁边主母的座位上,熟门熟路地叫旁边的仆从上茶,赵麒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都坐定了,赵麒这才问道,“赵窦,你要解除婚约,可有什么缘由?”   赵窦一听是叫他,连忙答道,“爹,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儿不敢不从。可是……可是陆敏他……”   他的话说了一半,迟迟不肯继续下去。他双拳紧握,神色间万分挣扎,似是难以启齿。   一旁的陆敏不待他说完,已经起身走到客厅中间,他年纪小,看起来有些瘦弱,却是站得笔直,朝着赵麒说道,“侯爷。”这称呼已经是生疏了,不久前他还欢欢喜喜地唤赵麒爹爹,宛然一副可爱惹人心疼的模样。   赵麒没说话,陆敏又道,“此事不必劳烦侯爷费心,世子与陆敏既然已经情断义绝,世子悔婚,陆敏并无二话。”   他说得坚定,毫不犹豫,不知为何,赵窦听到“情断义绝”四字,竟是心中绞痛万分。再看陆敏面上毫无波动,一时间竟慌了神,又不知如何是好。他的确恨陆敏欺骗他多年,可那感情却是真真切切的,再怎么也不至于情断义绝……   赵麒瞧了陆敏一会儿,他年纪不大,先前也一直是小孩子脾气,没想到心性却是孤傲至此。他对赵窦虽然情深,却不会为此折辱心中傲气。   他二人既然心意已决,赵麒也并不是独断的长辈,况且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赵麒也懒得去管,便道,“此事你二人决定便可。”   “多谢侯爷成全。”陆敏对赵麒仍是尊敬的,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   可他的这一番话是确确实实同意与赵窦解除婚约了。赵窦闻言先是一呆,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眼见着陆敏已经转身要走,情急之下也不知该怎么办,连忙大喊了一声,“陆敏!”   陆敏也回过头来,神色淡然,若不是眼眶因哭过微微泛着红,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他看了赵窦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什么,抬手挽起袖口,手腕上赫然是先前赵麒送的传家玉镯。毕竟是女子饰物,陆敏年纪虽不大,手骨却非女子娇小,用尽了力气才将一对玉镯摘了下来,也不顾手腕红肿便将那对镯子毫不留念地丢到赵窦怀里,道了句,“还给你。”   说罢,竟然转身便走了出去。   赵窦接过那镯子,终于彻底地慌了,拔腿就想追出去,谁知刚起身,就听赵麒冷冷地开口,“坐下。”   “方才是你要解除婚约,现在追出去又是为何?”赵麒冷笑。   此事说到底毕竟是王征当年并未将实情告知赵麒,这才出了这么多事,他也不能坐视不管,只好出言解围,说道,“侯爷……这其实并非世子的错,小妹陆敏其实……其实是男孩,世子只怕是因为被骗多年才如此恼火。”   刘长卿闻言吓了一大跳,“啊”的长大了嘴巴,看了看赵麒的脸色,感觉不太对,最后什么也没说。   “你说,陆敏是男孩?”赵麒问。   他的面上是带着些笑意的,可那绝不是什么温和的笑容,甚至有些阴冷恐怖,连同眼神也变得阴沉起来。呵,好一个王征!倒真是好本事,蒙骗了他赵麒这么多年。   王征一见他眼中已是杀意,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恭恭敬敬道,“启禀侯爷,草民也是不知啊……小敏早产,身子不好,算命的说他活不过五岁。姑母不知从何处听来消息,说是可以当做女孩儿养活。可若是女子装扮,将来小敏成年必定要叫旁人笑话,姑母这才瞒了所有人,小敏的起居也是由专人照顾,旁人是分毫也不知情。”   想了一下,又道,“小敏年纪小,对男女之事不甚明白,姑母又刻意瞒着他,他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直到前些日子被世子发现,这才知道事情的经过。草民也是刚刚才得知此事。”   自古以来,男生女养的事儿倒是也有过,赵麒只是没想到这事儿会摊在他的头上,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王曼曼在心里骂了一句胡说八道,可是又不能当着赵麒的面将自己哥哥骂一通,只好也附和劝说,“侯爷,缘分姻缘并非拘泥于凡俗。”   赵麒点点头,却是朝着赵窦问道,“既然如此,赵窦,你又是如何得知陆敏是男孩?”   赵窦一愣,竟是哑口无言。这件事从何说起……他鬼迷心窍色令智昏,才……谁知却发现陆敏竟是与他同是男儿身,当时也是吓得不轻,连滚带爬跑出了屋,也没做到最后。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紫,赵麒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好一会儿才道,“罢了,既然陆敏也同意退婚,此事莫要再提了。”   “爹,”赵窦连忙站起身,手中还紧握着那对玉镯,“可是……”   得知前因后果,赵麒丝毫没觉得陆敏有什么过错,反倒觉得赵窦不是个东西,当下冷起脸来,怒道,“混账!难不成你还要陆敏向你这畜生赔礼道歉!今日起在宗祠跪上三天,给本侯好好反省反省!”   眼见着赵麒动了怒,赵窦不敢再出言忤逆,心中有些委屈,又觉得他骂的对,连忙道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刘长卿还是第一次瞧见赵麒发脾气,害怕之余又觉得新奇,上下打量了他好几圈。这时候又听见王曼曼开口说道,“侯爷,小豆儿也是一时情急才说了那些话。我看他们两个也并非毫无情意,一会儿我再去跟小敏说说情,退婚一事暂且先不说。”   赵麒正要再去找王征的茬,停顿了一会儿终究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道,“随他们去吧。”   王征心底大石落下,彻底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多谢侯爷大人大量。”   要说王征前些日子都在京城谈生意,谁知那么偏巧就遇到了也在京城的王曼曼。原本以为过世多年的亲妹妹忽然出现,王征既震惊又欣喜,得知原来妹妹是被当春相救,却不得已为被困西疆数年,直到不久前才终于回了京。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王征不好细问,只觉得妹妹吃了这么多苦,得知妹妹是不敢回家,既是心疼又是恼怒,连忙将她回去,一家人才终于团聚。   说到赵麒的事情,王曼曼却说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经没什么情谊,况且这些年有郑小宝相伴,早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若是回了赵府,唯恐赵麒不会善待她的孩子。王征不疑有他,只觉得妹妹自己高兴就好。   王曼曼尽得当春真传,医术高超,志愿不在京,与家人重聚不久便提出要行走江湖悬壶济世的意愿来。原本王老爷和王夫人是不愿女儿受苦,可更希望遵循女儿心愿,又要求她时常回来看看,这才勉强答应。   谁知道这时候王征忽然收到陆家来信,心知不好,即便赵麒已经不是丞相,那也是万人之上的侯爷,倘若事情败露惹恼了他,恐怕对王家陆家都没什么好处。王征连忙叫上妹妹一同赶在赵麒之前先去西疆看看情况,也好为后面的事情做准备。   现在看来,幸好这次将自家妹妹带了过来,赵麒好歹是看在她的面上才没有发作。   处理了赵窦的事情,眼下也不能继续闲着,那赵鹿现在还乖乖地坐在那儿等着他训话呢。王征大约也从王曼曼口中得知了一二,对赵鹿身份也是清清楚楚,可这些事情算是对方家事,王征便称自己有事,带着王曼曼和郑小宝一同离开了逍遥侯府。   赵鹿一见终于得空与赵麒说话,方才故作矜持的姿态统统抛之脑后,也不管张翔和刘长卿两人看着,“哇”的一声就哭着冲过去扑到赵麒怀里。   ヾ(`Д)刘长卿瞪大了眼睛,眼见着那个相貌俊秀的男子当着他的面就扑到赵麒怀里,还抱住了他的腰。   莫说刘长卿被惊到了,赵麒也被吓了一大跳,刚要伸手将他推开,却察觉肩头一阵潮热,又听赵鹿哽咽道,“我听说皇上忌惮你的权势,将你革了职。”又道,“当年的李守义张贯全都每一个好下场,要是你也出事,我可怎么办?”   赵麒终究没有推开他,却是低声道,“你才知害怕么?”   赵鹿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哥哥只是险些出了事,他就已经怕得吃不下饭,也睡不着,心惊肉跳,每日都担心哥哥回来的路上会不会遭到皇帝毒手……那哥哥当年听闻他被刺身亡,心痛得岂不是像要生生地剜下一块肉来……   赵鹿不敢哭了,声音却比哭还要凄惨,听得身后的张翔是心中一抽一抽的。   “我恨不得真的死了就好了……好歹,你还认我……”   死里逃生了一回,许多事也不如先前想不开,赵麒毕竟也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又见他这么可怜,心中再多埋怨也消失殆尽,伸手拍拍他的后背,放软了声音,“别哭了,怪叫人心疼的。”   好多年没听到赵麒这么哄他,赵鹿身子一僵,大约是想破涕为笑,谁知刚才哭得太惨,差点没顺过气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将脸埋到赵麒怀里,一动也不动了,生怕是错觉。   他倒是不哭了,赵麒却听到了一声更惨的声音。   “他是谁……”   转眼便瞧见刘长卿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地掉眼泪。   赵麒被他惨淡绝望的眼神吓到,连忙将赵鹿推出去,“滚开。”赵鹿不明所以,就已经被推到了张翔怀里。   再去看赵麒,他已经跑去一边哄着宠物似的抚摸着刘长卿的脑袋,“长卿,你忘记了许多事情这才误会了,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   赵鹿连忙附和道,“嫂子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小鹿啊。”话说完,赵鹿忽然想起来,他这个爱吃醋的嫂子曾经不仅甩了他一巴掌,还在他肚子上踢了一脚……心中一寒,连忙扯住张翔的手,“张翔,我们先出去吧。”   刘长卿“啊”了一声,心知自己是误会了,可是刚才眼见着那赵鹿抱着赵麒,坐在他腿上,心中已是万念俱灰……若是女子便罢了,可赵麒若是看上其他人,他该怎么办?他想起刘昭所说的,赵麒是侯爷,身边怎么可能就他一人……   “我想回京。”刘长卿忽然说。   赵麒从来没想到,刘长卿只四个字就能刺得他心痛难忍,如鲠在喉。   “我想起来你答应要娶我的那个字据,还锁在抽屉里,你要是因此不肯娶我,或者又看上其他人,我可怎么办!我大老远从京城跟你过来,你要是负了我……”   他的话没说话,就听赵麒说了一句,“我明天就娶你。”   刘长卿望着他,莫名地茫然了,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点着头,“哦……啊?”   (╯‵□′)╯︵┻━┻不要这么突然啊,吓得我都跪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我答应了周二加更的,结果连周四的正常更新也没有,我错了,大长篇跪地送上!算是正文完结,下面开始写番外,或者还有最终章。总之,么么哒。关于留评小红包的事情,因为美人的*b只剩下28个了,嘤嘤,折算成么么哒给你们好了 qaq——美人留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